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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集团大厦外,铁门早已撞得东倒西歪,地上横七竖八,全是保安被制服后的狼藉模样。
他环着阮烟,眼神复杂地望着他曾喊冤的地方,一言不发。
阮烟瘦削的身影在怀里微颤,低咳几声说道:
沉舟哥哥,那时候我和小慈被关在地下室时,还以为这辈子算是完了。小慈还说,若是有来世,就想投胎一出生就进你们傅家,至少饿不着肚子。
小慈早已紧紧抱住他的腿,大眼里满是天真:爸爸,我们今天晚上还能吃奶油蛋糕吗会有吗
傅沉舟揉了揉她的额头,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会有的,等爸爸把这桩大事办成了,以后你想吃多少奶油蛋糕就有多少。
到时候,爸爸接你和妈妈一起风光,你就要改口叫我董事长老爸了,乖。
小慈咯咯地笑着,阮烟也在一旁依偎着,轻声呢喃:
我的小慈,以后可要当董事千金了。
听到董事千金几个字,傅沉舟的目光浮现一丝阴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被大火烧得没有人形的我。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她江心白算个什么东西,最后不还是被我烧成灰。还拿董事长女儿的头衔压我我傅沉舟天生要做珠宝天下的老大!娶了她,那不过是顺手推舟而已。她还真以为我爱她哈哈!
阮烟低笑着,凑近他脸颊留下一吻:沉舟,愿你梦想成真,我不离不弃。
空中有轰鸣声传来,只见数架武装直升机盘旋着慢慢降落江氏主楼停机坪。
是缅北的雇佣兵来了。
傅沉舟紧紧搂住阮烟和小慈,从今天起,江家珠宝集团将由我掌控!无论前世今生,我傅沉舟都能站到这个圈子的顶端!
傅沉舟带着雇佣兵闯进董事长办公室时,一生叱咤风云的老者正打电话紧急安排警卫。
他两鬓斑白,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就那样抵在他背后。
好小子,你这是想造反。
傅沉舟最终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侧头望着他,脸上满是揶揄与倨傲。
江董,你可别忘了,当年江氏能有今天,如果没有我傅家当年的帮助,我父亲为你奔走交易,死在了路上,你该不会都忘了吧今天我归来,是不是也该请你说一声谢谢
江董依旧昂着头,阴森冷笑:
你以为凭这几个人和几支枪,就能逼我让出江氏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开枪杀我。可我要告诉你,江家还有我女儿,我不怕你!
傅沉舟脸色瞬间冷下来,嘴角噙着讥讽,岳父,你可别太难过了,江心白被我烧死在别墅里了,这集团早晚是我傅沉舟的。
你说什么你竟敢谋杀了我女儿!
哈哈哈,你真以为江家出事,董事会会帮你况且,现在的江氏安保早被雇佣兵控制。
他话音刚落,大厅的玻璃自动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军阀统领吴查带着雇佣兵吊儿郎当地走进会议室,个个比门外的安保还凶狠。
吴统领扫了一圈,傅哥,咱俩合作不是来听你们吵家长里短的。该动手动手,省得后头夜长梦多。
傅沉舟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朝统领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话间,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刀,抵在江董的脖子上,语气骤然森冷:
别废话了,江董,今天开始,珠宝帝国都将属于傅家。
就在气氛濒临失控的刹那,走廊尽头忽然爆发一声巨响。
防弹门被人一脚踹开,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我满脸是血地被人带进来。
我看着傅沉舟脸上瞬间浮现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低声喃喃:你......你没死
那一刻,挣开桎梏,冲上去把父亲挡在身前。
我满脸怒意看向曾深爱多年的男人,嗓音却出奇坚定:
傅沉舟,你联合缅北军阀夺我江氏集团,有考虑过你傅家亲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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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秒,随即不屑地勾起嘴角。
如果我真成了珠宝集团的掌舵人,傅家几代人都能跟我一起鸡犬升天,他们有什么资格责怪我
那我呢傅沉舟,你有没有哪怕一秒把我当回事
我骤然想起我们最初一起在生意场上打拼的那些夜晚。
可那些温存不过转瞬即逝,换来现实的冰冷。
我咬紧牙关,声嘶力竭着,我们结婚五年了,为了你,我陪你一起跑去非洲考察,给你傅家数不尽的好处,连你往家里带身份不明的女人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你今天,却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把我的父亲送上断头台,只为了你那点可怜的野心
忍着胸口的颤抖,我一声声哽咽控诉着。
傅沉舟却始终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半点动容,最后甚至讥讽地勾了勾嘴角。
江心白,你太天真了。以为做这些就能让我爱你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其实我还打算再忍两年,可你非要跟阮烟作对,给她栽赃盗窃的罪名,让我不得不提前动手罢了,这是你逼我的。
父亲皱着眉,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苍老。
傅沉舟本来还继续死死盯着我,却最终抵不过对权势的欲望。
吴统领,把她们都控制住。
他刚想伸手去拿桌上的那只特制的数据优盘,里面记录了集团海外账户的核心密钥。
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另一个人却抢先一步把它攥进了手心。
他猛地抬头,对上吴统领的眼神,满脸不敢置信。
吴统领,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答应和我联手的吗!
吴统领一脸笑意挑衅,玩味地观看着傅沉舟的狼狈。
傅总,你真当我们这一路长途跋涉,是为了帮你稳坐江家CEO的位置江氏有多少海外资产我缅北当然要来分一杯羹啊!哈哈哈哈......
吴统领后退一步,手一挥,十几个穿着军装的雇佣兵鱼贯而入。
傅沉舟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被人制服,吴统领笑意更深: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要的是整个江家珠宝帝国,至于你,不过是我的垫脚石。
场面一度失控,吴统领径直地走向阮烟。
傅沉舟喉头一哑,眸里布满血丝:这件事和阮烟没关系!她只是名普通女子,是被我拉下水的,你有事冲我来,把她放了......
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他亲眼看见昔日里最宠爱的阮烟却一眼也没看他。
下一秒,她张开双臂,兴奋地扑进吴统领怀里。
而一旁的小慈拉着吴查西装下摆,仰着脑袋眨着眼,爸爸,我把你交给我的事都做好啦,可以回家吃奶油蛋糕了吗
阮烟一边抱起小慈,一边笑得极其灿烂。
这次囡囡可了不起,把每句台词都学得特别像。
她夸着小慈,眼神宠溺极了。
吴统领抱着女儿,宠溺地拍拍她脑袋:行,等会带你去买,奶油蛋糕随便选。
傅沉舟最后才彻底惊醒,曾经的一切好像都变了质。
你们......一直合起伙来骗我
阮烟漫不经心地垂眸,像看一个愚蠢小丑,
可不是我编的每句谎你都信了,还真把自己当掌控局势的大聪明你蠢得很呢。
她挽紧吴统领手臂,话锋一转,要不是你这么蠢,我们才从那地下室出来,你还帮我们提前掌控集团安保队,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傅总,谢谢啦。
吴统领宠溺地摸了摸她发丝,语气里满是笃定和欣赏,宝贝,东西拿到没有
阮烟低头赶紧掏包,却翻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脸上已有些慌张。
就在这一刻,一直站在一边默默冷眼旁观的我终于出声了。
阮烟,你在找什么是不是傅沉舟藏在别墅那份江家集团系统的破解程序
她猛地扭头,满脸震惊。
有了那个程序,江家的防火墙你们随便破,海外账户随你们动手,到时候再也没谁能阻挡你们的,是吗
阮烟愣住,目光警惕: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因为我早让人去别墅把那东西偷走了。
破解程序早被我毁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着再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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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统领气急败坏地让人把我们关进地下室。
阮烟亲自盯着我们,直至那扇生锈的铁门砰然关上,傅沉舟脸上最后一丝侥幸崩溃成绝望。
傅沉舟死死攥着铁栏杆,去够阮烟的衣角,声音里带着窒息般的哀求,
阮烟,你其实是被吴统领逼迫的,对不对我们那些日子不是假的,你、你和小慈明明什么都没有,靠捡剩饭硬撑,怎么会是军阀的人你说啊!
阮烟听后噗嗤冷笑,眼底连一丝波澜都懒得掀起。
她抬手用力掸了一下被傅沉舟拉过的衣角,仿佛多沾一秒都脏了手指。
傅沉舟,你真当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别做梦了。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母女偏偏就让你碰见,还不怀疑背后有什么猫腻我讨饭的那全是装出来,骗你的罢了。
自以为伟大,其实是废物!也就江心白那傻女人会相信你,呵,现在呢连她都不屑搭理你了。
话音刚落,阮烟毫不留恋地甩袖而去,消失在转角。
傅沉舟顿觉双腿无力,下一秒直接跌坐在地,嘴唇发白,不停地低声呢喃: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我将视线从他身上抽离,走到爸爸身侧,不想理会他发癫。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忽然猛地回身,眼神如刀地剜向我们。
你们看到我现在这样,心里是不是很痛快!
他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拳头紧握。
父亲只是不慌不忙地抬了下眼,淡淡道:我一直弄不懂,江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为何要折腾这一出你到底图什么权还是钱
傅沉舟的目光阴鸷,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咬牙切齿道:我傅家几代都为珠宝业拼命,当年是我的父亲帮了你,才有了你江家今天的地位!可凭什么,位置还是给了你该轮到我们傅家,而不是你江家在行业称王称霸!
那年要是我爸爸没帮你,今天这南城最辉煌的集团,就是我的舞台......江家算什么,不过是踩着我们傅家才能走到顶峰!
我望着他青筋暴起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
父亲长叹了口气。
我江家能爬到行业顶端,爬过多少刀山火海,你根本不知道。
父亲声音凝重,带着绝决。
傅沉舟猛地一拍桌子,冷笑声像玻璃渣子滑过。
你以为我甘心你不知道吧我上辈子也当过珠宝界的主宰,只可惜后来被人暗算,没熬过来。这辈子,我照样有资格登上高位!
江家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你别看轻我。
气氛骤然冷凝。
我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地说,爸,时间快到了。
父亲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冷厉。
傅沉舟却还没回味过来,茫然望了望门外。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
傅沉舟下意识转身,望见门外那群西装男人时,他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那为首的正是傅家的长辈们,他几乎是扑过去。
叔!你们终于肯救我了快带我走!吴查他们都被收拾了吗那个数据优盘你们抢到手没只要取回那个优盘,我还有机会逆转!这江家,早晚是我的!
地下室的门刚一开锁,他就要冲出去,可迎面等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傅家大伯一把将他甩回屋里,紧接着狠狠一脚踹在小腹,傅沉舟惨叫着撞到冰冷的水泥墙,脸色比死灰还惨。
你疯了吗叔你怎么打我!
傅家叔伯咬牙切齿地拎起他的领口,手下毫不留情。
身后的傅家亲戚蜂拥而上,将傅沉舟按倒在地。
拳脚交加,毫不留情。
傅沉舟!你枉为傅家后代,竟背叛家门,与缅北军阀私通,联手谋害江家父女,你知不知道整个傅家都要被你拖下水!
要不是江小姐及时提醒,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要被你连累进监牢!
你知不知道,你为了,我们傅家多少家庭要被你毁掉!
傅沉舟惨叫连连,很快脸上混着泪水和鲜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几个傅家长辈各自神情复杂,他们将他按在地,让他抬头。
这时他才注意到父亲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西装,而傅家那几位年长者,则恭敬地给他递烟。
傅沉舟喘息着,颤声呼喊:叔、伯、你们为什么这样......
事到如今,没有人再愿意留情。
还愣着干什么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他一眼,神情漠然。
傅沉舟,为你干下的荒唐事,给我父亲道歉。
他倔强地狂吼:我不!
傅家叔伯面色阴沉,直接揪住他的头发,强行将他的额头砸向地板。
一下、两下、三下。
第三下砸下去时,血顺着额角流下来,傅沉舟的眸子终于暗淡。
他张嘴,喉咙咳出点点血沫:你们早知道......你们都是在耍我......
父亲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步伐坚定。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
傅沉舟,你幡然醒悟,也晚了。
8
我还记得傅家老爷子在去世前,曾悄悄约父亲单独见面。
傅老爷子沉淀一生,固然信任自家子孙,但人心难测,他也担心未来某天会出现不肖子孙,凭着傅家的资本去觊觎江家的地位.
为了预防万一,他把最大的政府军人脉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弟弟。
这个叔伯和他截然不同,不善经商、对金钱权势没有多大兴趣,却老实本分,为人坚定可靠,身上有傅家的忠诚。
傅老爷子私下立下遗书:若有朝一日傅家人做出损害江家利益、企图取而代之的事,这人脉就能交给江家调配,为父亲一人所用。
父亲原以为这样的小心,无非是留一手,可到头来,还是傅老爷子看得更远,这一纸遗嘱,让江氏免于一场浩劫。
走出地下室时,吴统领和雇佣军都被控制得死死的,被一网打尽。
曾经助纣为虐的阮烟、傅沉舟,也早已屈膝于法律和现实的锋芒之下。
门口,阮烟被军人拦得死死的,她怀里抱着小慈,疯了一般挣扎大喊:
你们搞错了!我是无辜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守卫的女军官嫌她聒噪,塞了女人嘴巴一团破布,只剩下一阵憋屈的呜咽。
她没死心,努力甩头,双眼猩红。
忽然在人群里看见我,她瞳孔遽然收缩。
我挑了挑眉,挥手让她嘴里的纱布拿掉。
阮烟气喘吁吁,眼圈已经哭肿,声音嘶哑:
江心白,这怎么可能......我们有军阀统领在,怎么可能不赢!
我嗤笑一声:你们的后台确实不小,奈何南城是我家的地盘。就算你们人多又怎样,懂不懂蚍蜉撼树的道理
话未说完,她眼中露出绝望,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无视她崩溃的神色,冲身后的人挥了下手: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傅沉舟对你是真的,可你并不在乎,真是讽刺。
两个高大的安保将傅沉舟拖到她面前。
本该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他,如今灰头土脸,脸上青紫交错,嘴角还残留一圈还未干的血迹。
小慈看见这一幕,顿时嚎啕大哭,小手死死抓着阮烟的裙角,叫着:爸爸,爸爸......
场面一时间尴尬至极,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绝望窒息的气息。
傅家三叔上前几步,将一个浸着血的包裹丢到阮烟脚边,声音低沉:这才是你爸,还你。
包裹顺势散开,里面竟露出吴查血迹斑斑的一只手。
阮烟愣了两秒,整个人忽然直接瘫倒,嘴唇发白,一头栽进地板上,再没有声响。
傅沉舟奋力撑起身,踉跄地跪到我身前,死死抓住我的裤脚,像最后的溺水者:
心白,你相信我,我是一时糊涂,被她欺骗才会犯下这天大的错!
他哭得撕心裂肺,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我认错,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只要你能再给我条生路!
我抽回腿,望着他脸上血与泪的混合,眼底只剩下无波的厌倦:
傅先生,你不是早说过,离了江心白,照样能在南城混得风生水起吗正好,我已经跟父亲谈妥,和你起诉离婚。从今往后,你自己去创出一番天地吧,与江家和再无瓜葛。
远处,江家法务李叔递上盖着鲜红公章的离婚协议。
傅沉舟看着协议,整个人如被钉在原地,眼里涌出血泪,与脸上污迹混成一片,显得格外凄凉。
父亲站在一旁没有多余表情,语气里透着漠然,所有和傅家、吴查勾结的人,一个不留。
傅家叔伯低声问,包括那个五岁的小姑娘
我侧目看他,语气不带温度:傅叔,傅家老爷子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吧永远以江家意志为先。
他深深颔首,都听你们的。
几小时后,傅家叔伯将政府军人脉亲自交还父亲,带着傅家余下的亲属,乘车悄然离开南城。
父亲安排我亲自送他们一程。
我站在南城最北的大桥上,看着傅家车队远去的尾灯,夜色苍茫,霓虹模糊。
有一瞬间,我想到前世,傅叔没能撑到傅沉舟东山再起,就因病去世了。
如果那时他还能再多活两年,会不会故事走到别的结局
可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世我保住了江家的基业,也保住了傅家无数无辜的家庭,没有辜负命运对我的眷顾。
等车队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我转身离去,回到灾后重建的江家别墅。
父亲昨天问我,要不要再考虑招个上门女婿给我。
可我婉拒了,重活一世,我不愿再困于婚姻情爱。
从今往后,宁作孤鹤不系于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