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你跟太后娘娘说便是,不必跟我说。”林烬笑得凉薄,讥讽道:“人证物证俱在,林臻你还想赖给谁,赖给清婉姐姐吗?”
提起林清婉,林臻也染了几分气,嘲弄道:“我倒不知道你成了她忠心耿耿的狗。”
林烬被骂狠了,你你你好半天憋不出一句句话,负气一甩袖扔下一句话,“你们带她去寄雨轩住下。”
之后便大步离开。
“芙蓉苑谁在住了?”林臻追问,克制而冷静。
芙蓉苑是她之前的住所,里面的装潢都是她和母亲一起设计装饰起来的。
院子的东南角种了一大片的芙蓉花和三角梅,每逢花开之时,她和母亲便坐在花架下饮茶赏花。
只是后面母亲因病逝世,三角梅也生病枯萎,只留下芙蓉花孤独地盛开。
林烬脚步顿住,背着身没有回头,不痛不痒表示:“清婉姐姐住进去了,芙蓉苑打理需要花不少的钱财,空着也是浪费了,是父亲做主让她住进去的,和清婉姐姐没有关系。”
“行,我知道了。”林臻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转身对小厮说:“寄雨轩带路吧。”
林臻并不是不想夺回芙蓉苑,只是人在弱势,就得蛰伏积蓄力量,等待那一记夺命的时刻。
林烬没想到林臻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冷淡,按以往她的性格,势必是要将府上闹得鸡犬不宁才会罢休,想到这些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夺去林臻院子的,毕竟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了,可是现今如果让清婉姐姐换回来,又会伤了清婉姐姐的心。
想到林清婉,林烬变得坚定。
林臻本就是戴罪之人,别说一个院子就算是让她为了家族去联姻,也是她林臻欠他们的,他们毋需愧疚。
七转八绕后,寄雨轩到了。
林臻推门进去,院子破败又陈旧。
连片的竹林被厚重的冬雪压弯了腰,地上满是枯枝和残雪。
黑灯瞎火,没有留服侍的人。
林臻自己打来井水一点点擦拭身体,水很冰很冷,接触到皮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腿疾更加严重了,一抽一抽的痛,似乎有两个小人在她的伤痛处拉锯子。
寝室的被子是湿的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林臻不敢入睡,怕染上感冒,只好找些枯枝落叶放在炭炉里面燃烧保暖。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惨白而凄冷。
林臻想起了母亲。
母亲知晓她怕冷,总是在未入冬时便会为她缝制好冬衣,备下充足的炭火,外头寒风凌冽,可是芙蓉园永远都是暖烘烘的。
无数次困难的时刻,她都想跟随母亲而去,可转念又想她不能带着这污名去死,届时母亲知道该会多心疼她。
所以她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天刚亮,寄雨轩的门被推开了。
林清婉携带一众婢女进来。
见林臻伏在桌子上睡觉,林清婉故作天真,关切询问,“姐姐,你怎么不去床上睡觉?”
林臻和林清婉交手无数次,自然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以往她或许会被激怒跟她大吵一架,之后林清婉便会委屈落泪惹来林凛和林烬的心疼,而她便会被责骂。
这一招林清婉屡试不爽。
想到这些,林臻沉默望向她,似乎在说我已识别你的把戏,别装了。
预料之外的反应,林清婉觉得没劲撇了撇嘴,换上了高傲的面孔,“苏家来退亲了,父亲让我带你去正厅,你自己收拾收拾吧。”
说罢上下打量了林臻一番,冬衣破旧一堆补丁,裤脚处还有不知名的污脏,林清婉退后一步,嫌弃地捂住鼻子。
林臻没把她嫌弃的举动当回事,自顾自打来井水梳洗脸面。
到达正厅时,苏母和林凛已经交谈好一会了。
身着破败冬衣的林臻一出现,场上瞬间安静了。
林凛自觉难堪,对苏母找补说:“这孩子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做新衣服。”
苏母看破不说破,鄙夷的眼神在林臻身上扫视,推了推苏玉珩,让他好好看着,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
如此地低贱粗鄙。
“见过父亲和柳姨。”
林臻不卑不亢给两人请安,视线扫在场的其他人。
林烬一脸的愤怒,虽然她并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他好像总是很轻易地生气。
柳如婳看似心疼,但她知道她和林清婉是一丘之貉,都是表面慈悲内里蛇蝎的人物。
至于苏玉珩——
林臻别开眼神,心里涌起酸楚。
当年她被诬陷偷情,苏玉珩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她,明明他们前一秒还海誓山盟,更不要说他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连他也不相信她。
他害怕家里被牵连,她可以理解。
可她做不到原谅,爱人的怯弱和退缩无异于背叛。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苏母清了清嗓子,“玉珩和林臻虽然订下了娃娃亲,可林臻做出偷情这种辱没门楣的事情,苏家不需要家风不正的人做媳妇,所以此行我们是来退亲的。”
“玉珩贤侄的意见呢?”
林凛不愿意放弃与苏家的婚姻,苏玉珩爹在朝中任职枢密副使,两家交情不错。
因为林臻偷情一事,他们相府成了宗亲贵族间的笑料,平常也很少走动,更不必说婚嫁,条件好点的家门都不会考虑他们林家的女儿了。
苏玉珩看了一眼林臻,脸上有不舍也有挣扎,但他也不愿和她一起背上骂名,唯唯诺诺表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从母亲的安排。”说完低头不敢看林臻一眼。
苏母听到这句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林臻也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内心已无悲伤。
苏玉珩是个孝顺的人,他母亲强势有能力,他向来听他母亲的话,而这也导致了苏玉珩很多事情没什么主见,也可以说是没担当。
不过她知道这退婚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既然如此,那便退亲吧,把婚书互换回来,还有各自的礼金拿回去。”
林臻平静说着,没有被退婚的难堪,也没有悲伤。
柳如婳向前,将林臻拉到一旁坐下,似是责怪,“林臻,你父亲和苏夫人在聊天,你就不要插嘴了。”
林凛也投来不满的目光。
笑话,她的婚姻她自己还不能做主了,而她柳如婳又是什么玩意。
“柳姨,我和苏玉珩订亲的时候,你还没有入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