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监狱的探监室里,程予桉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面前穿着橙色马甲面瘦肌黄的林微澜,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在程予桉的记忆里,林微澜在自己面前永远会保持最好的形象来讨好自己。
可如今在他面前的林微澜会变成这种样子。
程予桉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就直截了当的问林微澜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事情。
在监狱的这一个多月里,林微澜已经学会了太多的规矩,现在也不敢再多惹什么事情,便开门见山道。
孟清慈还活着。
茶杯在瓷砖上炸开的刹那,程予桉听见自己骨骼里冰层碎裂的声响。
林微澜嘴唇还在翕动,那些音节却化作尖针刺入太阳穴,他握住话筒的手死死攥紧,骨节用力到泛白,面前的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面孔——像具突然被注入灵魂的苍白色石膏像。
孟清慈的骨灰盒是我亲自去机场抱回来的,死亡确认书也是我亲自确认后签的,你是怎么敢说她还活着的
程予桉冷笑道,声音里却全是颤抖。
比起程予桉的震惊,林微澜却显得异常平静。
我有朋友在机场工作,上次他来监狱探望我时告诉我,孟清慈飞机失事当天,一个与孟清慈同名同姓,甚至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买了张,不对,是三张前往法国的机票。
昨晚林微澜在狱警的同意下,把当时朋友拍下并打印出来的纸张拿起放到了程予桉的面前。
纸张上那张与孟清慈一模一样的脸赫然出现在程予桉面前,刺得他瞳孔骤缩。
不会认错的,程予桉是不会认错的!
他与孟清慈做了两世夫妻,最清楚孟清慈的模样!
是她,就是孟清慈!
程予桉再也坐不住,猛的起身就大步朝监狱外冲去!
他一边启动车子朝机场奔去,一边给助理打电话。
马上给我买一张前往法国的机票,就现在!
他要去见孟清慈,找到孟清慈,问孟清慈为什么会假死,明明她那么爱自己,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还要把这些日子的思念和爱意悔意全都说给孟清慈听!
他要挽回孟清慈和她复婚,和她重新开始!
飞机划过云层,最后在法国某座机场降落。
此时的巴黎正细沥沥的下着小雨。
程予桉撑着伞急步得走在大街小巷里。
本来程予桉是想直接去找孟清慈的,可刚一落地就接到爷爷的电话。
爷爷不知道孟清慈还活着的是只以为程予桉是去孟家给孟家人道歉,就专门提醒他备一点礼品。
程予桉转念一想,爷爷的话也有道理。
他伤害孟清慈这么多次,就这么突兀的去见孟清慈,没有一点表示实在不好。
所以程予桉才在路中转头,下车来到巴黎的购物街道准备给孟清慈买一点礼物。
程予桉提的刚印有奢侈品的礼品袋从店里出来时,他的伞骨突然被大风刮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道背影正在十米外的梧桐树下收伞。
锁骨发被雨水浸得发亮,灰色大衣下摆扫过积水的砖缝——和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程予桉手里的礼品袋突然掉地,里面的名贵香水洒落一地,刺激的香味迅速散开。
将他久远的记忆重新勾了出来,程予桉又好像回到了三个月前,机场里悲伤的氛围,尖叫声,哭泣声,还有他抱住孟清慈骨灰盒时胸腔里发出的哀鸣。
而现在那个转身的弧度,那个将碎发别到耳后的手势,连腕骨凸起的形状都在雨中纤毫毕现。
阿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