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我的准新郎带迎亲的队伍,接走了他白月光。
我一身嫁衣,站在满堂宾客前,沦为全城笑柄。
此时,准新郎小叔抬来聘礼。
既是嫁于我沈府,不如嫁我可好。
看着素日清冷的首辅脸红透,忽的笑了。
嫁谁不是嫁。
我缓缓点头:好。
两台花轿,先后入了沈府。
扶我下花轿时,我感觉到沈风鹤掌心微微沁出汗。
殊不知,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的首辅大人。
竟也会紧张。
沈风鹤带我入门时,沈拾安已经跟柳筱筱入了洞房。
第二日,我与沈风鹤敬完茶,他们二人还未起。
直到傍晚,他们二人才姗姗来迟。
沈拾安的父母因为管教不严,被老夫人和老太太赶到城外山庄去了。
沈风鹤早膳未用,便被急召入宫。
他们见到我一人坐在庭院内赏花,二人皆一愣。
沈拾安松开柳筱筱的手。
快步上前,肉眼可见地慌乱:岑薇,你怎么来了
我抬眸瞥了眼他:这就是我该来的地方。
他闻言一喜:岑薇,你不生我气昨天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只是阴差阳错娶了筱筱。我保证,下次一定接到你。
虽然昨日已经被他的做法气昏了头。
但是听到他这般厚颜无耻地说法,更是气得心火难消。
好一个阴差阳错。
柳筱筱上前挡在沈拾安的面前,故意扯开自己的领口。
露出无数暧昧的红痕。
她柔声为沈拾安开脱。
岑薇妹妹,你真的别怪相公,是因为我父亲昨日竟要将我卖给一个五十岁的鳏夫做妾,相公别无他法,只能先一步娶了我。
岑薇妹妹要怪就怪我吧,别怪相公了。
一口一个相公,好不得意。
沈拾安见到小妻子对他如此维护,心花怒放。
我冷眸看向她:别跟我姐姐长妹妹短的,我尚书府可没有一个卖豆腐的姐姐。
柳筱筱泫然欲泣:我知道岑姑娘看不起我的出身。
沈拾安当即将她拉到怀里呵护,再呵斥我:岑薇你少摆出你大小姐的架子,筱筱先你一步嫁我,她唤你一声妹妹没有什么不对的。
待日后你进门,也只能先当妾室,尊称她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这理直气壮地一句。
我气得笑出声:你什么东西,也配我岑薇当妾
沈拾安一脸不赞同地看向我。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大小姐脾气,跟筱筱学学吧,到时候改改性子,再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可以抬你为贵妾。
但肯定是要比筱筱矮一头的,不然你的性子在她之上,她肯定要受欺负的。
我因他言语中的贬低气得浑身发抖。
咬牙切齿:你做梦,我已经嫁给你……
我话未说完,就被沈拾安一脸我都明白的神情打断。
我知道你因为昨日的事生气,若真不想嫁我,今日又怎么会在这里等我回心转意,我许你做贵妾你该见好就收,再作,担心什么都捞不到。
柳筱筱忽然双腿发软倒在沈拾安怀里。
她娇嗔:相公,都怪你昨晚太勇猛,害得我都站不稳了。
沈拾安满脸疼惜:你像娇花一般,怎么受得住我。
柳筱筱满脸娇羞,正要说什么。
又听沈拾安对我说:岑薇,你早日嫁过来替筱筱分担一下。
说完,柳筱筱脸色一僵。
好了,反正爹娘不在,今日便不敬茶了,相公带你回去歇息。
沈拾安抱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只觉,我这十多年的爱。
像个笑话。
我与沈拾安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因为大人之间的一句娃娃亲。
过家家时,我总扮他新娘。
后来情窦初开,我们确定心意。
他待我很好,好吃的好喝的,首个想到的就是我。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从沈拾安从马蹄之下救下的了筱筱。
把雕刻的残次品木簪送给我时。
而柳筱筱头上簪着的是精致的木簪。
是灯会时,我被路人推搡在地。
他却只顾护着柳筱筱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都不重要了。
沈风鹤迟迟未归。
我趁机回了趟尚书府,将沈拾安曾经送我的礼物,和聘礼一并清点出来。
到时退给他。
还未整理好,沈拾安便来了。
他看着我手里拿着他送我们兔子花灯。
他眼中尽是得色。
嘴上说着,不愿嫁给我,这不睹物思人呢
去岁,花灯节。
柳筱筱因为被她父亲打,沈拾安为她买下满街花灯。
我为此同他生气。
他敷衍地扔给我一个柳筱筱不要的兔子灯。
薇薇,你天生就是大小姐,柳筱筱无依无靠的,你能不能有点容人之量
气得我扔掉兔子灯。
跑回府后,怕灯被踩坏,我又回去捡了回来,一直被我妥善保管着。
现在,我将花灯扔在地上。
瞬间,摔变形。
花灯和沈拾安。
我都不要了。
你闹什么脾气就不能学学筱筱的温柔吗
沈拾安皱眉。
学不会,喜欢温柔那就找她去。
沈拾安正要发火,忽然想到什么。
缓和了语气。
我今日不是来与你吵架的,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他取出一对翠色耳环送给我。
我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扔到地上。
我曾见柳筱筱不止一次戴过。
我岑薇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别人扔掉的东西!
岑薇,你话别说得太难听了,这是筱筱专程挑来送给你的,她说这个颜色衬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还有,就算是筱筱戴过的又怎样,她贵为主母,赏你东西还有错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
他竟然这般贬损我。
你没资格跟我说这句话,我已经嫁人了,我嫁给了你……
你唬谁呢大婚之日被我抛弃,谁还敢要你啊
我瞳孔一缩。
原来他知道,大婚之日被抛弃。
女子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呀
反正你我婚约已有十载,别人早就以为你已经委身于我了,谁想穿破鞋呀。好了,今日我是为筱筱聘礼而来的。
你现在不是正妻,这八十八抬聘礼,不合礼制,我带走六十六箱给筱筱。
毕竟她跟了我,我不想委屈她。
不想委屈她。
所以委屈我。
还好,还好。
我早已看清他的凉薄。
全都抬走。
沈拾安惊喜抬头:当真这,对你不大好吧
从你迎娶柳筱筱进门那一刻,我们便再无瓜葛。
好了,薇薇,你别说气话。看在你今天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尽快看良辰吉日纳了你,行不行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已不想再跟他多做纠缠。
回房间,合上门。
沈拾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薇薇不要闹,你从小什么没见过,这些物件对你而言不稀奇,但筱筱不一样,她身份低微,从小生在泥潭,有了这些聘礼她的亲人才会高看她一眼。
等下次我来迎娶你时……不,等你过门后你,我一定给你更好的。
第三日,本是回门礼。
但沈风鹤依旧没有出宫,我又独自一人回到家。
爹娘见我身旁空无一人。
不禁为我担忧。
这沈首辅怎地这般不靠谱。
我爹怒挥衣袍。
这沈家儿郎,怎都如此调性!原以为这沈首辅是个靠谱的。
我倒是看得明白。
想必沈风鹤是为了收拾烂摊子,逼不得已娶我。
当我嫁给他的那一刻。
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一想到,婚宴那日。
我一身嫁衣立于门前,眼睁睁看着沈拾安带走柳筱筱。
满堂唏嘘,让我呼吸困难。
却落入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他一身官服,似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气都没喘匀。
红着耳尖,踌躇地问我。
既是嫁于沈府,不如嫁我可好
紧接着是鱼贯而入的礼箱。
整整一百八十八抬。
比沈拾安下聘的礼多了一倍不止。
他说:今日匆忙,未能准备周全,来日定当补偿。
有好事的宾客取笑:这还不周全沈首辅恨不得把家里的墙皮都抠下来了。
他没理会促狭,一双含情眸只注视着我。
眼里只有我。
即使我才被沈拾安的薄情所伤。
但我仍旧鬼使神差点了头。
兴许传闻中的沈首辅跟别的男人不同。
我想。
但现在等到饭菜都凉了。
他人依旧没有出现。
我自嘲一笑。
我又在奢望什么
我拿起父亲为女婿准备的好酒,仰头就喝。
父亲见我醉酒,让人将我扶回房间。
走至庭院。
忽闻脚步声。
我眼睛一亮,转头。
发现是沈拾安!
期望落空。
我垂下头。
为什么他成婚前,他为柳筱筱忙上忙下,我总找不到他的身影。
而我都已经放弃他后。
他却一直阴魂不散!
他见我走路摇摇晃晃,冷声呵斥。
白日酗酒,你身为女子,竟不成体统!
相公,你别说妹妹了,看她这样子,怕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我倒没注意柳筱筱也来了。
她浑身那股小家子气,站在一旁我还以为是婢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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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拾安闻言,露出了然一笑。
还说不在意我,背地里为我买醉呢筱筱,以后你要好好管管她,不成样子。
柳筱筱点头:我既然是正妻,以后会约束好妹妹的。
我怒了,捋着舌头反驳。
谁,谁要嫁给你了,知道我嫁给谁了吗
柳筱筱捂着嘴笑:妹妹,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你这不叫嫁,是叫抬进府。
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小婶婶!
本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但沈风鹤不顶用,借一借他的名头,让他们别再纠缠我了也好。
可没想到。
二人哄笑。
岑薇,你喝醉了吧谁不知道我小叔不近女色,二十有六了都不曾娶妻,他曾说过他要独过一生,又怎么会娶你
那可是,最年轻的首辅,妹妹,你有相公了,居然还敢肖想别的男人
这话,让沈拾安脸色一变。
岑薇,我警告你最好安分一点,若是敢不守妇道,我就再也不会要你了!
简直鸡同鸭讲!
我生出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于大婚之日,他另娶,我另嫁之事,这几天闹得满城风雨。
但凡他稍微留意一下我的处境,便知我已另嫁他人。
可他这几日,怕是与柳筱筱享着闺房之乐,乐不思蜀。
没有把一丝心思放到我身上。
所以偏执的以为,我会等他来迎我。
像小时候我跟他逛集市走散时,我会待在原地一直等他。
等到他出现为止。
我长这么大,没受过什么气。
就只在沈拾安身上受过委屈。
不对,我还在沈风鹤身上受过委屈。
挑我盖头的时候。
他明明说过的,不会让我再受一点委屈。
可现在,我就很委屈。
酒精作用下。
眼泪一下决堤。
沈拾安慌了神,低声哄道:好好好,薇薇不哭,我都是说着玩的,我会要你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已经挑定良辰吉日了,就在下月初,迎你进门好不好
夫君我开口唤了一声。
沈拾安愣了一下,旋即欣喜若狂:这么着急过门这么不害臊,都唤上夫君了要不今晚我们先洞房
说着他抬手,想为我擦眼泪。
忽的,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人狠狠钳住。
来人,正是两日未见的沈风鹤。
他目光寒沉。
谁给你狗胆子,这么对你小婶婶
沈拾安见到来人是他。
大脑空白。
小,小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风鹤将我揽入怀中,轻柔地抹去眼泪。
他怀里带着好闻清冽的气息,让人觉得酒都醒了几分。
沈拾安满眼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明明是他的未婚妻。
为什么顺从地依偎在自己最敬重的小叔怀里。
沈风鹤目光如寒箭刺向他。
是你把薇薇弄哭了
沈拾安似乎才反应过来,我那句夫君不是在叫他。
失魂般,愣在原地。
柳筱筱率先为他开脱。
沈首……小叔,不是的,是因为相公在大婚之日娶了我。妹妹心中难过,便借酒消愁,不知怎么就哭了,此事与相公无关。
沈风鹤看向她,眯了眯眸子。
所以,欺负她,你也有份
还有,你以什么身份称本官为小叔,又以何种身份称本官的夫人为妹妹
沈拾安张嘴,想说什么。
目无尊长,送他们回去领家法。
沈风鹤抬手,二人便叫叫嚷嚷地被拖了下去。
庭院只剩我们二人。
他放柔嗓音:欺负你的人都被赶走了,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才没有被赶跑!
我红着眼瞪他。
殊不知,我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毫无杀伤力的小兔子。
沈风鹤揉了揉我脑袋。
好,薇薇说还有谁,我帮你赶走出气。
我捏着拳头捶他:你就是最欺负我的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以为他说的对我一生一世好也是骗我的。
我真的被骗怕了。
夫人,为夫错了。
他认错得很爽快。
我有些错愕。
年幼时,我曾去沈府找沈拾安玩。
沈风鹤年仅十七岁,已是三元及第。
少年的他,长身玉立,在沈府的族学中做夫子。
我不止一次见到他戒罚在课堂上胡闹的沈拾安。
我心疼沈拾安的同时。
也跟着他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小夫子。
回家梦魇,都是他拿着戒尺打我手心。
简直可怕得很!
我去沈府,见到他都绕道走。
长大后,宫宴上也遥遥碰见几回。
他清冷无双,对公主郡主都是不假辞色。
谁曾想,这般高岭之花。
被我摘下。
还会为我低下头颅。
见我不说话,他将我的手放在他腮边。
近期岭南兵变,我在皇宫抽不开身,惹夫人生气了,愿被责罚。
离得近了,能看见他长睫如翅。
眼底有明显的鸦青。
我手像被烫了似的。
你把我爹娘惹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哄夫人才是头等大事,夫人不气了,我再去找爹娘赔罪。
我头一次心跳如擂鼓。
京中痴迷沈风鹤的人知道他说情话,这般勾人吗
我晕乎乎地被带回沈府。
沈风鹤也好不到哪去。
他被我爹灌了酒。
虽然面色如常,但已是烂醉如泥。
走路都要贴着我。
沈府上下的人见到他这副模样,都跟见鬼了似的。
我推搡他:别黏着我,外面有人看着呢。
他一本正经地问:没人就可以了吗
要不是他眼神迷离,我真怀疑他没醉。
我为了应付他,点点头。
沈风鹤勾起唇角笑。
此时,他的属下来汇报:大人,五十鞭已经罚完。
我惊了。
沈府的家法居然还会打人。
我以为跟我家一样,顶多让我抄抄家规。
沈拾安和柳筱筱都被打了
沈风鹤站直身子,斜睨了我一眼:哼,打了就打了。
该不会,夫人你心疼了
怎么会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半点心疼!要心疼我也只会心疼……
看着他的炙热的眼。
剩下的话,我有些开不了口。
他一瞬不瞬等着我的下文。
我小声:要心疼我也只会心疼,自家夫君。
沈风鹤满意一笑,抬眸看向转角的拖着伤体的沈拾安。
挑眉。
我扶着他回到房间。
他粘床便闭眼。
我轻手轻脚为他擦拭身体。
又去到小厨房为他煮醒酒汤。
不曾想,冷不丁听到一句。
你,叫他夫君
是沈拾安。
嫁给沈风鹤不好的一点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没理他。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薇薇,这么水性杨花,甚至还嫁给了我的小叔,你对得起我吗
男未婚,女未嫁的。
我不明白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凭什么他另娶别人就是阴差阳错。
我另嫁他人就成了水性杨花了
那他想要两个女人,岂不是不知检点了
我装作看不见,听不着。
继续忙活手里的活。
可他却围着我转。
薇薇,薇薇,你看看我啊,我疼。
沈拾安流露出伤心的神情。
以前他不好好做功课,被沈风鹤打手心时。
就是这般向我撒娇。
我心疼坏了,为他上药后,帮他骂沈风鹤。
还会偷偷模仿他的字迹,为他写功课。
可他却跑去听曲儿看戏,好不快活。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就是不值的。
如今他把衣袍褪去,血淋淋的伤口露在我面前。
我都无动于衷。
我受伤了,你看不见吗
受伤了就去找你的筱筱帮你治啊,找我做什么
筱筱也受伤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去照顾我们两个。
我怀疑沈拾安被打的是脑子。
我堂堂尚书府大小姐。
有病才去给他们当奴为婢。
滚开,我夫君的醒酒汤好了。
他一脸看负心汉的模样看着我。
夫君你唤他夫君,那我又算什么
你算我侄子。
沈拾安如丧考妣。
岑薇,你看清楚,我是你的未婚夫!
从你迎娶柳筱筱进门那一刻,你就不是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说了会找个良辰吉日抬你进门,你这么不甘寂寞,几天都等不了
我将滚烫的醒酒汤砸在他身上。
沈拾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等你,我会给你做妾!
他被烫得脸变形。
我都说了,那只是暂时的,筱筱出身低微,若是再无主母之位傍身,定会受你打压!我这是万全之策,你就不能懂点事吗
万全之策
是他和柳筱筱情深意切的万全之策罢了。
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是我不该把他年幼时许诺的一世一双人当真。
错的是我,高估了他对我的爱。
既然是错的就该拨乱反正,你跟我小叔和离,我不会嫌弃你。
沈拾安,你想死吗
沈风鹤咬牙一字一顿说出这句。
再一脚将沈拾安踹飞。
我跑到他身旁告状:夫君,就是他,欺负我。
沈拾安半天爬不起身。
指着我们,颤颤巍巍说了句:你们这对j……夫淫妇!
他害怕沈风鹤,不敢说他是奸夫。
但却敢说我是淫妇。
我是真的气笑了。
因着这十多年年少情谊,给他的好脸太多了!
所以他才会这般侮辱我。
沈风鹤寒着脸,给了他几耳光。
你小婶婶,岂是你随意诋毁的!若是不会说话,舌头就别要了!
沈拾安害怕瑟缩。
谁人不知沈首辅雷厉风行,用起刑来六亲不认。
他可不管沈拾安是不是他的侄子。
如今沈府又是他的一言堂。
沈拾安是真的怕他的舌头保不住。
小叔,平日里我最是敬重你,可你为何连侄儿的妻都要抢了去
你的妻你的妻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院子里这里哪有你的妻
沈拾安看向我。
我开口:我原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沈拾安,即使我与你有十年婚约又如何,天下男人之多,我不是非得嫁你。
你往日不学无术,毫不进取,空有一腔对我赤诚之心,我也便认了。可你现在呢连那点可怜的真心都守不住。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沈拾安先是难堪,后是恍然大悟。
好啊,你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你早就嫌弃我没有功名傍身,嫌我不学无术,所以你早就跟小叔勾搭在一起了……
跟小叔勾搭在一起了……
我重重给了他几耳光。
听不懂人话,那只能给点颜色了。
沈风鹤揉着我打得麻木的手心。
淡然吩咐。
请家法。
沈拾安满嘴污言秽语被拖了下去。
我沉默片刻。
为他盛了一碗醒酒汤。
他见我兴致不高。
低声询问:可是后悔,嫁给我了
闻言,我看向他。
他眼底有着紧张,无措。
我缓缓摇头。
不是,是我不知道沈拾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跟我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相去甚远。
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面目全非的。
沈风鹤握住我的手。
心志不坚之人,恪守本心本就是难事。
我抬头望向他,满眼泪花。
是不是我不够好
怎会,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薇薇。
他紧紧拥住我。
在他怀里,感受到久违的安心。
听说沈拾安是被抬着出来的。
整整受了一百条鞭子。
就算是行伍之人都受不住。
更别说沈拾安这个只知道花天酒地公子哥。
第二天,柳筱筱便吵上门。
彼时沈风鹤在书房处理公务。
我在院中晒着太阳,看话本。
柳筱筱面色苍白,却目露凶光:岑薇,相公出了这么大的祸事,都是因你而起,你竟然还敢享受着!
她面目狰狞的模样。
全然不像在沈拾安面前的柔弱小白花模样。
也是,若是没有心机。
又怎么刚好会被沈拾安救,被救后又能次次在大街上偶遇。
一开始,见她是个受亲人欺压的孤女。
我也同情过。
把我随身带着的钱袋子都给了她。
她表面感恩戴德。
背地里掏出银子,把荷包扔在地上:以为大小姐是个有钱的,结果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那个对她动辄打骂的爹,一脸谄媚:乖女儿,你接着傍住沈公子,这银子给爹,够爹赌好几把呢。
柳筱筱不耐烦:拿去拿去,下次演的时候,打轻点,他们两个都是蠢货了,看不出来的。
后来,我转头就跟沈拾安说了此事。
他却以为我争风吃醋,背地里诋毁柳筱筱。
三人同游时,我故意激怒柳筱筱露出真面目。
被他斥责说我仗着身份,恃强凌弱。
最后,他们二人出去玩。
沈拾安再也不带我了。
现在。
我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你相公受伤怎么会怪到我头上要怪就怪他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呵,你不就是因为我抢了你的正妻之位,所以才因爱生恨那么对相公吗现在他昏迷着都在叫你的名字,现在你满意了吧
不是,他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以为我对正妻之位感兴趣啊
沈拾安的正妻之位是个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吗
又不是皇位,人人都想坐。
我白了她一眼:那你回去把他嘴堵上,我的名字从他那张嘴里叫出来,我觉得晦气。
岑薇我知道你身为大小姐,被我压了一头心有不满,但你万万不该拿相公的命撒气,你若识相的话,我愿给你个伺候他的机会。
她跟沈拾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个都像是听不懂人话。
我冷哼一声,冲屋内大喊:夫君快来,我被欺负啦!
一道劲风袭来。
下一瞬我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沈风鹤满眼焦急,将我上下打量了遍。
见我无事松了口气,冷冷地看向柳筱筱。
她慌乱无比:小……沈大人,不是的,是她信口雌黄,仗势欺人。
拖下去。
柳筱筱的哀嚎声渐渐消失。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会不会觉得我仗势欺人啊
沈风鹤微微一笑:我很高兴,有资格为你撑腰。
沈拾安躺在床上,看着门口望眼欲穿。
听到动静,他心中一喜。
微微,你是舍不得见我受伤的对不对
结果等来的是被打成烂泥的柳筱筱。
她被人随意扔在沈拾安的身上。
同时牵动二人身上的伤。
沈拾安毫不留情将她掀翻在地。
柳筱筱疼得面容扭曲。
相公,人家好疼。
若是以往,沈拾安最吃她这一套。
恨不得,把人拉进怀里狠狠宠爱一番。
可现在他自顾不暇,再看到柳筱筱满脸狼狈的脸。
任何旖旎的心思都生不出。
我的薇薇呢。
柳筱筱眼中闪过阴狠,近乎嘲讽地说道:她不要你了!
贱人,你放屁……微微你来了
我靠在门外瞟了眼,里面乌烟瘴气的。
沈拾安正要说什么,沈风鹤站到我身旁。
接着是几个族老进来。
今日便开宗祠,将沈家大房之子沈拾安从族谱上除名。
沈拾安一腔欣喜被浇灭。
什……什么
族老细数沈拾安触犯的家规。
最重的一条是霍乱后宅。
沈拾安红着眼看向沈风鹤:你凭什么做主我爹娘他们不同意!
若你不从,便把你爹娘一并除名了。
沈风鹤站到高位,为的就是不屈居人下。
他一人的荣光,可保沈家基业百年不倒。
出一个不成器的侄子,根本不在话下。
沈拾安和柳筱筱被丢出府时,已是奄奄一息。
不少百姓围观。
我也凑热闹。
沈拾安看着我的身影,大怒:是你对不对就因为我负了你,你便撺掇小叔将我赶出家门你这个毒妇,幸好我娶的是筱筱,没娶你!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负了我啊
还表现得那般冠冕堂皇。
既然你这么庆幸,那你们这对鸳鸯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去吧。
我挥了挥衣袖,拉着沈风鹤就走了。
后来听说是柳筱筱的父亲把他们接走了。
不过我不在乎了。
沈拾安在我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
直到一日,我从布庄出来时。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扑了过来。
沈风鹤为我安排的侍卫眼疾手快拦住他。
没想到,这不修边幅的人竟然是沈拾安。
一改往日公子哥的形象。
他瘦了很多。
眼中全是麻木和绝望。
薇薇,是我错了,我不该那般对你,我到了柳家才发现柳筱筱才是毒妇!
我挑眉,这是终于发现柳筱筱的真面目了
当日,他被柳筱筱的爹接走。
他们以为沈府的人要来接他,对他客客气气的。
后来他们发现他真的是沈府的弃子。
身上的伤还没好,他们便对他动辄打骂,天寒地冻的,还让他磨豆腐!
他就像是柳家的奴隶。
他给柳筱筱的聘礼,全被柳筱筱父亲赌完了。
还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抢了去当了。
后面实在没钱了,她爹又给她物色了新目标。
柳筱筱甚至当着他的面与别人媾和!
他悲愤欲绝,但又被像条狗一样拴在柳家。
那时,他满脑子里想着的全是岑薇。
岑薇虽然有时候有些大小姐脾气。
但从未如此对过他。
所以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第一时间来找她。
我默默地看着他跪在地上忏悔。
我真的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明白吗覆水难收。
我想回沈府,想回到你身边,薇薇你看看我好不好
想回沈府,你该同你小叔说,而不是来找我。
马车停在路边。
刚下朝的沈风鹤下来。
沈家可没有除了名的人又回去的先例,奥,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父亲的小妾又怀上了。
他很快就会被取代。
沈拾安心若死灰。
沈风鹤搀扶着我上马车:才有身子便到处乱跑,今日罚你不许吃糕点。
沈拾安闻言,更加崩溃:薇薇你怀孕了
他痛苦长啸:为什么,我不过是做错一点事而已,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她明明该是我的妻子,明明该唤我夫君。
也该为我生儿育女的!
沈风鹤上马车时。
瞥了他一眼:你不珍惜,自然有人将她视为珍宝。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听闻城外破庙多出个疯子,把一个破烂的花灯当成了宝。
嘴里叫嚷着。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选错人。
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今日,沈风鹤沐休。
要带着我和闺女去踏青放纸鸢。
我含笑看着英俊潇洒的男人。
怎么会嫁谁都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