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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岁月几何,醒时方觉世事已变迁。
我如台下看客,看见李承璟为救我,通过巫祈,以灵魂向天生交换。
我也记起那些爱恨纠缠的过往,梅林初遇,巫族被灭,亲女惨死…
到最后梅林大火。
烧死了巫长离和李承璟。
留下了阿离和陛下。
如今大梦初醒,过往多少爱恨都已说不清。
我也不想再去追究。
我同李承璟,此生注定不死不休。
这次醒来,我能明显感觉大限将至,便是说句话就喘
息不停。
李承璟多次来看我,都不敢进殿。
只站在廊下,痴痴望着我。
这日,巫祈为我把完脉离开,正好遇上李承璟来看我。
夏末时节,他还披着厚厚的狐裘,等人走近,我才发现,李承璟满头白发。
两相静默许久,是李承璟先开口：阿离,是我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
陛下,您没有对不起我。
命由天定,因果轮回。
我和李承璟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
李承璟问我：阿离,我们重新来过可好
我望向探进殿内的梅树枝。
梅花早早凋谢。
陛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我们之间,说不清是谁欠谁,如今结局也挺好。
李承璟依旧日日来见我,但我不愿见他。
他便站在椒房殿外的宫道上,只静静瞧着我,若视线撞上,便朝我一笑。
阿离。
似梅林初见的少年。
但早已物是人非。
我身子越来越不好,整日整日地昏睡,巫祈来见我时,我哀求他：
师兄,等我死后,把我同阿蘅和爹爹埋在一起。
我不要同李承璟再有关系。
巫祈答应了我。
羌族撕毁盟约,以秘术练就妖兵,连夺边关三城,李承璟与众大臣商议后,决定御驾亲征。
他出征那日,我躺在梅树下晒太阳。
李承璟知我不想见他,便站在宫道许久,直到出证吉时已到,方才和我告别。
阿离,我得走了。
我在宫人搀扶下,站在台阶上,望着他浅浅一笑。
李承璟,凯旋那日,替我折一枝梅花添妆吧。
李承璟颔首应好。
他率军出征第二日,我旧疾突发,几乎病得只剩最后一口气。
这些年,我受过太多伤,又多次逆天而为,早已是油尽灯枯,这些时日,都是我偷来的。
我每日昏睡,梦见了前半生所有。
梦见了父亲,梦见了阿蘅,梦见了从未拥有过的未来。
等到生命最后那日,我竟然不用宫人搀扶,也能下床行走。
我去看了李承璟为我重修的梅林,去阿蘅墓前同她说话…
而后去了李承璟御书房,将和我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丢进火盆,烧得干干净净。
然后提笔留下最后一纸书信,让人送去边疆给李承璟。
我没写什么。
只在信中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时至今日,我方知自己还是恨李承璟的。
若有来生,我不要再遇见他了。
回到椒房殿,我看见探进殿中那枝红梅开了花。
殿外冬雪飘落。
我的一生,终于在这日结束。
恍惚间,我回到那年梅林。
少年揭开脸上遮光的书,朝我扬眉一笑。
哪来的姑娘,惊了我的好梦。
我怯生生抬头,和他对视。
在风中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