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夫人从顶楼跳下来了!
他正单膝跪地给小三戴钻戒,突然全身骨头碎裂般剧痛。
法医说夫人死相惨烈,他却在解剖室看到那条戴了十年的十元手链
——
那是他当年在地摊夸
真好看
的东西。
当他把夫人骨灰撒向大海时,胸口玉佩开始发烫,
直到听见那段录音:顾铭琛,我的骨髓,是不是和苏雅琪的孩子很配
01
今天是个好日子,黄道吉日,宜开派对,忌悲伤。
但我所处的顶层豪华公寓却安静得可怕,连个钟点工阿姨都没来。
所有人都被顾铭琛叫去了私人海岛,因为他今天要给苏雅琪一个盛大的生日惊喜,据说还要
当众求婚。
私人飞机接送、国际顶尖团队策划、明星云集,比他当年娶我时,在民政局门口递给我一个
红本本,说行了,回家吧要隆重一万倍。
毕竟,苏雅琪才是顾铭琛真正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人。
而我,不过是一个挂着顾太太头衔的笑话。
正想着,公寓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跑车轰鸣声,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和起哄。
不用看也知道,是顾铭琛安排的超跑车队,在为海岛派对预热造势,要把这份喜悦和奢华塞
进城市每个角落,也塞进我的心里,让我难堪。
他怕我打扰他和苏雅琪的好事,又不想我在家里舒坦,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他那点聪明才智,全用在我身上了,生怕我不知道,他恨我入骨。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
待喧嚣稍歇,我走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
简单的白色棉布长裙,没有任何首饰,与这个堆满奢侈品的家格格不入。
就好似我与顾铭琛,本来就不该是一路人。
我出了门,电梯直达顶楼天台。
物业经理看到我,想拦,但我是顾铭琛的太太,是顾氏集团总裁名义上的妻子。
虽然只是个名分,但他还是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我站在天台边缘,风很大,吹得裙摆猎猎作响。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远处大屏幕上循环
播放的顾铭琛和苏雅琪的甜蜜合照,以及海岛派对的实时转播预告。
我唇边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闭上眼,从百米高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风在耳畔呼啸,楼下人群的惊呼声模糊不清,最终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切都归
于寂静。
我睁着眼,看着身下的血泊迅速蔓延。
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痛得我想嘶吼,可我好像摔断了脖子,连一丝声音
都发不出。
我想我的死相应该十分难看,但没关系,只要顾铭琛能感受到我万分之一的痛苦,我就足够
痛快。
胸口,那块他当年为了利用我家资源、假意追求我时送的廉价玉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
几乎不可察觉的温热。
02
助理找到顾铭琛时,他正在海岛的沙滩上,单膝跪地,举着鸽子蛋大的钻戒,向苏雅琪求婚。
他穿着高定的白色西装,衬得平日里清冷矜贵的他眉眼间多了几分醉人的温柔。
只是在听到助理慌张地在他耳边低语我的名字时,他抿平了唇角,眼中划过几分不耐。
尤其是在听到我的死讯时,他眼中的不耐迅速化作了厌烦。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向满脸期待的苏雅琪,重新绽开笑容,雅琪,嫁给
我。
苏雅琪娇羞点头,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就在他准备给苏雅琪戴上戒指的瞬间,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从他四肢百骸传来,仿佛全身骨
骼同时碎裂!
呃啊——!顾铭琛控制不住地痛呼出声,手中的戒指啪嗒一声掉在沙滩上,他整个
人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昂贵的西装。
苏雅琪和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铭琛,你怎么了
没事……顾铭琛咬着牙,试图站起来,但那股剧痛如同附骨之蛆,让他连呼吸都带着血
腥味。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断了,胸口闷得发慌。
他强撑着对助理说:给她转一百万,让她家里人处理后事,别来烦我。
助理快哭了:顾总,夏小姐她……她是从顾氏大厦顶楼跳下来的,警方已经介入了,您必
须回去一趟!
顾铭琛这般精明的人,此刻却被疼痛折磨得无法思考,他只觉得这痛来得莫名其妙,又恰逢
夏晚晴出事,心中烦躁更甚。
他冷着脸,被搀扶着离开,求婚仪式不欢而散。
我的尸体在法医中心躺了三天,这三天,顾铭琛因为突发急病也躺在私人医院。他
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却时时刻刻感受着骨头断裂、内脏破裂的剧痛,医生查不出任何原
因。
直到警方下了最后通牒,顾铭琛才不得不拖着病体,去认领我。
03
我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太好看。虽然只过了三天,但从高空坠落的冲击力,让我的面容和身
体都变了形。
法医掀开白布,公式化地开口:顾先生,请您辨认。
顾铭琛脸色苍白,额上布满虚汗,他强忍着身上与我死前如出一辙的剧痛,冷淡地说:是
她,烧了吧,骨灰随便撒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一阵风从解剖室的窗户吹进来,不大,却吹起了盖在我身上白布的一角,露出了我手腕上那
串洗得发白的廉价水晶手链。
顾铭琛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复杂。这是我刚认识他时,在地摊上花十块钱买的,他说好看,
我就一直戴着。
那时,我还是个刚毕业的设计系学生,在一次行业酒会上,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他的白衬衫
上。我手足无措地道歉,他却低头看着我手腕上的水晶手链,说:你的手链很别致。
我以为他会像其他总裁一样,要么不屑一顾,要么趁机刁难,谁知他却说:世人都追求珠
光宝气,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戴着廉价饰品却依旧自信的女孩。
然而现在的顾铭琛,看着我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默念:从你费尽心机设计
我,爬上顾太太位置的那一天起,就该知道自己会是这么个结局。
我忽然想起那串水晶手链,在他公开和苏雅琪的恋情后,苏雅琪曾指着它,当着我的面让顾
铭琛把它扔掉,说:铭琛,这种廉价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你顾太太的身份
顾铭琛当时只是皱了皱眉,没说话。
就像他这个人,我强求来的婚姻,只会撞得我粉身碎骨。
可他明明说过,会给我一个家。
04
顾铭琛来夏家提亲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等发现提亲对象是我这个不被重视的养女,而不是他生意伙伴的千金时,夏家更是觉得不可
思议。
他们不知道,我和顾铭琛已经一起在深夜的街头吃过路边摊,一起在小酒吧喝过劣质的啤酒,
一起骂过这个操蛋的现实。
夏家只觉得我走了狗屎运,被堂堂顾氏集团总裁看上,慌忙地把我当成了联姻的工具。
只是婚礼前夕,顾铭琛却突然悔婚。
他的初恋苏雅琪从国外回来,一听说顾铭琛的婚事,便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幸好抢救及时,
才捡回一条命。
顾铭琛心疼她,所以要抛弃我。
我不甘心。
所以在一次商业晚宴上,我设计自己意外落水,让他救了我。
我们二人衣衫尽湿,在媒体的闪光灯下紧紧相拥,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铭琛为了顾全名声和两家合作,不得不娶我。
新婚当夜,他没碰我,一个人睡在客房。
我在婚床上坐了一夜。
等到天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我的眼睛微微酸涩,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
可顾铭琛却在看到我发红的双眼时冷漠地说:你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是雅琪,你抢走了
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那日过后,我再没在他面前哭过。
或许是我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勾起了顾铭琛一丝微不可察的回忆,他到底还是为我选了一块墓
地,没有真的把我的骨灰随便撒掉。
我没能葬在顾家的墓园,夏家也嫌我丢人,所以我被埋在了城郊一处偏僻的公墓。
没有精心修剪的草坪,没有名贵的花束,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柏树,凄凄惨惨。
我下葬那天,顾铭琛没来。
苏雅琪受了惊吓,需要他二十四小时陪伴。
与我不同,苏雅琪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精通多国语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是一眼
就能看透顾铭琛在想什么。
所以在顾铭琛看着窗外,因为身上时不时传来的、与我死前感受一般无二的剧痛而微微走神
时,苏雅琪体贴地递上一杯温水,柔声安慰:铭琛,晚晴已经走了,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别再为她伤神了,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顾铭琛骤然回神,他看着苏雅琪温柔的脸庞,忽然开口:如果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还在,如
今也该上幼儿园了。
苏雅琪脸色微白,勉强地笑了一下:嗯……大概吧。
顾铭琛垂下眼帘,没再说话,大抵是在心中咒我,毕竟我害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我和顾铭琛的孩子,来得并不光彩。
婚后,他不碰我,我也不恼,在他生日那天,哄他喝下加了料的红酒,与他荒唐一夜。
顾铭琛气得搬去了公司,直到我查出怀孕。
他是传统的男人,再厌烦我也不会迁怒于孩子。
甚至因为那个孩子,对我多了几分关注。
他会派助理去网红店排队,为我买我随口一提的蛋糕。
会让人从国外空运,我想吃的罕见水果。
那段时间,他回家次数多了,我小心翼翼地学着贤妻良母的样子为他准备宵夜,熨烫衬衫,
我们之间竟真的有了一丝寻常夫妻的温情。
怀孕六个月时,顾铭琛告诉我公司有个海外的重要项目,他要去三个月。
我不想他去,可也知道这是他事业的版图。
我害怕得夜夜失眠,日日祈祷他平安顺利。
就这样心神不宁了两个月,我偶然在闺蜜的朋友圈看到一张照片,背景是国内某个度假酒店,
照片一角,顾铭琛正温柔地给苏雅琪剥虾。我才恍然大悟。
哪里有什么海外项目,不过是欺瞒我的谎言。
我直接冲到酒店,苏雅琪看到我,故意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挽着顾铭琛的手,对我露出挑
衅的微笑。她说她也怀孕了,孩子是顾铭琛的。
我气急攻心,当场见了红,孩子早产,没保住。
顾铭琛知道此事后怒极,他冷声质问我:夏晚晴,你怎么这么蛇蝎心肠!为了报复我和雅
琪,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故意跑来刺激雅琪,害她差点也流产!
我笑着说:是啊,看到你们不痛快,我就痛快,为此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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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为了让顾铭琛也尝尝我所受的苦,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妻子新丧,总裁却在筹备与小三的婚礼,这些足够让顾氏集团的股票跌停好几次了。而他身
上与我同步的疼痛,更是我送他的大礼。
05
顾铭琛忙得焦头烂额,不仅要应付公司股价暴跌和股东的质疑,还要忍受身上时不时传来的
剧痛。这种痛楚让他夜不能寐,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
朝堂中那些看不上我的人,此时倒是觉得我死得其所,为他们扳倒顾铭琛的对手添了一
把火。
只是顾铭琛之所以是顾铭琛,就是因为他手段够硬。
攻击他的人再多,也只是让他焦头烂额一阵子,伤不了他的根本。毕竟,我夏晚晴,太过无
足轻重。
我这一条命,只让他暂时没空去陪苏雅琪,不得不回到我们那个冰冷的家处理事务。
这是我死后,他第一次回来。
这个家本来就冷清,婆婆也早就被顾铭琛接到了苏雅琪的别墅里照顾,平日里偌大的房子除
了我,也只剩下几个定时来打扫的钟点工。
然而今天的别墅门口,却堵着一个快递小哥。
他不断按着门铃,却无人应答。
在看到顾铭琛时,他像是找到救星一样,着急地凑了过来。
请问是顾先生吗这里有夏晚晴小姐的一个加急同城快递,需要本人签收,但我打了好几
天电话都没人接,您能帮忙签收或者联系一下她吗
顾铭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上又开始传来那种熟悉的、骨头被寸寸碾碎的痛感,他强忍着,
直到快递小哥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怯懦地站在一旁。
夏晚晴死了。顾铭琛冷漠地说。
快递小哥唰的一下白了脸,忍不住喃喃:我就知道……她之前寄快递的时候脸色就很
差……
你知道她要死顾铭琛皱着眉头问,心中的烦躁和疼痛交织。
快递小哥擦了把汗,说:我不知道她要死,但她之前寄过几次东西给我,都是些小孩子的
旧衣服和玩具,说是什么‘无用之物,尽早处理’。我看她状态很不好,像是很久没睡过觉
的样子。
顾铭琛眼中带上了一层愠怒:她一个豪门太太,锦衣玉食,有什么不知足若不是她太贪
心,又怎会有今日的下场
快递小哥眼中出现几分了然,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就是……顾总
顾铭琛没有应声,但快递小哥心中已有答案。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
U
盘,递给顾铭琛,说:这是夏小姐上次寄东西时,不小心掉在
我车上的,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您看看,或许是重要的东西。
顾铭琛依然沉默,他只是在快递小哥走后,捏着那个
U
盘,走进了我的房间。
自从我死后,这间房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看着桌子上落满的一层灰,顾铭琛的心中有些莫名的恼火,他按铃叫来管家,问为什么不好
好打扫。
管家吓得一个哆嗦,低着头说:顾总,不是我们不打扫,是……是老夫人吩咐,说太太的
东西晦气,让我们别动,等您回来处理……
晦气顾铭琛忽的冷笑起来,她夏晚晴有什么可晦气的
管家嗫嚅着说不出话,顾铭琛捏了捏眉心,挥手让他退下。
他看着桌上我曾经用过的廉价马克杯,有些鬼使神差地将
U
盘插进了我的旧笔记本电脑。
U
盘里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他点开,里面传来我虚弱却带着一丝固执的声音,像是在对着录音笔说话:
【顾铭琛,你可知一个被悔婚、又被夫家嫌弃的女人,在所谓的豪门里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顾铭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想关掉音频,但身体里那股与我死前一模一样的剧痛再次袭来,让他手指僵硬,无法动弹。
音频继续播放着:
【顾铭琛,你妈说要用我的脐带血去救苏雅琪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因为她说我的孩子
早产夭折,都是因为我冲撞了苏雅琪,害她动了胎气。】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这种下作的手段你或许不屑用。】
【你妈和苏雅琪想要借此彻底毁掉我,我看得懂,想要躲,却躲不开。她们找了私人医生,
说要给我做检查,却在我麻醉昏睡时,抽取了我的骨髓,说那比脐带血更有用。很疼,醒来
后,我觉得自己像个破布娃娃。】
【你总是心疼苏雅琪,如果你知道我被她们如此对待,会不会也来心疼心疼我呢哪怕只有
一点点。】
我的身体从那次被抽取骨髓后就彻底垮了,免疫力低下,三天两头生病。
顾母和苏雅琪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可又太想我死,就变着法子折磨我,说我是灾星,克
了顾家的运势。
最后一次,她们以调养身体为名,给我灌下了不知名的汤药,那之后,我的身体迅速衰
败,医生说我器官衰竭,活不过一个月了。
顾铭琛听着录音,身体的疼痛和心口的窒息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抬起
头,拿起手机给顾母拨了过去,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吼道:夏晚晴的骨髓……是怎么回
事!
06
顾母的脸色变了变,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在电话那头说:铭琛啊,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提
起夏晚晴那个丧门星此刻她正在苏雅琪的别墅里,享受着苏雅琪的殷勤伺候。
顾铭琛不言,只是压抑着怒火和身上不断袭来的剧痛,声音冰冷得像要穿透电话线:我问
你,夏晚晴的骨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顾母的额间便布满了冷汗,她求助似的看向苏雅琪。
苏雅琪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她接过电话,平静地说:铭琛,你别怪妈,之前……我怀孕
的时候胎像一直不稳,医生说情况很危险,可能需要亲缘的骨髓做干细胞移植来保胎。婆婆
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想到晚晴姐姐的孩子没保住,心里有愧,所以才……晚晴姐姐也是
自愿的,她说想为顾家做点补偿。
顾母闻言连连附和:对……对,就是这样!是她自己愿意的!谁让她自己没福气,保不住
孩子,还克我们家!
这两个人说话漏洞百出,可她们一个是顾铭琛的母亲,一个是他心中认定的挚爱,顾铭
琛以往又怎会不相信她们呢
但此刻,他身上与我死前一般无二的痛楚,以及录音里我虚弱的声音,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眸子深沉了几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知道了,雅琪你好好养胎,妈,你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顾铭琛在我的房间里坐了一夜。
他拿着那个
U
盘,反复听着我的录音,像是要透过那冰冷的电流声,看穿我这短暂又可悲
的一生。
第二日,处理完公司的紧急事务后,顾铭琛独自一人来到了我的墓前。
他以为我的墓前会是一片荒芜,没想到居然有人为我摆了鲜花,还放了一个小小的皮卡丘玩
偶。
就连那有些歪斜的墓碑,也被人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顾铭琛有些怔愣,他轻声低喃:夏晚晴,原来你也有朋友。
顾铭琛讨厌算计和心机,所以在我嫁给他之后,他便将我设计他的事,以及夏家如何利
用我攀附顾家的事,原原本本地在圈子里宣扬了出去。
我不是那些生来就拥有一切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在夏家比佣人还不如的养女。
想要什么东西,我不去争,不去抢,又怎么会有呢
而争抢的手段,从来上不得台面。
我名声尽毁,众叛亲离。
养父养母亲自登报与我断绝关系那天,顾铭琛也在,他的眼里满是嘲弄,他说:夏晚晴,
你害得雅琪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名分和幸福,现在我也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很公平。
胡说,明明一点儿也不公平。
我算计,人们说我蛇蝎心肠。
顾铭琛算计,人们说他运筹帷幄,商界奇才。
明明干的都是损人利己的事,结局却各有不同。
我那时不知如何与顾铭琛辩驳,现在知道了却躺在这冰冷的墓穴里,想说也说不得。
风,卷起了顾铭琛额前微乱的发丝,遮住他有些苍白的面颊,仓皇的像是在遮掩什么无法言
说的情愫。
顾铭琛青白的指尖抚上我的墓碑,冰凉的触感让他身体一颤,那股熟悉的剧痛又开始蔓延。
他久久未动,直到一声轻唤,他才回神。
先生,您也是来看晚晴的吗
来人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孩,手里抱着一束雏菊,看到墓碑前的皮卡丘时,眼睛红了红。
她没有过多关注顾铭琛,只是自顾自地放下花,轻声说:晚晴,我又来看你了。你以前总
说,等有钱了就去环游世界,第一站就是去看极光。现在你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顾铭琛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直到女孩准备点燃一支香烟放在墓前时,他下意识地开口:她
不抽烟。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啊,她不抽烟,但她说,如果人生能重来,她想活得叛逆一
点,抽烟喝酒,纹身泡吧,把所有没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
为什么顾铭琛冷不丁地开口,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她活得很苦
女孩平静地回答:怀胎六月,亲眼看着丈夫陪着别的女人产检,然后被刺激到早产,孩子
没了,丈夫还骂她是毒妇。后来又被婆婆和小三联手算计,身体都垮了。先生,这样的日子,
换了你,你觉得苦不苦
顾铭琛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远不及他此刻
感受到的、来自夏晚晴死前万分之一的痛苦。你怎么知道孩子不是她自己害死的不是她
故意刺激苏雅琪的
因为那天,是我陪她去的医院。女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本来是去做常规产检,结
果在医院大厅的屏幕上,看到了顾总您陪着苏雅琪做
VIP
产检的新闻。她当时就傻了,拉着
我说要去问个清楚。结果刚到苏雅琪的病房门口,就听到苏雅琪娇滴滴地对您说,‘铭琛,
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健健康康的,不像有些人,心肠歹毒,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晚晴当
场就崩溃了,肚子剧痛,我扶着她,她满手都是血……
07
女孩说完话就离开了,留下顾铭琛一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上依旧是冷如坚冰,只是微微颤动的指尖和不断冒出的冷汗,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和身体承受的巨大痛楚。
顾铭琛没再回公司,而是又一次回了我和他的那个家。
这次,他一个人在别墅里住了半个月,期间,他身上的疼痛时好时坏,尤其是在触碰到我遗
物的时候,那种濒死的痛苦会格外清晰。他将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我藏在床垫下
的日记本。
日记里,记录了我从嫁给他开始,到死前每一天的卑微和绝望。
直到顾母按耐不住,亲自带着补品上门。
铭琛,怎么不回雅琪那里她如今正是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冷冷清清
的,像什么样子顾母抱怨道。
顾铭琛难得地弯了唇角,他问: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家吗
明明顾铭琛的神情温和,但顾母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
雅琪那边……
你和雅琪都搬回来住,正好夏晚晴死了,你们不是一直想让她腾位置吗顾铭琛的声音
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顾母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顾铭琛向来说一不二,他第二天就派人把苏雅琪和顾母的东西都搬了回来。
不同于顾母的惴惴不安,苏雅琪要淡定得多,她住进了主卧,每日晨起陪顾母用早餐,午后
在花园里晒太阳,晚上则试图对顾铭琛嘘寒问暖,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可惜我刚死不久,顾铭琛需要避嫌,不然苏雅琪如今怕是已经拿到结婚证,名正言
顺了。
苏雅琪也这么觉得,所以她毫不避讳地开始清点我的遗物,一边点一边嘱咐佣人:这些廉
假的东西都扔了,看着碍眼。把她的衣帽间清空,我要重新设计。
我知道苏雅琪想要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好让她自己心安理得。
她指挥佣人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扔进垃圾袋,包括我大学时获得的各种设计奖杯,以及我
偷偷画的、关于顾铭琛的素描。
当佣人准备扔掉一个看起来很旧的音乐盒时,顾铭琛突然开口:放下。
苏雅琪一愣,娇嗔道:铭琛,就是一个破音乐盒,晚晴的东西,留着不吉利。
顾铭琛没有理她,径直走过去,拿起那个音乐盒。那是我们刚认识不久,他陪我逛夜市时,
在一个套圈摊位上为我赢来的,虽然廉价,我却一直珍藏着。
他打开音乐盒,里面传出《致爱丽丝》的旋律,有些跑调,却让他眼眶一热。与此同时,一
股巨大的悲伤和心痛感涌上心头,伴随着熟悉的骨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猛地合上音乐盒,声音沙哑:这是夏晚晴的东西,你们谁也不许碰。
苏雅琪整个人僵在原地,刚想开口,顾铭琛就冷冷地看着她说: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夏晚晴
的一切吗现在她的东西就在这里,你怎么不敢要了
苏雅琪笑得勉强,随便应付了几句,有些仓皇地带着顾母离开。
她们此时都忽然觉得,顾铭琛有些不对劲,让她们无端的害怕。
二人却又不敢忤逆顾铭琛,只能想着法子远离他。
于是顾母踌躇着开口:铭琛,我和雅琪想去普陀山拜拜佛,去去晦气……
母亲想去便去。
顾铭琛答应得很爽快,顾母心中一喜,连忙就去准备,第二日便带着苏雅琪出发。
然而她们刚上车,就看到了坐在后座,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的顾铭琛。
他笑得云淡风轻,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我最近也总是心神不宁,想去求个心安。
母亲、雅琪,可否允我一同前去
08
到了寺庙,原本慌乱不已的顾母和苏雅琪,在闻到缭绕的檀香时,竟真的奇异地安静下来。
顾母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她所有的算计和恶毒。
苏雅琪往日里从不信这些,可今日她拜得比顾母还要勤,每一个佛像都不放过,嘴里还不停
地念叨着求菩萨保佑我腹中孩儿平安健康。
顾铭琛看着她们,眼眸里一片无波无澜,只余下一片深沉的黑,令人心惊。他身上那种与我
死时一般无二的痛楚,在踏入这佛门净地后,似乎减轻了些许,但心口的压抑却更重了。
大抵是经文太过晦涩无趣,顾铭琛只瞧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他不想看到那些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佛像,就一路走到了寺庙后院。
后院不供佛,却种满了菩提树,树下点着一排排长明灯。
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僧提着油灯,为那些几乎燃尽的灯盏添油。
烛火明明灭灭地在顾铭琛的眸中跳动着,他忽然开口问:长明灯,点了又有何用
老僧的动作未停,他语气和缓地答复:施主,许多人求不了今生圆满,只能点一盏灯,为
逝者求来生安宁,为生者求内心平静。
真的能求来安宁和平静吗顾铭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心诚则灵。若是执念太深,佛也难渡。
顾铭琛垂下了眼睛,胸口那块廉价玉佩微微发烫,让他想起我临死前,似乎也戴着它。……
大师,我能否,也点一盏灯。
为谁点
夏晚晴。
老僧的动作一顿,灯油差点洒出来。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顾铭琛,叹了口气:夏施
主的灯,已经有人点过了。
……谁点的
老衲。
老僧平静的眼眸穿过层层的灯火直直地望向顾铭琛,他语气里满是悲悯。
夏施主,太苦了。
她曾在这佛前长跪不起,只为求腹中孩儿平安。
也曾在长明灯前默默祈愿,愿她那无缘的丈夫顾先生,能少些烦忧,多些欢愉。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人生八苦她尝了个遍。老衲曾见她形容
枯槁,劝她放下,她却只是摇头,说有些债,不得不还,有些苦,不得不受。老衲无能,未
能开解于她,如今只能为她点一盏灯,愿她来生不再受此磋磨。
顾铭琛有些恍惚,他问:大师,她的苦,能用一盏灯来化解。我的罪孽,又该如何去赎呢
老僧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望向了顾铭琛身后不远处的一棵菩提树。
顾铭琛转身,发现树下竟有一个小小的土堆,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宝宝平安之墓,旁边还放着一个洗得褪色的拨浪鼓。
他居然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艰涩地开口:这里……这里埋的是谁
无人回答。
顾铭琛上前一步,声音嘶哑地追问老僧: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告诉我,这是谁
老僧长长地叹了口气:顾施主心中玲珑,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夏晚晴在寺院只求过两件事,一为腹中孩儿,二为……他顾铭琛。
里头埋的谁,不言而喻。
那是他从未谋面,甚至一度被他认为是夏晚晴用来博取同情、报复苏雅琪的工具的……他的
孩子。
顾铭琛闭了闭眼睛,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他哑着声音问:这孩子……为什么会在这
里为什么不姓夏,也不葬回顾家
这次,回答他的是一个从旁边禅房走出来的年轻僧人,正是当初接待夏晚晴的那位。
顾夫人说,这孩子生不逢时,命途多舛,不入顾家族谱,也不沾夏家尘缘,只求一个‘平
安’,便已是奢望。她说,她对不起这孩子,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没能让他看一眼这世
界。她在这里为孩子立了个衣冠冢,求我佛慈悲,渡他往生,来世投个好人家,无病无灾,
平安喜乐。
顾铭琛呆立在原地,紧攥着拳头,修剪平整的指甲狠狠地戳进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流淌而出,
与他身上感受到的、来自夏晚晴死前的剧痛混杂在一起,痛得他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忽然想起那个快递小哥给他的
U
盘,想起夏晚晴录下的那些话。
原来,她所承受的,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09
苏雅琪发现,最近的顾铭琛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喜怒无常。
他不再带她出席任何公开场合,甚至连话都很少跟她说。更让她心惊的是,他看她的眼神,
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反而充满了审视和冰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让她惶恐不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最后的筹码。
她试图用孩子来挽回顾铭琛的心,时常在他面前抚摸着小腹,畅想未来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顾铭琛只是冷冷地听着,偶尔会突然问一句:雅琪,如果这个孩子没了,你会怎么样
苏雅琪每次听到这话,都吓得脸色惨白,哭着说:铭琛,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我们的孩
子啊!
顾铭琛不再追问,只是眼底的寒意更深。
他开始频繁地去我的墓地,一坐就是大半天。他甚至找人重新修葺了墓碑,种上了我生前最
喜欢的白色雏菊。
这些举动,让苏雅琪和顾母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苏雅琪决定主动出击。她买通了一个私家侦探,制造了一份夏晚晴婚内出轨的证据,
包括一些角度刁钻的照片和伪造的聊天记录,然后不经意地让顾铭琛发现。
她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断了顾铭琛对我那点可笑的愧疚。
顾铭琛看着那些证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他当着苏雅琪的面,将那些照片和文件一张一张地扔进了碎纸机。
铭琛,你……苏雅琪慌了。
雅琪,顾铭琛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苏雅琪心头一颤,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那个女人生前的谎
言蒙蔽。
顾铭琛冷笑一声,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扔到苏雅琪面前。
视频里,是苏雅琪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咖啡馆交易的画面,男人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她则递
给男人一张支票。那文件袋里的东西,正是她刚刚拿给顾铭琛的那些证据。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顾铭琛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苏雅琪彻底慌了神,她扑过去抱住顾铭琛的腿,哭喊道:铭琛,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太爱你了,我怕你忘不了夏晚晴!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
孩子顾铭琛的眼神更加冰冷,雅琪,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苏雅琪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顾铭琛甩开她的手,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摔在她脸上:这是你和林副总的亲子鉴定
报告。苏雅琪,你真是好手段,一边吊着我,一边和林副总暗通款曲,还想把他的孩子栽到
我头上
林副总是顾氏集团的一位高管,也是苏雅琪的前男友之一。
苏雅琪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顾铭琛没有再看她一眼,他叫来保安,把苏雅琪请出了顾家。
第二天,顾氏集团发布公告,以严重违纪和道德败坏为由,开除了林副总。苏雅琪的豪
门梦彻底破碎,名声也一落千丈,成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她不甘心,试图找媒体哭诉,说自己是被顾铭琛陷害的,但没有一家媒体敢接她的料。
苏雅琪万念俱灰,在一个深夜,她学着夏晚晴的样子,从一座跨江大桥上一跃而下。
只是她没有夏晚晴的好运,冰冷的江水瞬间将她吞噬,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10
苏雅琪死后,顾母大病一场。
她整日精神恍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报应,都是报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顾铭琛把她送进了最好的疗养院,请了专人照顾,却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一次。
他开始整理我的遗物,那些被苏雅琪视为垃圾的东西,如今在他眼里却件件珍贵。
他找到了我的日记本,一页一页地读着,仿佛在重新经历我那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顾铭琛,如果有来生,我不愿再遇见你。但若避无可避,
我希望,我所承受的一切,你也能感同身受。】
顾铭琛合上日记本,泪流满面。
他胸口的那块玉佩,此刻正散发着灼人的热量,仿佛在回应着我最后的诅咒。
他知道,我的愿望实现了。他正在日日夜夜承受着她死前所受的痛苦,身体上的,以及
心理上的。
这痛楚,是他应得的报应。
一年后,我的忌日。
顾铭琛独自一人来到城郊那座天台,也就是我跳下去的地方。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我死时穿的白裙一样素净。
他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起了他衣袋里的一张纸条。
纸条飘落,上面是顾铭琛的字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晚晴,你所承受的,我亦感同身受。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疲倦的鸟,从百米高的天台,一跃而下。
身体急速坠落,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解脱的到来。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他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消防队早已在楼下铺设了巨大的救生气垫。
几个警察迅速上前,将他控制住。
顾先生,你涉嫌故意引导苏雅琪自杀,以及间接导致夏晚晴死亡,现在正式逮捕你。一
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铭琛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刺眼的警灯和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夏晚晴的闺蜜,那个曾经在他墓前告诉他真相的女孩,此刻她穿着一身警服,目光锐利
地看着他。
夏晚晴并没有死。女孩平静地说,她只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让你体验了她所有的痛苦。
现在,是你为你所有行为付出法律代价的时候了。
顾铭琛愣住了,他看着女孩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是夏晚晴。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
T
恤,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顾铭琛,她开口,声音清澈,你欠我的,用你余生的牢狱来还,很公平。
顾铭琛看着她,胸口那块玉佩,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纹。
他身上的疼痛,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消失了。
但他知道,真正让他痛苦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