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萧煜表白被拒,我们成了主仆。
我想让他早些安歇。
纸条却写成了,早些安歇你。
毕竟都这般晚了,这后半句还没写完。
下一刻,他回,你来还是本王去。
我说,那我来了。
别穿,麻烦。
萧煜。
他是当朝三皇子。
在我平淡如水的侍女生涯里。
他在纸醉金迷中当着花花公子。
我经常听宫女们提起他。
无非是俊美,多金,风流。
我追他的方式很单调。
他回应得也很,敷衍。
我问,【殿下今日用膳可还合胃口。】
他回,【寡淡无味。】
我说,【奴婢最近学了几道新菜式。】
是个男人都懂我的暗示。
偏偏这个狗回复道,【恭喜。】
2
我对萧煜的印象一直是薄情寡义。
原因是王府里他身边的女人很多。
随便一句话,总能逗得对方花枝乱颤。
然而事实是没有女人能管得了他。
一次宫中赏花宴偶遇。
我作为侍女给他递茶盏。
萧煜看了我一瞬,挺巧。
在他意味不明的视线里。
我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想到我给他写的那些纸条。
很丢人。
他很明显知道我的心思。
但对我不感兴趣的态度也很明显。
3
今日算是当值。
早朝结束,我打算回厢房歇息。
宫道拥挤,我走不开。
萧煜大发慈悲顺路带我。
我跟在马车边。
忽然想起上次宫宴发生的事。
我因为生病没去。
但同伴跟我说,宴席尾声时,有女子撒娇要坐他马车回府。
萧煜不吃这一套,说,抱歉,本王的马车只载王妃。
于是现在。
我问,殿下的马车不是只载王妃吗。
萧煜想了想,挑唇道,男人嘛,嘴里哪有真话。
...
夕阳下。
他掀着车帘看我。
手肘搭在车门上。
锦袍下压着精瘦身躯。
声线慵懒,轮廓硬朗,又痞又俊。
不久后,在湿汗粘连的深夜里。
我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萧煜说好会轻些。
但做得却相反。
我流泪骂他。
这个无耻的畜生说的也是今日这句话。
4
他安全送我到厢房。
我礼貌道别。
这日之后。
我没有联系过他。
他也没有传话来。
恰逢,我搬厢房。
管事嬷嬷最近出宫了,让我先搬进去。
然后,我就在新厢房的屏风后。
和刚沐浴完的萧煜撞见。
5
他只穿了条中衣。
腰带松散系在腰间。
肩宽腰窄,肌理分明。
我怕他误以为是我不死心故意搬到他附近。
连忙解释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殿下...不然我也不会搬...
萧煜像是猜到来龙去脉。
转身套了件外袍。
一边传唤人问,你把本王的偏殿安排给别人了?
我看着他有力的背肌,想到一个字——撩。
没几息,萧煜将传话的小太监叫过来。
是小安子抱歉的语气。
他说房租减半,让我先住下来,要是不习惯,等我找到新厢房再搬也不迟。
今日例外,殿下以后不会来这里。
开的是外音,萧煜笑了,谁说本王不会来这?
外面小安子咬牙切齿骂,殿下别给奴才为难,一月没见你人影,今日发什么神经！
...
我识趣不打扰,去内室收拾东西。
在说房租减半的时候,我就决定住下来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没多久,门被敲响。
萧煜靠着门框。
辰时本王要起身,在这之前麻烦你不要吵到本王。
我装得很冷漠,我要睡到日上三竿,麻烦殿下也安静些,以后请不要随便敲我房门,我们不熟。
萧煜一脸搞得本王会对你做什么似的。
他无声牵唇,你说的那新菜式在哪学的,本王有空去尝尝。
这个混账！
我红了耳朵,我那是想跟殿下做好主仆！没有其他想法！
萧煜笑得恣意,终于不逗我了。
离开前又停下脚步,对了,别带男人回来过夜,本王有洁癖。
他长着张一晚上会亲三个女人嘴的脸。
他倒是洁癖上了。
我瞪他,彼此彼此！
6
关上门。
周围恢复安静。
在他心里我就是随便带男人回房的女人吗?
明明我是老实本分。
甚至用自己月例银子接济表哥读书最后被负的傻子啊。
铜镜亮起。
贴身丫鬟递来一封信。
是表哥的官宣书信。
信上他身边的小姑娘笑得灿烂。
确实比我年轻,满脸胶原蛋白。
我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我也要嫁,和比他俊比他有权势的嫁。
一觉睡到天黑。
开门时发现萧煜要出府。
去哪,夜里不回来我就插门了。
这是本王府。
现在也是我房。
萧煜微顿,转而换上吊儿郎当的劲儿。
青楼,夜里回来,怎么,等本王吗,好侍女?
他声音带笑,不可否认听得我耳朵痒。
青楼这个词,很陌生,我没去过。
萧煜见我不说话,想去?
我脱口而出,能吗。
男人看了我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挑眉,能啊。
7
红灯摇曳。
烟波缭绕。
二楼雅间,将繁华一览无余。
也是这一刻,我知道萧煜带我来这是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他挑了壶花茶给我,不要喝别人的酒,也不要跟陌生人走。
我东张西望着,敷衍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煜笑了,唇微动。
我没听清。
他侧头看我几息,忽而凑近。
气息落在我的耳边,更痒了。
他说,也别在这种地方找人嫁人。
与此同时,我看到有女子来搭讪他。
见我俩耳鬓厮磨又识趣地走开了。
萧煜自然也看到了。
暗色中,男人五官立体,俊得欠揍。
我气得抬手拉住他的衣襟,再次凑近,唇锋似有若无擦过耳边。
我没注意他眸色黯了一瞬。
弯唇说,怎么办哥哥,我真就是来找男人的,并且不是来给你当挡箭牌的。
8
被拆穿。
萧煜漫不经心地笑,垂眼看我。
本王不介意你一夜都这么抱着本王。
这个贱男人油嘴滑舌！
我慌乱松手,退开距离,为什么不能在这找夫婿?
萧煜慢悠悠给自己倒茶,谁知道有没有病。
找人聊聊天而已,他就上升到那么严重的事上去了。
我肩膀推了推他,你看左边靠角落坐着的公子,怎么样。
萧煜瞥了一眼,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但没两柱香我就回来了。
萧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刚回座位,怎么样?
说不喜欢女子。我叹了口气,不过我挺中意他的相貌。
萧煜点头,那很贪心了。
...
9
我想揍他,自然跟殿下没法比,你这样的薄情郎,是不是经常在青楼带不同的女人走?
萧煜皱眉,对,本王成日不理政务,就想着怎么哄女人宽衣不负责是吗。
他无奈看我,还有,本王怎么就成薄情郎了?
我耸耸肩,看着像,你们男人不就是美人勾勾手,就会沦陷的吗。
萧煜洞悉人性似的,你表哥负心了?
我一顿,触及到人生污点,我没说话。
还连喝了几杯茶。
回去路上,萧煜叫了马车。
我酒量在府中练起来了,不过现在话也多了。
一股脑将表哥怎么负心的都说了出来。
已经分开一年了,说实话早就放下了。
但偶尔还在怀念在家中和他在一起的青涩时光。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很贱。
萧煜说,是不是人都不一定。
我沉浸在荒唐里,五年,我的五年在他眼里算什么?
算你俩都有时间。
为什么一开始那么好的人,会负心呢。
萧煜不屑笑了,因为他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冷漠得像爱情的黑粉。
我也不可置否,你们男人一直都是这种垃圾,现在我懂了。
男人可不是按群体分的。
你是男人,当然为男人说话。
萧煜无所谓道,现实些,世界上没有一个聪明人择偶单纯只是为了给另一半幸福。
我没听懂,为什么。
他啧了声,耐心地以另一个角度回答我。
因为女人能给男人的价值远超于传宗接代,同样你和男人成亲,也要筛选同样甚至更多的经济情感价值,显然这次你没有筛选对。
死薄情郎,你装什么先生！
我大着舌头,怒骂,你刚刚意思说青楼里的人可能有病,你肯定经历过什么对不对！?
说着我往车厢边坐了坐,谨慎地和他保持距离。
萧煜抿唇,大概是真被我气到了。
抬手捏住我的脸,我的嘴被挤压成了'O'型。
沈清柠,本王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
我忽然问,我胭脂颜色好看吗。
大脑放空,思维跳转,无所谓在深夜我这句话里含着怎样暧昧的意思。
萧煜下意识扫了眼我的唇,顿了几息,松开我,等你清醒再问本王。
我撇撇嘴,说呀,你谈过几个女子?哪一个把你感染上了?
...
萧煜没脾气了,本王找个太医给你验身?
我迟疑了下,这倒不用了吧。
别啊,一开始不是想睡本王吗,现在本王让你睡得放心,睡得安心。
...
酒后劲上来,我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只记得骂他混账。
10
我一觉醒来。
口干舌燥,天还黑着,时辰是子时三刻。
案几有未读纸条。
是萧煜,他说醒酒汤在桌上。
还挺贴心。
我放下杯子,写纸条说,【喝完了。】
没想到萧煜还没睡,【好的。】
我回到床榻,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递了张纸过来,上面是我看不懂的公文奏折。
喝了酒还能继续处理政务。
王爷果然是王爷。
我半眯着眼,想让他早些安歇。
等送出去,我认真一看,显示的纸条是,【早些安歇你。】
我刚想写'都这般晚了',补救一下。
他回,【你来还是本王去。】
...
都是玩笑话。
我也嘴炮起来,【那我来了。】
【别穿,麻烦。】
【滚！！！】
11
这次我一觉到天明。
日常我都窝在厢房歇息。
萧煜泡完澡,还要练武,习字。
精力相当充沛。
最近贴身丫鬟介绍了个相看对象给我。
听说还是秀才。
我没什么文采细胞,把诗词歌赋平平无奇的文章,拿给萧煜看。
【怎么样,堪比全朝第一才子。】
我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像是虚荣地告诉这个对我不感兴趣的人——我行情很好。
隔了一柱香,萧煜估计是看完了。
他回,【全朝第一蠢才。】
...
12
这人怎么戾气这么大。
我不搭理他了。
刚好同伴忽然猫毛过敏,问我要不要小猫。
七个月大点的白猫,我有些心动。
回到厢房,萧煜在用晚膳。
男人穿着玄色衣袍,袖口半挽,露出银色护腕。
他好像很会生活。
我回神,提起这事,房中能养宠物吗。
房里有一个就够了。
嗯,我再养只猫,房里就猫狗双全了。
...
萧煜吃瘪,倒也没生气,别进本王房间就行,用膳?
我顺势坐到他对面,不过我要出府五日,嬷嬷下旬才回来,殿下先帮我照看一下?
本王才是主人。
行行,怎么样,小猫很听话的,名叫团子。
萧煜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问,和那位聊得怎么样?
指的是小秀才。
我犹豫了瞬,实话说,聊得没什么火花,但感情总要培养的。
感情能培养的话,那谁都能在一起了。
总有例外啊。
话落,纸条亮起。
是秀才的消息。
他问我有没有用晚膳。
你怎么说。
我说如果你要请我用膳的话,我就没用过。
...
萧煜一脸这回遇到对手了,声音很淡,本王是你钓男人的陪衬?
...我不小心被呛到,放下茶盏皱眉,这杯茶好苦,下次记得多放点糖。
没等来回应,只有椅子拉开的闷响。
萧煜没什么情绪,随意看了我一瞬,让才子第一人给你做。
13
说归说,夜里因为太累,我还是致歉意没有出府。
这阵子,我像是桃花泛滥。
府中一个小厮追我。
和我一起出府办事。
这个人处处体贴,殷勤。
我却感觉相当尴尬。
夜里,好不容易放松下来。
贴身丫鬟拿了一款胭脂让我试试水。
我来了兴致,挑了艳丽颜色,试好几种。
小厮也传来纸条,【你今日在躲我吗?】
我思来想去,把话挑明,【我们不合适。】
【我们都没了解过,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他问。
萧煜有句话说对了。
如果感情能培养,那谁都能相爱了。
第二日,事情结束,我启程回府。
传音符响起。
是萧煜。
我刚好也要联系他,便问,和团子相处得怎么样?可爱吧。
萧煜没答,只是问,今日回来?
我嗯了声,问你个事。
说。
你是我好主人我才跟你说的,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刚刚把我同伴拒绝了,明明他很好,但我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我是不是有情感障碍了?还是说大环境这样,成亲就该像做游戏一样,不讨厌就行,毕竟现在爱你都只是谢谢的意思了。
我说了一大串。
萧煜沉默瞬,半晌,那本王可真是爱死你了。
我没跟你在开玩笑！我叹了声气,你说两个人,怎么样才叫真正的合适?
萧煜呵了声,像是忍不了了,合适就是本王他娘的频繁看你那愚蠢纸条。
合适就是你那蠢猫发情尿本王床榻,现在还拿屁股对着本王！
男人气得发笑,还有,谁他娘跟你是好主仆。
...
这人嘴巴跟连弩似的。
这次换我沉默了。
到时辰了。
我说了两句断了联系。
只是在传音符暗下前,看到一则好友申请。
是慕容弦,我表哥。
14
下马车,刚到府。
开门,脚步顿住。
厅堂明亮。
萧煜穿着白衣,敞着腿,懒散仰靠软榻看话本。
侧颜俊得不像话。
而小猫就这样趴在他的腹部,爪子不停踩着腹肌。
我忍不住笑,我回来了。
一个出声,把软榻上一猫一狗都吓了一跳。
猫猛地从他身上跳下去,并且一脚踩在他要害处。
我赶忙过去,没事吧,我本来想说明日带它去净身的。
猫不算重,但萧煜还是皱了眉,你差点帮本王净身了。
...
团子在我脚边蹭来蹭去,我蹲下来逗它,净身好啊,省得祸害姑娘。
萧煜掸着身上的毛,笑了笑,你吃醋了?
我瞥他一眼,我的小猫发情,你也跟着发情是吧。
也不知道那句话戳到萧煜的笑点。
男人唇角牵着,是啊,主人帮帮本王?
...
15
我真想弄死这个骚包。
刚想起身,一阵眩晕,站不稳。
忽而一双大手托住我的腰。
触感一握即离。
萧煜收敛了吊儿郎当以及传音里的狗脾气,怎么了?还没用膳吗?
他本就高,刚沐浴完,清香涌入鼻尖。
明明只是怕我跌倒,顺势而为的举动。
我不自然地别过脸,没,你呢。
已经酉时了,他说,没。
你要去做膳食吗。
萧煜转身去厨房,嗯,去下毒。
温柔不超过三息。
但我也善良去厨房帮忙。
袖中的传音符像是定时炸弹一样,响个没完。
我点了拒绝添加,开了静音。
消息是回不过来了?
我烦躁着呢,分开一年的表哥忽然联系你,你说他什么居心。
萧煜一顿,侧眸,想复合,你要同意吗。
我装傻,他这是对我回心转意了?
...
萧煜没回答,气得一脸恨铁不成钢,嘴上无所谓,所以你同意了?
我也没回答,答案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锅里鱼片煮得咕嘟响。
我们之间忽然静默下来。
萧煜关掉火,隔了几息,笑问,本王说有影响,你会怎么样?
我移开视线,你为什么带着假设问我问题。
说完我就想走。
萧煜却不让,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拉。
他俯身,挑唇,你为什么不回答本王的问题又反问本王。
男人掌心压在我身边的案台上,故意似的将我禁锢在两臂之间。
气息有种灼烧感,他轻声,钓本王?
这个畜生故意的！
距离很近,我发现他皮肤真好,冷白细腻。
看得我耳根发烫,只好道,我都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就喜欢钓着别人。
萧煜垂眼,本王钓你什么了?
我脱口而出,就是刚开始,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跟我传纸条,让我误以为有机会,然后又装聋作哑置身事外,最后还在宫中跟我说话,让我难堪！
你自己想想,上来就约本王用膳,当本王是男宠?这么好骗?
想到那些绞尽脑汁和他传纸条又等他消息的日子,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女人的自尊容貌年龄,跟男人的尊严一样不容侵犯！
...
空气陡然安静。
萧煜反应了两息,笑道,你说什么?
我尴尬得要命,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没什么。
萧煜笑意不减,没抓着话不放,房里横是吧,别那畜生哄两句,你感动得流猫尿,被负了又要来骂本王。
不就是喝醉酒连带着他骂了两句吗。
现在还记仇。
我斜他一眼,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嘴这么贱,孤独终老,浑身插着银针,当然人美心善的我愿意伺候你继承家产。
萧煜像是第一次有吵不过的人,微笑,你...
话没说完,我目光忽然滞住。
厨房是开放式的。
小安子提前回来,拖着包袱就站在不远处,而后,奴才好像突然瞎了。
说着手抓着空气往房间走。
...
16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那一夜。
我睡得并不好。
总是梦见和慕容弦分开时的郁闷。
还有萧煜俯身笑看我时的眉眼。
他鼻梁怎么那么挺,明明政务那么忙还喝酒,唇纹怎么那么淡。
唇形也好看,好亲的样子。
特别是那吊儿郎当的劲儿,怎么就叫人不讨厌！
半梦半醒几次,屋外下雨了,我也终于陷入深眠。
当然这一晚。
萧家的家族群,也是意外的热闹。
小安子,【王爷王妃,殿下要成亲了。】
下一刻,弹出好几条回复。
【多少岁,哪里人,性格好吗,男的女的?】
【管他是男是女,没出家,还知道成亲就行了。】
【阿弥陀佛,铁树开花,祖坟是不是冒烟了。】
【年底带过来见见,算了,本王和王妃回府。】
隔了一炷香,萧煜,【误会。】
小安子,【哦,误会殿下抱着你的异性朋友不放?】
萧煜发了几个省略号,【......】
【马上三十的人了,还害羞呢。】
萧煜继续发省略号,【......】
【瞧给本王儿子高兴的,春心萌动了。】
17
小安子很热爱自己的管家事业。
除了偶尔的出府,成日待府里处理杂务,找我合住大概也是为了解解闷。
第二日,我刚打完招呼。
他提着包袱,说去城外办事。
直接又走了。
萧煜可不管他的行程,矜贵地用早膳。
我坐下来,小安子好像误会了,殿下要不要解释一下。
萧煜没什么反应,确实误会了。
我一愣,他昨日问你什么了。
问本王,你为什么抱着本王不放。
天地良心。
我猜大概是角度问题,容易看错,我等会亲自跟他解释。
不用。
怎么了?
本王说你怕本王孤独,想跟本王终老。
...
18
屋外又下起了阵雨。
萧煜慈悲心肠,顺路送我出府当差。
你真应该去看个大夫,乱说什么,谁要和你终老了,自恋狂。
你不是说愿意伺候本王吗,那本王应该说谢谢,说爱你?
我一哽,那你说吧。
马车停下,萧煜停下车,大概心情好,也不扫兴,掌心搭在车辕上,侧眸看向我,本王爱你。
目光深邃,含着笑意。
爱你就是谢谢的意思,是我告诉他的。
我不动声色,哦,不客气。
车内沉寂,只听雨声。
萧煜笑了,缓缓问,玩不起啊,还喜欢本王?
我也笑了,不愿服输,斗智斗勇,是啊,我绞尽脑汁和你一个屋檐下,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好爱你啊,萧煜。
本以为他要调侃我几句。
不承想,萧煜忽然不说话了。
马车重新启动。
他重新驾车,没多久,雨小了,后面的窗户开了些缝。
我问,开窗干什么。
萧煜说,热。
哦。
你不热?
还好。
我扭头看窗外,丝丝凉风吹进,脸颊热意终于散了些。
19
雨季时节,今日这场雨要下一日。
早上我坐了萧煜的马车。
自带默契,当差结束时,他传纸条说一炷香到我府门下。
可惜我当差又晚了半个时辰。
匆忙离开时,在门口,撞见了慕容弦。
一年未见,他没怎么变,看见我时眼里有焦急有愧疚还有装模作样的欣喜。
柠柠...
我直接想忽略他。
慕容弦习惯性要拉我,我和她分开了,我提的。
松手。
他语气急了,就给我一刻钟,一刻钟就好,当时我是有苦衷的。
这个时辰,府门口人影并不多,我也不想引起注意。
见他固执地拦着我,我心里叹气,说吧,我赶时间。
慕容弦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模样,眼眶却红了。
柠柠,我当时只是怕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家境贫寒,不想耽误你,但分开后我...
他盯着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但和你分开这些日子,我才发现我原来比想象的还要爱你,我没有一息不在想你。
周围静得可怕。
相比失望,我更觉得陌生。
看着眼前这个和我在一起五年的男人,第一次觉得陌生。
编这些话,你觉得丢人吗。
我...
其实这是我们分开前后第一次沟通,慕容弦,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当初你忽然冷暴力失联,然后莫名其妙提了分开,我也是蠢,不放心地去学院找你,才看到你和另一个女子手牵手。
想到这些,我深吸一口气,体面道,现在想想,我觉得在一起五年没有新鲜感,你喜欢上别人很正常,这是人性,可是你忽然回过头说你后悔了,又把自己的过错说成是不想耽误我,慕容弦,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是我一开始就瞎了眼,这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
空气静默了。
慕容弦低下头,对不起,所以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即使你不原谅我,至少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补偿?那几年我脑子坏了给你花的银子,以及我的时间,算个五百两不过分吧,你有吗。
...
街灯很亮,我这才看见不远处停了辆熟悉的马车。
萧煜长腿交叠,靠着车厢看我。
我收回视线,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别来烦我。
说完,我径直离开,钻进车内。
萧煜帮我关上车门,扭头朝我来时的方向看了眼,笑了下。
我降下车窗,你贱嗖嗖地笑什么,看我笑话吗?走不走！
...
20
车内,萧煜系着缰绳,本王又没惹你,凶本王干什么,这就是那位表兄。
我努力平复着呼吸,没凶你,我只是气自己。
萧煜目视前方,指腹似有如无点着缰绳。
你还放不下他?
我受了天大污蔑,怎么可能,那我就是活该被负了。
萧煜点头,那就行。
我越想越气,怎么外表那么清秀的一人,骨子里烂成这样。
清秀个屁。
他看了我一眼,他救过你命吗,现在你还夸他?
我只是随便对比了一下,还有这是重点吗。
萧煜毛被捋顺了,淡声,本王也随便问一下。
我没理他,他继续问,用膳没。
府中吃过了。我发现不是回府的路线,去哪啊。
兜风。
...
他将马车停到某个园子的湖边。
雨早就停了,车窗打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整个人终于平静了些。
萧煜递给我一杯热茶,所以你在气自己什么。
掌心暖意融融,我抿唇,不怕他觉得我矫情,就是感觉自己当差那么努力,是管事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却有个这么上不了台面的过往,很失败对吧。
萧煜摇头,这事别人怎么想,并不重要。
我瞪他,你当然不懂,也不知道骗过多少女子。
...萧煜一脸被冤枉,本王真没你想的这么复杂。
我不说话了。
扭头看窗外。
余光里,发现萧煜在看我,我刚要开口,发顶被人揉了揉。
萧煜眉目松散,人生的容错率很高的,三十岁四十岁都能重新开始,重要的是要学会翻篇。
当然翻篇了,我早就放下了。
那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终于发现了什么,你很关心我啊。
萧煜眸色微顿,一时间没说话。
我看着他,也轻轻开口,谢谢你。
他移开视线,不应该说谢谢。
我无奈,也顺着他的意,好,爱你,行了吧,对了,我听说今日朝廷大变,你受影响了吗,不过我也听说只是暂时的,你别太焦虑。
我说话太快,萧煜无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而眼底染上笑意,没事。
他侧眸,我们柠柠,其实一点都不是失败。
我愣了下,唇角忍不住扬了瞬,虽然父母也这么叫我,你不许这样叫我。
他能叫,本王就不能叫?我们不是主仆吗。
谁跟你是主仆了。
萧煜像是在这等着呢,点头,既然不是主仆,你为什么说爱本王。
...
我有些懵,你...
本王什么,这话能随便对男人说吗?
...
21
我要被他气疯了。
即使回去路上斗了一路嘴。
但依旧不影响这个夜里,跟他去青楼。
好久没来,完全放松下来,音乐刺激着所有感官。
我端着杯花酒,异常兴奋。
反观萧煜那破嘴比以前话少了。
噪声很大,我凑过去大声,你怎么了?
他似是没被环境影响,想事情。
雨夜的青楼气氛莫名比以往都要热闹。
这里不乏找乐子,看上谁主动去喝杯酒,都有想法就能一起玩。
我扯了扯他,刚刚来找你喝酒的那个卷发女子,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是。
那她要你联系方式,你为什么说没带传音符,很扫兴知道吗。
萧煜看了我一眼,你也说了是类型,不是具体一个人。
我也看他,我发现你眼光真的很高。
你不是说本王是薄情郎吗。
你谈过几次恋爱,分开是什么时候?
两次,三年前。
不应该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缺陷。
还说本王说话难听。萧煜挑眉,沈清柠,其实你才是那个薄情女。
我不承认,别扯我,说你。
说本王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缺陷。
...萧煜忽然心情好了,想了解本王啊。
我差点把酒吐出来,爱说不说,你都二十八了,想帮你找原因,还不领情。
萧煜没什么情绪,随意说,因为二十八,政务很忙,有那恋爱时间,本王不如好好休息。
我鄙夷道,说到底因为你套路见多了,麻木得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忘记了,还懒得花时间走流程。
萧煜靠着软榻仰头想了瞬,这个年纪单身的人不都这样吗,需求没那么强烈。
什么需求。
你说呢。他淡然说,成亲不过是谈自己的需求,比如情绪经济陪伴,这些自己能满足,为什么要找别人。
好像也有道理。
我家境贫寒,念的是普通私塾,入府也失败,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
而慕容弦不同,他本就是寒门学子高材生,我当初和他在一起也有这方面崇拜的滤镜。
但是,我说,可是爱情不是都像你这么理性计算的,虽然我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但我还是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不只是看对方符合我哪些需求,更多的是希望对方开心幸福。
好一个恋爱脑。
说完我暗骂自己一遍。
和你一样想法的人才行,不然你的真心屁都不是。
萧煜下巴轻抬,指向一楼大厅,看下面抱一起的那些人,不是男女朋友,一夜亲几个,像是皮肤和皮肤碰一下那么简单,这种开心幸福,是你口中的喜欢吗。
我反应过来,你才屁都不是,薄情郎。
萧煜摇头,抬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本王要是薄情郎,当初本王会同意你的用膳邀请,甚至约你看戏,在后来某个夜晚,你躺在了本王的床榻上。
好吧。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是个好人。
我垂下眼,关于喜欢只是需求,我开始怀疑自己仅存的浪漫主义,怎么办,我好像要被你说服了。
萧煜没着急说话,而后懒散道,是吧,本王也快被自己说服了。
闻言,我狐疑看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你不会是在故意逗我吧。
萧煜笑,本王说的只是大多数同龄人。
那你呢。
我们都靠着软榻。
不知何时,距离很近,他偏头看我,眼里霓虹光影暗淡。
我转头时,几乎能感受彼此气息。
为什么这么问。
别问我,我在问你。
音乐轰鸣,头顶撒下热烈的红色花瓣,迎接子时的尖叫。
再次对视。
萧煜先移开视线,偏头像是要抽烟,火光已经照亮五官轮廓,清隽尽显。
但是他没有点燃,拿下烟,很晚了,回去吧。
他向来懂得推杯换盏。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直到地下马厩,我才说,萧煜,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在自欺欺人。
萧煜没喝酒,没听懂似的,本王骗自己什么?
我眼睛亮晶晶的,你害怕,你一方面觉得成亲浪费时间,另一方面觉得分开的话,你原本生活会因此改变,甚至一团糟。
说到这,我确实抹除了对这个人是薄情郎的印象。
萧煜愣了几息,垂眼牵唇,没否认,你喝多了。
我怎么可能喝多,但你有句话说对了,运气太重要了,遇不到和我同样想法的人,我的真心屁都不是。
萧煜停下脚步,中过彩头没。
没。
那你的运气还在。
他坦然说道,我并没有因此高兴,说实话,虽然我只比你小一岁,在我爹娘眼里我就像嫁不出去了一样,成天传话催婚相看,可我真的想发展的一个没有,有时候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地玩,但又感觉那样很恶心,怕自己后悔。
所以这就是刚开始你找本王,想放纵又不敢的原因?
你刚刚说那什么,亲吻就像皮肤和皮肤碰一下那么简单。我手指向他,不同意这说法,那是在青楼,他们不是我说的真正的喜欢！
萧煜被逗笑了,倒也耐心搭话,是欲望对吗。
话音落下,他似乎碰见了熟人。
是个美女,很性感。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视线落在别人身上,唇角带了些笑。
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客套。
我其实挺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但现在我有些难过。
在我搞不清这是酒精的副作用还是什么时。
萧煜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心似乎也跟着被握了一下。
周围只剩两人,萧煜没松手,大概是看我在发呆,以为我会醉晕过去,在想什么。
我啊了声,什么?
他也不讲话,牵着我往马车边走,半晌,是以前合作的。
我哦了声,脑袋晕乎乎的。
看着男人手背微凸的青色脉络。
想到了他说的'欲望'。
萧煜帮我打开车门,侧眸要说什么。
我扯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唇。
比想象中的软,温温的。
再试试。
我又要凑上去,有只手扶住我的腰,隔着布料,比他的唇还热。
萧煜低头,想证明什么?
我怔忪抬眼,你说的欲望...
眼前那个被我吻过的唇,缓缓牵起一个弧度。
他喉结下沉。
他说,不是这么亲的。
阴影覆盖下来。
和刚刚的蜻蜓点水不同。
男人指尖穿进我的发丝,我被迫仰头。
腰间的掌心用力,将我压向他。
贴近,直至没有距离。
唇舌交缠发出轻微水声,一点点将我的气息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萧煜缓缓松开我,我睁眼,鼻翼还贴着。
对视。
两息。
他指腹轻轻摩擦我的脸颊。
而后,再次吻上。
如果刚刚是在证明欲望,这次不知道为了什么。
彼此呼吸乱作一团。
世界安静了,心脏狂跳不止。
我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一泉一泉往外涌。
缺氧。
直至腿发软。
这个夜晚,大概是改变了我这辈子的轨迹。
萧煜再次松开我时,没有着急退开。
你说错了,本王不是害怕,本王是在顾虑。
我皱眉,顾虑什么?
顾虑你对本王是真是假。
我心里乱如麻,没说话。
萧煜看着我,无奈笑了,沈清柠。
嗯。
他将我垂下的发丝撩开,你明日要是敢装傻,本王弄死你。
怎么弄,我心里想着,朝他笑了笑。
22
我的生物钟一向很准。
也还好很准。
贴身丫鬟来找男友玩,吵了个架,她直接分手收拾东西回程,不承想天气原因不能出城。
传话说来我这借住一夜。
我住的厢房,和我睡一起,这点小事萧煜应该不会管吧。
我马不停蹄起身梳洗。
宿醉,头还有些沉重。
对着铜镜,嘴巴红红的。
我闭了闭眼,发誓再也不去青楼了。
太冲动。
现在该怎么面对萧煜。
我没想过和他在一起,那样的人,我怕我又重蹈覆辙。
他不让我装傻,我直接忘了还不行吗。
屋里静悄悄的,团子净完身,戴着木圈,正艰难地舔毛,我过去摸摸它,才悄声离开出府当差。
直到午时,萧煜传来纸条,【在哪。】
我说请丫鬟吃完膳,【逛街呢,你才醒?】
【嗯,本王卯时才睡。】
【为什么。】
【你说呢。】
我想了下,先发制人,【昨夜没发生什么吧,我忘记了。】
成年人之间,他应该懂我的意思。
隔了一炷香,萧煜回,【现在记住,你睡了本王。】
混账,倒打一把。
我不回他了。
没几息,传音符亮起。
他说,【报备一下,本王去练武房了,你们注意安全。】
我看得愣神,【那我是不是也得报备。】
【不用,你已经是宝贝了。】
【...土掉渣！】
萧煜大概是出门了,传了条语音过来,晚点去接你。
阿秋见我对着传音符傻乐,笑什么呢,恋爱啦?
我摇头,说没。
又聊了两句。
直到回府的马车上,她一句话不说,朝我挤眉弄眼。
当步入我厢房,她趴着窗台,大声感叹,房东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房租这么低,那是什么塔吗,这视角也太美了吧。
阿秋坏笑,对了,来接你的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有对象吗?
我一顿,还没。
阿秋抱住我的手臂,撒娇道,能给联系方式吗。
我犹豫了,莫名想到昨夜那个吻,以及他舌尖的温度,这个,我得问问他。
萧煜在厅堂给团子擦药,我轻轻坐到他身边。
终于想起本王了?他问。
我瞥他一眼,我能把你联系方式推给我丫鬟吗?
...
寂静无声,团子的呼噜声黏糊糊地荡在我跟他对视的目光里。
萧煜笑意不及眼底,你要把本王介绍给别人?
我这不来问你了吗。
团子往他身上爬,萧煜将它拎住放我怀里,跟你娘过去。
搞得像和离似的。
他冷着脸直接走了。
回到房间,也就一炷香不到吧。
阿秋放下传音符,我刚刚复合了,果然人生处处充满遗憾。
...
我莫名心情惆怅,没有说什么,快沐浴去吧。
阿秋摇头,不用了,我男友等会来接我。
这么晚来接你?
嗯,城外到这,骑马一两个时辰而已,没事。
许久没见,我们又说好一会话。
阿秋看了眼时辰,离开前塞了个东西给我,眨眨眼,肥水不流外人田,睡个好觉。
...
我望着手里东西,宛如烫手山芋,想直接扔进垃圾桶。
刚沐浴完躺到床榻上。
萧煜大概是越想越生气,传来纸条,【睡了没。】
【没,干什么。】
【你的猫在本王房间。】
【你抱它出去。】
【本王抓不住。】
【然后呢。】
【一起。】
23
等我敲门时,才看到团子哪里在他的房间,分明就乖乖在软榻上睡觉。
可惜萧煜已经开门。
不等我反应,他拉我进去。
后背贴着门板,鼻间是熟悉好闻的气息。
他下巴抵着我的颈窝,故意似的咬了一口。
我心头一颤,怕自己忍不住,推了推他,萧煜,你是狗吗?
萧煜笑了,嗯,你的狗。
这个无赖。
他手臂收紧了些,别钓本王了行吗,本王受不了。
我呼吸缓慢下来,你说什么。
本王知道你在怕什么。男人声线很低,带着叹息,沈清柠,本王是你人生路上的风险吗。
关于感情,成年人之间的风险,无非是时间成本浪费,和情绪价值的消耗。
我一时语塞,你呢,我是你的风险吗。
他缓缓站直,低眉看着我,本王确定了一件事,会不顾风险。
我任由热意涌上脖颈脸颊。
我记起昨日夜里,除了欲望作祟之外,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但我还想再证实一下。
仰头踮起脚尖。
我对萧煜的印象一直是薄情郎。
24
你要什么?
萧煜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跳如鼓。
我要...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殿下！宫中来人了！
是小安子的声音,带着慌张。
萧煜眉头一皱,松开了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我整理了下衣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政务。他看了我一眼,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但那一整夜,我都没怎么睡好。
25
第二日一早,萧煜就出府了。
小安子说是去宫中议事,可能要几日才回来。
我百无聊赖地在府中走动,连团子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阿秋又来找我聊天。
我摇摇头,没什么。
骗谁呢,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她狡黠地笑了笑,是不是想那位公子了?
我脸一红,胡说什么。
哎呀,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都看出来了。阿秋拉着我的手,你们俩那天在马车上,眼神都要粘在一起了。
我更加脸红,转移话题,你不是和你男友复合了吗,怎么还有时间关心我的事。
这不是关心朋友嘛。她眨眨眼,不过说真的,那位公子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你可要抓紧了。
正说着,传音符亮了起来。
是萧煜。
【在做什么?】
我心头一喜,快速回道：【和阿秋聊天,你呢?还在宫中吗?】
【嗯,可能还要两日。】
【那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想本王了?】
我看着这四个字,脸又烫了起来。
阿秋在一旁偷看,咯咯地笑,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什么。
我瞪了她一眼,犹豫了下,回道：【有一点。】
很快,萧煜回复：【本王也想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软软的。
26
萧煜离开的第三日,府中来了不速之客。
慕容弦。
我在厢房里听到小安子和他的对话。
公子找谁?
我找沈清柠,听说她住在这里。
这位公子,我们府中确实有位沈姑娘,不过她现在不方便见客。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慕容弦。
我皱了皱眉,走出房间。
慕容弦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柠柠,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来做什么?我的语气很冷淡。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他看了看周围,能借一步说话吗?
我本想拒绝,但想到小安子还在,不想让他看笑话,便点了点头。
走到园子里,慕容弦忽然跪了下来。
柠柠,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吃了一惊,连忙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不,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他的眼中含着泪,这一年来,我每日都在后悔,后悔当初的冲动和愚蠢。
慕容弦...
我已经和她彻底断了,我发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朝夕相处五年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但更多的是陌生感。
起来吧。我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慕容弦急切地看着我,我们那么相爱,难道这点挫折就能把我们打败吗?
相爱?
我苦笑,慕容弦,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正的爱,不会让对方为了等你而浪费青春,不会在有了更好选择时就抛弃对方。
我...
你当初选择她,不就证明了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那个吗?
慕容弦语塞,半晌才说：那是因为我糊涂...
不,那是因为你清醒。我摇摇头,慕容弦,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说完,我转身要走。
等等！慕容弦急忙追上来,柠柠,你是不是有了别人?
我脚步一顿。
我听说你现在住在王府,还和三皇子...
够了。我回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怒意,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可是柠柠,你知道三皇子是什么人吗?他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你这样的出身,他怎么可能真心对你?
这话深深刺痛了我。
虽然我心里也有过这样的担忧,但从慕容弦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
即使如此,那也是我的选择。我冷冷地看着他,况且,比起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我宁愿选择一个坦诚的人。
慕容弦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会后悔的。
是否后悔,是我的事。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7
回到厢房,我的心情很复杂。
慕容弦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萧煜真的会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正胡思乱想着,传音符亮了。
【怎么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但我能感受到萧煜的关切。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本王明日回府。】
【好。】
【柠柠?】
【嗯?】
【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我的心跳忽然加速,【什么话?】
【见面再说。】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萧煜要说什么?
是要和我表明心意,还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28
第二日傍晚,萧煜回来了。
我在厢房里听到马车声,心跳得厉害。
没多久,门被敲响。
是本王。
我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萧煜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中的温柔依旧。
累不累?我关切地问。
还好。他走进房间,看了看四周,本王不在的这几日,可还习惯?
还行。我有些紧张,你说有话要对我说?
萧煜点点头,忽然单膝跪下。
我吃了一惊,你...你这是干什么?
沈清柠。他抬头看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本王想娶你。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
本王说,本王想娶你为妃。萧煜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本王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你第一次给本王写纸条的时候,也许是你醉酒后骂本王薄情郎的时候,也许是你踮起脚尖吻本王的那个夜晚。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萧煜伸手轻抚我的脸颊,你怕本王只是一时兴起,怕本王把你当成可有可无的消遣。
我...
但本王想告诉你,沈清柠,在本王心里,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不是本王一时的兴起,更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的眼中有着坚定,你是本王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萧煜...
答应本王,好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点点头,哽咽道：好。
萧煜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本王爱你,沈清柠。真的爱你。
这一次,不是谢谢的意思。
是真正的,爱你。
29
从萧煜求婚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
王府上下都知道了三皇子要娶侍女为侧妃的消息。
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我不在乎。
因为我知道,萧煜是认真的。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殿下啊?阿秋一脸兴奋,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侧妃娘娘了?
我笑着摇头,别闹,还是叫我清柠就好。
那怎么行,礼不可废。阿秋眨眨眼,不过说真的,殿下对你是真心的吧?
嗯。我点点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
这几日,萧煜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宜。
虽然只是娶侧妃,但他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殿下,会不会太张扬了?我有些担心。
不会。萧煜握着我的手,本王的女人,值得最好的一切。
听到他说本王的女人,我的心中涌起一阵甜蜜。
对了,慕容弦那日来找过你?萧煜忽然问道。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安子告诉本王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说了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日的对话告诉了萧煜。
听完后,萧煜沉默了许久。
他说的没错。他忽然开口。
什么?
本王确实身边女人很多,出身也比你高贵得多。萧煜看着我,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柠柠,你真的不后悔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萧煜,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你的身份,也不是你的过去。我在乎的,是现在的你,是你对我的真心。
萧煜眼中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动。
他将我拉入怀中,本王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女子。
因为你值得。我在他怀中轻声说道。
30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这些日子,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我每日都像在梦中一般。
有时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然能嫁给堂堂三皇子。
在想什么?萧煜从身后抱住我。
在想这一切是不是梦。我靠在他的怀中。
如果是梦,那本王宁愿永远不要醒来。他在我颈间轻吻。
萧煜...
嗯?
我爱你。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萧煜的身体微微一震,紧紧抱住了我。
本王也爱你,我的柠柠。
就在这时,小安子急匆匆地跑来。
殿下,不好了,宫中来人,说皇上要见您。
萧煜眉头一皱,什么事?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说很急。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萧煜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我,柠柠,你在府中等本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
好。
萧煜匆匆离去。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一等,就是三日。
31
第三日傍晚,萧煜终于回来了。
但他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萧煜看着我,眼中有着痛苦,柠柠,本王可能要失信于你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父皇要本王娶丞相之女为正妃。萧煜的声音很苦涩,而且,不能再有其他侧妃。
我感觉天旋地转。
那...那我们呢?
萧煜紧紧握住我的手,柠柠,本王绝不会放弃你。大不了,本王不要这个皇子之位。
不行！我急忙摇头,萧煜,你不能为了我放弃这些。
为什么不能?他的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本王要这些有什么用?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本王还算什么男人?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可是...可是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你是本王活下去的理由。萧煜将我抱在怀中,柠柠,相信本王,本王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皇命如山,岂是儿戏?
32
那一夜,我们相拥而眠。
但谁都没有真正睡着。
第二日一早,萧煜就又被召入宫中。
我一个人在厢房里,看着那些红色的喜庆装饰,心如刀绞。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我和萧煜,注定不能在一起。
正当我沉浸在悲伤中时,阿秋急匆匆地跑来。
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搜查府邸。
我吃了一惊,搜查什么?
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了萧煜?
很快,一队官兵进入了厢房。
为首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将军。
你就是沈清柠?
是。
奉皇上旨意,押你入宫问话。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33
皇宫大殿上,皇上坐在龙椅上,威严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
萧煜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沈清柠,你可知罪?皇上开口问道。
我抬头看着这位九五之尊,民女不知何罪之有。
大胆！皇上怒道,你一个小小侍女,竟敢勾引皇子,图谋不轨,还敢说无罪?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皇上,民女与三皇子两情相悦,何来勾引一说?
放肆！皇上勃然大怒,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父皇！萧煜忽然跪下,儿臣求您,不要伤害她。
皇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煜儿,你是本朝皇子,身份尊贵,怎能被一个侍女迷了心智?
父皇,儿臣没有被迷心智。儿臣是真心喜欢她。萧煜的声音很坚定。
荒唐！皇上拍案而起,皇室血脉,岂能与低贱之人结合?
父皇,出身虽不能选择,但品格却可以。清柠她心地善良,聪慧贤淑,儿臣认为她配得上儿臣。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煜,沉默了许久。
煜儿,你可知,丞相之女不仅出身高贵,更是朝中重臣之女。你娶了她,对你日后的前途大有益处。
儿臣不在乎前途。
你不在乎,但朝廷在乎！国家在乎！皇上的声音如雷,你身为皇子,就要有皇子的觉悟！
我看着为了我而跪在地上的萧煜,心如刀绞。
我不能让他为了我而放弃一切。
皇上。我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我。
民女愿意离开三皇子,永远不再相见。只求皇上不要为难三皇子。
清柠！萧煜急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看他,只是对皇上说道：民女知道,民女配不上三皇子。是民女自不量力,请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你倒是识时务。
清柠！萧煜想要站起来,但被侍卫按住。
我终于看向他,眼中含着泪,但语气很坚定：殿下,就当是民女求您,娶丞相之女为妻,做您该做的事。
不！本王不同意！萧煜挣扎着,本王说过,绝不会放弃你！
但民女要放弃殿下。我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如刀,殿下,我们,到此为止吧。
萧煜看着我,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绝望,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
因为我怕,再看一眼,我就会心软。
皇上,民女可以离开了吗?
皇上点点头,来人,送她出宫。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萧煜撕心裂肺的声音：清柠！清柠！
但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34
离开皇宫后,我没有回王府。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回去了。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开京城。
阿秋知道后,哭着要跟我一起走。
小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离开。
阿秋,你还有你的生活,不要为了我放弃一切。
可是...
没有可是。我抱了抱她,照顾好自己。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安子匆匆赶来。
沈姑娘,殿下让我给你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包袱。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华美的嫁衣,还有一封信。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
清柠,本王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本王也知道,你是为了本王好。但本王想告诉你,没有你的人生,对本王来说毫无意义。本王会娶丞相之女,但本王的心,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这套嫁衣,是本王为你准备的。即使我们不能成亲,但在本王心里,你永远是本王唯一的新娘。本王爱你,永远爱你。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萧煜,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姑娘...小安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还说,如果姑娘愿意,他希望姑娘能留在京城附近。他...他舍不得姑娘走得太远。
我抱着那套嫁衣,痛哭出声。
35
最终,我还是离开了京城。
我知道,如果我留下,萧煜就永远不会死心。
只有我彻底消失,他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我来到了一个小镇,用萧煜给我的银子开了一家小小的绣坊。
每日里,我埋头工作,尽量不去想京城的一切。
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他。
想起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对我说本王爱你时的深情。
一年过去了。
我收到了萧煜成亲的消息。
听说他娶了丞相之女,婚礼很盛大,半个京城都在庆祝。
我坐在绣坊里,看着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图,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萧煜,希望你能幸福。
即使不是和我。
36
又过了半年。
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小镇上的人都很善良,虽然不知道我的过去,但都很照顾我。
这一日,绣坊里来了一个客人。
请问,这里的绣工手艺如何?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穿着华贵,但眼中却有着淡淡的忧郁。
姑娘想要绣什么?我问道。
绣一副荷花图。她温和地说道,我听说这里的绣娘手艺很好。
我点点头,可以的,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不急。她忽然仔细看了看我,姑娘看起来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应该没有吧,我一直住在这里。
她没有再说什么,付了定金就离开了。
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几日后,她来取绣品。
看着我绣的荷花图,她赞不绝口。
真的很漂亮,姑娘的手艺确实很好。
谢谢夸奖。
她忽然开口：姑娘,你是沈清柠吗?
我的手一颤,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看着我的反应,确定了什么。
果然是你。她轻叹一声,我是韩若汐,萧煜的...妻子。
我的世界瞬间静寂下来。
37
韩若汐看着我,眼中没有嫉妒,只有同情。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王妃娘娘,民女不知您说的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不认识吗?韩若汐苦笑,沈清柠,萧煜每夜都会念着你的名字。你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是什么感受吗?
我的心如刀绞,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韩若汐摇摇头,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能勉强的。我嫁给萧煜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有别人。
那您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别无选择。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我是丞相之女,生来就是政治联姻的工具。但我没想到,我会真的爱上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若汐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后,萧煜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每日处理政务,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我知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妃娘娘,您来这里,是想让我做什么?
韩若汐看着我,我想让你回去。
我吃了一惊,什么?
我想让你回到萧煜身边。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即使是做侧妃,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我都不在乎。
不可能的。我摇头,皇上不会同意的。
皇上病重,已经很少管事了。现在朝政大多由太子处理。韩若汐说道,而且,我有办法说服我父亲。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韩若汐苦笑,因为我爱他。正因为爱他,我希望他能幸福。而我知道,只有你才能给他幸福。
我被她的话深深震撼了。
可是这样的话,您怎么办?
我?韩若汐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一个政治联姻的棋子,习惯了。只要萧煜能幸福,我就满足了。
我看着这个比我高贵得多,却愿意为了爱情放下一切的女子,心中满怀敬意。
王妃娘娘...
叫我若汐就好。她打断我,我们都是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子,不需要这些虚礼。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您受委屈。您是正妃,我怎能...
清柠。韩若汐打断我,你知道什么是最大的委屈吗?最大的委屈就是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每日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的心被深深触动了。
38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
想起和萧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我说本王爱你时的深情,想起他为了我愿意放弃一切的决心。
第二日一早,我找到了韩若汐。
我愿意回去。
韩若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真的吗?
但是有个条件。我认真地看着她,我不要任何名分,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够了。
韩若汐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就这样,在离开一年半后,我再次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路上,韩若汐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萧煜确实变了很多,变得沉默寡言,除了政务就是练武,再也没有以前的洒脱不羁。
他瘦了很多。韩若汐轻声说道,而且常常失眠,有时候半夜会一个人去花园里坐到天亮。
听到这些,我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萧煜,都是我害了你。
39
回到京城的那一日,是秋末冬初。
韩若汐安排我住在王府的一个偏院里,身份是她的贴身丫鬟。
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让你真正回到萧煜身边的。她对我说。
我点点头,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当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久别的萧煜。
他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韩若汐带着我进去送茶。
煜哥哥,这是我新找的丫鬟,叫清儿。
萧煜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消瘦的身影,眼泪差点流下来。
他真的瘦了很多,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萧煜忽然抬起头。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萧煜的眼中先是震惊,然后是不敢置信,最后是巨大的狂喜。
清柠...他的声音颤抖着。
韩若汐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我们。
萧煜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我面前,紧紧抱住了我。
清柠,真的是你吗?本王不是在做梦吧?
我在他怀中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要说对不起。萧煜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哽咽,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是本王无能...
我们紧紧拥抱着,仿佛要把这一年半的思念全部传达给对方。
你瘦了。我哭着说道。
你也瘦了。他轻吻我的额头,这一年多,你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我诚实地回答,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萧煜的眼中涌出泪水,清柠,本王发誓,这次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本王已经想好了,如果朝廷不容,本王就带你远走高飞。
我摇摇头,萧煜,你不能为了我放弃一切。
为了你,本王愿意放弃一切。他认真地看着我,清柠,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被他的话深深感动了,但理智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40
接下来的日子,我以韩若汐贴身丫鬟的身份住在王府。
表面上,我和萧煜维持着主仆关系。
但暗地里,我们每天晚上都会见面。
有时候在花园里,有时候在他的书房,有时候在我的小院。
我们会聊天,会拥抱,会接吻,但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不是不想,而是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处境很微妙。
韩若汐对我很好,从来不把我当下人看待。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更像是朋友。
清柠,你不用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她对我说,这里是你的家。
谢谢您。我真心感激她。
你不用谢我。她苦笑,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自从你回来,萧煜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终于有了笑容,也开始关心身边的事情了。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酸涩,心中有些愧疚。
若汐,我...
不要说什么。她摆摆手,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不怪你,也不怪他。
我看着这个善良的女子,心中满怀敬意。
如果没有她的成全,我和萧煜永远不可能重聚。
这一日,萧煜忽然告诉我一个消息。
父皇驾崩了。
我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萧煜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太子即位,就是现在的皇上。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新皇登基,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那我们...
等等看吧。萧煜握住我的手,新皇和本王关系不错,也许会有转机。
但我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三日后,噩耗传来。
新皇下旨,三皇子萧煜即日起前往边关,协助大将军守卫疆土。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流放。
萧煜看着圣旨,脸色铁青。
煜哥哥...韩若汐担心地看着他。
无妨。萧煜淡淡地说道,边关就边关,总比困在京城好。
但我知道,他心中一定很痛苦。
因为去了边关,就意味着我们又要分离。
而这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当夜,萧煜来找我。
清柠,跟本王一起走。
我摇摇头,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边关战乱不断,我去了只会拖累你。
本王不怕拖累。
但我怕。我认真地看着他,萧煜,你要去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分心。
萧煜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等本王回来。
好。我含泪答应。
又是一次分离,但这一次,我们都有了信心。
因为我们知道,无论多远的距离,都阻挡不了我们彼此相爱的心。
41
萧煜离开后,我留在了王府。
韩若汐对我的态度没有改变,依然把我当朋友一样对待。
但我知道,我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萧煜不在,我留在这里就是在给韩若汐添麻烦。
于是,我提出要离开。
为什么?韩若汐不解,你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正因为太好了,所以我不能留下。我诚实地说道,若汐,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你。
韩若汐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如果你决定了,我不勉强。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临别前,韩若汐给了我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
一些银子,还有一些药材。她温和地说道,边关苦寒,萧煜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你可以寄给他。
我接过包袱,心中满怀感激。
若汐,谢谢你。
不用谢。她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苦涩,但依然很美,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再次离开了京城,但这一次,我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因为我知道,在遥远的边关,有一个人在等我。
而我,也会等他回来。
尾声
三年后。
边关传来捷报,萧煜率军大败敌军,立下赫赫战功。
新皇大喜,下旨召他回京,并封他为镇北王。
那一日,我站在城门口,看着远方的官道。
终于,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萧煜穿着银甲,骑着白马,威风凛凛地归来。
但当他看到我的时候,那个威武的将军瞬间变成了当年那个温柔的男人。
他翻身下马,大步向我走来。
清柠。
萧煜。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本王回来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嗯,你回来了。我闭着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个拥抱。
三年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后来,萧煜向新皇请求娶我为侧妃。
新皇考虑到他的功劳,最终同意了。
韩若汐在我们成亲的那一日,亲自为我梳妆。
清柠,恭喜你。她的眼中有着真诚的祝福。
若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有负担。她轻抚我的脸颊,看到你们幸福,我也很高兴。
那一日,我穿着当年萧煜为我准备的嫁衣,终于成了他真正的妻子。
虽然只是侧妃,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我知道,在萧煜心里,我永远是他唯一的新娘。
多年后,当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萧煜还会对我说：
清柠,本王爱你。
而我也会回答：
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我们的爱情,经历了分离,经历了磨难,但最终还是修成了正果。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相爱的人,终究会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