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报警电话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实习警员田晓亮从困意中回过神来,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电话,说道：你好,这里是清水镇派出所,请问什么事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老汉的声音,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方言,语气中带着焦躁,田晓亮听得紧皱眉头。
这时,值班室里屋宿舍的门开了,一个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背心短裤,踏着一双肥大的拖鞋,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倾斜身子倚靠在门框上,看也没看田晓亮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什么情况
马队长,你来得正好。田晓亮见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将电话递给了他,解释道：全是方言,我听不懂。
这个男人走近一步,接过电话,说道：你好,我是清水镇派出所马玉龙,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老汉重复着刚才的话,马玉龙仔细听着,时不时地回应一声。田晓亮小心翼翼地凑到马玉龙的耳边,也想再听听老汉究竟说的是什么。他的脑袋距离马玉龙的脸越来越近,最后索性将下巴搭在了马玉龙黝亮结实的肩膀上。
马玉龙没有理会肩头上的田晓亮,他将老汉描述的警情记在心里,然后对老汉回道：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发。
说完,马玉龙将电话扣在了田晓亮的耳朵上,田晓亮握住电话连连喊了两声喂,里面却传来几下嘟嘟的声音。他向马玉龙咧嘴一笑,小声说道：那边儿挂了。
马玉龙满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田晓亮同学,别嘻嘻哈哈的,请你认真对待我交给你的任务,好好学学这里的方言,你不会说不要紧,起码听要听得懂嘛,总不能每次接电话都是我来吧。
田晓亮收起笑容,将电话放归原位,低着头小声回道：我知道,我一直在学。
你学得太慢了,再没几天你就实习到期了,还想不想让我在你的实习报告中打满分了马玉龙斥责的语气中夹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田晓亮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立马回道：想,想,满分。
那好,我教你一招,能快速掌握这儿的方言。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午休时间去街边找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聊天。
田晓亮一听这话,顿时嘴巴咧成一个瓢。他抱住马玉龙的一条胳膊不停地摇晃,苦苦哀求道：不要嘛,马队长,你知道的,我这人社恐,不熟的人我连招呼都不敢打的。
马玉龙哼了一声,回道：不熟的人,不敢打招呼。熟悉的人,就抱着胳膊不放,是吧
我放了你的胳膊,那你收回刚才的指令。田晓亮眼巴巴地望着马队长。
不收。马玉龙回道。
收！田晓亮毫不退却。
真受不了你,堂堂的一个警员竟然用女人撒娇的伎俩。马玉龙看着田晓亮俊俏白净的脸颊,配上那副楚楚可怜的眼神,真是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马玉龙嘴角微微上扬,有了一个主意。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答应给我洗袜子。
面对马队长以权谋私的无理要求,田晓亮竟然没有拒绝,只是不假思索地反问道：满分
马玉龙给了他想要的回答：满分。
好。田晓亮立马松开了马玉龙的胳膊。
马玉龙轻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把电话设置个转接,准备出发。
去哪儿田晓亮问道。
刚才电话里,那个老汉说有人纵火,去曹各庄。
等一下。田晓亮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马玉龙下身的某个部位。
马玉龙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短裤穿反了。他尴尬地抿嘴一笑,憨憨地摆了一下手,接着又很正经地说道：我正要去换衣服呢,没事儿不要乱瞄,知道吗
田晓亮辩解道：我哪有乱瞄,分明是你穿着短裤在我面前晃呀晃！
马玉龙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说道：你先把车开过来,我随后到。
田晓亮将电话设置了呼叫转移,接过车钥匙,走出值班室,将停车场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靠到值班室门外。
那辆面包车是派出所仅有的公务用车,也是马玉龙教田晓亮开车的教练用车。
马玉龙很快就换好了警服,田晓亮站在车门口将马玉龙迎上车,然后关上车门,小跑两步,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面包车出了派出所的大院,一路往北径直往曹各庄的方向驶去。
马玉龙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田晓亮开始了家长般的说教。
晓亮,等你实习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去考个驾照知道吗以后不管在哪儿工作,都不要让领导给你开车、为你服务。
可是我对开车没什么兴趣。田晓亮满不在意地说。
马玉龙瞪了他一眼,又说道：这不是兴不兴趣的事,这是每个男人都应该掌握的生活技能,就跟吃饭睡觉一样。
吃饭睡觉我不学就会。开车我使劲学也不一定能学会,能一样吗
马玉龙朝他腮帮子就是一拳,满脸怒气地呵斥道：是不是顶嘴我都是为你好。
田晓亮摸着被他锤过的脸,说道：马队长,你这拳头是用来打坏人的,怎么打起我来了。下手还挺狠,我腮帮子都歪了。
马玉龙依旧婆婆不休,说道：男人嘛,就该活得粗糙一点,野蛮一点。你看看你,白白净净的、柔柔弱弱的,哪像一个警校的毕业生我真怀疑你体能测试都是找的替考。
体能测试,马马虎虎,轻轻松松,本公子压线达标。田晓亮无比庆幸地说。
没事儿的时候,多晒晒太阳,身体健壮点,抓坏人也有力气嘛。
田晓亮白了他一眼,嘟着小嘴巴,说道：马队长,你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亲人。
什么人
我妈。
马玉龙一声冷笑,幽幽地说道：好小子,等回去收拾你。
2
醉酒酣睡
车子在乡间的土路上行驶,有点颠簸。田晓亮摇下一点车窗,看到天边一轮圆圆的明月。
马队长,你有没有觉得咱俩很可怜别人都回家了,跟家人一起过中秋节,就咱俩要连值三天班。
谁让就咱俩单身呢,别人都有老婆孩子需要陪。当好一个警员,不光要为人民服务,更要为同事服务。
田晓亮举起大拇指,夸赞道：高！马队长的思想觉悟比天上的月亮都高！
曹各庄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月光皎洁如水,视野也相当清晰。他们发现村口树林旁里有人影晃动,一股股烟雾随风飘扬。
应该就是这儿了,下车。
马玉龙在路边停好车,带着田晓亮往树林方向走去。
田晓亮抬眼一瞧,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跳到了马玉龙身后。
啊！这儿是一片坟地！
怕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马玉龙依旧径直往前走。
这时,从林子里走来一个老汉,见到他们二人,连忙举手打招呼。马玉龙紧走几步,到他跟前,问道：大爷,是你报的警吗
老汉点点头,说道：是我。火都灭了,已经没事了。就是那个放火的,人事不省了,喝大了。
他在哪儿
老汉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一处大坟前,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年,少年身边还有一些没烧干净的纸钱。
晓亮,你去看看,能不能叫醒他！
田晓亮壮着胆子走近坟头,闻到少年满身的酒气。他推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少年没有反应,只是手中的酒瓶子滚落到地上。
马队长,他确实喝大了,睡地很沉,跟死猪一样了。
马玉龙向老汉询问道：大爷,你看到是他放的火吗
老汉回道：我没看到,这周围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应该是这孩子来上坟烧纸钱引起的着火吧。
你认识他吗是不是你们同村的人
他还是娃子,我怎地认识他,我是旁边村子的,我看到有烟,才到这里看看的。
马玉龙检查了一下着火的枯草树叶,说道：火已经灭了,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这孩子我们带到派出所,等他睡醒了我们问问情况,感谢你的热心报警！
没事就好,我走了。老汉离开了。
马玉龙走到这少年跟前,抓住他的脖领子,拖拽着往面包车的方向走去。
田晓亮觉得这样有点太粗鲁了,说道：马队长,你这样拖拽他,会不会把他弄伤
马玉龙停下来,说道：我也有点担心。这样吧,你过来一下,半蹲。
说着,马玉龙将这少年双手抬起,放到了田晓亮的背上。
田晓亮被压得弯下了腰,说道：马队长,你真关照我。
他们将这醉酒酣睡的少年抬上车,拉回了派出所,将他放到了值班室的长椅上。
马玉龙接了田晓亮后半夜的班,田晓亮洗漱之后就到宿舍的床铺上,很快就睡着了。
值班室里就剩下马玉龙和那位少年。
马玉龙轻轻捏了一下少年的耳朵,希望他能醒过来,也好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可是这少年歪着头,睡得格外昏沉。
马玉龙取来几张湿巾,擦去他脸上的泥土和嘴角的污浊。少年露出一张清晰的面容,那是一张英朗俊秀的脸,修长的眉毛,挺拔的鼻翼,绯红的嘴唇,耳根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疤。那伤痕在他脸上丝毫没有减分,反倒增添了几分痞帅的气质。
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居然醉成这副德行。马玉龙充满怜惜地喃喃自语,他取来自己的一件大衣搭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突然拽住了马玉龙的裤腿,醉眼迷离地说道：不要走,小彤,不要走。
小彤马玉龙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不由得一震。因为他的前妻也叫小彤,这么好听的名字,重名的几率也很高。
马玉龙将他搀扶着坐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里布满血丝,他看了马玉龙一眼,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是谁你管老子是谁
说完,这少年将身上的大衣扯到长椅上,挣扎着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马玉龙一把拦住他,说道：你还不能走,有人报警说你纵火。
纵火少年阴冷地一笑,然后说道：坑蒙拐骗,杀人纵火,老子想干嘛就干嘛！
马玉龙一听这话,更不能放他走了。他伸出右臂,将手掌按到少年的胸口,把少年往推回。少年双手握住马玉龙的手腕,想要挣脱开却没能成功。马玉龙步步紧逼,少年连连后退,最后又一屁股坐到了长椅上。
马玉龙凝视着他,说道：这是派出所,你最好说实话,你有没有纵火
少年突然变得异常暴躁,一边咆哮着一边往门口处跑。老子就是想纵火,老子还想杀人,先杀小彤,再杀小泉。
马玉龙奋力挡在他的面前,防止他逃出去。情急之下,少年逮住马玉龙的手腕就咬了一口。马玉龙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背上,少年打了一个嗝,张开大口吐了马玉龙一身的酒水,酒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马玉龙强忍怒火,将这少年扛起来扔到长椅上,然后将沾满污秽的外套脱下来,嫌弃地丢在地上。正要马玉龙想再次质问这少年时,却发现他已然再次沉沉睡去。
马玉龙一想,这家伙酒后醉言不一定是真假,还是等他酒醒了再问话吧。为了防止他逃跑,马玉龙取来了一副手铐,用一只手环扣住了少年的左手,另一只手环扣在了长椅上。
房间重新归于安静,只能听到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声响。马玉龙坐在值班电话前,没一会儿也在趴在桌上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马玉龙被少年的喊叫惊醒。
放我出去,老子要尿尿！
马玉龙想杀一杀他的戾气,呵斥道：有尿憋着,不要叫！
少年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马玉龙,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说道：好,我不叫,我直接尿在这里。
说着,少年用力地扯了一下被铐的右手,然后用左手开始脱裤子。
马玉龙也是怕了这难缠的小鬼,一个健步飞过来,制止了少年接下来的行为。
你可不要乱动,这手铐是越挣越紧。
3
尿急事件
少年耐着性子,等着马玉龙打开手铐。
马玉龙却想趁此机会了解一下昨晚的情况,他走到少年跟前,说道：如果你不想继续受罪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昨晚醉酒后你是不是放火了
没有！少年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提到的那个小彤是谁
要你管！少年有点不耐烦地答道。
昨晚你说想杀人,你想杀谁
老子想杀你！少年再次变得暴躁不安,或许他真的是尿急。
显然这三个问题,马玉龙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无奈地摆摆手,说道：真可惜,给你机会,你没有抓住。
马玉龙说完,又回到了办公桌前,重新坐到椅子上。
少年再次用力拉扯右手上的手铐,怒吼道：老子要尿尿,快给老子打开！
这时田晓亮从宿舍走到值班室,显然他也被少年的喊叫声吵醒了。
马玉龙对田晓亮淡淡地说：你醒得够早的。
叫这么大声,那还能睡得着,我起来放点水。
正好这小子也要去尿尿,你带他去吧！注意点,这小子爱咬人！马玉龙看了一眼手背上的牙印。
田晓亮拿起桌子上的钥匙,将扣在长椅上的手环打开了,说道：跟我走吧！
少年站起身来,跟着田晓亮走出房门。
田晓亮拉着手铐往前走,转头说道：你干嘛对马队长那么凶
老子又不认识他！你们凭什么抓我还平白无故就拷上我！这少年依旧不服不忿。
是有人报警说你在林地里放火,我们才带你回来的。你喝醉酒不省人事,我们不把你带回来,你就要在坟地里冻一夜了。
这少年听田晓亮讲话和声细语的,他自己的心情也平复了很多,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这儿的实习警员田晓亮。你呢
我,我不想说,除非……
田晓亮问道：除非什么
你帮我解开这只手铐,我尿急,尿完了我就告诉你。
田晓亮迟疑了一下,说道：真是没办法,我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你尿完还是求马队长给你打开吧。
少年皱着眉头,问道：厕所在哪儿
西北角。
这少年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厕所方向跑过去,田晓亮紧紧跟着后面,被拖着往前跑,就跟百米冲刺一样,幸好田晓亮也练过,不然真跟不上。
你跑这么快干嘛
憋不住了！
这少年刚进厕所,就迫不及待掏出家伙,一道水闸飞泻而出,少年发出一声痛快的呻吟。
你们那个马队长真是缺德,我都喊他那么久,说要撒尿,他就是不给我解开手铐,他就是存心整我。
少年侧头看了一下田晓亮,发现他正弯着腰盯着自己下面,于是满脸疑惑地问道：你干嘛这么盯着看没见过这么大的吗
你少美了！我再看你为什么尿这么久还没尿完,我的胳膊都被你拽酸了。田晓亮脸上堆满难堪的表情。
你还牢牢抓住手铐不撒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尿一半就收住吧。这少年扬着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田晓亮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唐少泉。
哪个泉
唐少泉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回道：当然是泉水的泉,难道还是拳头的拳
嘿,你这家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尿完了吧,该我了！
唐少泉提上裤子,说道：尿完了,你尿吧！
你转过去,不然我尿不出来。
嘿,我看你还不是急。我就不转,爱尿不尿！唐少泉晃着脑袋看着田晓亮。
田晓亮无奈地说道：那我松开手,你不许跑。
行,我保证不跑！唐少泉爽快地答应。
田晓亮松开了握住手铐的手,然后往唐少泉旁边挪了一步,侧过身子开始小便。
唐少泉嘻嘻一笑,抬起巴掌拍在田晓亮屁股上,说道：大小伙子还怕看呀！
说完,他一个健步,跑出厕所。
田晓亮在厕所里大喊：唐少泉,你说过不跑的,快回来！
唐少泉酒也醒了,尿了尿了,身子轻松了不少。虽说右手的镯子还没打开,至少不再能束缚自己行动了。
第一次进派出所,他竟然像看风景一样闲逛了起来。他看到院子里停放的面包车,脑子里闪过一个坏点子,他要给车轱辘放气。
正当他要动手的时候,田晓亮从厕所里冲了出来,直奔唐少泉而去。
尿这么快,是不是尿半截收住了！唐少泉见他迎面而来,立马撒腿就跑。田晓亮追着唐少泉围着院子跑了两圈,终于把他给撵上了。
田晓亮松了一口气,说道：逮不住你,我警校岂不是白读了！
老子压根儿就没想跑,你神气什么
田晓亮看这家伙越来越来气,也不再客气地说道：我提醒你,这里是派出所,别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呦,呦,那个马队长我都不惧,何况你个实习的小警员,还想唬住我,还嫩点。唐少泉根本没把田晓亮放在眼里。
田晓亮用力向前一拉手铐,将唐少泉拉了一个趔趄。唐少泉也不是吃素的,顺势直接将田晓亮的手抱住,背过身就想来个过肩摔。
田晓亮毕竟是练过的,他迅速抽出一只手从唐少泉腋下穿过,同时腿部上前顶他的大腿,唐少泉失去重心仰面倒在地上。
行,果然有两下子。唐少泉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已经佩服田晓亮的身手,嘴上却依旧在找借口。要不是我的手被铐住,我早就把你摔倒了。有本事把我手铐都摘了,咱俩好好比一回！
田晓亮在厕所已经领教过唐少泉言行不一,于是说道：我没本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回值班室吧。本警官没闲工夫陪你玩儿。
回到值班室,田晓亮重新将手铐扣在了长椅上。
唐少泉随即喊道：哎哟,我肚子疼,快打开,我要去蹲坑儿！
你少来！田晓亮已经摸清了唐少泉的套路。
这时,马玉龙将早餐买了回来,是热乎乎的煎饼果子。
唐少泉见到马玉龙,气就不打一处来,质问道：喂,你凭什么抓我快把我放了！
马玉龙回道：我本来是想放了你的,可谁让你不配合我的工作呢
按照规定,你们是不能扣留我太长时间的。唐少泉试图跟他讲道理。
马玉龙哈哈一笑,说道：你放心,我比你更懂规定。时间还早,你慢慢想想一会怎么配合我做笔录吧。
唐少泉十分沮丧地低下头生着闷气。
马玉龙接着说：我这人比较心善,也给你买了份煎饼果子,放桌上了,要吃自己拿。
唐少泉翻了一个白眼,十分坚决地说：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你们半点东西。
马玉龙向他举起大拇指,好,我就欣赏你这倔强的个性,坚持住！
说完,马玉龙给了田晓亮一个眼色,然后他俩都回了宿舍,值班室就剩下唐少泉一个人。
唐少泉在长椅上一直百无聊赖的坐着,时不时看看窗外,时不时看看脚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煎饼果子的香味也飘到了他的鼻尖。
他伸直胳膊终于将桌子上的煎饼果子够到手,他打开食品袋子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赞叹。
真香！
4
悲惨遭遇
等他吃完,马玉龙从宿舍走到值班室。唐少泉一抹嘴,说道：是你说要吃自己拿的。
我还没说话呢,你倒先解释上了。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吃都吃了,你想怎样唐少泉扬起头看着马玉龙。
还是那三个问题你回答一下吧。
哪三个问题
马玉龙拿起一张抽纸,一边给唐少泉擦去嘴角的油,一边用深沉的语调说道：你再好好想想。
唐少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时有点结巴,说道：老子,不,我想起来了。
等一下。马玉龙坐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和本子,说道：开始吧！
唐少泉端正了一下坐姿,开口道：昨晚我并没有想放火,我是给爸妈烧纸时睡着了,纸钱引燃了旁边的枯草落叶。
还有呢
还有什么唐少泉问。
小彤马玉龙提醒道。
小彤是我的对象,不过已经分手了,是她提出来的。
所以你对她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
没有。唐少泉连忙解释,那是酒后的气话,我都忘了说的啥了。
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要杀了小彤,还有小泉。那个小泉又是谁
唐少泉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马玉龙接着说道：你叫唐少泉,曹各庄人。前年你父母因意外去世,你便成了孤儿,紧跟着高考落榜,先是复读了后是退学,对不对
唐少泉一字一句地听着马玉龙的话,心绪难以平静。他用手指反复揉搓着衣角来掩饰自己的难过。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我问你和你主动说,是两码事,懂吗你的事很简单,说清楚就可以走了。
那好吧,你刚才说的都对。高二那年爸妈去山里收土特产出了车祸,俩人都没了。这对我打击很大,安不下心思读书,高考没考好也是意料中的事。我跟小彤打小就要好,她考上了大学之后对我就逐渐疏远。我前几天去找过她,她说对我很失望,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心情不好只能借酒消愁,心里憋闷地很,只能去坟前说给爸妈听。
马玉龙听后很同情唐少泉的遭遇,不过还是鼓励道：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是很不幸,但这也不能作为你自暴自弃荒废学业的理由。小彤离开你是对的,这样的人配不上人家。
可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呀,我不想分手。唐少泉哽咽地说。
单靠喜欢有什么用。你要尊重对方的选择。不就是失个恋嘛,忘掉小彤,开启新的生活。
说得轻巧,失恋的又不是你唐少泉回怼道。
你这……马玉龙被他这话噎地语塞,看到田晓亮走了过来,说道：你别扯我,你看看这个小伙,田晓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要把他介绍给我
马玉龙听得直摇头,说道：你咋想的我是说你要向田晓亮学习,一年失恋两回,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整天嘻嘻哈哈的。你要摆正心态,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懂了吗
唐少泉点点头。
还有,你要戒酒。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喝大酒,很容易惹出祸来的。昨晚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扑灭了火,可能会引起很大的火灾的。过失纵火罪也是需要坐牢的,你也别不当回事。知道了吗
唐少泉点点头。
马玉龙接着说：你现在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的生活,找点正经事干,不要整天瞎胡混,明白不
唐少泉又点点头。
一旁的田晓亮插话道：你有没有觉得马队长有点唐僧
唐少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马玉龙拿起钥匙将手铐完全打开,说道：好啦,回家吧。
唐少泉干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马玉龙走到唐少泉跟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了哑了还是聋了你可以走了！
唐少泉看到马玉龙的手背还留有自己的咬痕,忽然觉得很是愧疚。这个马队长虽然做事一板一眼,讲话婆婆妈妈,心肠还是蛮不错的。在刚刚马玉龙的话语中,唐少泉感受到了久违的一种温暖,像是邻家哥哥那般朴实的关爱。
我能留下来吗
什么马玉龙惊得一怔,他还从没听到过有人提出这样的请求。
唐少泉委屈巴巴地说道：家里就我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想回去。
就算你不想回家,你也不能留在这里。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不是你想留就留的。马玉龙很是严肃地说道。
唐少泉嘟着嘴巴,想了一下,说道：我等你下班,然后去你家,可以吗
马玉龙被他的话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是什么品种的脑子怎么可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不能说不管我就不管吧唐少泉开始耍起了无赖。
马玉龙挠着头说道：吃了我个煎饼果子,就要赖上我,你属狗皮膏药的吧。
田晓亮笑呵呵地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相当有意思,忍不住建议道：马队长,我觉得你带他回家也不错。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嫂子也不在家,他还能跟你做个伴儿。
做伴儿也得是你嫂子,要他能有什么用马玉龙回绝道。
你不是说,都跟嫂子离了吗她去了国外,你还惦记她呢田晓亮随口说道。
嘿,你这张嘴！马玉龙怒目而视。
田晓亮赶紧捂住了嘴巴。
马玉龙接着说：你是不是刚才去洗漱了,我的袜子洗了没
田晓亮默默地低下了头。
提到袜子,马玉龙又看看唐少泉,心里又改了主意。他轻轻咳了一下,对唐少泉说道：我看你挺可怜的,我收留你几天也可以,不过你不能白吃白住。
唐少泉激动地说：能让我住就行,我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马玉龙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嘴角挤过一丝压不住的笑意。他指着门口那件外套说道：那件衣服,昨晚你吐的,你先去洗了。
好,我这就去。唐少泉咧嘴一笑,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