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翠花。
当天晚上就被鬼压床了。
还我女儿！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翠花刺耳的尖叫声令我头皮发麻,脖颈被掐住传来的窒息感使心脏不受控制越跳越快,快得下一秒就要爆烈开来。
不要！
我惨叫一声,双手胡乱挥舞,终于从梦魇中醒来。
窗外已经日上三竿,我从没睡到这么晚过。
走到镜子前胡乱洗把脸,抬头时看见脖子上赫然有被掐过的红痕。
不是梦！翠花真的来找我索命了！
1
事情还要从我欠了赌债说起,债主范同纪,是个人贩子,周边光棍能娶上女人十个有八个是他的功劳,村里为感谢他,从镇上给他做了锦旗,夸他是活菩萨。
什么活菩萨,明明是活阎王！
我还不上钱,他把我关起来打,还说要再还不上就剁掉我的手。
我相信他干的出来,但是手里实在没钱。
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一年前被我溺死的女儿身上。
女儿就是赔钱货,没想到死了反倒有了价值。
我来到公路边的大榆树下,挖出女儿的骨灰盒。
没想到翠花还挺用心,我还以为她随便挖个坑给埋了呢。
联系好配阴婚的买家,我带着骨灰盒回了家。
翠花一看到骨灰盒就发了疯,扑过来撕打我,我能惯着她一脚把她踹飞。
你这畜牲！她是你亲生女儿,你杀了她还不够,还要刨她的坟,你是不是人呐！
什么亲生女儿她连我们家祠堂都进不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生下来就是个赔钱货！你也是个赔钱货,连个儿子都生不了。我告诉你,下一胎还是闺女我照样给你埋喽。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都已经死了,埋土里有什么用把她卖了能换钱,能救我的命！你居然为个死了的赔钱货跟我拼命
我越说越气,倒上酒喝了一口,发现翠花还站在那里。
我把酒杯狠狠朝她扔过去,吼道：还不快去给我做饭想饿死我呀！
杯子砸中翠花的额头,鲜血淋漓。她没有擦,反而冲上来跟我拼命。
反了她了！我死死扼住她的喉咙,等我冷静下来,翠花已经没了呼吸……
正对着尸体犯愁,大门响了,是配阴婚的来取骨灰了。
为了不被发现,我把翠花的尸体藏在床下。
交出骨灰再回来时,翠花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当时我没多想,只觉得翠花可能没死,只是藏起来了,正好不用处理尸体了,省了不少麻烦。
现在看来,这个麻烦没有省,反而还变大了。
不过问题不大,村里有个很厉害的陈阿婆,找她应该能解决。
2
陈阿婆是被拐来的,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她逃跑后被抓回来,她老公怕她再跑,就拿刀划花了她的脸。
村里人都看着,陈阿婆被毁了容后没有哭喊惨叫,而是赌咒般撂下一句：你们会遭报应的！我保证！
这事也怪,她话刚说完,天上就打了雷,震得在场的人都头皮发麻。
然后没过几个月,她的诅咒应验了。
先是她老公喝酒后发了疯,拿刀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砍,把自己活活砍死。再是她公公在烧窑时莫名其妙着了火,把自己活活烧死。
她婆婆更惨了,家里男人应验死了,村里人相信阿婆有神力,所以没人敢管她。她就走了,没想到几天后又回来了。她的婆婆自打儿子死后就瘫了,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等陈阿婆回来后,她的后背已经长满蛆虫,臭不可闻。
阿婆把房子撒了酒,连老太太一起点了,然后在村子里住下来。平日里给人算命卜卦,驱邪避凶,做一些丧葬用品。
阿婆算卦很准,说今天打雷,明天就绝不下雨。但是她脾气古怪,从不算人怀的是男婴女婴,还不准大家买媳妇,说这些被拐来的女人怨气太大,时间长了,会引来祸事。
那几年村里果然没人买媳妇了,有人搬去外面生活,有人娶上媳妇,剩下大部分人都在打光棍。
我推开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昨天晚上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走起路来感觉脚底踩着一团棉花。
我甩了甩头,看见二壮跑过来拉住我。
快走快走,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李光棍媳妇跑了,被抓回来了,就在村口呢。
有什么好看,不就是被打一顿拖回家吗看这么多次还没看腻啊
我没心情,挣扎着把自己胳膊抽出来。
二壮鼻子里嗤了一声：有媳妇的就是不一样,还是你命好啊,媳妇是隔壁村娶过来的,想跑都没地儿跑。
那是。翠花每次跑回家都会乖乖回来,就因为我们家给了五千块钱的彩礼,她不回来她爸怎么拿这彩礼钱给她那个傻哥哥娶媳妇
不过也有不好的一点。被拐来的媳妇打死了随便埋了就是,可翠花的事若是被她爹知道……
想起那老头的三角眼我就哆嗦——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像牛虻一样嗡嗡嗡地飞过来趴在我身上不停地讹我的钱！
3
村口处范同纪正跟李光棍她妈解释着什么,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觉得他特别好说话。可事实相反,这小子才是村里最恶毒的那个,村里的姑娘都是他拐来的。
这个人是几年前来到村里的,村长说这是他远房亲戚,来投靠他的。我从小在村里长大,从不知道他有这么个远房亲戚。
村民越聚越多,将李光棍和女人围在中间,大家像看戏法似的议论纷纷,李光棍对着女人拳打脚踢,人群里时不时传来女人的惨叫。
李老太冲着范同纪要说法,说这个媳妇不听话,要退钱。
范同纪笑眯眯地拿起村民手里的锄头,拨开人群,然后一锄头打断了女人的腿。
多大点事,这样不就跑不掉了。
看着惨叫的女人,李老太被骇得不敢再说一个字,李光棍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看了看女人的断腿,再看看范同纪手里的锄头,最终吃瘪地拖着女人往家里走。
见事情解决,范同纪点了支烟,得意地站在人群前传播起经验：女人嘛就是要打,刚买回来她肯定是不听话的,你就使劲打,打得她受不了了,她就听话了……
被拖走的女人抱着腿哀嚎着,她的身体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红色血痕。
没人关心她的惨叫,只专心听着同纪传授经验。
突然这个女人蹦哒着扑向我们村长。
叔,叔,你是村干部,你救救我,我是被拐来的！你昨天看到了,叔！
村长扶起女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我昨天是见到你了,你不是同纪的表妹吗
女人摇头。
不是的,我是跟着来收购药材的……
村长打断她：行了,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我查清了再说。李光棍,还不把人带走！
不……
李光棍冲上来拖人,女人死死拽住村长的手,一副打死也不松开的表情。
笑死,不拐女人村长怎么从范同纪那里拿好处费
这傻女人还把村长当救命稻草呢。
村长拽开女人的手,朝我们摆了摆。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李光棍见女人一直挣扎,恶狠狠踢向女人被打断的腿,嘴里骂骂咧咧：贱货,再敢跑我打死你。
李老太赶忙上来拉住儿子：莫打莫打,回去还指望她干活呢。
娃娃,反正都是要嫁人,你留下我儿子会对你好的……
行了！李光棍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李老太识趣地闭上嘴。
我告诉你,在这里男人就是天！不听话被打死的女人多了去了！
李光棍指了指后山：看见了没那里埋的全都是不听话的女人。你乖乖留下来,给我生个孩子,好好伺候我,没准我心软就放你回去……
女人哽咽着把手搭上李光棍的胳膊：我听话,你把我扶起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李老太和李光棍相视一笑,联手弯腰把人搀起来。
女人起身的瞬间一把躲过李老太手里的铁锹,铁锹划破李老太的脖子,她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像鲤鱼一样在地上扑通。
李光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铁锹拍在头上,女人疯了一样朝着他的下面一下一下地铲过去。
去你的过日子！下地狱跟你妈过去吧！姑奶奶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你个畜牲！哈哈哈。
村民连忙上去帮忙,又怕被这个疯女人杀了,只缓缓上前围住她。
女人满脸是血地看着我们,仰起头朝天大吼：爸,妈,女儿不孝,下辈子再报答你们！
说完,就用铁锹抹了脖子。
4
范同纪踢了踢女人的身体,咂了咂嘴：二十二岁,可惜了。
是啊,只能说这女人命不好。
寒冬腊月,土都不好刨,估计连个坟都没有。
村民散去,我也要去找陈阿婆了。
二壮却神神秘秘地拉住我：你还记得陈阿婆不让买女人,买了就会引来祸事吗
你脑子烧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是,我告诉你啊。二壮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阿婆的话应验了,村里有鬼了。
听完他的话,我头皮发麻,脖子那里窒息感再次清晰起来。
我扯了扯围脖,把脖子缠得更紧些,听着二壮接着往下讲。
前些天晚上,我在村后头看见一美女。身材苗条,长发及腰。
咱们村哪有这号美女大晚上还在溜达的美女就更不用说了。我想着她可能是个傻的,跑丢了才来了我们村,就想……就想收留她。
结果我绕到她前面一看,差点给我吓死！那女人脸被砸得血肉模糊,连五官都被砸没了。
她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什么爸,这里好黑,我害怕,快带我回家……一边就过来抓我胳膊。
吓得我没命地跑啊。天啊！太瘆人了。
天太冷了,我裹紧衣领,彻骨的寒风还是冻的骨头都渗出寒意。
阿婆说的话又应验了,但是我没买女人,充其量就是家暴。
我们这里家暴的人多了去了,打死人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有报应也轮不到我啊。
5
阿婆家住的比较偏,在村外面的老祠堂里。
我来的时候看到范同纪正抻长了脖子偷听屋里谈话。
其实我也很想去偷听——谁不喜欢八卦呢
但是想到刚才范同纪那副凶残相,我还是离他远点吧。
百无聊赖地点起烟,发现范同纪看着我充满杀意的眼神。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村长走了出来。
范同纪立马堆成一张笑脸迎上去。
叔,这是封建迷信,这老太婆就是个骗子。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给你办了。
不了,阿婆算的准,已经办妥了。走吧,去我家里喝点
不了,我也有事……
你不是说封建迷信吗那还找她做什么
我找她有别的事,你先走,完事我找你。
村长点点头离开,等范同纪进了屋,他又返回来,一边对我做了嘘的动作,一边听起了墙根。
于是,我也把耳朵凑上去。
刚开始迷迷糊糊一个字也听不清,后来范同纪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太婆,我警告你,你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我让你一辈子见不到陈飞！
陈飞是阿婆养大的弃婴,是阿婆唯一的亲人。
这村里也只有范同纪这个外来户敢威胁阿婆,还是用陈飞来威胁。
有钱有势就是不一样。
阿婆的音量没有变化,只能听到范同纪说了什么。
装神弄鬼,骗那些傻子可以,还想骗我鬼才要你这些破符！
我就拿回家试试,敢骗我我整死你们……
里面声音低下来,村长一溜烟跑出门外,范同纪打开门,看到正扒墙根的我。
我低下身子假装提鞋。
这鞋子怎么这么大……
狗剩,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提个鞋,我怎么可能偷听呢
范同纪阴恻恻地看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
我硬着头皮回一副笑脸,范同纪伸手拍了拍我的脸,终于离开。
吓得老子一身冷汗。
不过我确实没听明白范同纪那些话的意思。
可能是阿婆说买卖媳妇会引来祸事影响了他的生意,所以他来警告阿婆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他是拿着黄符走的,莫非他也见鬼了
6
我打开门,背后一阵阴风呼啸着扑向我。
陈阿婆瞪大眼睛,拿起身边的拐杖向我身后打来。
啊——
凄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翠花的声音！
没关上的屋门砰的一声被重新撞开,像是什么东西逃了出去。
我回头看到地上黑红的血滴一滴滴延伸到门外。
出去。
阿婆拿黄符擦拭着拐杖,头也不抬地对我下了逐客令。
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要赶我走
我是不是劝过你不要打翠花,要你们好好过日子你听过吗
我不解。
打倒的媳妇,揉到的面。女人就是打了才听话。
行了,杀人偿命,翠花找你复仇也是应该。回去等死吧。
我还没开口,她怎么知道是跟翠花有关
村里的人八卦得很,打死不能承认翠花被我杀了,不然她老爹肯定要来讹我。
阿婆您说什么呢,翠花好好的,我送她去城里打工了。今天来找你是被鬼压床了,您帮我看看。
我扯掉围脖,露出脖子上的掐痕。
阿婆拿烟斗往桌上磕了磕。
狗剩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刚才翠花就跟在你后面,不是我那一拐杖你早躺地上了。
我还告诉你,她穿的是红色衣服,是怨气最重,最难对付的厉鬼！她眼球凸起,舌头吐出,一看就是被你掐死的。
都知道陈阿婆厉害,可我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灵。
我老婆子声名在外,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这么灵,一定有办法救我。
我跪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阿婆你救我这一次,我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阿婆无动于衷。
我跪在地上把头磕出了血,她终于开口。
这些黄符你拿着,回家贴到门窗上,黄符会破坏她的怨气,使她三天内法力降低。你要趁着这三天找出她的尸体,在子时阴阳转换时放火烧掉。
今天晚上你早点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也不要发出声音。
我收下黄符,心中愁闷不已。
谁知道翠花的尸体在哪里我总不能到处挖坑去找吧
阿婆将我送出门。
先熬过今晚再说吧。我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贴黄符,早点睡,不出门,不出声。
很好,过了今晚再来找我。
7
回到家贴好黄符,等待夜晚来临。
太阳一寸寸落下去,我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我胆子不算小,但是我怕鬼。
吃了晚饭,灌了满满一瓶白酒,我早早躺进被窝。
可能是太害怕,那瓶白酒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睡不着,脑子也很清醒。
就这样煎熬着过了大半夜,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翠花的声音出现了。
狗剩,我回来了,快开门啊。
你不是最喜欢打我吗你开门啊。
你不是饿了吗,你开开门,我给你做饭啊。
……
我缩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喘,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见没有回应,翠花的声音变得癫狂。
快开门啊！你以为躲得掉吗开门！开门！
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混着撞门声,像一道道催命符。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给女儿偿命！
我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老天保佑,祈求天老爷降一道神雷,劈死这个女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没了声音。
我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今晚月光很亮,银色的光穿过窗帘洒进屋子。
窗帘很漂亮,是粉色小碎花的,上面还有拿着胡萝卜的小兔子,是翠花选的。
也是她挂上去的。
正要闭上眼睛,忽然发现一个球状的影子慢慢凑近窗户。
这是什么
这影子慢慢悠悠地往上飘,直到飘到窗帘与墙壁的缝隙处,出现一双眼睛。那眼睛正眯着往屋里看。
是翠花的头！
我浑身汗毛竖起,冷汗沁透全身。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你以为躲得掉吗！
人头后退开,猛地朝窗户撞过来。
我吓尿了,虚脱地闭上眼躺在炕上等死。
耳中传来翠花的惨叫声。
睁开眼,看到窗外燃起一簇火光。
是黄符烧着了。
人头惨叫着飞走。
总算得救了。
8
一大早,我拿着烧得剩个角的黄符去找陈阿婆。
阿婆拿火柴点着,用力一吸,袅袅青烟被她吸入鼻子。
鬼最喜欢待在阴气重的地方。
是后山。
我抢答道。
拐来死了的女人,不要的女婴都扔后山,自然是后山阴气最重。
陈阿婆点点头：翠花怨气很重啊,她把自己的尸体藏在槐树下,槐树可是鬼树。又阴又煞,她这是铁了心要你的命。
可是后山槐树那么多,我挨个刨,刨十天都刨不完呐。
想知道的细一点
嗯。
陈阿婆拿起火柴,点燃烟杆,慢条斯理抽起烟来。
我掐着指头等了半天她都没说话。
阿婆
陈阿婆不耐烦地吐出一口烟。
知道你赌博赌得家底都没了,那些黄符算我白送的。不过你不能总让我做亏本买卖。
感情是暗示我掏钱啊,直说不行吗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您说。
你把翠花尸体烧了她就没法投胎了,你知道的,翠花跟我关系还不错,她没法投胎我会伤心的。
得加钱。
您说多少。
还是算了,看在翠花的面上,给你便宜些吧。
切,要不要我代替翠花谢谢你
五千八。
多少
好嘛,终于等到她开口,没想到开的是狮子口。
五千八,贵吗这可是厉鬼,你昨天晚上应该看到了吧
要么要钱,要么要命。你自己选。
想到那颗头我就害怕,但是我没钱啊。
我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去挖女儿的坟,我要是不挖坟也不至于掐死翠花,我要是不掐死翠花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归根结底,都是没钱惹的祸！
不如答应她,先套出尸体的位置,至于钱嘛,先赖着。
她一个糟老太婆,再加上一个女娃娃能拿我怎么样
好！五千八就五千八,不过我没钱,先欠着。
欠什么呀我这里可不赊账。钱给你准备好了,签个字……算了,你也不认识几个字,摁个手印吧。
陈阿婆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铺在我面前。
这老太婆怎么这么难斗
我糟老太婆带着陈飞,孤儿寡母的没啥依靠,万一你要赖账我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您看看您说的,我像是赖账的人吗
像！你摁不摁
……摁。
我不想被翠花吓死。
9
翠花的尸体埋在后山背阴处,且靠近水源的老槐树下。
陈阿婆特意叮嘱,厉鬼极阴,其身体午夜子时才会显形,所以我必须子时才能去挖。
非得晚上挖吗怪吓人的。
别的时候去你也找不着她啊。放心吧,她被黄符伤了,法力低微,顶多就是追追你,咬咬你,你见到她跑就是了。
这是人话吗她那副鬼样子我见了魂都被吓掉,还能跑得动
抱怨归抱怨,为了活命,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午夜子时,我提着锄头来到后山背阴处的水塘边。
上次来还是扔闺女的时候,过去应该一年了。
借着月色,我开始刨坑。
冽冽寒风呜呜作响,锄头的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后山。
不对,好像除了我还有谁在挖
我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啥也没有。
不要怕,不要怕,就算她出来了又怎样
她要是敢出来我就一锄头劈过去！
生前老子打得你大气不敢喘,死后老子也不怕你！
嘴上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越骂胆子越大。
到后来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我哼着歌挪到下一棵树前,挥下锄头挖起来。
这个好像有些不一样。
我感觉到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我刨出一具身穿学生服的女尸……
还有地上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身后站了个人,他正对着我的头举起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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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猛地回头,看到一脸杀意的范同纪,和站在树后面如死灰的村长。
范同纪没料到我会回头,一锄头砸在地上。
村长失魂落魄地冲过来撞开我们,他握着女尸手腕,那上面戴着罕见的手表。
村长回过头咬牙切齿地盯着范同纪,声音嘶哑：这手表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他缓缓起身,走向范同纪。
我找陈阿婆算卦,算算我的女儿为什么半年来了无音信,她怎样都不肯说。能让她支支吾吾的也只有你了……
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
村长红着眼睛扑向范同纪。
为什么害我的女儿！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特么早被抓进去吃枪子了！
村长死死扼住范同纪的脖子,到底是年纪大了,被范同纪一脚踢倒在地。
收留我没给你好处吗卖一个女人要分你一半。要不是我你家能买上大彩电要不是我你能盖上大房子还有这手表,没有我你能送得起
我本来是想娶了她,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是她不识抬举！
跟着我吃香喝辣,哪里委屈她了
她花着老子卖女人的钱,回过头骂老子人贩子,还说要报警抓老子。你应该感谢我,要是警察来了,你这个当爹的也脱不了干系！
村长捂着心脏倒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没入斑白的鬓间,嘴里喃喃：报应,都是报应,要是当初听陈阿婆的……
范同纪在他面前蹲下,邪笑道：是报应,当初要不是你见钱眼开,我也不会留下,我不留下,你女儿也不会出事。说起来,你女儿跟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我是说玩起来。
听完他的话,村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向范同纪。
你这个畜牲,我要让你偿命！
范同纪冷笑着再次将村长踹翻在地。这次,他没有起来。
我拿着锄头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跟范同纪拼命。
范同纪拍了拍我的脸,一脸戏谑：我留你一命,晾你们两个废物也翻不了天。
他从土里掘出村长女儿的尸体带走,我浑浑噩噩地带村长回村。
村长嘴唇发紫,哆哆嗦嗦地一直念叨着要报警。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得罪范同纪,我也得罪不起。
喂他吃了救心丸,天已开始泛白。
今天晚上白忙活了,明天还得接着挖。
10
村长要去报警,刚推开大门,就被村民们推回屋子。
还有人冲进门砸烂了他的电话。
村长急得大喊：你们干什么反了你们！
村民：你冷静一下子,村里拐了这么多女人,你报警警察来了大家都要受牵连的。
就是,你是村干部,警察来了你也跑不了。
对,上面来检查就把女人藏起来,每回领导来检查还是你报的信呢。你是主犯,我们是从犯,就算报警,警察也先抓你……
为了大家你就忍忍,闺女没了再生一个就好了嘛。
村长,求你别报警,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大家围着村长七嘴八舌。
村长沉默地坐在人群中,一双眼睛红地要渗血了。
让我静静。
大家很听话地一窝蜂地出了门,只留下两个守在大门口。
真的是报应啊。没想到我也有被关起来的一天。
我低估了人性,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范同纪给了他们女人,给了他们传宗接代的机会。我这个村长早就成了一副空架子。
你看看这些人,平日里多敬重我啊。嘿嘿嘿……真是可笑,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讪笑着离开,却在大门口遇到了陈阿婆。
她挎着竹篮,里面放着香烛,黄符,桃树枝什么的。
正好,驱邪得用桃树枝到处抽打。老太太我年纪大了,体力不行,狗剩来帮帮我。
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还管别人
你找别人吧,熬了一晚上困死了,我要回家睡觉。
只要你帮我,我有办法让你天天都睡个安稳。
嗯话里有话。
阿婆不由分说拉我进了大门。
11
教了一下驱邪咒就让我拿着桃树枝满屋抽打。
驱邪咒念大声点,我有事和村长说。
看来是不想让外面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为偷听他们说了啥,我特意找离他们近的地方驱邪。
他们也没有特意避开我的意思。
我以为你会忍。
那是我亲闺女,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那个畜牲毁了她！我要是忍了还有什么脸见人。
是啊,为人父母,咱们最大的心愿不就是看着儿女们平平安安的嘛。
阿婆,我出不去,你帮我报警吧。
你以前最怕报警。我记得你还为这个拿陈飞威胁过我。
豁！这俩人有故事啊！
狗剩！不许偷懒,念大声点！
阿婆突然的呵斥吓我一跳。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大声念咒。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村长的头一点点低下去。
阿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报警肯定行不通,村里女人十个有八个是拐来的,警察来了大家都跑不了。而且,报警后会怎样你有没有想过
阿弥陀佛,不报警就好。
我跟着松了口气。
报警后他们的亲戚朋友会找你报仇,等他们出来后还会报复你。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我有,我还有陈飞。
你不肯帮我那你来干什么来当范同纪的说客
我来是告诉你们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狗剩和我,我们三个要上一条船,一起对付范同纪。
我愣住,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
阿婆招招手示意我进屋。
狗剩,我有办法让你摆脱翠花,不过你要帮我做件事。
你还有别的办法
念咒不要停,不要被门外的发现异常。
吾赐灵符,普扫不祥……你有别的办法为什么不早说
一分价钱一分货,你拿不出更多的钱,我自然给不了你更好的货。
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那你现在又给了
杀了范同纪。
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你疯了吧
沉默的村长看向阿婆：我为女儿报仇想除掉范同纪可以理解,那你呢你跟范同纪看不顺眼也不至于想除掉他吧
陈飞回来了,我不想陈飞重蹈你女儿的覆辙。
村长点点头看向我：杀了他,我给你二十万。
二十万是不少,可是这是一条人命呢。
而且范同纪不是翠花,那家伙人高马大,我怎么可能杀得了
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你们为什么不去
我们两个老家伙怎么可能动得了他只要你杀了他,村长给你二十万,我让让你从翠花的鬼爪下活命。
反正你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了,再杀一个也没什么。当然了,你想给翠花偿命也没关系……
杀了范同纪,他们可以给我钱和命。
这对我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
但是,如果我失手了呢
不,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去挖翠花的尸体,只要找到尸体就有救了。
阿婆又一次看破了我：你可以选择继续挖尸体,但是我提醒你,你只剩一次机会了。
明天子时,村长女儿的尸体会被火化,那时范同纪会因为村长的妥协放下戒备,是下手的最佳时机。你要在那之前给我们答复。
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成交。
12
又是子时,我站在槐树下挥汗如雨。
今天晚上必须找到翠花的尸体！
一连刨了几棵都没有,我有些心灰意冷。
要答应阿婆吗二十万确实很诱人,有了二十万我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再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实在不行就答应她吧。
反正已经是杀人犯了,再多一条又怕什么
我扔掉烟头,收拾东西回家。
头顶传来女人的声音。
怎么不继续挖了我就在这呀。
翠花的头飘浮在半空,头发糊了满头满脸。
你不是想找我吗来呀！
她说完俯冲下来,我赶紧拿锄头逃跑。
哗啦一声,什么东西从土里出来,我回头一看,竟是翠花的身子。
啊！救命。
救命！那身体举着头在后面跟着我！翠花张狂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我连滚带爬去找阿婆,路上想起白天她教的驱邪咒。
我回头对着翠花大喊：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轰,人头燃起大火,那颗头也掉在地上。
我赶紧跑到阿婆家砸门。
尸体重新举起头颅,每次回头,她都离我更近。
哈哈哈哈……
听着她放肆的笑声,我想起李家媳妇,想起村里被折磨疯了的女人,想起我哇哇大哭的女儿……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阿婆！快开门啊！
我狠狠地撞门,终于听到阿婆的声音。
阿婆打开门,陈飞瞪大眼睛举着蜡烛看向我身后。
她的声音颤抖着,说话声都变了调阿婆,狗剩叔后面有东西。
阿婆赶紧拽着我们回屋,点起香火在院子里磕头念咒。
我和陈飞扒开门缝,看到翠花在门口转了几圈,她像瞎了一样摸索着,就是进不了门。
直到鸡叫声响起,她才消失不见。
我虚脱地瘫在地上,认命了。
13
子时,村长女儿的尸体静静躺在柴火堆上。
阿婆做完法事,将火把递给村长。
她是你带来这个世上的,现在你该送她回去了。
村长接过火把,走过满脸堆笑的范同纪,将火堆点燃。
女儿啊！爸对不起你,爸想你。
老村长号啕大哭,村民们聚到阿婆身边七嘴八舌。
阿婆,尸体都烧了,应该不会有鬼作祟了吧
阿婆摇摇头,收拾东西。
那就是还有咯要不要把后山的尸体都刨出来烧了
阿婆将竹篮垮在胳膊上：害死那么多人,烧得完吗说不让你们买媳妇你们不听。
范同纪拨开人群挤过来：老太婆不要瞎说,呃……
人群尖叫着跑开,我站在范同纪身后,将手里的刀深深扎进他的后心,又狠狠搅了几下。
村长走过来狠狠踢了几脚,浇上烈酒,然后将尸体点燃。
二十万,拿好。
他把钱交给我后,扬长而去。
阿婆递给我一个陶瓷罐：这个罐子是我做的,上面刻着你的生辰八字。剪掉一缕头发烧掉放里面,然后找个最高处埋了,埋好后连夜离开。这样翠花就会以为你死了就不会再找你了。
我回家打包好东西带着陶瓷罐出了门。
村里吵吵嚷嚷,听上去好像是村长死了。
应该是给女儿报仇了,然后无牵无挂就去了吧。
公路就在山后面,只要翻过去,就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14
我蹲在村长家的院墙上,怀里抱着一具女尸。
那个临死前向村长求救的女孩的尸体。
看着村长越来越近,我将女尸扔下,跳墙离开。
村长有心脏病,这一吓必死无疑。
而我,还要赶到山头和翠花汇合。
村长死了,范同纪死了,杀范同纪的刀自然也不能留。
后山最高处也最陡峭,这是阿婆为狗剩安排的结局。
我们看着狗剩虔诚地埋好陶瓷罐,不由得笑出声来。
狗剩吓了一跳,回过头眼睛瞪得溜圆。
翠花陈飞
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找死！
我抄起木棍,躲过狗剩的拳头,一棒子砸在他后脑勺。
我对自己的身手很满意,好歹这些年没白练。
狗剩趴在地上,嘴中喃喃：你敢杀我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我被气笑了：你们不是最怕警察吗那咱们就按没有警察的规则办事。
我和翠花将他从山顶扔下,一切大功告成。
15
我从山上坠落,醒来时,已经成了植物人。
翠花端着粥,一勺一勺喂进我的嘴里。
来探望的村民感动地流泪。
翠花,你人真好,他那么打你,你都不计前嫌地照顾他。
就是,如果是我的话,去城里打工我就跑掉了,你说你回来干啥。
翠花拿手帕细细插我的嘴,叹息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我怎么能不管他的死活呢。你说对吧,狗剩。
呃……啊啊……
她才不会这么好心！
我用力晃动身体,翠花赶紧扶稳我：你要好好听话,乖乖吃药,陈阿婆会治好你的。
啊……啊……我用力大叫,换来的是村民对翠花的同情。
唉！弟妹你真是好女人啊,狗剩娶了你真是祖坟冒烟。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我知道,以后的我,都将活在地狱中。
14
我是翠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可我不是生来就这样的。
懦弱的母亲,强势的父亲,痴傻的哥哥组成了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生来就是干活的,喂猪,割草,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当牛做马也没关系,只希望父亲对我好一点。
可我还是比不过他的宝贝儿子。
十六岁那年,父亲请了媒婆。
媒婆说的是狗剩,十里八乡有名的赌棍。
他家早年条件不错,可惜有个败家子,把家赌没落了。
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前途我不想嫁,换来的是父亲的责骂和拳脚。
狗剩能给我五千块,你能给我多少把你养这么大,吃了我高家这么多年饭也该报答我了吧
你哥老大不小了！你不嫁哪有钱娶媳妇
那我呢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是你的骨肉！
没用的,我认命了。
可我的命是苦的,嫁过去不到一年,公公婆婆相继离世。
狗剩认定我克死他父母,村里也说我扫把星。
我挨了打跑回娘家,被妈妈劝回。
狗剩又开始赌钱,他的父母不在了,没人管得了他。
我说了两句,他把我打得吐了血。
我再次逃回娘家。狗剩找来：你们这闺女我不要了,把五千彩礼还我。
我的父亲：人都让你睡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这样的媳妇要来干嘛
狗剩大声嚷嚷：都看看啊,高老头骗彩礼了！收了我五千彩礼,结果她闺女天天往家里跑,这像过日子的吗
门口聚满了人,父亲被人围观,觉得我给他丢了脸,抄起木棍将我打出门。
自此以后,挨了多大欺负我都不敢回娘家。
好像除了娘家,我也没地方可去。
我短短十几年,活得跟田里的牛没什么两样。
没上过学,没出过县城,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牛家洼那块地,那是离我们家最远的一块地。
村里有个神婆,脸上有蚯蚓一样的疤,长得很吓人。
平日里她也不爱说话,但是她人很好。
至少在我被打的时候不会像别人那样故意激怒狗剩更用力地打我。
她会拦住狗剩,劝他好好过日子。会在见到我时塞给我两个馒头,她知道狗剩经常不让我吃饭。
跟着她的陈飞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她能读书识字,她有陈阿婆这样的家长。
要是我有了孩子,我一定好好对他,就算是个女儿,我也要好好对她,绝不会让她过的像我一样。
可是我失言了。
十七岁那年,我生了个女孩,因为身体虚弱,只看了一眼孩子就昏死过去。
等我醒来,孩子已经被狗剩扔掉了。
我发疯地赶到池塘边,我的女儿,正静静躺在那里,上面裹着我给她缝的小被子。
我冲下池塘,抱起她,她已经没了呼吸。
我说过要好好对她的,我说过要让她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别像我……
秋天的风很大,我将女儿火化,装进小盒子。
盒子里有我给她缝的小兔子,她一定会很喜欢。
我把她埋在公路边,风一吹,她就能跟着来往的行人去到各种地方。
晚安,我的女儿。下辈子不要再来这个地方。
放弃思考,放弃抵抗,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应该就不会痛苦。
可我不是真的行尸走肉,肉体的疼痛真实存在,我实在受不了了。
在一个初冬的季节,我选择投湖自尽。
没想到被来洗衣服的阿婆和陈飞救了。
我扑在阿婆怀里哭,求她让我去死。
她叹息道：傻姑娘,坏人还没遭报应,我们凭什么去死。
我摇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报应
那你想让他遭报应吗
想！做梦都想！
那就好好活着,我们来让他们遭报应。
15
又杀人了。
我这算做好事吗
范同纪死了,人们相信是女鬼作祟,不然狗剩跟他无冤无仇的干嘛杀他
村长死了,被发现的时候李家媳妇的尸体趴在他身上。
两个拐卖妇女的罪魁祸首下场凄惨,村民们对我的话更深信不疑。
他们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决定放被拐的女孩们回家。
当然,也有舍不得孩子留下的。
我看着女孩们在公路上拥抱,哭泣,心中酸涩。
当年我也曾回过家,结果吓得父亲花容失色。
他一个坚强男子汉尚且如此,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妈妈岂不是要哭晕过去。
所以,我又回了村子。
生活已经破破烂烂,不如拆了给别人的生活增砖添瓦。
于是我当起了神婆,借着迷信教书育人,还让他们别买卖人口。
安生日子过了几年,直到村里来了范同纪。
村民们又开始买女人,我的警告早被抛到脑后。
一幕幕惨剧再度在我眼前上演,那些无辜的年轻女孩经历着我经历过的痛苦。
贪婪的狼尝到了肉的滋味,怎么甘心松口
哪怕他们知道这肉是别人身上的,也吃得心安理得。
村子里的人很少读书,每个人都愚昧无知麻木,空空荡荡没有灵魂,与我扎的纸人如出一辙。
我劝不了村民,更动不了范同纪和村长。
直到村长的女儿成为这场闹剧的牺牲品,我才有机会编出一张大网。
借着村长女儿的尸体,挑起他们的矛盾,顺带把家暴的狗剩也算进去。
毕竟翠花是个可怜人,是这个村里少有的有灵魂的人。
狗剩的梦魇是翠花在他酒里加了料。
血脸女鬼是陈飞扮的,翠花女鬼是本人出演。
至于人头,是我扎的纸人。根据需要还可以做成布人。上面贴满头发,留出一双眼睛。狗剩做贼心虚,自然看到人头就想到翠花。上面再扯上鱼线,想让它怎么飞就怎么飞。
美中不足的是人头着火时烫着了翠花的手,痛得她把头扔掉了……
至于那下半截身子是怎么做到的,聪明的朋友们,你们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