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11月3日 > 第一章

01
胜诉后的庆功宴上,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同事们笑着举杯,说我又一次把不可能打赢的案子翻盘。我抿了一口酒,喉咙里泛着微苦的甜。
简律师,对方律师脸都绿了!实习生小林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我笑了笑,没接话。赢是赢了,可那个家暴案的女当事人——林小蔓,庭审最后一天的眼神总让我不太舒服。她站在证人席上,突然崩溃大哭,法官敲了三次法槌才让她安静下来。当时我以为只是压力太大,现在想来,她好像一直在看旁听席的某个方向。
简祎周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膀,该切蛋糕了。
我回过神,朝他笑笑。未婚夫周扬今天特意推了心理诊所的预约来接我,白衬衫的袖口还沾着一点蛋糕奶油,大概是刚才帮忙布置时蹭上的。他总是这样,连细节都妥帖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回到家已是深夜。周扬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代驾送我。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钥匙插进锁孔时,我忽然顿住了——
门把手上挂着一束白玫瑰。
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对折的卡片。我展开它,打印字体工整得近乎冷漠:
恭喜你,这只是开始。
谁送的周扬凑过来,酒气里混着他常用的雪松香水味。
不知道。我把卡片塞进包里。律师这行得罪人多,胜诉后收到恐吓信也不算稀奇,但这次的感觉……不太一样。
周扬皱眉拿起花束检查:花瓣上有水珠,应该是两小时内放的。他掏出手机,我调一下楼道监控。
我盯着那束花。白玫瑰,葬礼常用的花。
浴室的水汽在镜面上凝成薄雾。我擦掉水雾,突然僵住了——
镜子里,我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苍白的脸,黑发湿漉漉贴在脖颈上,嘴角有淤青。那是……林小蔓
我猛地转身。
空荡荡的浴室只有滴水声。
幻觉吧……我按了按太阳穴。今天太累了,那个案子消耗了太多精力。可当我转回镜子前,心脏骤然紧缩——
雾蒙蒙的镜面上,多了一个不属于我的指纹印。
凌晨三点,我坐在书房翻看监控录像。周扬在卧室睡着了,他睡前坚持给安保公司打了电话,约明天来升级系统。
屏幕上的画面静止在23:17分: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停在我家门口,放下花束,抬头看了眼摄像头——
帽子下是团模糊的阴影,像打了马赛克。
故意选监控死角站位……我咬住笔帽,在便签上画出示意图。这人熟悉楼道的摄像头布局,甚至知道我家门锁是电子+机械双重的。
更让我后背发凉的是,回放前几天的录像时,我发现周二凌晨2:09分,同一个身影出现在卧室窗户外——那天周扬值夜班。
我冲进卧室,掀开窗帘。窗台上有半个泥脚印,看纹路是男式工装靴。
第二天早上,派出所里,年轻警察打着哈欠把笔录本推回来:没财物损失,监控也看不清脸,立不了案。
有人非法入侵住宅!我把窗台照片拍在桌上。
简律师,警察压低声音,您刚赢了程家的家暴案,说不定是对方家属泄愤。这种我们见多了,吓唬吓唬就完了。
走出派出所时,周扬正靠在车边等我。阳光把他睫毛在脸上投出细长的阴影,他递给我一杯热美式:加了两份浓缩,你需要的。
咖啡杯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我没告诉过他我今早几点起床,也没说过昨晚没睡好。
但他就是知道。
02
周扬坚持要搬家。
这栋公寓安保太差了。他站在客厅中央,手指划过平板电脑上的户型图,停在一套顶层复式上,新楼盘,指纹锁加瞳孔识别,保安24小时巡逻。
我盯着他指尖下的平面图。主卧窗户朝南,书房有整面落地窗——视野开阔,但也意味着更容易被监视。
太急了。我端起咖啡杯,热度已经消散,杯底沉淀着一层细密的咖啡渣,我在这住了五年,突然搬走……
五年足够让人摸清你的习惯。周扬打断我,声音突然压低,比如你周二固定加班到九点,周四早上七点去健身房。
咖啡杯在托盘上磕出一声轻响。我从没告诉过他我的日程表。
他像是意识到失言,笑着补充:物业小王说的,有次聊起来。
物业小王上周刚被辞退。
办公室的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我点开电脑,屏幕却突然蓝屏,跳出一串乱码。
IT部的同事折腾半小时后,挠着头说:简律师,你电脑被远程登录过,对方用了VPN跳转,追不到IP。
能恢复操作记录吗
我试试……咦他指着一条凌晨3:21的数据包,这人翻过你加密文件夹里的旧案子。
我俯身看去,血液瞬间凝固——
被访问的文件名是林小蔓诉程某家暴致死案(结案)。
律所的档案室里,我重新调出三年前的案卷。林小蔓的验伤报告照片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肋骨骨折、左耳鼓膜穿孔、颈部勒痕……最后一项死因是服用安眠药后呕吐物阻塞呼吸道。
自杀我喃喃自语。当年法医确实给出这个结论,但庭审时林小蔓坚称是丈夫程某强迫她服药。
案卷末尾夹着一份我没印象的文件——心理健康评估报告。
评估人:周扬(仁和诊所二级心理医师)
结论:被评估人(林小蔓)有严重被害妄想倾向,证词可信度存疑
评估日期是开庭前一周。我的指尖开始发麻。周扬从没提过他认识林小蔓。
回家路上,我拐进一家网吧。用临时邮箱注册的账号登录法院内网,搜索周扬+证人。
页面弹出三条记录,其中一条让我的鼠标僵在半空:
程某家暴案证人传唤驳回申请
申请理由:证人周扬与被告存在心理咨询关系,证词可能带有偏见
申请人:简祎
我根本不记得写过这份申请。
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广告弹窗,一张女人照片闪过——林小蔓穿着白裙子站在阳光下,身后诊所招牌上的仁和二字清晰可见。
我猛地回头。网吧角落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起身离开。
周扬在玄关处等我,手里拿着两杯红酒。
安保系统明天来装。他递过酒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红酒的醇香里混着一丝苦味。我假装抿了一口,趁他转身时把酒倒进盆栽。
加班累了。我打开冰箱拿水,突然愣住——
保鲜盒的排列顺序变了。
我患有轻度OCD,所有盒子必须按高度从左到右排列。而现在,装有柠檬的方盒被挪到了最右侧。
周扬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关上冰箱,手指死死掐住水瓶。他从来不碰冰箱,说讨厌生冷食物。
卧室传来消息提示音。周扬去接电话时,我迅速翻开他的公文包。
夹层里有一把陌生的钥匙,标签上写着B2-17。
我们小区的停车场编号是A区。
03
我在日程表上圈出周六,红色马克笔狠狠划过纸面——独自前往青岚湖别墅。
这个行程是假的。
周扬端着咖啡经过书房,目光在摊开的日程本上停留了两秒。他什么也没说,但晚上我就在他手机备忘录里看到了这条记录,精确到分钟:9:30简祎出发,车程1小时15分。
我对着浴室镜子练习惊讶的表情。鱼饵已经撒下,现在只等咬钩。
青岚湖别墅是父亲留下的遗产,空置三年,连周扬都只去过一次。周五深夜,我悄悄在门廊安装微型摄像头,在玄关花瓶里藏了录音笔,甚至往地板撒了一层荧光粉——只要有人进来,鞋底就会沾上。
回程时地铁站空荡荡的。自动扶梯上升到一半,我突然感到后颈汗毛竖起——有人在看我。
玻璃反光里,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下一层扶梯,正抬头盯着我。帽檐阴影下,他的嘴角似乎弯了弯。
我攥紧包里的防狼喷雾,在扶梯尽头猛地转身冲向消防通道。脚步声立刻追了上来,橡胶鞋底在瓷砖上摩擦出急促的吱嘎声。
通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我推开安全门拐进女厕,反锁隔间门,踩上马桶盖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在门外。
简律师。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古怪的电子音效,像是用了变声器,你钓错鱼了。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周扬站在我书房里,手里拿着我的日程本。拍摄时间是今早七点——那时他明明说要去晨跑。
隔间门把手缓缓转动。
我按下早就准备好的报警APP,整栋地铁站瞬间响起刺耳的警铃声。等冲出去时,走廊只剩地上一张被踩过的地铁票,终点站是仁和诊所。
别墅监控录像显示,周六上午9:47分,有人用钥匙开了门——镜头拍到半只戴医用手套的手。
入侵者直接走向书房,从书架第三层抽走一本《刑事证据学》。那本书里夹着林小蔓案当年所有证人的联系方式。
荧光粉显现的右脚鞋跟磨损异常严重,和周扬那双旧皮鞋的磨损位置分毫不差。
我反复播放录像,直到注意到一个细节:入侵者开灯时,无名指上有道反光。放大后能看到一枚铂金素圈戒指,内侧刻着X&Y
2019。
我和周扬的订婚戒指是2020年订制的。
周扬在餐桌对面切牛排,刀尖划过瓷盘发出细微声响。
安保系统装好了。他把七分熟的肉块推到我面前,明天开始,所有访客都要人脸识别。
我盯着他光秃秃的无名指:你戒指呢
送保养了。他擦擦嘴角,怎么突然问这个
手机屏幕亮起,IT部同事发来邮件:远程登录你电脑的IP经过仁和诊所内网中转。
下周我要去杭州出差。我舀了一勺蘑菇汤,三天。
周扬的餐刀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一声。
04
程迪的档案照在电脑屏幕上泛着冷光。
方脸,寸头,左眉骨一道疤——林小蔓丈夫的弟弟,三年前庭审时曾当庭朝我砸过矿泉水瓶。警方数据库显示,他上个月在电子城购买了针孔摄像头和GPS追踪器。
这孙子绝对有问题。陈警官把搜查令拍在桌上,他租的仓库里全是偷拍设备,还有一墙的——他顿了顿,你的照片。
我翻看证物照片。超市停车场、律所楼下咖啡厅、小区健身房的落地窗前……程迪的偷拍跨度长达两个月,而那时我还没接手最近的案子。
除非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
程迪的公寓弥漫着泡面和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取证科的同事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箱,里面整齐码着十几个硬盘,标签按日期排列。
简律师,你最好看看这个。陈警官递来平板电脑。
监控视频里,我正走进小区电梯。程迪的声音在画外响起,带着粗重的呼吸声:终于等到你了。日期是三个月前——林小蔓的忌日。
但真正让我后背发凉的是下一个片段:深夜的停车场,程迪蹲在我的车旁安装什么东西。镜头拉近,他手腕上露出一块表——银色表盘,黑色皮质表带。
和周扬去年丢的那块一模一样。
审讯室的铁椅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程迪咧着嘴笑,露出烟熏黄的牙:你以为我是变态跟踪狂
你买了偷拍设备。我推过去购物发票复印件。
那是为了拍我老板出轨!他猛地前倾,手铐哗啦作响,我侄女病得要死了,那王八蛋不肯给工伤赔偿!
陈警官敲敲桌子:那为什么跟踪简律师
程迪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他压低声音:因为有人给我钱,让我盯紧她。
空调嗡嗡作响。我盯着他指甲缝里的机油渍:谁
邮箱联系,没见过面。他舔舔嘴唇,但上个月我偷看到转账账户名——仁和心理咨询。
仁和诊所的前台护士认出了我。
周医生去学术会议了。她递来一次性纸杯,热水氤氲出茉莉香,您要查2019年的档案需要本人授权呢。
我举起手机里程迪的供词照片:警方调查。
她的笑容僵住了。
档案室灰尘飞舞。林小蔓的咨询记录只有薄薄三页,最后一页用红笔画了巨大的叉,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终止咨询。患者坚持要揭发‘那件事’,已通知X处理。
日期是林小蔓死亡前一周。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X是谁周扬的姓氏首字母还是……
简律师护士突然出现在身后,有人找您。
走廊尽头,程迪靠着墙咧嘴笑:他们保释我了。他递来一个U盘,送你份礼物。
U盘里是一段行车记录仪视频。
摇晃的镜头对准某栋别墅车库,周扬正把一个大号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拍摄日期是林小蔓死亡第二天。
程迪的短信紧接着弹出:
我哥说那天根本没去过别墅
行李箱是周医生的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踪你了
冰箱里的柠檬开始腐烂,酸臭味弥漫整个厨房。我盯着周扬今早插在玄关的花——白玫瑰,和匿名者送的一模一样。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暴雨轰然落下。
05
周扬在烛光里单膝跪地时,我正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上的反光。
那枚铂金戒指在他指间闪烁,内圈的刻字在烛火下若隐若现——X&Y
2019。
嫁给我。他的声音像浸了蜜,右手托着戒盒,左手却死死扣住我的手腕,脉搏快得不正常。
我接过戒指,冰凉的金属贴上指尖。6.5号,分毫不差。可我从未告诉过他我的指围。
你怎么知道的我笑着问。
烛光在他镜片上划过一道冷弧:我等这场复仇三年了。他忽然凑近,就像等这枚戒指一样耐心。
谎言。我的首饰盒永远上锁。
餐刀在牛排上划出滋啦声,周扬突然说:下周去巴厘岛吧,婚礼场地我看好了。
这么急
三年了,还不够久吗他擦擦嘴角。我注意到他用了三年这个精确数字——正是林小蔓死亡的时长。
暴雨冲刷着卧室窗户。我假装熟睡,听着周扬在阳台上压低声音通话。
......她起疑了......程迪那个废物......必须提前......
风声撕扯着他的话语,但有个词清晰得刺耳——最终阶段。
床头柜的电子钟显示03:17,这个时间在心理学上被称为魔鬼时刻,自杀率最高峰。周扬的论文里专门写过这个现象。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程迪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仁和诊所的地下停车场,周扬正将一个医用冷藏箱交给戴口罩的女人。拍摄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而他告诉我那是门诊研讨会。
我轻轻翻身,突然摸到枕头下的异物——
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是打印字体:
明晚8点,青岚湖别墅。带U盘。
纸条边缘沾着淡黄色粉末,闻起来像周扬诊所里常用的镇静剂。
次日的律师事务所,我故意把日程表摊开在桌面。
18:30与陈警官会面(程迪案证据)
20:00青岚湖别墅(取文件)
茶水间里,小林好奇地探头:简律师要加班
嗯,有个案子要复核。我晃了晃U盘,关键证据。
监控显示器上,周扬的身影在20分钟后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他环顾四周,目光在日程表上停留了十秒,然后拿起了我的钢笔——
笔帽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拍到他用左手写字的特写。程迪给的资料里,林小蔓日记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与此刻周扬的笔画习惯完全一致。
更可怕的是他离开时的动作: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凸起的形状,像极了程迪照片里那支注射器。
青岚湖别墅的橡木门虚掩着。
我握紧防身电击器推开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客厅中央的波斯地毯上,赫然放着一个打开的空冷藏箱,内壁沾着暗红色凝固物。
冷藏箱旁散落着几支破碎的药剂瓶,标签上印着丙泊酚——这种麻醉剂过量会导致呼吸抑制,正是林小蔓尸检报告里提到的药物。
你果然来了。
周扬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抬头看他缓步走下楼梯,白大褂下摆溅满褐色污渍,右手把玩着一支注射器,左手拖着——
我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一个护士帽,帽檐上有干涸的血迹。
仁和诊所的张护士太热心了。他用鞋尖踢了踢冷藏箱,非要查三年前的处方记录。
注射器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针尖有液体滴落。我的手机突然震动,程迪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跑!他杀了那个护士!
我后退时撞翻了茶几,花瓶碎裂声中,周扬突然笑了:你枕头下的纸条是我放的。
他一步步逼近,白大褂口袋里露出U盘的一角——那是我留在办公室的诱饵,里面只有一段循环播放的空白视频。
你以为程迪是盟友针尖距离我的脖颈只剩十厘米,他妹妹死前,可是哭着求我......
落地窗外突然闪过车灯,周扬的动作顿住了。我趁机抓起地上的药剂瓶碎片,狠狠划向他的手腕。
鲜血滴在波斯地毯上,和林小蔓死亡现场照片里的血迹位置一模一样。
06
程迪的摩托车前灯像一把刀劈开雨夜。我跌坐在后座,手里还攥着那片沾血的玻璃碎片。
护士的尸体在冷藏箱里。他吼着递给我头盔,我跟踪周扬三天了,他每天半夜都去仁和诊所的停尸房!
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我突然想起上周周扬说诊所空调坏了——现在才明白那是尸臭的味道。
摩托车急刹在城中村网吧门口。程迪拽着我冲进包厢,电脑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林小蔓死亡前一周,周扬在诊所走廊里掐着她的脖子按在墙上。
我妹妹发现他篡改病人病历骗保。程迪的指甲抠进键盘缝,他怕她揭发,就......
视频突然跳转,显示林小蔓庭审前一天,周扬往她水杯里投药。而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是年轻三岁的我。
网吧厕所的镜子里,我的倒影在惨白灯光下泛青。凉水扑在脸上,再抬头时,镜中的我突然变成林小蔓的样子,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我凑近,突然被泼了一脸水——是程迪。
你又出现幻觉了他粗鲁地用袖子擦我的脸,周扬肯定给你下了致幻剂,我妹妹最后半个月也这样。
他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粒白色药片:从周扬抽屉偷的,查查是什么。
药片背面印着苯二氮类,这是三年前林小蔓尸检报告中提到的镇静剂。
所有碎片突然归位——周扬坚持每天给我泡的安神茶、我看到的幻觉、那些模糊的......
程迪突然按住我敲键盘的手:有人来了。
玻璃门外,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收银台出示手机照片。
我们翻网吧后墙逃跑时,程迪塞给我一个U盘:林小蔓的日记备份,密码是她忌日。
他在岔路口把我推上出租车:去老城区消防局,我哥战友值班,周扬不敢......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程迪的太阳穴突然炸开血花,扑倒在我脚下。马路对面,戴口罩的女人收起消音手枪,周扬的白大褂在巷口一闪而过。
司机尖叫着踩油门。后视镜里,程迪的手指还保持着推我上车的姿势,血在雨水中漫成一片湖泊。
消防局值班室里,老刘给我倒了杯热水。
程迪上周就找过我。他调出监控,说发现林小蔓案新证据,要申请重审。
屏幕上是仁和诊所的药品采购单:周扬每月订购双倍剂量的胰岛素,但诊所根本没有糖尿病患者。
这能证明什么
老刘调出停车场监控:深夜的程家后院,穿周扬衣服的诊所保安正往门把手上涂抹红色颜料。
他在制造不在场证明。老刘的声音发颤,那晚他抽自己的血,洒在程家制造打斗痕迹——实际上他整晚都在诊所抽血!
我突然想起结案那天,周扬手腕上奇怪的淤青。他说是健身拉伤。
U盘里最后一段视频是林小蔓用手机偷拍的。
画面里周扬背对镜头配药,声音却很清晰:......简祎喜欢白玫瑰很好,葬礼用花提前准备了。
日期显示拍摄于三年前——我接手林小蔓案的前一天。
视频突然抖动,林小蔓的哭声混着电流声:他发现我了!求求谁看到这个视频,周扬要杀我,下一个是简......
画面戛然而止。
消防局的钟敲响三点时,我终于明白:
这不是复仇。
是场始于三年前的,针对我的完美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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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消防局的蓝色窗帘被晨光染成灰色时,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联系记录。老刘递给我一部一次性手机,屏幕上是今早的新闻快讯:
城中村网吧发生枪击案,一男子当场死亡
配图中程迪的尸体盖着白布,但露出的手腕上,那块银色手表在闪光灯下格外刺眼——和周扬丢失的那块一模一样。
监控拍到戴口罩的女人。老刘调出画面,但指纹库比对为零,像是职业杀手。
我盯着照片边缘:女人右手虎口有块月牙形烫伤,和林小蔓生前照片里的旧伤一模一样。
周扬昨晚说过:你以为程迪是盟友他妹妹死前......
我突然明白了那个未说完的威胁。
我用公用电话拨通律所前台:帮我转周扬医生。
简律师小林的声音陡然提高,周医生今早来找过您,说您重感冒请假了......
电话那头突然插入周扬带笑的声音:亲爱的
血液瞬间冻结。他就在律所,就在我的办公室。
冰箱里有我熬的梨汤。他的呼吸声贴着听筒,晚上七点准时回家喝,好吗
这是警告。他早知道我会查来电显示。
挂断电话后,老刘默默推过来一张字条:他在你手机装监听软件了
老旧宾馆的电视机播放着午间新闻。我嚼着便利店饭团,用新手机登录云端备份——周扬永远不知道我有手动备份录音的习惯。
最近一段录音是今早的:
周扬:......处理干净了吗
女声:尸体扔进熔炉了,但警察拿到他手机......
周扬(玻璃碎裂声):我只要结果!七点前必须......
背景音里有规律的滴答声,像是仁和诊所的心电监护仪。
我放大音频波形,突然在高频段捕捉到模糊的广播声:......下一站,松江路......
松江路地铁站B出口,正对着周扬名下的另一处公寓。
下午四点十七分,我戴着假发坐在松江路站的长椅上。
周扬和戴口罩的女人从B口出来时,我举起偷拍手机。女人撩头发瞬间,小指疤痕一闪而过——就是她杀了程迪。
他们走进便利店,周扬拿起一盒牛奶查看保质期。这个强迫症动作让我胃部抽搐:上周我冰箱里的牛奶也是他买的,生产日期比平常的早两天。
女人突然拽住周扬胳膊:你答应过先杀简祎!我妹妹的仇......
周扬反手掐住她脖子按在货架上,直到她停止挣扎。这个动作和监控里他掐林小蔓的姿势分毫不差。
我拍下全程,却在后退时撞到报架。
周扬猛地转头。
我在小巷里狂奔,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拐弯时突然被拽进一间地下室,老刘捂住我的嘴:别出声。
透过气窗,我看见周扬在路口左右张望,然后掏出手机。
我的旧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他打了我的电话定位。
老刘递给我一把车钥匙:程迪留了后手,他战友在国道口等你。
那你呢
他笑了笑,从腰间抽出手枪:我当了二十年消防员,最会处理火灾残骸。
周扬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时,老刘按下遥控器。
三十米外的垃圾箱轰然爆炸,火光中周扬的白大褂像只惊慌的白鸽。
08
国道休息站的厕所隔间里,我撕开程迪战友留下的信封。
一张去云南的长途车票
现金五千元
字条:程迪说这能保命
最后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林小蔓和穿白大褂的周扬站在诊所门口,两人无名指上戴着同款铂金素圈戒指——内侧刻着R&M
2019。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他叫我小蔓,叫你小祎,你听出来了吗
我死死咬住手背才没尖叫出声。周扬每次情动时在我耳边的喘息,原来是在透过我呼唤另一个女人。
破旧的中巴车摇晃着驶入山路时,手机终于捕捉到微弱的信号。
程迪的云端备份自动同步了最后一段录音,背景音里有周扬的咆哮:……林小蔓的U盘到底在哪!
接着是女杀手的冷笑:你怕简祎发现你伪造了结婚证可惜我妹妹临死前——
刺耳的枪声。
录音结束于重物倒地的闷响,和周扬的喃喃自语:幸好……遗嘱受益人早改成了简祎……
我攥紧手机。三周前周扬确实让我签过一份医疗意外险,他说这是新婚礼物。
司机突然急刹车。
前面塌方!他转头吼,所有人下车走隧道!
漆黑的隧道墙壁渗着水珠,我故意落在队伍最后。当脚步声从后方逼近时,我猛地将防狼喷雾对准身后——
是我!程迪的战友老陈抓住我手腕,周扬买通了车站调度,这辆车是陷阱!
他拽着我冲向隧道侧面的检修门,身后突然响起轮胎摩擦声。
回头刹那,刺目的车灯如利剑劈开黑暗。
小心!
老陈把我推向检修井的瞬间,卡车碾过他的身体,鲜血溅在我颤抖的指尖。
卡车司机跳下车查看时,我认出他是仁和诊所的保安。
意外车祸。他对着电话说,踢了踢老陈扭曲的手臂,和上次处理林小蔓闺蜜一样干净。
我蜷缩在检修井里,听着脚步声逐渐接近井盖。
奇怪,保安嘀咕,怎么少了一滩血
井盖突然被掀开时,我按下程迪留下的遥控器——
隧道顶端的消防喷淋系统轰然启动,高压水柱冲得保安踉跄后退。我趁机攀上维修梯,听见他在身后惨叫——水流触发了老陈尸体口袋里的电击器。
山间废弃气象站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锁上。
我抖着手翻出U盘插入电脑,程迪标注的最后一个文件是段手术室监控:
周扬戴着橡胶手套,将针管刺入林小蔓的颈动脉。
别怪我,画外音温柔得毛骨悚然,谁让你发现简祎才是我的完美作品呢
日期显示为林小蔓死亡当天。而手术台边的日历显示,那天正是我大三时车祸住院的日期。
09
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我睁开眼时,天花板的白炽灯在视线里晕开模糊的光圈。
醒了护士背对着我调整输液架,你昏迷了十二小时。
我试着抬手臂,却发现被束缚住了——医用绑带松松地扣在腕部,表面写着防自伤措施。
我没自杀倾向。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护士转身递来一杯水:病历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她指指床尾的电子屏,抑郁症病史,曾三次自杀未遂的红字刺目地闪烁。
水杯在掌心微微发烫。这行字我见过,在林小蔓的尸检报告附加页上。
夜深时监测仪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我数着每十七秒一次的规律声响——这是周扬教我的催眠法,他说这个频率能让人放松警惕。
走廊传来争执声:必须按处方执行!
但患者从没青霉素过敏史...
系统显示三年前在仁和诊所做过皮试阳性!
门把手转动的前一秒,我迅速闭眼。脚步声停在床边,来人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陌生的酒精寒意。
针头刺入静脉的锐痛让我睫毛颤动。
装睡时眼球会不自主右移。周扬的声音贴着耳廓,你总是忘记这点,小祎。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划出明暗条纹。昨晚的护士悄悄塞给我一张便签:停尸房值班表显示,林小蔓死后第三晚,周医生单独进入冷库3小时。
轮椅碾过走廊时,我偷看到护士站的电脑屏幕——我的电子病历被锁定修改,最新记录是周扬两小时前添加的:患者出现谵妄症状,建议加大镇静剂量。
转角处突然传来推车声。我闪进消防隔间,听见两个护士的低语:
又是仁和诊所转来的
第三个了,前两个都...
推车轱辘压过小心地滑的黄色标志,余音碎在消毒水的气味里。
老刘的病房在走廊尽头。他肿胀的左手露在被子外,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他们给我打针...他气息微弱地举起一张皱纸,镇静剂领用单上周扬的签名龙飞凤舞,和当年林小蔓...
监护仪突然尖啸。医护人员冲进来时,我攥着那张纸跌回轮椅,背面朝外的那面露出一行小字:药剂室监控死角在货架第三层。
药剂师的白大褂挂在门后。我套上它时,口袋里掉出一串钥匙——最末那把贴着冷库备用的标签。
冷藏柜里整齐码着标明日期的血样袋。2019年11月的架子上,林小蔓的样本旁并排放着写我名字的试管,标签注明:对照样本,项目代号XY。
身后传来解锁声。
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周扬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还是说...他举起针管,你想亲自验证过敏反应
10
冷藏柜的白雾在脚下蔓延,周扬的针尖在冷光中泛着寒光。我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血样架,玻璃碎裂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开。
你以为这些血样能证明什么周扬的皮鞋碾过写着我名字的标签,不过是些普通的存档样本。
普通样本需要特意标注‘对照’我攥紧从老刘病房偷来的领药单,林小蔓死前一周,你给她开的镇静剂量是正常值的五倍——和现在给我注射的一样。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这个表情我见过,在律所监控里,他看到程迪被捕新闻时也这样笑过。
医院的消防通道弥漫着霉味。我蜷缩在配电箱后,翻出程迪生前给我的U盘。最后一份文件是段模糊的监控视频:
三年前的深夜,周扬从律所后门离开,手里拎着印有程某案证据的密封袋。而十分钟前,林小蔓正是从同一扇门哭着跑出去的。
视频角落的垃圾桶旁,闪过半个身影——那是我,抱着一摞案卷走向停车场。原来从那时起,我就成了他棋局里的一颗棋子。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林小蔓的日记本摊开在桌上,最新一页写着:周医生说要让我丈夫坐牢,只要我按他说的做......
日期是她死亡前三天。
网吧的键盘粘着烟灰。我登录法院内部系统,搜索程某家暴案的补充证据申请记录——
2019年11月2日,申请人:周扬(心理医师)
申请调取林小蔓通话记录,理由:确认其婚外情嫌疑
而这份申请的批复人签名,赫然是我的笔迹。
不可能......我反复比对签名样本,直到注意到一个细节:批复日期是周末,而那天我根本没加班。
打印机吐出纸质记录时,油墨未干的简祎二字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反光——那是周扬最爱的万宝龙墨水,他曾送我同款钢笔作为生日礼物。
暴雨中的便利店橱窗映出我苍白的脸。玻璃反光里,林小蔓的身影一闪而过,指向马路对面的律师事务所。
我冲进雨幕,湿透的鞋底打滑在台阶上。律所后门的监控死角堆着旧档案箱,最底层的纸箱封条上贴着:林小蔓案——已结。
撕开胶带,里面是程某被捕当天的审讯录像备份。画面中,程某突然指着单向玻璃大吼:你们都被周扬骗了!那晚他和我老婆在诊所——
审讯戛然而止,像是被人为切断。而档案袋里掉出的诊所预约单显示,林小蔓死亡当晚的九点,她确实预约了夜间心理咨询。
顶楼档案室的锁生了锈。我用手电筒照亮积灰的架子,2019年的归档区缺了一本卷宗——正是林小蔓案。
墙角的碎纸机里卡着半张纸,拼凑出残缺的字句:......周医生要求修改证词......威胁要公开照片......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找这个吗周扬的声音贴着耳后,他举着一本蓝色卷宗,封皮上我的签名墨迹犹新,你亲自签发的无罪证明,忘了
卷宗内页的照片滑落在地:林小蔓浑身是伤蜷在诊所角落,而玻璃倒影里,周扬正举着相机。
你伪造了我的签名!我抓起碎纸机里的残片,三年前你就在计划这一切!
他抬脚碾碎纸片: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警报声突然响彻大楼,老刘举着消防斧出现在楼梯口,纱布渗出的血染红了半边病号服。
11
周扬的枪口随着老刘的倒地微微发颤。我蜷缩在档案柜后,指尖触到地板上散落的碎玻璃——那是林小蔓案卷宗的封皮残片,我的签名在血迹中模糊成扭曲的蚯蚓。
为什么我哑声问,你恨我打赢了程某的官司
恨他嗤笑着踢开脚边的消防斧,我花了三年让你‘赢’得完美无缺。程某的逮捕令、林小蔓的尸检报告、甚至那些匿名花束……都是我送你的勋章。
窗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周扬突然拽起我的手腕,枪管贴上太阳穴:现在,该给我的作品收尾了。
顶楼天台的风卷着雨丝刺进眼眶。我盯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忽然轻笑出声:你漏了两件事。

第一,我从不戴婚戒洗澡。我举起左手,无名指内侧的皮肤光洁如新,但求婚那晚,戒指摘下来时这里有一圈压痕——你提前量过尺寸。
周扬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二,林小蔓的尸检报告。我迎着枪口逼近一步,她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和程某根本不匹配!
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一颤。
警笛声在楼下汇成轰鸣的浪潮。我扯开衣领,露出藏在胸口的微型录音笔:从程迪被杀那晚我就开着它,你猜里面录到了什么
周扬的冷笑僵在嘴角。
仁和诊所冷库的备用钥匙,老刘今早手术前给我的。我抛起银色钥匙又接住,猜猜警察会在里面找到什么你处理林小蔓遗体时穿的血衣还是……
枪声炸响的瞬间,我侧身滚向水箱后方。子弹擦过耳廓,火辣辣的痛感反而让思维愈发清晰——他慌了。
你以为程迪为什么跟踪我我抬高声音,他妹妹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周医生电脑D盘,密码是结婚纪念日。
周扬的呼吸突然粗重。
2019年11月3日,你们伪造的结婚纪念日。我盯着他抽搐的眼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手机屏幕在雨中亮起,程迪传来的最后一张截图——加密文件夹里满是偷拍照片:我喝咖啡的样子、熬夜查案的背影、甚至睡着时的侧脸……最早一张标注日期是三年前。
你监视我,操控我,最后想成为我。我擦掉睫毛上的雨水,但最讽刺的是什么林小蔓到死都以为你爱她。
特警的红外线光点突然布满周扬的胸膛。他退到天台边缘,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你错了,我确实爱过她。
狂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别在腰间的戒指盒。2019款Cartier镶钻对戒,和林小蔓尸检照片里她攥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不过是最完美的复仇。他张开双臂后仰,用你最骄傲的方式打败你……
枪声与撞击声同时响起。周扬的白西装绽开血花,老刘的子弹和他坠楼的身体几乎同步落地。
我攥着染血的婚戒走向楼梯口,身后传来陈警官的喊声:简律师!他电脑里还有——
不用查了。我按下电梯按钮,结案吧。
12
周扬的葬礼在下着细雨的清晨举行。墓碑上的生卒年刺眼地定格在2019-2023——他给自己伪造的年龄比实际小了五岁,连死亡都坚持着病态的完美主义。
我站在人群最后,看着他的心理诊所同事献上白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滑落,在石板上洇出X&Y的暗纹,和匿名花束的卡片字迹一模一样。
这是他遗嘱里要求的葬礼用花。陈警官低声说,但受益人填的是你。
我摩挲着口袋里的U盘。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递里,装着程迪生前最后备份的监控视频——周扬坠楼前,曾对着天台监控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庭审直播镜头扫过空荡荡的被告席。周扬的辩护律师团像群失去指挥的工蚁,机械地翻动着被精心篡改过的证据链。
辩方申请驳回第37号物证!首席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该视频未经过合法取证流程……
我起身走向书记员:请播放补充证据。
大屏幕亮起的瞬间,旁听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仁和诊所的消防通道监控显示,周扬在林小蔓死亡当晚23:17分进入冷库,0:34分拎着黑色垃圾袋离开。
袋子里是沾血的护士服。我点开尸检报告放大图,而林小蔓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与周扬的完全匹配。
辩护律师的钢笔在桌面敲出凌乱节奏,这是周扬教过我的施压暗号。但现在,敲击声只会暴露他们的慌乱。
休庭时,我在洗手间镜前补口红。镜面突然映出戴口罩的清洁工,她右手虎口的月牙疤痕在擦拭水渍时一闪而过。
你比林小蔓聪明。她压低声音,但你知道他为什么选白玫瑰吗
水龙头开到最大,我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手:因为白玫瑰的拉丁文学名是Rosa×
alba,ALBA在密码学中代表循环位移加密——就像他篡改监控时间的手法。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告诉你的新雇主。我将染着口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猎人最擅长等待。
最后一轮庭审,我走向证人席的步伐比往日慢半拍。周扬的律师正在整理材料,所有文件按日期精确排序——这正是我等待的破绽。
请被告方出示2019年11月3日晚的值班记录。
律师抽出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当晚简律师在律所加班,有充足时间伪造程某的不在场证明。
是吗我示意书记员放大页面右下角,请鉴定这个五角星涂鸦,是否与周扬书房《心理评估报告》的批注笔迹一致
鉴定员举起紫外线灯:墨迹光谱分析显示,两者使用同款万宝龙午夜蓝墨水——与被告书房搜出的钢笔匹配。
旁听席的骚动中,我看向旁听席最后一排。那个虎口有疤的女人正在离席,她座椅下粘着的微型发射器红灯悄然熄灭。
判决书宣读那日,暴雨冲刷着法院的玻璃穹顶。我站在台阶上仰头望去,檐角的监控镜头泛着冷光。
他电脑里的加密文件破解了。陈警官追出来,全是偷拍的日常视频,最早追溯到三年前你接手林小蔓案那天……
我抬手截断他的话。雨幕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副驾驶的女人正抚摸右手虎口——那里贴着肤色的疤痕贴。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新闻:仁和诊所纵火案嫌疑人主动自首,疑似为三年前失踪的护士……
手机震动,程迪预设的追踪程序弹出提示:可疑信号源接入周扬的云账户。我按下删除键,将手机扔进喷水池。
水花惊散又重聚,倒影里我的唇角微微扬起。真正的猎人,从不需要亲自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