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婆！
忽然,身后响起楚星疏的声音,他惊恐地看向我：求求你,别再走了！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要听,这一次不会了！
我举起手中的酒,对着他,他立马爬上了高台,跪着朝我伸出手：乖,把手给我。
我向他敬了一杯,年少时的他笑了,仿佛又在夸赞我的美貌。
我也笑了。
我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瓶子砸落在地,步步后退。
再见了。别离亦是相逢......
不要！
别走！不要离开我！
楚星疏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楼顶回荡,带着一种几乎要碎裂的绝望。
我有了一瞬间的愣神。
这句话,他好像在梦里也说过。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还有那双曾经总是盛满冰霜和恨意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惊惶。
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狼狈,且......可怜
不,不可怜。
楚星疏,对不起,你的噩梦,好像要成真了。
我轻轻地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踉跄了一下,像是没站稳。
不......你骗我！你是吓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要威胁我是不是你说啊！
他往前冲了两步,又猛地停住,似乎怕惊扰了我这只惊弓之鸟。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你下来,什么都可以！楚家的钱我的命都给你！
我笑了,笑意从唇边漾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楚星疏,你是不是忘了,你这条命,我早就不要了。
风更大了些,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我最后一点犹豫。
这许多年了,
我顿了顿,看向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我为母亲的病奔波,为白家的所谓罪孽赎罪,为你扭曲的报复而活,连呼吸都觉得奢侈。现在,线断了。今天,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今天的我,也能够尝一尝自由的滋味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的颤抖。
楚星疏拼命地摇头,自由你凭什么说想要自由！你难道不知道,你走了,我的心会有多痛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的债还没有偿还清楚！你欠我的,欠楚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
心痛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楚星疏,我有什么我家人死了,我妈也死了！我不过是你楚大少爷豢养的一个仇人。
我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放过我好吗楚星疏,求求你,这一次,换我求你。
楚星疏声音都变了调：你不能死！你......你不要孩子的骨灰了吗那幅画,那幅画已经被我裱了起来！我把它挂在我们的卧室,你下来,我带你去看！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见我不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又企图再次向我靠近。
我抬手,制止了他,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楚星疏,你不觉的自己荒唐吗
那是我们的孩子,连烧成骨灰,也得不到安宁。
你就纵容楚曼糟蹋孩子的骨灰！
他也是你孩子啊你怎么敢你怎么忍心的他死了,你是他父亲啊。
我顿了顿,说起来,我倒是该感谢你那个‘善良’的妹妹。是她亲手掐死了我的孩子,是她说罪孽的孩子不配活着。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星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可能！曼曼她......她不会......她那么单纯......
单纯
我嗤笑一声,楚星疏,你不觉得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很搞笑吗
我笑了,我的笑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他是一个人！不是一张画布！他早日死了也好,这样的父亲,不值得他来世上看一眼。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十八岁那年,在那棵开满花的树下,答应了你的告白。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宁愿我们从未相遇。
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在你把我推下楼梯,孩子没了的那一刻；
在你囚禁我,折磨我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在你眼睁睁看着我母亲绝望死去,却无动于衷的时候......
不,或许更早,早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这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现在,我把我的命还给你,把楚太太这个名分还给你,把我对你所有的爱和恨,都还给你。
从此以后,你自由了,楚星疏。我也终于......自由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你。
我张开双臂,拥抱着晚风与霞光,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