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大明帝国一六一六 > 第166章 反封锁

龙缸大漏斗,就是后世被圈地收门票的龙缸天坑,距利川司只三个小时的脚程。在插翅金鹏指引下,梁七领衔战士们一溜烟功夫降到天坑底,再花半天时间把枯草灌木砍尽伐光,现出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这个就是井盐矿口。还有意外收获,隔个山头,捎带着探出一个大型硝盐矿。
有了食用盐的梁山腰杆子粗了硬了,考虑到维护与官府‘不撕破脸’的半和平局面,还要装作和以前一样适当拿出些银子买和平。若不是有穿越宪法的紧箍咒压着,被官府欺负惨了的穿越众反心日盛,老琢磨着大举讨伐对梁山实行铁桶合围的明政府军,多次扬言要杀进武昌冲进成都,砍掉李标和朱燮元俩王八蛋的脑袋。
土家巴人是热爱和平、善良容忍的民族,同时又有血性,不怕流血牺牲。人人心中有杆秤,善良的人们看清楚了是非善恶,他们看到了穿越众每天葛仙汤地瓜吊命,也看到了官府歹毒的民族灭绝政策。近日来,关于‘开辟第二战场’的传言飘扬在梁山上空荡漾在人们心中。饭能半饱,盐有定量,有了力气的施州土汉人民觉得自己又行了。
‘开辟第二战场’,从用词上就能判断出自某位接受过军事训练和文化教育,且知晓时政要闻的梁山军战士之口,意在与‘阿哲起兵’联系起来,东西两边遥相呼应,可沉重打击明廷在中部与西南地区的统治。该言论代表了当下之思潮,很具蛊惑性很有市场。
请战书、请战血书雪片般飞向梁山军司令部。这些血书大多来自于难民,要求梁山武装他们与明军开战。不多时,来自军队内部的请战书也现身了,以李建军为代表的少壮派最为活跃。在这种情绪的引导下,施州军民与执行封锁任务的明军之间从互相谩骂到互掷石块,摩擦不断,烈度逐渐升级。
这些天,三三两两的难民试图冲破封锁线,搭起竹梯硬闯明军设在路口的关卡。理所当然被刀把砸脸,被枪杆子扫腿。语言和肢体冲突逐渐升级到了流血事件,已有多人受伤收治,伤者的血也让事态迅速走向恶化。
比起别处的草木稀疏,施州卫植被茂盛,木材资源丰富,明军所建木结构路卡高大坚固并驻重兵设防。士兵生怕难民靠近,把瘟疫传染给他们,警告数遍未果后终于采取了强力行动,躲进哨卡里远远搭箭攒射火铳齐发,一下搞死了16个刁民。
事发当天是梁山历(公历)10月10日,是为双十惨案。消息传出梁山哗然,人们长久以来憋屈的情绪撒向对百姓死活不管不顾的明地方政府身上。连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的洪师也亦私下口出怨言:我等为大明出生入死,多有兄弟客死他乡,想不到官府如此待我,要活生生困死我们。因听众激情附和,他一时没能把住门,放言道:“商纣无道,周可伐之。今朱明无道,我亦可伐之。”
其大逆不道的造反言论须经弃暗投明的胡灯加以注释。胡灯已认识到了错误,思想改造很彻底,他向诸位土司老爷们解释了洪师也为何如此激愤,详细透露了湖广省政府针对施州改土归流政策的一些内幕细节--简直不堪入耳!土官们炸窝了!于是,在土官口中,西南叛乱匪首奢崇明成为替少民边民诉求利益的英雄好汉。
妖风四起,鬼魅魍魉蠢蠢欲动。
是丧家犬一般的洪师也。潇洒把人让进来,老洪探头张望左右,把门关关紧,险些要哭出来了,“大事不妙,天塌啦!”
话说之前洞塌,经洪帮和运输队全力奋战,比老洪预估的个把月提前数日疏通完毕,胡志明小道恢复交通。而这回乃是人祸而非天谴。胡志明小道再断,来自常德府物资运输无限期停摆。
老洪从靴筒里摸出何钺传递的纸条呈交潇洒阅。
“子进兄,管管你的子民哈!拜托拜托…”暴跳如雷指鼻子怒骂的何钺跃然于纸上!
继续往下看,见到的是满屏的歉意和不安,让人忍不住为何钺的义薄云天叫好。这位梁山人民的老朋友开篇的抱怨和怒气真实而短暂,应是饱含情绪写下的纸条。纵观通篇,寥寥数语把事件起因和可能造成的恶果交代清楚,同时表明自己严重同情和尽全力度厄施州的立场态度。密信的后半段则是宣誓书,作为一个有正义良知的普通官员,他将义无反顾和梁山站在一起,许他一定的时间,誓要重开输往施州的物资通道。
原来是甚嚣尘上的‘开辟第二战场’惹的祸。五省总督,现在不是了,随着奢崇明因战事吃紧玩起龟缩流,朱燮元现在的头衔是三省巡抚。朱巡抚一经听闻梁山有民暴乱,立即重拳出击,加大对施夔二州的封锁力度,坚决打击走私行为,严格杜绝囤货现象。这家伙不光严令湖广各州府县取消先前以各种理由的囤积物资行为,还要求各官仓义仓账实两讫每日上报,一经发现猫腻即刻查办。
上头有政策有对策有手段,纵然何钺诡计多端,暂时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老洪太辛苦,正好让他借机歇歇脚。潇洒宽慰道:“不打紧,眼看就要秋收,粮食不成问题。如今盐也够,天塌不下来。”这时大食堂派人送来工作午餐,主食烧仙草,一道大菜:咸菜土豆。“老洪你看,没骗你吧。还没吃饭吧,我这份给你吃。”
老洪空着肚子跑了一夜加一个上午的山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此就不客气,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潇洒偷偷咽着口水,暗道:以前看到土豆就要吐,现在闻着味流口水。
胶皮和钳工不置可否,泰森和曹少喊打喊杀。
泰森不顾疼痛猛拍自己的脸,“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不能再拖,动手。”
潇洒问:“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枪都拿不动,打得过几万明朝正规军?”
“十万难民十万兵,一寸河山一寸血。土家汉子个个都是战士,冷兵器武装起来的土家起义军也是支劲旅。”
潇洒往沙发里一坐,二郎腿一架手一摊,“行,你们要打就打喽。”
鸡蛋碰石头去,怎么可能打得过嘛,喊打喊杀乃壮壮气势抖抖威风。曹参谋长讪讪道:“你个潇洒,瞎说啥大实话哩,给我们哥俩点面子会死啊。”
“要文攻不要武斗。”--“请相信朝廷,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当今圣上是好的,不会置百姓于不顾,是湖广武昌两级官吏不说人话不干人事。”
土官们才不会买账,质疑道:“老洪你当值外事话事人,对外你是喉舌,对内轮不到你来挡枪子。”
外事转身就是内务,一体两面,仍算作外交官洪师也的活。这两天对内喊话太卖力,嗓子哑掉了。听他说话看他人乃是种折磨。你看他缺乏营养的脖子,细长如气球扎线的口。肌肉会萎缩,骨头照旧不变样,于是维持原样的喉结在脖子上异常突出。说话时上下运动,如算盘杆子上的算珠。里外运动时一凸一凹,如鼓噪的青蛙嗉囊。有时身体疲惫生着病,咳嗽加喉管里生浓痰,说话就更加艰难,喉结堵在脖子中间动弹不得,叫人恨不能帮忙去推,好让活塞继续动起来。出了毛病的活塞强行工作,造成的后果是马三立和杨少华的配音,你若不熟悉,想象下老爷车排气管口的‘噗噗’声,以及废水存在排气管中发出的‘啪啦’声--那是老洪喉管里浓痰被急火煮沸了。
对于老洪的光辉事迹,大伙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冲你率领洪帮跋山涉水,当背山工干苦力,这个面子给你了。
嚷嚷造反喊最凶的夏立扬了站出来,号召一干土官们拍拍自己五分饱的肚子,提醒做人不要忘恩负义,“散了,大伙儿都散了。”
诚如曹少所言,原来外事工作在梁山如此吃香,老洪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因涉足外事工作,隐隐然插足梁山最高领导层,时常被叫去与柴部长、胡灯一起品茗说事谈古论今。
潇洒把温热的牛奶和两个肉包子端上桌,请洪师也补充蛋白质。“老洪,听人说你秀才出身。”
洪师也腼腆道:“不敢隐瞒,不才中过举。”
节操碎一地!你堂堂一举人老爷为何沦落…不是,为何委身容美?柴、胡二人十分有兴趣打听洪师也的人生坎途。
“不才武陵县人,万历三十七年乡试中举,后会试不第,万历四十一年异地委任到夔州府巫山县,做了半年的主簿。”老洪不觉一笑,道:“好个巫山,山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看不惯待不住。”
胡灯问道:“如此你便应了田更年之邀?”
“正是。”
掐指一算,万历四十一年即1613年去了容美,呆了十年有余。用屁股想也想得到,在容美的这十来年中,以他举人之尊得抵抗住多多少少的诱惑才能一蹲到底。
此人自来梁山,不急不躁不夸不耀扎实肯干卓有成效,绝对的人才难得!可入中枢!
如此,可话入正题。
“现如今啊,呵呵…”
现如今,梁山各种社会矛盾宛如葛洲坝水闸前的景象--各色垃圾陈杂,腐臭难闻。潇洒算了下有六大内部矛盾,现在加上饥荒,政府当局又在伤口撒盐,梁山与明地方政府的外部矛盾演变成当前最主要和最大的矛盾。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梁山将被颠覆到万劫不复,并且危及到穿越众的生命安全,这个问题不好处理的原因在于不能简单归结到你死我活的敌我斗争范畴。
不能与明廷官府撕破脸皮,梁山内部人民的情绪不能强行压制只能做妥善引导。潇洒两头不讨好,只恨自己没有一言九鼎的无上权力,此时的他十分体会到专制制度的先进之明。
很多时候情绪会压过理智,因为人比动物先进之处在于人有情感。我爱你大明,大明不鸟你还要把你赶尽杀绝。这是莫大的羞辱!
正在激情发泄一肚子委屈的潇洒讲着讲着,发现自己的左膀右臂们只在礼貌性地点头附和,从他们神情中可以读出‘不以为然’四个字来。“怎么,怎么了二位,我说得不对嘛!”
一个湖广乡试举人,一个南直隶乡试举人兼会试进士,俩古典文化人彼此谦让起来,“胡灯兄你来说。”--“唉—还是老洪你讲。你常德人,这片你熟。你更是受我们柴大统领错误路线牵连的苦主,比我更有权力指出他的浅薄嘛。”
任何过程如果有多数矛盾存在的话,其中必定有一种主要的,起着领导的、决定的作用,其他则处于次要和服从的地位…研究任何过程,如果是存在着两个以上矛盾的复杂过程的话,就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捉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矛盾论》
梁山的卧龙凤雏均认为潇洒找错了主要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