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苏瑾两年,和她的第二人格谈了半年的地下恋。
项目上线那天,她说要请假。
她骗我,她不是要请假,是苏瑾要接受心理治疗,苏晴要消失了。
她说可以给我一个告别礼物,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那你把自己给我吧。
她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这很公平。
唯一的意外是,做到一半——
苏瑾醒了。
1
滚烫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交织,苏瑾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女朋友消失了。
她是苏瑾,不是我的爱人。
心底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什么,明明此时我和她已经越过了最亲密的距离,但其实我们只是公司里点头之交的同事。
仅此而已。
起来。我轻拍苏瑾的肩膀。
生涩的动作带来的是陌生的痛苦,直到苏瑾彻底退开,我既松了口气,又觉得些许空虚。
这是......哪里苏瑾表情依旧冷静,但眼底的慌乱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情绪。
我家。我平静地穿上T恤,下床时顺手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扔给苏瑾。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瑾皱起眉头。
你说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来休息,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
苏瑾停了停：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
我转过身,在昏暗的房间里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我开口道：我有个女朋友。
苏瑾定定地望着我。
她说她叫苏晴,是你的双胞胎妹妹。
苏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你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了我问她,可以走了吗
苏瑾顿了顿,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物。
她的身体依旧微微发颤,所以穿外套的时候有点狼狈,花了一点时间才整理好。
房间不大,她对环境不熟悉,起身时还不小心撞到了椅子。
但我始终没有开灯。
临出门前,苏瑾转身看我：你和苏晴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半年前。
她点点头：她把你瞒得很好,我治疗快三个月了,从没听心理医生提起过。如果她下次再出现,你能不能——
她不会再出现了。我打断苏瑾的话,从你接受治疗开始,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你怎么确信她不会再出现
我扯了下嘴角：她但凡还有一丝余力能控制住你,绝不会在刚刚那种情况让你苏醒。
2
苏瑾走后,我进了浴室,拧开花洒。
肌肤上还残留着被触碰过的痕迹和温度,但我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水流倾泻,我捂着脸,不知道流过脸颊的到底是眼泪还是自来水。
洗到一半,有人敲门。
是去而复返的苏瑾。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再和你聊聊苏晴。苏瑾说,我是直到半年前才明确意识到我可能出了问题,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异常。所以——苏晴会假装是我,对吗
我默认。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感觉就是不一样。哪怕她们共用一个身体,一张脸,一双眼睛。
但我就是能区分。
和一个有双重人格的精神病人谈恋爱,你不介意
我皱眉,觉得苏瑾说这话有点难听：你和苏晴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有彼此独立的人格。虽然对你来说,苏晴的存在可能是种困扰,但她对我很重要。
方便说一下你和苏晴的恋爱过程吗
不太方便。
苏瑾抬眸看我。
苏瑾,我想你很清楚,我和你的立场其实是对立的。我毫不客气地拆穿真相,苏晴的消失,意味着你的病情好转,你终于可以做回正常人。但对我而言,意味着我的爱人彻底离开,我可能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得不独自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
苏瑾缓缓笑了笑：你很爱她
是,我爱她。
她环顾四周。
苏瑾是公司里的产品经理,高学历海归,大概她有生以来的记忆里,从没来过这么简陋的程序员公寓。
但茶几上有苏晴专用的马克杯,沙发上有她留下的抱枕,书架上有我和苏晴的合照。
苏瑾拿起那张合照看了看,表情古怪：虽然是同一张脸,但这个表情也太陌生。
确实,苏瑾从来不会笑得这么甜美。
她对你很温柔吗苏瑾问我,所以你才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我抽回那张照片,定定地看了很久。
今天确实时候不早了。苏瑾转移了话题,后面我可能还会来打扰你,希望你别介意。
这就是苏晴和苏瑾最大的区别了。
如果说苏晴是温柔,那苏瑾就是用礼貌掩饰冷漠,哪怕她用着客气的语气,言行举止却是掩饰不住的疏离感。
我并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多接触。
3
工作整整两年,我和苏瑾的关系都止步于普通同事。
她是产品经理,我是程序员。除了工作需要,我和她从不私下交流。
这很正常,毕竟我和她不是一个层次。
虽然我们都在同一家公司,能力都不差。但我的努力,是因为我需要靠编程改变未来,需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为此,我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但苏瑾的优秀实在来得太轻易且从容。
她有海外留学背景,除了工作能力强之外还精通多种技能。她很早就规划好了职业路径,根本不需要像我这样加班到深夜。
我不讨厌她,但也谈不上喜欢。
或者更直白一点。
我羡慕她。
这份羡慕大概源于我内心的自卑,所以,哪怕工作中我就常觉得苏瑾有时候行为古怪,但我从没上心过。
直到我在公司楼下,发现苏瑾被醉汉纠缠。
我觉得以苏瑾的性子应该早就报警了。但从头到尾,她任由对方拉扯,甚至还在道歉。
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虽然我们不熟,但好歹是同事,我倒也没有袖手旁观。
所以我走上前去,装作她男朋友,把醉汉赶走了。
做完这一切,我自认够仁至义尽,转身就想走。
等等。她叫住我,谢谢你啊。你是沈墨对吧我记得你是后端组的。
我愣住。
你好,我叫苏晴,是苏瑾的双胞胎妹妹。她平时提起过你。
我第一反应是双胞胎。
苏瑾和苏晴的脸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右耳垂那颗小痣的位置都一样。
但很快我就否决了。
就算双胞胎再怎么相似,总不至于连伤口都一样吧。
上午开会时,苏瑾因为咖啡烫伤了手背,我还借给了她创可贴。
此刻,这位自我介绍叫苏晴的人的手背,也贴着同样的创可贴。
那一瞬间,之前和苏瑾工作时隐隐的不对劲全部浮上心头。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又笃定的念头。
苏瑾,是双重人格。
4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发现苏瑾的不对劲,在我看来,很多时候真的很明显。
甚至,到后来我滋生了一个新的习惯。
我喜欢在工作的间隙观察苏瑾,判断此刻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个人到底是苏瑾还是苏晴。
她们是不一样的。
苏晴开会时会无意识地咬笔,但苏瑾不会。
苏晴会给楼下的流浪猫带小鱼干,但苏瑾不会。
苏晴的底色是温柔的,但苏瑾不是。
苏晴在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苏瑾的角色,她在公司里从不和我相认。
但只需要对视一眼,我就知道她是谁。
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哪怕通过苏晴,我对苏瑾有了很多了解。但整个工作期间,我和苏瑾的关系都只到普通同事为止。
苏晴出现的频率,是一条明显起伏的曲线,由低到高。
她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在公司之外,我们一起去咖啡厅,一起看电影,一起去书店。
她不止一次说过,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那时,我开始隐隐觉得不安。
直到苏瑾突然请假了一周,苏晴也失联了一周。
自那之后,苏晴出现的频率就开始降低了。
我知道,是苏瑾发现了苏晴的存在。
第二人格是不该存在的,是要被治愈的。
可我能怎么办我舍不得失去自己的爱人,可我也没有权利阻止一个病人求医。
5
项目上线前,苏瑾主动找了我一次。
带来了一个小礼物。
手工编织的手链,蓝色的绳子,上面还有精致的小珠子。
我在抽屉里发现的,应该是苏晴想要送给你的东西。苏瑾将手链递给我,她说这叫守护。
苏晴说过,要亲手给我做一条永远不会断的手链。
我以为她食言了。
你很讨厌我吧。苏瑾说,和我父母一样,比起我,更希望苏晴存在,对吧
我沉默着。
苏晴和苏瑾确实是双胞胎,但苏晴在八岁那年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小时候苏瑾活泼,苏晴内向,那场意外,是姐妹俩在天台玩耍,苏晴不小心坠楼。
苏晴当场死亡,苏瑾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心理创伤太大,苏瑾从此性格大变,变得冷漠疏离。
我和苏瑾没有熟到可以坦然面对彼此最痛苦伤疤的程度。
但她是苏晴最爱的人之一。
所以项目结束后,我叫住了她。
苏瑾,你以后,要好好过。我握着手链,站在电梯口看着她,治疗期间也要好好吃饭,不要太有压力。不要因为工作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你和苏晴不一样。我不讨厌你,工作这么久,你一直是我很敬佩的同事。
希望你的未来,一切顺利。
6
我的生活按部就班地朝着既定方向发展。
我很忙,除了工作还要学习新技术提升自己,因为知道这是个看能力的行业,所以我努力让自己跟上时代步伐,生活过得比以前充实得多。
跳槽到新公司后薪水翻了一番,加班熬夜两年,终于攒够了首付,在这座城市买了房。
关于苏瑾的记忆并未褪色,但那些过往就像收藏在硬盘里的照片,只剩纪念价值。
我和苏瑾的圈子完全不同,所以这么多年也没再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遗憾。毕竟人生就是这样,遇到许多人,再和许多人走散。
周五晚上八点,我在健身房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准备结束今天的训练。
旁边的椭圆机上站着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紧身的运动服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由衷地赞叹她的自律。
很快,我听到了熟悉的音乐。
是苏晴最喜欢的那首歌。
我下意识转头,就看到那个女人摘下耳机,露出了熟悉的侧脸。
时隔多年的苏瑾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正好在我旁边的器械上运动。
我想装作没看到,悄悄离开。
但苏瑾也发现了我,她停下动作,主动走过来：沈墨真巧。
是挺巧的。我关掉跑步机,你也在这附近工作
不是,我住在附近。她笑了笑,你呢还在原来那家公司吗
我们聊了几句近况,氛围还算自然。
苏瑾说她已经换了工作,现在在一家创业公司做产品总监。她还说正在准备结婚,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
心中那种微妙的失落感开始蔓延,好在这些年我也有了一些成长,总算能平静面对。
对了。苏瑾突然问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暂时专注事业。
那挺好的,男人还是应该先立业。苏瑾说着,眼神有些复杂,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
我疑惑地看着她。
谢谢你那时候对苏晴的照顾。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我知道她很开心。
7
听到苏瑾亲口承认苏晴的死亡,我心中五味杂陈。
理智上我知道这是好事,说明她的治疗很成功。
但感情上,我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治疗过程还顺利吗我问。
还好,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苏瑾沉默了一会,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存在的
可能是程序员的职业病吧,对异常比较敏感。
苏瑾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用技术术语解释。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以前的苏瑾从来不会这样和我开玩笑。
我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的眼神比记忆中温柔了很多。
苏瑾,你...
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她叫住我,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她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苏瑾点了一杯拿铁,和以前一样不加糖。但她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悄悄加了两包糖。
我记得苏晴喜欢甜的咖啡。
沈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苏瑾看着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的人其实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你会怎么办
我的心猛然一跳：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苏瑾停顿了一下,苏晴从来没有消失过。她只是...变成了我的一部分。
咖啡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背景音乐在轻柔地播放。
你还记得苏晴最喜欢的那首歌吗她继续说道。
我点点头。
那首歌现在也是我最喜欢的。还有她喜欢的甜食,她的笑容,她对你说过的那些话...苏瑾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在我这里。
8
我震惊地看着苏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
治疗的过程中,医生帮我找回了很多被压抑的记忆。苏瑾轻声说道,我发现苏晴其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那部分,只是因为童年的创伤,我把她隐藏起来了。
所以这些年,每当我感到压力或者痛苦的时候,苏晴就会出现。她替我承受那些我无法面对的情感。
我试图理解她的话：那现在呢
现在我学会了接受自己的全部,包括脆弱和温柔的那一面。苏瑾看着我,沈墨,你爱的苏晴,其实就是我。
不可能。我摇头,你们完全不一样。苏瑾冷漠高傲,苏晴温柔善良...
那只是我的伪装。她打断我,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你是第一个能看透我伪装的人。
在公司里,我必须保持专业和距离感,因为这样才能在职场上生存。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我想起那些和苏晴相处的美好时光,想起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说爱我的样子。
如果苏晴就是你,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
苏瑾苦笑：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开我。毕竟,谁会愿意和一个精神病人在一起呢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介意。
那时候我还没有勇气承认。她低下头,直到治疗结束,我才明白,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咖啡厅里的音乐换了一首,正好是苏晴最喜欢的那首。
苏瑾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了泪光：沈墨,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们一个机会
9
看着眼前的苏瑾,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理智告诉我应该高兴,因为我爱的人并没有消失。
但感情上,我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我坦诚地说。
苏瑾点点头：我理解。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
其实我也有件事要坦白。我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苏瑾,我只是通过苏晴来了解你。某种程度上,我也在逃避。
什么意思
我一直告诉自己爱的是苏晴,而不是苏瑾。这样就可以避免面对现实的困难。我看着她,家庭背景的差距,职场地位的不同,我们之间有太多现实的阻碍。
所以当苏晴出现的时候,我选择了相对容易的那条路。
苏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但现在我明白了,爱情本来就应该面对现实的考验。如果连这些都承受不了,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有我熟悉的温柔,也有我陌生的坚强。
这就是完整的她,既有苏晴的温柔,也有苏瑾的智慧和独立。
我想重新认识你。我说,不是苏晴,也不是苏瑾,而是真正的你。
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个笑容既有苏晴的甜美,又有苏瑾的从容。
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她伸出手,我叫苏瑾,产品总监,业余爱好是看电影、撸猫,还有...暗恋直男程序员。
我握住她的手：我叫沈墨,高级开发工程师,业余爱好是健身、阅读,还有...追求完美女神。
咖啡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这一次,我们都在认真地聆听。
10
六个月后,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这六个月里,我重新认识了苏瑾。
她确实如她所说,既有苏晴的温柔体贴,也有苏瑾的理性干练。她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送夜宵,也会在我犯错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
她喜欢甜食,但也能喝苦咖啡。她会为了流浪动物流泪,也能在商务谈判中寸步不让。
她就是她,完整的、真实的她。
你知道吗某个周末的午后,她靠在我肩膀上说,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看见了真正的我。她轻声说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自己只能活在伪装里。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人真正地爱着。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勇敢面对。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你后悔吗后悔认识这么麻烦的我
从来没有。我认真地说,因为爱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择你,无论你是苏瑾还是苏晴,或者是任何其他的身份。
她笑了,那个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那我们的孩子以后会不会也很麻烦她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如果他们遗传了你的聪明和我的固执,那确实会很有趣。
不过没关系,我拉过她的手,我们会教他们勇敢地做自己,也会教他们如何去爱别人。
窗外阳光正好,我们拥抱在一起,不再分彼此。
那条蓝色的手链还戴在我手腕上,经过这么长时间,它依然完好如初。
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经历了误解和分离,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彼此。
这一次,我们都不会再逃避了。
因为真正的爱情,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