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打翻了王爷珍藏多年的凤尾瓷瓶。
这位主子震怒要扣我半年的月钱。
怀恨在心的我趁他去太子府赴宴,搜刮了他卧房里所有珍宝。
从羊脂玉佩,到腰间挂的小金珠子。
正背着大包袱要出门。
就碰到了王爷本人。
你这贴身丫鬟挺恪尽职守啊。
还知道拿些珠宝出去给王府多赚点儿钱。
怎么不干脆把本王也偷出去卖了！
1
王爷发飙
作为大梁国九皇子的贴身丫鬟。
此时,我正端着茶碗,站在议事的书房外面。
里面劈头盖脸的骂声几层门都挡不住。
趾高气扬,声如洪钟。
你们这帮老东西写折子跟老太太裹脚布似的！
就你们这乱七八糟的胡话,父皇去奔丧都不知道哪个死了！
加固河堤琢磨了半个月,多征十万民夫就完了是人多少的事儿吗！
去年征五万人修堤,结果塌得比盖得还快！
本王看你们这脑子简直是城门上的麻雀窝,又空又漏风！
回去重新写！
里面的一堆尚书老头被骂得抬不起头,一声不吭。
我借口茶凉了,端着碗就往回走。
撞枪口的事儿,老娘才不干。
王爷渴死不要紧,我却不能跟着挨骂。
等歇够了溜回来时,书房人已经走光了。
我知道王爷骂累了。
于是赶忙又去泡了碗茶回来。
却见书房门半掩着。
管家已经捷足先登。
他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躬身行礼,谄笑着道,
王爷,这是小女,年方二八。
一个窈窕的姑娘散着花香,扭动腰肢上前。
王爷,您的茶。
说着准备将茶碗放在书案上。
案前的男人剑眉星目,面若冠玉,身材修长挺拔,宛如天神下凡。
然而,眼里的冷漠冰凉透底。
哪来的丫鬟
谁让你进来的
端茶倒水是你的活儿吗
滚出去。
姑娘脸上的春色一扫而光。
王爷,她是我的女儿,想来王爷跟前儿谋个差事。
管家急忙上前圆场。
我竟不知,这王府如今是张管家做主
男人长眉轻挑,抬眼嘲讽。
不不不……
都滚出去,少拿这些破事儿来烦我。
身姿曼妙的姑娘垂下头,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像是脑瓜子被大鹅叨了似的,哎哟一声。
捂着头就要往男人身上倒。
你要是敢把那凉茶泼我身上,你和你爹就都不用待在这儿了。
男人蹙眉盯着手上的折子,朱唇微启。
姑娘的小身板摇摇晃晃,硬是站稳了。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身问管家,
怎么张管家的权势不够大,要往我身边塞个通房
管家身子一颤,连忙否认,
哪能呢奴才是看王爷劳碌,怕柳芽儿一个人伺候不好……
这老管家满嘴放屁,老娘伺候的明明好得上天了。
柳芽儿要是伺候得不好,你这身娇体弱的闺女就能伺候好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让她抢柳芽儿的位置模样都不如她万分之一好看！
在外偷看的我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狗王爷居然记得我的好。
真是不容易。
然而,我也高兴得太早。
他继续道,
当然,那柳芽儿也不是十全十美,就比如她穿得比院里扫地的嬷嬷还土。
……
姑娘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们要是真有给我塞通房的非分之想,我劝你们早点放弃。
男人依旧漫不经心地咄咄逼人。
与其想攀上高枝儿当凤凰,不如多吃点鹅蛋补补身子。
别成天七扭八歪的,丢了王府的脸面。
……
早该猜到的。
这狗王爷嘴跟淬了毒似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管家带着满脸羞窘的姑娘匆匆出门了。
路过我时,还不忘齐刷刷瞪我一眼。
瞪我干嘛。
下一秒,王爷的声音适时响起。
柳芽儿,站在门口干嘛当门神
还不快进来磨墨！
我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进门。
我可是无辜得很。
他淡定地理了理衣襟,挽起袖子。
修长的手指铺开长卷。
我赶紧凑上去兢兢业业地磨墨。
这下不会挨骂了吧
柳芽儿,我天天管你吃管你喝还给你月钱,不是让你来瞧本王的热闹的。
光吃干饭趁早滚蛋。
是是是。
好汉不跟狗斗。
我忍。
我堂堂九皇子的书房,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上茶
你能不能长点儿心要是本王被毒死了,你第一个陪葬！
好好好。
陪葬是不可能的。
我第一个跑路还差不多。
还有,你好歹也是本王的贴身丫鬟,天天露面的人。
穿这么土,传出去说我苛待下人,毁了本王的名声怎么办！
我嘿嘿傻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
……
他瞄了眼砚台,
你磨的墨太稀！
重磨！磨的墨汁要是照不清你那蠢样儿,今晚你就睡砚台里！
我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萧见山。
我去你大爷的。
要不是老娘无处可去,早炸了你这破王府。
这哪是月钱,
明明是窝囊费。
2
丫鬟反击
从萧见山的院子里回来。
撞见了张管家的女儿,在收拾行李。
她被安排去了杂役房干粗活,再也不能在近院儿伺候。
她怨愤不已地看着我,
你那点儿龌龊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想给王爷当姨娘吗
到头来,不还是个没名没分、当丫鬟的命！
我瞟一眼周围投过来的目光,一改刚刚的怯懦。
真是不好意思。我又有功夫又懂医术,王爷才要我近身伺候。
不像张姑娘你,直肠通大脑,色诱都想不出点儿高级的招数！
平时动不动给你们父女俩背锅就算了,今天害我无缘无故被骂,还想朝我泼脏水。
做梦。
还歪七扭八地往王爷身上靠,真当什么人都吃你那套
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你这胸无点墨的样子,还想往上爬,也不怕闪了腰！
骂人真爽,我得意洋洋。
难怪谁都想当主子。
你……
她气得花容失色,抬起手想打我。
我叉起腰等着。
老娘的功夫可不是吹的,干倒十个她都不在话下。
她却又垂下手,只愤愤不平地干瞪眼。
心里的郁闷瞬间平息了不少。
果然笑容不会消失,
只会从她脸上转移到我脸上。
第二日。
萧见山说要早起。
不到辰时,我就进了他的卧房,端着个铜盆使足了劲儿敲。
王爷卷起被子翻了个身,大叫：
本王是死了怎么着大清早敲得比哭丧还响！
我微微一笑,恭敬行礼,
启禀王爷,奴婢是照您的吩咐,无论如何都喊您起床去早朝。
萧见山忿忿不平地瞪我一眼,小声嘟囔,
土丫头的嘴,催债的鬼。
……
你以为我愿意早起叫你啊
狗东西真难伺候。
我心里暗骂。
3
春猎风波
萧见山上完早朝回来。
眼下的乌青无比明显,起床气隔着几里地都能看见。
识相的都知道要躲着他走。
我也不例外。
于是跑到后园帮着小花匠种牡丹。
王爷慢悠悠路过,弯腰拾起几片枯叶。
你们这是养牡丹还是养祖宗这叶子黄得都能辟邪了！
小花匠被吓得一激灵,弱弱地出声,
回王爷,实在是连月阴雨...
阴雨依本王看,是脑仁儿进水了吧。
把你俩脑袋埋土里,明年能吃上桌蘑菇宴。
我和小花匠面面相觑,一脸黑线。
别蹲在这儿糟践本王的花了。
萧见山一把把我从地上拎起来。
跟我去宫里的藏书阁,找几本书。
是,王爷。
这狗东西,又叫我去当苦力。
到了地方,却发现偌大的书架,居然连个木梯都没有。
太监气喘吁吁来报：
王爷,木梯前几日被太子踩坏了,正修呐。
萧见山无语地叹了口气。
我刚抬脚准备要走,却听到,
柳芽儿,你踩我背上,帮我拿书。
我一愣。
王爷千金贵体,我怎能……
别废话,叫你上你就上。
说罢,萧见山已经蹲在我面前。
呵,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一脚踩上去,嗯,结实的后背很宽阔,很不错。
他猛地站起身,差点磕着我的脑壳儿。
王爷,在哪呢
脚下的声音清冷低沉。
第三排。
我纳闷,又仔细看了一遍。
没看到啊,王爷你确定是第三排
他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使劲儿挤出来。
你脖子上顶的是脑袋还是夜壶
我心下一慌。
奴婢真的没看见……
他艰难抬起头,冷笑,
是从左往右数第三排。
……
拿着书从他背上跳下来,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努力掩饰尴尬。
萧见山翻翻手里的书,意味深长瞥我一眼。
眼眶子里装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
……
想把他丢进荷花池里喂鱼,不开玩笑。
他又开口：
明日开始春猎,你回去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围场。
什么
怀里的几本书差点儿没抱稳。
王爷,明日上元节,照规矩奴才们可以休沐。
本王知道。
他漫不经心地接话。
你知道知道还在这儿叭叭。
明日有帅侍卫约我去赏花灯啊！
那小帅哥嘴甜得很,一口一个柳姐姐地喊我,不去赴约未免太丧良心。
我仍不死心,
王爷,围场是男人们才去的地方,你那几个小厮……应该够了
他抬眉看我,
怎么,这贴身丫鬟你不想干了
十两的月钱,不想要了
没没没……奴婢一定去,去好好伺候王爷！
歹毒,太歹毒了。
竟敢拿银子威胁我。
我真后悔没在他背上多踩几个大鞋印。
回到王府,我气得在他卧房里发疯。
抄起扫帚就是一顿狂干,对坐在一边被迫吃灰的王爷视而不见。
扫完了地,我又拿起帕子开始到处擦。
埋头正干得起劲,突然听到一阵碎裂声。
啪嚓！
扭头一看,是个精巧的凤尾瓷瓶,瓶身粉彩,花纹繁丽。
被我一不留神撞到,摔了个稀巴烂。
我吓得面如土灰。
这是萧见山珍藏多年的花瓶,比张管家来王府的日子都长。
扭头去瞧他,
只见王爷脸色铁青,眉头紧蹙,额角青筋暴起。
完蛋,这下可算是栽到家了。
他语气生硬：
柳芽儿,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对着个花瓶撒气
王爷,抱歉抱歉,奴婢不敢。奴婢太不当心了,奴婢知错了,求王爷恕罪。
我语无伦次。
既然你不晓得这花瓶的珍贵,那就罚你半年的月钱！
他周身戾气如黑云摧城,我不敢反驳。
但心在哗哗滴血。
半年的月钱,那可是六十两银子啊！
都够我日后包下一屋子小白脸了……
萧见山一甩长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听说是去太子府上赴宴了。
于是,怀恨在心的我开始搜刮他卧房里所有的珍宝。
打开大包袱开始往里装。
宁可错拿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从他平时吃饭用的金碗,到他脚底下西域进贡的毛毯。
从他祖宗传下来的羊脂玉佩,到他腰间常挂着的小金珠子。
全都扛到了我的肩膀上。
这就拿出去卖,铁定发了。
老娘这辈子都不用再给人当丫鬟。
正背着大包袱要出门。
好死不死,就碰到了王爷本人。
他贴心地帮我把死沉的大包袱卸下来,双臂抱胸,上下打量我。
我尴尬得满脸通红,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你这贴身丫鬟挺恪尽职守啊。
还知道拿些珠宝出去给王府多赚点儿钱。
怎么不干脆把本王也偷出去卖了！
这辈子没这么窘迫过。
我用尽力气挤出一个谄笑,
王爷,这么早就回来啦
吃得好吗
他冷哼一声,
不回来早点儿,只怕我这府邸都被你拆了当烧火棍卖了！
哪能,哪能呢
王爷对我这么好,我肯定知恩图报！
我是见王爷这些东西平时都不怎么用,想……
别解释了！
萧见山不耐烦地打断,狠狠剜了我一眼。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到关键时刻,八百个心眼子全漏风。
明天再找你算账！
说罢,扬长而去。
我才发现他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好几个当大官的老头。
……
得,这下丢人丢满全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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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暗流涌动
躺回温暖的被窝里。
我不得不思考。
明天他到底要怎么找我算账。
如你们所见,我的主子他嘴很欠。
欠到他养的狗一天都被骂三圈。
当然,这个狗不是指我。
作为大梁朝的九皇子,当今太子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他除了长得帅、身材好、贼有钱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朝堂上的人对他的评价出奇一致：
阴招频出,泼皮无赖。
别人夺嫡几番筹谋,你死我活。
他去夺嫡撒泼打滚,耍横坑人。
太子年岁渐老,想要死死抓住青春的尾巴。
时时流连于烟花柳巷,欣赏如玉美人,轻歌曼舞。
萧见山买通舞女,四处散布太子腰不行的消息。
还让舞女以受太子之托的名义,高价去买虎鞭药方。
一时间,太子风花雪月的事迹传遍了整个朝堂。
萧见山甚至在早朝间隙,暖心地拍拍老大哥肩膀,
皇兄,要保重身体啊！
皇帝震怒,屡屡对太子发火,怒斥他不务正业,难当大任。
而我之所以能当上他高价雇来的贴身丫鬟,
自然也是有一身他用得着的好本事。
同时,还和他在无耻方面臭味相投。
受萧见山的指使,
我在上早朝的路上假装被太子的马车撞飞,
藏在袖中的鸡血袋突然爆裂。
鲜血洒了一地。
萧见山冲出来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哭嚎,
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太子要杀我爱妻和她腹中的孩儿！
太子面露愧疚,不知所措。
随后被皇帝关了三个月禁闭。
活该。
别人上朝都走路,凭什么就他搞特殊。
关禁闭期间,我又和萧见山偷偷潜入了太子府。
我的武功和他相当,侍卫们连我俩的人影都没见着。
我把太子的常服换成了只有皇帝才穿的五爪金龙纹。
萧见山又在太子平日的书卷里加了一句金鳞本非池中物。
甚至亲自在东宫扩建的图纸上补了几级台阶。
顺利让东宫主殿的台阶数超过了养心殿。
一通栽赃陷害。
又安排和他相熟的官员上书弹劾。
皇帝不语,只在心里默默记仇。
毕竟废太子是动摇国本之事,不能随便就干。
太子关禁闭出来了,
萧见山又开始作妖。
许久未见醉红楼的头牌姑娘,太子饥渴难耐。
就在他去赴约的路上。
我前脚偷偷用飞刀砍断了人家马车的缰绳。
萧见山后脚就驾着自己的豪华马车装偶遇。
盛情邀请太子上车,当着车里几个言官的面把他送到了醉红楼门口。
搞得太子心里彷徨。
这下车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好在我早已安排头牌出门盛情迎接太子。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
太子终日流连花丛,奢靡无度,长此以往江山危矣啊。
老家伙们痛心疾首。
是啊是啊,太子心系罗裙志在鸳鸯,就连朝廷赈灾的银两都悉数涌进了醉红楼！
萧见山无情补刀。
在我俩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太子很快在朝野声名狼藉。
破天荒的,每年一次的祭天大典。
皇帝让萧见山陪同。
之前,这可是独属于太子的殊荣。
萧见山高兴地在王府大门口放鞭炮。
作为称职的贴身丫鬟,
主子撅什么尾巴我就知道他拉什么粪。
默默掏出一副对联：
东宫蛤蟆呱呱叫,九爷真龙震云霄！
短短几天,这句话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气得太子当场吐血,几天下不了床。
后来,他一遇到萧见山,就指着鼻子骂：
老九,你这没心肝的王八蛋！亏得你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子还成天抱着你！
萧见山淡然一笑,
大哥,太子,咱们都是一家人。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
那么好看的脸配了张这么欠的嘴,真是作孽啊。
往好处想,我对萧见山忠诚不二,能干得不得了,他找不到比我还心黑手黑的得力干将了。
往坏处想,我装了这么久的孙子,勤勤恳恳窝窝囊囊,本以为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结果今天偷东西被抓包,这一切全毁了。
要是只有这一件倒霉事还好,关键是我几年前还耍了他一道,让他丢尽了面子。
当时的我也没想到,后来我会在他身边当丫鬟。
本来我在医馆打下手,学了一些可以傍身的医术。
但碰到了一个色眯眯的御史来看病,上来就动手动脚。
我一拳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御史震怒,让医馆的东家把我赶了出来,还勒令全京城的医馆不许给我活计。
走投无路之际,萧见山出现了。
他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柳芽儿！你有病吧！
放着我这镶金大粗腿不抱,非要在这破医馆啃烂菜叶子！
骂完,就带我回了王府。
不仅不计前嫌,还给我高额的月钱。
他真是一个大善人。
为了让他一直这么慷慨,我决定唯唯诺诺装孙子。
没想到一时鬼迷心窍,被他捉个正着。
倒霉。实在倒霉。
他又是个小心眼的主儿。
万一将来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不敢想。
实在太恐怖了。
我睡了。
再见,这杀千刀的世界。
5
意外亲密
第二日辰时,我两眼一睁。
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
今天是春猎的日子,得去喊萧见山起床。
天还未大亮,屋子里一片暗沉,我摸索着走到他的床边。
王爷,该起床……啊！
我扯着嗓子的话音未落,脚下突然踩着了什么东西。
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个飞扑。
猝不及防。
啪地一声。
耳边是痛苦的闷哼,男人刚要坐起的身体被我死死压回了床上。
我的脑门磕上他的颈窝,双手下意识寻找支撑。
掌心一把摁在了紧绷的腹肌上。
距离很近,温热的气息直拂上我耳朵,后腰被宽大的手掌搂住。
我微微抬头,眼神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直到门外小厮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一个俯卧撑从王爷身上弹起来。
疯狂作揖,诚恳道歉,
王爷,奴婢有罪……被你的长靴绊了一下。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萧见山脸上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浅红,愣愣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都把一片狼藉的地面收拾好了。
你绝对是有意的。
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响,我想起张管家和他闺女被齐齐骂哭的场景。
我立刻举起右手,自证清白：
王爷,我发誓我对您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如果有的话,叫我出门被雷劈,走路摔粪……
闭嘴！
萧见山不耐烦地吼出声。
……坑。我默默说完。
他狠狠瞪我一眼,怒气冲冲起身出门了。
好消息,王爷似乎忘了昨晚的事儿了。
坏消息,他又开始喜怒无常了。
冷静下来,我扭头看看自己举起的五根手指。
好像发誓不是举五根
6
情敌相见
在太阳落山前,一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到了围场。
春猎是皇家一年中最重要的出游活动。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在皇帝面前刷脸。
我和萧见山走进了早就收拾好的营帐。
却见一个俊朗少年正观摩围场的地形图。
听见声响,他转身。
眉目疏朗,唇红齿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少年气。
萧见山剑眉一皱,
萧升你怎么在这
少年摊开双手,
父王病了。派我来替他春猎。
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语气。
仿佛那不是他亲生的爹。
随后他看见了萧见山身后的我,眼神突然一亮。
柳姐姐好久不见！
想我了吗
今日上元节,我本想着不能和你一起赏灯了,还想去找你告罪。
没想到你也来了围场！
简直是老天爷眷顾！
怎么样见到我惊不惊喜
看清楚了他的脸,我目瞪口呆。
惊喜个锤子。老娘受到了一万个惊吓。
说好的小侍卫呢
打死我也没想到,在太子府认识的小侍卫,竟是他的二儿子。
那天我偷溜进太子府,混入他的尚衣局。
把他的衣服花纹换成了只有皇帝能穿的五爪金龙纹式样。
坏事干完刚一出门,便撞到了一个小侍卫。
我心下一紧,吓得一动不动。
不好意思啊,我新来的。
别慌,我也新来的。
你个侍卫,来这儿干啥我好奇地问。
把太子祭天的衣服偷走,让他在皇帝面前出丑。
你不要命啦！
太子害死了我娘。
他愤恨道。
原来是有血海深仇。
那我们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和小帅哥唠了一会嗑儿,他开始一口一个柳姐姐。
这小嘴巴实在是太甜了,比家里那个狗王爷好一万倍。
分别之际,他约我上元节一起去赏花灯。
我欣然答应。
后来,便再没碰见过他。
哪知道他居然是太子的儿子啊！！
他也是够孝顺的,胳膊肘往外拐,一心想着坑他爹。
萧升殷勤地给我看他样式精巧的弓箭和马鞍,
小包袱鼓得跟个百宝箱似的。
还有弹丸、鹿哨和马镫。
我像个乡巴佬一样看得满嘴流口水。
有钱真好啊。
萧见山沉着脸色,视线在我俩中间不住徘徊。
最后停在了那一堆漂亮物件上,嘴角掀起一丝薄笑。
和他爹一样,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
我死死摁住了萧升攥紧的拳头。
恰好,又有衣官送来了春猎的斗篷。
少年迫不及待穿上身,暗金纹路像流动的星河,竟颇有些塞外风情。
我刚要拍手叫好。
身边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
屎壳郎戴花,瞎臭美。
这下我摁也摁不住了。
萧升气冲冲走到萧见山跟前。
刚要开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敛了怒色,俊眉一挑。
九叔如此没情趣,难怪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个九婶婶。
九叔年岁也不小了,都该有二十五了吧
还不成亲,想来是没有女子瞧得上吧！
你说是吧,柳姐姐
我……
小祖宗,你可别说了。
没看见萧见山脸色青得跟苦瓜一样吗。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我慌忙扯开话题。
小帅哥……哦不,小少爷,你婚配了没啊
他摇摇头。
没有。我要娶妻,非得是柳姐姐这样漂亮又能干的才行。
小嘴巴真甜啊。要不是我主子在这,我高低对你以身相许。
萧见山的脸色眼看着更阴沉了。
我赶忙搬个椅子。
王爷,累了吧。坐坐坐！
柳姐姐,我也要坐。
好好好！
俩祖宗,真难伺候啊。
我刚要去端茶。
柳姐姐,要不你跟我回太子府吧！我绝对不亏待你！
啊这……
小帅哥,你这不摆明了坑我吗。
萧见山白眼一翻,
你一个太子府小小的庶子,能给得起她多少月钱
我和柳姐姐是至交,她不会在意这点儿银子的！
萧升理不直而气壮。
萧见山噗嗤一声笑了。随即问我。
柳芽儿,你在意银子吗
嘿嘿。当然在意。我装出一副傻样。
没事！柳姐姐,我会攒够银子来赎你的。
萧升一副认真的模样。
赎她你和她什么关系什么交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赎她
萧见山突然生气,眉头一拧质问他。
我和柳姐姐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一见如故,是天大的交情！
额……我在一边冷汗直流。
与她见过一面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这么爱攀关系,到处拈花惹草,小心我找父皇告你的状！
更何况,我与她可是自小就相识了,让她跟你去太子府,做梦吧！
萧见山忍无可忍,三两下把他从营帐推出去了。
随即转身对着我。
以后出门,别随便什么人都凑近乎！
我一秒堆笑。
是是是,好的好的好的。
7
童年恩怨
我与萧见山确实自幼相识。
那时的我,还是当朝太傅的独生女。
在父亲母亲的千娇万宠中,过着无忧无虑、富足不已的生活。
萧见山的母亲同我的母亲是多年好友。
那时宫斗倾轧残酷无比,她自感难以保护她唯一的孩子,生怕萧见山稍不留神便被小人暗害。
便将他托付给我的母亲照料。
偌大的府邸,头一次来了个俊朗的小男孩。
原本围着我团团转的丫鬟嬷嬷们,开始成天念叨他。
不愧是龙子,长得也太俊了吧！
那小模样,简直是神仙下凡！
我无语地撇撇嘴。
能有多好看是妖怪变得不成
我跑到他的院子,只瞄了一眼。
就知道她们所言不虚。
确实好看得很,我硬是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个时辰。
萧见山被盯得发毛。
怯怯地走过来,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
对！我最看不惯空有好皮囊的花架子！
我叉起腰,一脸傲娇。
那我们来比试比试
好啊。
我俩每人抄起根柴火棍开始打架。
果不其然,他是我手下败将。
瞧你这功夫,菜市场大妈见了都要说一声好菜。
我掸掸身上的土,毫不留情地笑话他。
他脸涨得通红。
刚才没发挥好,我们再来！
不出意外地,他又被我一脚踹倒在地。
你简直是吃饱了的牛肚子,草包一个！
我笑得更大声了。
他竟然仍不死心,站起来仍要继续跟我打。
我虽然功夫比他厉害不少,但耐力远远不如。
最后精疲力竭,忍不住大喊。
直接认输不就行了嘛！干嘛一直缠着我跟你打！
啊我打不动了！我认输,我认输总可以了吧！
他这才气喘吁吁地放下手里的棍子,瘫坐在地。
你这人真是,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我翻起白眼吐槽他。
他本就通红的脸更像个猴屁股了。
太傅大人的千金大小姐,说话怎能如此粗鄙！
粗鄙怎么了解气不就行了！
我毫不在意这个评价。
你是不是也想像我一样会骂人
我嘿嘿一笑。
我看你呀,是鼻孔喝水,够呛！
8
成长之痛
他连夜跑回了宫里的藏书阁。
第二天出现在我面前,眼底一片青黑。
但士气高昂,精神焕发,活像只斗鸡。
他：石头放在鸡窝里。
——你混蛋。
我：蝙蝠身上插鸡毛。
——你算什么鸟。
他：芝麻地里撒黄豆。
——杂种。
我：光着屁股推磨。
——转着圈丢人。
……
我骂他脑子有病。
他说我缺个太医。
相互看着怎么都不顺眼。
自从他来我家住,我所有的师傅都从单独授课变成了双人共享。
他知道我爱睡懒觉。
便自作主张,跑到白胡子老师傅那里,说上课时间太晚了。
满足不了他日益膨胀的求知欲,要老师务必把早课的时辰提前。
然后,趁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
在我的院子里敲锣打鼓,吓得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以为有人来抄家。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仿佛被毒打了几闷棍,提不起一丝精神。
身子不受控制地来回晃悠,脑袋如千斤重,一不留神就能昏过去。
还因为不认真听课,被老头用戒尺生生打了十下。
是真疼啊……
此仇不报,我枉生为人。
于是,大梁国第一勇士,也就是教我们功夫的大胡子来之前。
我趁他午睡,偷偷溜进他的房门。
在他鞋底粘了快死滑死滑的雨布。
整整两个时辰。
他一扎马步就劈叉。
一使拳脚就打滑。
大胡子看得眼前一黑。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嘲讽皇室子弟。
只能吹胡子瞪眼,不住地叹气。
见山哪,你功夫挺好,就是该换个老师。
为师这水平,只怕不够格啊。
呵呵,平时劈头盖脸骂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该换个老师。
这狗老师,真是看人下菜碟。
萧见山羞得耳朵通红,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本以为我俩这战争还得继续。
突然从宫里传出了他母亲德妃暴病而亡的消息。
丧事办得潦草,连萧见山这个亲生儿子都不准去祭拜。
不知其中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萧见山伤心得大病一场,仿佛掉了半条命。
母亲带着我去照顾他,抱着他流眼泪。
哭这个可怜的少年,和他惨死的母亲。
我想起温婉贤淑的德妃,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从那之后,我知道了世事无常。没有人的幸福是本该如此。
只不过都是幸运而已。
我开始频繁给萧见山送水送药。
还给他送各种点心吃食,和漂亮的小玩意儿哄他开心。
本千金虽刁蛮,但心地还是善良地不得了。
待他病好后,也不再对我横眉竖眼,温驯得像只小狗。
人人皆说,我们郎才女貌,合该是天生的一对。
母亲也想借父亲的权势保住这个孤苦孩子的平安。
于是,父亲向皇帝求来了我与萧见山的一纸婚约。
再后来,萧见山日渐长大,回了皇宫。
他像一只失去了庇护的孤狼,开始隐忍又艰难地发展自己的力量。
到边疆打仗,去江南赈灾。
各路皇子都避之不及的差事,他争抢着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不怕吃苦,更不怕死。
他赢得了所到之处的大部分民心。
同时,被他提拔的各个官员也都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权势日盛,也与我们家渐行渐远。
自从他回宫,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那天去了元宵宫宴。
9
宫宴风波
华灯初上,整个宫城灯烛齐明,花灯高悬。
乐师的丝竹之声和宾客的欢声笑语相互交织,一派热闹的景象。
我却提不起兴致。
父亲官至太傅,身居高位,肩负着辅导太子读书的重担。
却被有心人诬陷,说他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教唆太子谋反,让太子和皇上父子失和。
皇帝听信谗言,责令父亲闭门思过。
我心下替他担忧,可也无计可施。
正烦闷不堪,坐在斜对面的侯府千金突然喊我的名字。
柳芽儿。
你父亲既然是太傅,你肯定像他一样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
既然如此,背一个女诫来听听。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教我孙子兵法,教我仁义理智信,却从未教我女诫。
于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侯府千金见状,翻了个白眼嗤笑。
连这都背不出来,看来你父亲也不是个真材实料的。
难怪会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教唆太子谋反。说不定连太傅这个官儿都是买来的！
你胡说！我立刻反驳。
如今你父亲已经闭门在家,也无人为他申冤。事实胜于雄辩。
整整一桌人,都是世家大族的贵女。
纷纷见风使舵,和侯府千金站在了一边。
我看他们一家人哪,个个都是山野村夫。专靠坑蒙拐骗过日子。
是啊,听说他们一家为了巴结九王爷。早就把这小贱人许配给他了。
九王爷英武倜傥,怎么会看得上这么一家
我尴尬又羞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本王看不看得上,与你们何干
清朗的声音传来,如春风化雨。
萧见山从岭南归来,刚好路过撞见了这一幕。
我说侯府千金,案前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那刻薄嘴么
你说我什么她气得花容失色。
萧见山白了她一眼,一把扯过我的手,拉着我离席。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萧见山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
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种时候一言不发
柳芽儿,你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我看着他,惶恐又委屈,不由自主地掉了眼泪。
我害怕。父亲他……
过不了几日,父亲的案子就要交给大理寺去审了,到时候……
父亲他不会被杀头吧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向他下跪。
王爷求求你了,救救我父亲。
萧见山赶忙把我扶起来,轻轻擦掉我的眼泪,眼中满是痛惜。
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10
家破人亡
那天晚上萧见山未提前禀报,便跑去找他的父皇。
我在宫门口等他。
他步履匆匆的出来,拍拍我的肩膀,道,
父皇答应会彻查此事。我已再三向他作保,相信父皇会还太傅大人一个清白。
我松了口气,安心的回家了。
最后的朝堂上,太子全然不顾和父亲的师徒恩义,当众说是父亲将他带入歧途,他身为学生才最是无辜。
皇帝震怒,下令将父亲立刻斩首。
得知消息,我和母亲慌了神儿,我疯了一样的跑去找萧见山。
却被告知他被派去平定叛乱,数日前就已离京。
我五内俱焚,六神无主。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那个像山一样保护我们的男人。
母亲肝胆俱裂,哀痛不已,在病床上一卧不起,几天后撒手人寰。
母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京城的亲戚。
一夜之间,我从恩宠无数的千金小姐成为了罪臣之女。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学着砍柴烧水,洗衣做饭。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了无生气。
直到那一天,萧见山出征回来。
战袍还没有脱下,他便冲到亲戚的府邸来找我。
柳芽儿,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父皇他竟然会这样。
他得知我家中的噩耗,痛悔得眼泪直流。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我早已心如槁木。
过一个月,就是岳父大人为我们定下的婚期了。
跟我回王府吧,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家。
我木然回应。
好。
过了几日,他寄给我一封信和一枚同心结。
信中只有一行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即便是我坠入深渊的心,也不由得为之一动。
踌躇良久,我还是烧了那封信。
生命跌入谷底,前路毫无希望。
我早已没了那份心气儿。
敲锣打鼓的娶亲队伍到亲戚家门口时,我早已在前夜悄悄离开。
只留给了亲戚一封信,上面写着收留之恩,来日必报。
未留给萧见山只字片语。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看他的笑话。
说他竟然要娶罪臣之女,简直是脑子进水。
这下好了,京城的诸多富贵人家,都再也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11
围场争风
吵归吵闹归闹。
我依然在围场上兢兢业业的干着丫鬟的行当。
只不过,萧升常常过来凑热闹。
于是,悲催的我一个人开始打两份工。
他眨巴着眼睛,要我帮他绣一个和萧见山一模一样的香囊。
柳姐姐,你人美心善,就帮我绣一个呗。
我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刚要答应。
去去去,回你的营帐里去。春猎都快结束了,还什么东西都没捞着。回去也不怕你爹教训你！
萧见山抓着他的衣袖就要往门外拽。
九叔,做人可不能太小心眼啊。
我不过是让柳姐姐帮我绣个香囊而已,瞧你急的。
你……
我被他们搞得心烦意乱,也作势推着萧升往外走。
好了,我的小祖宗,过两天我就把香囊给你拿过去。
多谢柳姐姐！晚上我给你拿烤栗子过来吃！
少年喜笑颜开,美滋滋地走了。
萧见山恶狠狠地瞪着我。
丢了句,不许给他做！
真无语啊,我整个人都麻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能不能别老折磨我啊。
盼望着,盼望着,春猎终于结束了。
回去的那天,萧升热情邀请我坐他的马车。
我心虚的瞟了一眼王爷耷拉下来的黑脸,婉拒了。
牵起一匹小马,正准备跳上去。
萧见山一把拽住我的衣领,过来,上我的马车。
王爷,我骑马就行……
看着他蹙起的眉头,我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话,乖乖上了车。
12
决战前夕
三番两次得罪王爷,我深刻感觉。
王府这地方,我也快待到头了。
唯一一点,就是还没有看到对我父亲忘恩负义的狗太子跌落云端。
萧见山筹谋多年,终于到了他和太子决一死战的日子。
他花重金收买钦天监,对着皇帝一通忽悠。
昨夜天狗食月,乃储君噬主之兆！
皇帝本就敏感多疑,虽未有什么大动作,却也暗暗加派了禁军把守。
而太子眼见自己即将失势,也决心孤注一掷。
调集了自己的全部军队,起兵攻打皇城。
一时间,富丽堂皇的宫城,沦为刀山火海,血流成河。
萧见山穿好盔甲,清点完军队。
转身对着我。
柳芽儿,若我不能活着回来,你便去宛州我的舅舅那里吧。
我已捎信给他,他会收留你的。
放心,太子害了你父亲,我不会放过他。
我脱口而出,我也要去。
不行！刀剑无眼,我害怕……一瞬间,我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就算你不允,我也一定会去的。
许多年来,我便只等着这一天。
见我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他叹口气。
好吧。
萧见山筹谋得当,大军一举击溃了太子的叛军。
太子被活捉,萧见山取得了大胜。
他见我满身血污,朝着我跑过来。
此时,不知道哪里飞出来几支暗箭,直直射向我的后背。
我没有来得及反应,萧见山已经挡在我的身后。
一只银箭射穿了他的肩膀,血肉模糊。
王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痛得无法呼吸。
赶过来的护卫射杀了那几个放暗箭的残兵。
随后,萧见山被抬回了王府。
没过几日便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
太子谋反,择日伏诛。
而萧见山保驾勤王有功,即将被立为新的太子。
我照例在他床前帮他换纱布。
恭喜王爷心愿达成。
萧见山握住我的手,岳父大人的仇,终于报了。
我一怔,随后起身下拜。
多谢王爷为我父亲报仇,民女感激不尽。
萧见山微微蹙眉,拉我起身。
你还是不肯……
我没有答话,只觉得心里的坚冰在渐渐融化。
13
复仇成功
萧见山比想象的好的快些。
我照例给他换好绷带,便说要出门。
他问我去哪里。
我说要去上坟。
他摁着伤口起身,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用了。
这个月的月钱,再给你加五两。
走吧王爷。我一秒答应。
再等等。
什么我疑惑不解。
我带你去买身衣裳。
京城最贵的裁缝店里,萧见山拉着我的手进去。
老板娘热情似火,一件接一件的展示店里贵的要命的衣裳。
我随手拿起一件,多少钱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件是京城最新的款式,只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刚要退回去,被萧见山一把摁住。
就这件吧。还有刚才那几件,都包起来。
我大惊。别……王爷,这么多,我可买不起。
没说要你买。
萧见山拎出一大袋银子,给了老板娘。
我心如刀绞。这些钱给我多好。
穿上新衣服,我带着萧见山来到城郊一片荒地。
我跪在父母的坟前,一片一片捡起落叶。
刚清理干净,还未开口,萧见山噗通一声跪下了。
岳父大人,那个丧良心的狗太子已经伏法了。
您和岳母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怎么还抢我的词呢。
随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柳芽儿,交给我,请二老放心吧。
我想把手抽出来,他却紧攥着不放。
眼中一片赤诚。
半晌,我叹口气。
我之所求,无非爱财爱色。
何况,他二者都有。
14
心结解开
回到王府。
他拿出用胶细细黏好的凤尾瓶。
瓶身粉彩,花纹繁丽。
几乎和打碎前一模一样。
他凝神问我,
你真的不记得了
这是十年前,我们初次见面,你随手赠我的。
那时我集千恩万宠于一身,珍宝满奁,绫罗盈箱,
哪里还记得这小小的凤尾瓶。
他却当做宝贝一般珍藏多年。
一时间,坚硬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15
阳光正好
一个寻常的午后,
我在院中练剑。
他在身后看着我。
举剑软绵绵的,我找个瘸子耍棍都比你有劲！
我扭头看他。
萧见山。
嗯
我打烂你的嘴！
眼前的俊王爷笑得欢畅。
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