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见我对相亲也没兴趣。
父亲将公司的一个分支交给我打理。
让我有事可做,不至于整日沉浸在悲痛中。
我埋头工作,日复一日,试图用繁忙填满失去欢欢的空洞。
每天清晨,我会在欢欢的照片前放一束小雏菊。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她说花瓣像小太阳。
我会告诉她：宝贝,妈妈今天也会好好的。
工作成了我唯一的寄托。
我一步步熟悉公司业务,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父亲欣慰地说：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不是坚强,只是心已经麻木,痛到极致后,反而感觉不到痛了。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审阅一份重要合同。
助理敲门进来。
总监,有位周先生预约见您,说是关于新项目合作的事。
周先生哪家公司的
周氏集团。
让他等着。我平静地说。
我给父亲打了电话。
父亲叹了口气：是老周亲自安排的,说这次合作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派周泽辰来我嗓音微冷。
可能老周想借机会让你们——
父亲欲言又止,你不想见就拒绝。
我沉默片刻：不,我见他。
挂断电话,示意助理请人进来。
周泽辰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惊讶于他的变化。
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憔悴不堪,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蜡黄。
好久不见。他试探地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
我没有回应寒暄,只是冷淡地指向会客椅。
坐吧,说正事。
他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合作方案,希望贵公司能够考虑。
我翻开文件,扫了几眼,然后合上。
条件不错,但是,不签。
周泽辰猛地抬头：为什么这个方案对你们也有利。
不需要理由。
我平静地说,请回吧。
他突然激动起来：你还在闹脾气吗都半年了！
闹脾气
我冷笑,你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说我在闹脾气
我知道错了！
他站起身,我那天太冲动了,没想到会——
没想到会怎样
我打断他,没想到欢欢会死
你把三岁的孩子绑在跳楼机上一整夜,是想要什么结果
他脸色煞白,声音颤抖：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教训
我的声音冰冷刺骨,用自己女儿的命给我一个教训
我啪的一声站起身,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她那么小,那么怕,却没人能救她。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周泽辰瘫坐在椅子上,肩膀微微颤抖。
我——
他声音嘶哑,我不知道会这样——
他沉默了很久,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
我知道错了,真的。
我把晚晚送走,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我几乎要笑出声,用什么重新开始
我是她父亲,我有权利补偿她——
她已经死了。
我一字一顿,被你亲手杀死的。
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
再生一个
你以为孩子是物品吗坏了一个再买一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说——
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吗
你说直到徐晚的孩子确认没事,才能停下跳楼机。
那一刻开始,你就不配做女儿的父亲。
他颤抖着辩解：晚晚肚子里怀的是男孩——
所以呢
我眼睛发红,所以女儿就不重要是吗
周泽辰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悔恨。
我错了,我愿意做任何事补偿你。
晚晚的孩子,我可以给你带——
你还敢提
我怒极,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野种
不是那个意思！
他慌忙解释,我只是说——
说够了。
我按下桌上的呼叫铃,请保安送客。
周泽辰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腕。
听我说完！
我可以把徐晚安排到其他地方,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等孩子出生后给你带,就当——
就当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
就当弥补欢欢你以为谁的孩子都能随便替代吗
都把晚晚的儿子赔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他急切中说出了真心话,晚晚肚子里是男孩,女儿换儿子,你赚了。
我一字一字地重复：女儿换儿子,我赚了
周泽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煞白。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彻底心寒。
原来他一直嫌弃欢欢是女孩
在他心里,男孩的价值竟然高过自己亲生女儿的生命。
滚。
我平静地说,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保安进来,架住周泽辰的胳膊。
合作的事——他在门口最后挣扎。
不可能。
我头也不回,永远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