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学四年我回家少,沈凌风变化很大。
每一次回来他都较之以往更加骄纵,总是闯祸,身旁的狐朋狗友越来越多。
他父亲并没有气急败坏,只是花了更多时间哄他高兴。他像偷腥的猫,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庆祝又一次博得旁人的关注。
沈凌风身旁的女孩子变得多起来,但是他不以为意。我第一次吃醋。他是不是已经忘却要永远同我在一起的童言,是不是生命里已经有了新的我无法参与的内容。
我是傅晚晴,我历来不惯患得患失,身旁从不缺对我死缠烂打的男人。二十二岁我大学毕业,第一眼看到李南辰的时候,我就想好我应当尝试恋爱。
事实证明大概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李南辰温柔如夏夜晚风,与十七岁如同刺猬的沈凌风诸多不同。
我当然知道沈凌风介意我和李南辰与日渐近的关系,我不敢承认我在享受他为此发脾气的小家子气。
李南辰说,要不然恋爱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像闪烁的晨星。
突然很想知道沈凌风的反应。
我说好。
母亲第一个不同意我的恋情。我大哥被她逼着联姻,如今早早有了孩子。现在轮到我,母亲依旧一样的选择,对李南辰恶毒而刻薄的下达驱逐令。
可我知道她对凌风的喜欢是对家中小儿子的疼惜,绝非女婿的满意,她只是利用凌风这个具像化的人来作为拒绝李南辰的理由。
我说,沈凌风有个好爸爸,试图提醒母亲,他亦算得上门当户对,他亦是好的选择。我们争吵间,母亲松动了,同意以后我同沈凌风结婚。
可是李南辰死了。
我明明能够救下他。我们的距离原本不到三十米。可是凌风昏厥过去,而我满心满眼都是他流的血和眼泪。就这样我错失了救李南辰的机会。
我辨认遗物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手机信息。
凌风承认了他喜欢我,我想,他再任性,也不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我恨沈凌风。
也或许,我恨我无能。
我最恨沈凌风的时候给过他一耳光。他褪下衣物,我看长大的男人衰败不堪,身体轮廓诱人得令我心颤,但皮肤却斑驳如同一块破碎沾了泥泞的白玉。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内心的矛盾。我在心里质问我自己,他是我一手照料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我怎么可以在心里对他下这么沉重的定义
我想抱着他道歉,但是我眼前却一直浮现李南辰的稀糟的尸块。
所以我刺伤他。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鲜血淋漓。
我们结婚了。
这样的婚姻基于参与对方生命长达十余年的默契十足、阔别之前近乎决裂的相互厌憎、重逢后无话可说的彼此生疏。
我很早就意识到我爱他——清辰和他一起醒来,午后他为我端来一杯咖啡,傍晚我们携手同行,入夜我们窝在一处耳鬓厮磨。
他是我的丈夫。我选择回避那个话题,暂时不去想我所亏欠的李南辰,就这样自私的和凌风过一辈子。
魏舒出现,把我拉回了五年前看见被肢解的李南辰的那一刻。好像是他来提醒我,怎么可以忘记他的惨死,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平淡幸福,要永远记得我曾错失救下一条活生生的命。
魏舒的厨艺很好。他总给傅溪带饭盒,打开锁扣,色香味一应俱全。很明显他带的量远超于一个孩子的胃口。他邀约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双和李南辰极其相似的眼睛答应。我可以拒绝所有男人,唯独拒绝不了我亏欠的李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