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噩梦
子弹穿透头颅的瞬间,张祺天没有感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悔恨——他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她们。
黑暗吞噬了视线,耳边妻子叶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女儿灵灵稚嫩的啜泣声渐渐远去。
他多想再看她们一眼,告诉她们快跑,别管他了
爸爸！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清脆的童声像一把利剑刺破黑暗。
张祺天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射入,五岁的女儿张灵灵正骑在他身上,小手拍打着他的脸颊。
灵 灵灵?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女儿红润的小脸。温热的,柔软的,活生生的。
这不是梦。三年前死于病毒感染的女儿,此刻正完好无损地在他面前咯咯笑着。
爸爸今天赖床,羞羞！妈妈已经去上班啦！灵灵跳下床,蹦蹦跳跳地跑出卧室,李阿姨说要迟到了,快送我去幼儿园！
张祺天机械地拿起床头的手机——2025年3月15日,距离那场席卷全球的生化灾难还有整整三个月。
他冲到窗前拉开窗帘,熟悉的城市天际线映入眼帘,没有滚滚黑烟,没有残垣断壁,街道上车辆井然有序地行驶着,行人步履匆匆。
一切如常,仿佛那个地狱般的世界从未存在过。
我重生了 还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张祺天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没有那些为了生存搏斗留下的伤疤,我真的回来了
保姆李阿姨在门外催促：张先生,灵灵上学要迟到了,您今天不是还要去杂志社交稿吗?
马上来！他应了一声,大脑飞速运转。
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最初只是几个城市出现不明原因的咳嗽,然后演变成高烧、器官衰竭,最后是 变异。
那些感染者行动缓慢却力大无穷,没有痛感,只有对血肉的渴望。
政府和媒体最初称之为新型流感,等真相掩盖不住时,全球70%的人口已经感染。
作为战地记者,他曾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直到亲眼目睹妻子为保护女儿被感染者拖走,直到抱着奄奄一息的灵灵在废墟中寻找根本不存在的疫苗
这一次,绝不会重蹈覆辙。张祺天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送灵灵去幼儿园后,回到车上,没急着离开,而是立刻打开车载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屏幕中的叶倩一袭浅蓝色套装,看着爱人真的活着,张祺天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不知不觉间,
喉咙哽咽。
叶倩正专业地播报着早间新闻： 卫生部发言人今日表示,近期出现的季节性流感病例在可控范围内,市民无需过度担忧
看着妻子熟悉的面容,张祺天眼眶发热。在末世中,叶倩为了寻找失踪的他和女儿,独自穿越危险区,最终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叶倩的私人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嘈杂的新闻编辑部。
一天?出什么事了?叶倩的声音透着惊讶。按照惯例,工作时间他们很少联系,除非紧急情况。
有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谈。张祺天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发抖,中午能见面吗?就我们两个。
你听起来不太对劲。敏锐的职业本能让叶倩立刻察觉到异常,是灵灵出事了吗?
不,灵灵很好。是我 我发现了些事情,关于 一场即将发生的灾难。他斟酌着用词,既不能吓跑她,又必须引起重视,相信我,这关系到我们全家人的生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好吧,十二点半,电视台对面的咖啡厅。但我只有二十分钟。
足够了。我爱你。他脱口而出,这是重生后最想对她说的话。
不是……老公,你怎么了?。叶倩迟疑地回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一头雾水,……我也爱你,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张祺天深吸一口气。如何说服理性的叶倩相信这荒诞的重生事实?如何让她明白三个月后世界将陷入怎样的地狱?更关键的是——如何找出病毒的真正源头,阻止灾难发生?
等红灯的间隙,路边巨大的广告牌吸引了他的注意：雷瑟药业最新研发的Respira-7呼吸道特效药,守护您的家庭健康。广告上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正对着镜头微笑。
张祺天的血液瞬间凝固。Respira-7,这个在末世中被称作死神之吻的药物,正是第一批感染者共同服用的药品。上一世他直到临死前才从一个叛逃的科学家口中得知真相——这场全球灾难根本不是意外。
红灯转绿,他握紧方向盘,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脑海中成形。
第二章：说服
咖啡厅里,叶倩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美式咖啡。她穿着米色风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正低头查看手机上的新闻稿。职业性的微笑挂在脸上,但张祺天能看出她眉间隐藏的疲惫。
三个月后,这张精致的脸将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
张祺天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你迟到了四分钟。叶倩抬头,语气中带着轻微责备,到底什么事这么急?下午一点半我还有个重要采访。
张祺天直接坐到她对面,双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右手。叶倩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惊到,下意识想抽回手,但他握得更紧了。
叶倩,我需要你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一切,尽管听起来会像疯话。他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三个月后,一种致命病毒将在全球爆发,没有疫苗,没有解药,90%的人类会死亡。剩下的要么成为行尸走肉,要么像野兽一样为生存而战。
叶倩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担忧：一天,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们台里有个不错的
你右肩胛骨下方有一个心形胎记,形状像倒过来的澳大利亚。张祺天打断她,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在电影院睡着了,因为前晚熬夜赶稿。求婚那天我紧张得把戒指掉进了海鲜浓汤里,你笑着捞出来自己戴上了。
叶倩的眼睛瞪大了：这些事你提起来做什么
还有,你流产过两次才怀上灵灵,第二次是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你从没告诉任何人你有多自责,包括我。张祺天的声音哽咽了,你在灵灵两岁生日那天写了一份遗嘱,藏在书房《战争与和平》的精装本里,因为你去叙利亚做战地报道前害怕自己回不来。
叶倩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你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因为我活过一次了,叶倩。在那场灾难中,我们失去了灵灵,然后你为了找我 张祺天说不下去了,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次我发誓要保护你们,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服务生走过来添水,两人同时沉默。叶倩端起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洒了几滴在桌布上。
证明给我看。等服务生走远,叶倩突然说,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如果你真的能'预见'未来,告诉我今天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张祺天闭上眼睛,搜寻前世的记忆碎片。普通的一天通常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但3月15日 突然,他想起来了。
今天下午三点二十分,市中心地铁站会发生一起乘客突发心脏病事件,导致晚高峰延误。电视台会临时插播这条新闻,而你会被叫去顶替请病假的主播王莉。他停顿一下,又补充道,晚上七点十五分,你家楼下会有一只橘猫生下一窝小猫,其中一只是罕见的双色瞳。灵灵会缠着你要收养它,但你因为过敏拒绝了。
叶倩的表情变得复杂：地铁事件和主播替班确实有可能,但那只猫
还有,张祺天继续道,你今早出门前喷的是那瓶迪奥香水,因为你的香奈儿用完了,而新买的要明天才送到。你左边丝袜大腿内侧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勾丝,是昨晚被灵灵的玩具车刮的。
叶倩猛地站起身,咖啡杯被打翻,深色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她呼吸急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太荒谬了 她喃喃道,却无法解释丈夫为何知道这些绝不可能被外人知晓的细节。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时间不多了。张祺天恳切地说,我们需要立即开始准备。首先是钱——得把我们的资产尽可能变现,然后在桂城老家找个偏远地方建安全屋。其次是武器、食物、药品
停下！叶倩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就算 就算我相信你有某种预知能力,你描述的那种全球灾难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爆发而没有任何预兆?现在医疗系统这么发达
因为这不是自然产生的病毒。张祺天凑近她,声音几近耳语,这是雷瑟药业制造的生物武器,他们称之为Respira-7的'特效药'实际上是传播媒介。
叶倩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窗外——正对着马路对面大楼上的雷瑟药业巨幅广告。
我需要时间 思考。她最终说道,声音虚弱,今晚回家再谈。现在我得回去工作了。
张祺天点点头,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取得的最大进展。他伸手想帮她擦掉桌上的咖啡渍,却被她条件反射般躲开。那一瞬间的疏远像刀子般扎进他心里。
晚上见。他轻声说,看着妻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刚刚摧毁了叶倩理性世界的基石。但比起三个月后那个地狱,这点伤害算不了什么。
叶倩走后,张祺天立即行动起来。他打电话给杂志社请了长假,然后联系了几家房产中介,询问桂城周边的农场和仓库。
接着是医疗用品批发商,订购了大量抗生素和急救设备。
最后,他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陈明,他大学时代的好友,现在在疾控中心工作。
老陈,是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对,很敏感 我需要过去半年所有不明原因呼吸道疾病的病例资料 不,不能等正规渠道 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有理由相信一场大规模疫情即将爆发
挂断电话,张祺天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十五分。他打开手机上的新闻APP,静待地铁站事件的报道。
三点二十一分,推送通知准时响起：《突发：市中心地铁站乘客突发疾病,多条线路延误》。
张祺天长舒一口气。第一个预言应验了,接下来是主播替班和那只橘猫
当晚十点,叶倩才疲惫地回到家。张祺天正坐在客厅地板上整理一堆地图和清单,灵灵已经在保姆照顾下睡着了。
王莉确实请病假了,我替她播报了地铁新闻。叶倩直接说道,把包扔在沙发上,但那只猫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微弱的猫叫声。两人同时走向阳台,看到楼下花坛边,一只橘猫正警惕地守护着几只刚出生的小猫。
张祺天递给叶倩一个望远镜,透过镜片,她能清晰地看到其中一只小白猫的双眼——一蓝一绿,如宝石般闪亮。
叶倩的肩膀垮了下来：我的天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张祺天轻声问。
叶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灵灵的房间,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月光下,女儿熟睡的小脸宁静安详。
叶倩站在那里很久,才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
假设——只是假设——我相信你。她终于开口,声音坚定了一些,我们需要怎么做?
张祺天感到胸口一块大石头落地。他展开一张桂城地图,指向郊区一处标记：首先,我们需要一个远离人群的安全基地。
这里是老家废弃的林场,有独立水源和围墙,易守难攻
他们谈到凌晨,制定了初步计划：叶倩负责利用媒体资源收集异常医疗报告和雷瑟药业的情报；张祺天则负责安全基地的建设和物资储备。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必须秘密进行,不能引起任何怀疑,尤其是雷瑟药业的注意。
还有一件事。临睡前,张祺天严肃地说,从明天开始,灵灵不再去幼儿园。我们需要尽量减少她接触人群的机会。
叶倩皱眉：这太极端了,而且会引起怀疑
比起失去她,我宁愿被当成过度保护的父亲。张祺天打断她,声音中带着前世的痛苦记忆。
叶倩看着他眼中的绝望,最终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安排了李阿姨明天继续送女儿去幼儿园。
因为叶倩觉得丈夫太神经质了,即使说中了一些事,但传染病这东西那是说爆发就是爆发的,国家疫控中心肯定会应急措施的嘛。
殊不知,这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吓叶倩自己的一跳。
那晚,张祺天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妻子均匀的呼吸声,这是上辈子到现在,第一次感到一丝希望。
深知妻子和自己之间仍有隔阂,叶倩看张祺天的眼神中仍带着些许恐惧和不确定,但至少,现在两夫妻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夜深,张祺天没有悄悄起床,在阳台抽烟,排解心中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猫咪所在的位置。
没有用望远镜,但耳边似乎听到了双色瞳的小猫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
张祺天想起前世灵灵哭着求他们收养它的样子。
这一次,他想,也许可以破例,哪怕妻子不愿意。
毕竟,在末日面前,一点小小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三章：准备
桂城农村信用合作社里,电风扇吱呀呀地转着,却驱不散初夏的闷热。
信贷部主任黄建国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第三次翻看面前这对夫妇的贷款申请材料。
张先生,叶女士,你们确定要贷这么多钱?黄建国指着文件上的数字,指腹在计算器上敲出的总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就为了买老林场那块荒地?
张祺天坐在硬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他能感觉到身旁叶倩的紧张——她新闻主播的职业微笑完美无瑕,但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打着摩尔斯电码：h-o-u-l-d。意思是让她坚持住,别露馅了。
我们计划做生态农场,种植有机药材。张祺天语气平静,递过一份精心准备却全是虚构的商业计划书,现在城里人越来越注重健康,市场前景很好。
叶倩适时补充：我叔叔在省农业厅工作,他能提供技术支持和销售渠道。这个谎言流畅得让张祺天侧目——他重生前的妻子可没这么擅长即兴表演。
黄建国摘下眼镜擦了擦：但你们要用城里那套学区房和名下所有资产做抵押 万一项目失败
不会失败。张祺天打断他,声音里的笃定让老信贷员愣了一下,我有确切消息,明年这一带将被划入生态农业示范区,地价至少翻三倍。
这是纯粹的虚张声势。事实上,三个月后这里将成为人间地狱,地价一文不值。但张祺天需要这笔钱,越快越好。
叶倩悄悄在桌下掐了他的大腿,但脸上依然挂着迷人的微笑：黄主任,我作为省电视台新闻主播的信用应该也值些分量吧?
两小时后,他们拿着贷款预批文件走出信用社。一上车,叶倩就爆发了：确切消息?生态农业示范区?你疯了吗?这是欺诈！你忘了你的职业操守?
我没忘,但比起活命算不了什么。张祺天发动车子,驶向城外,再说,等病毒爆发,没人会追究这个。
叶倩摇下车窗,让风吹散她脸上的燥热：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在做这种事。贷款诈骗、秘密囤货、教五岁孩子辨认毒蘑菇 她声音低下去,这不像我们。
张祺天没有立即回答。
车子驶过一片油菜花田,金黄的花朵在阳光下绚烂夺目。
这样的美景,三个月后将不复存在。
在末世里,'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先死。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些遵守规则、相信权威、等待救援的人 他们连第一个月都没撑过去。
国家军队呢?叶倩还是不死心问道。
张祺天说道:起初是为了团结一心的,但后来军队也爆发疫情,战斗力严重受损。
叶倩惊讶地看着张祺天,但张祺天继续开车,说道：转折点在国家领导在全国直播时变异成怪物被打死后,军队开始了分裂……
别说了!叶倩,说完后就沉默了。
自从一周前张祺天向她坦白重生的事,她的世界就被彻底颠覆。理性告诉她这不可能是真的,但丈夫预言的一个个细节又让她无法否认——包括早上看着玄关内的小猫一家,灵灵果然哭着要收养那只双色瞳小猫。
到了。张祺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车子驶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土路,尽头是一堵斑驳的砖墙和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后是桂城老林场——一片五十亩的废弃林地,中央有栋七十年代建的两层砖房,周围散落着几个破败的仓库和温室。
张祺天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挂锁,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
叶倩跟着他走进院子,立刻被齐腰高的野草淹没。
这里废弃快十年了。张祺天拨开杂草前进,离最近的村子有五公里,有独立水井和发电机,围墙大部分完好,只需要加固。这是我能想到1个月内就能投入使用的基地方案。
叶倩踩着高跟鞋艰难地跟在后面,突然脚下一歪,差点摔倒。张祺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掌贴在她后腰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谢谢。你还是这么敏捷!叶倩迅速站稳,假装整理衣服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但这地方根本不适合居住,更别说抵御什么末日了。
正因如此才安全。张祺天走向主建筑,没人会想到这里有价值。而且 他踢开挡门的木板,结构很结实,苏联援建时期的工艺,墙厚三十公分,窗户小且高,易守难攻。
叶倩跟着走进昏暗的室内,灰尘在从破窗射入的阳光中飞舞。一楼是个开阔的空间,可能是当年的食堂；二楼有几间办公室和宿舍。到处是蜘蛛网和老鼠粪便,但正如张祺天所说,建筑骨架依然坚固。
我们需要加装太阳能板、储水系统、防盗门窗 张祺天边走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地下室可以改造成冷藏库,仓库适合存放物资,温室能种蔬菜
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规划,叶倩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相信末日将至。不是妄想,不是隐喻,而是切切实实的、血肉横飞的灾难。这个认知让她脊背发凉。
钱不够。她故意泼冷水,就算贷款批下来,三百万也不够把这些全搞定,何况我们还要留钱买食物药品武器
张祺天神秘地笑了：我有办法。前世我采访过一个黑市商人,专做'特殊时期'的生意。他在这里有个仓库,里面全是军用的太阳能设备、净水器等物资, 三个月后他会死在第一批感染中,那些物资
你要偷东西?叶倩瞪大眼睛。
借用。张祺天纠正道,等末世来了,货币作废,这些东西就是无主之物。我只是 提前回收利用。
叶倩扶额：我的天,我们现在成了贷款诈骗犯和盗窃。
为了活命,我们还会做更糟的事。张祺天的声音突然冷硬起来,相信我,叶倩,当你在废墟里翻找食物,眼睁睁看着灵灵饿得哭都哭不出来时,道德感是最先被抛弃的奢侈品。
叶倩胸口一阵刺痛。她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也不愿相信丈夫口中那个残酷的未来。但那双眼睛里的痛苦太过真实,让她无法质疑。
好吧。她最终妥协,但我要参与每一项决定,包括你那个黑市朋友'借'来的东西。我们是一起的,记得吗?
张祺天凝视她片刻,郑重地点头。那一刻,叶倩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战火中向她求婚的年轻记者——坚定、勇敢、愿意为所爱之人对抗整个世界。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忙碌。
白天,张祺天监督工人加固围墙、修理房顶,叶倩则往返于城里和工地,用她的媒体身份获取各种许可证,同时悄悄采购物资。晚上,他们回到城里接灵灵,假装一切如常。
贷款顺利批下来了,黑市仓库的借用计划也出乎意料地顺利。
张祺天对那里的安保系统了如指掌,仿佛真的去过无数次。
他们搞到了足以维持三年的压缩口粮、药品、太阳能设备,甚至几把猎枪。
周末,当灵灵在保姆陪伴下去上舞蹈课时,张祺天开始教叶倩基础自卫术。
感染者行动缓慢,但力气是常人的三倍。在后院临时搭建的训练区,张祺天示范着动作,不要正面对抗,攻击膝关节可以让它们行动力受到阻碍,攻击颈椎和大脑可以击杀。
叶倩气喘吁吁地尝试一个过肩摔,却因用力过猛自己先摔在地上。张祺天大笑,伸手拉她起来,却被她借力使力反制,瞬间被压在了垫子上。
新闻主播也会这手?张祺天惊讶地挑眉。
叶倩得意地笑了：大学时参加过柔道社。还有,别小看战地记者妻子的学习能力。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叶倩先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假装整理衣服掩饰脸上的红晕。
继续吧。她转移话题,如果 如果像你说的,病毒是通过雷瑟的药传播的,我们怎么确定它什么时候开始扩散?
张祺天站起身,神色恢复严肃：最初症状是干咳,像普通感冒,但24小时内会发展为高烧、肌肉疼痛。第一批病例应该 他突然停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脸色骤变,就是这周。
当晚,等叶倩和灵灵都睡下后,张祺天悄悄出门,驱车前往市立医院。
凭着前世的记忆,他轻松找到了急诊科的病历记录室——作为战地记者,他太熟悉如何潜入这类场所了。
微弱的手机灯光下,他快速翻阅近期的呼吸科病例。
起初一切正常,直到翻到一叠标着特殊病例的文件夹。
三例不明原因呼吸衰竭,两例死亡,一例重症监护。共同症状：持续性干咳,白细胞异常升高,肺部纤维化 与前世病毒初期症状完全一致。
张祺天的手指微微发抖。
病例显示,这三人都来自城东的锦绣社区——正是前世第一波爆发的中心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三人都参加过雷瑟药业的新药临床试验,项目编号R7-003。
Respira-7。 张祺天喃喃自语,用手机拍下关键页面。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关灯躲到柜子后,听到两个护士的对话。
今晚又送来两个,同样的症状。主任说是新型流感,但为什么要把他们隔离在B区?
嘘,小点声。我听检验科的小王说,样本被要求直接送交雷瑟药业的研究中心,连疾控都没经手
脚步声远去后,张祺天才从藏身处出来,额头渗出冷汗。
比他预计的还要快——病毒已经开始扩散了,只是被刻意掩盖着。
回家路上,他拨通了陈明的电话。
老陈,是我。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对,呼吸道异常病例 什么?已经有二十多例了?张祺天握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听着,这事比我们想的严重。我需要你帮我搞到雷瑟药业R7项目的所有资料 对,就是那个Respira-7 我知道风险,但相信我,老陈,这是在救你的命。
挂断电话,张祺天加速驶向家的方向。
时间不多了,他需要叶倩的媒体资源来调查雷瑟药业。但首先,他得告诉她一个更紧迫的消息：他们必须明天就搬去林场,不能再等了。
凌晨三点,张祺天轻手轻脚地推开家门,却看到叶倩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文件。
你去医院了。这不是疑问句。叶倩抬头,眼里没有睡意,我接到台里消息,今晚急诊科突然封锁了两个小时,据说是'设备故障',但我的线人说送来了几个'特殊病例'。
张祺天在她身边坐下,递过手机里的照片：开始了。和前世一模一样。
叶倩仔细查看照片,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些人都参加过雷瑟的药试,他们明知药物有问题还在继续试验?
不止是知道。张祺天冷笑,这是蓄意的。前世我死前遇到一个叛逃的雷瑟科学家,他说公司高层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病毒、疫苗、新秩序 他们把这叫做洪水计划。
叶倩合上电脑,深吸一口气：我查了雷瑟过去三年的财务报告。他们的疫苗研发投入增加了500%,同时收购了国内三家医疗器械公司和五家药物制作厂, 太巧合了,不是吗?
两人沉默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决心。
明天就搬去林场。张祺天说,灵灵不能再上学了,编个理由就说她得了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需要休养。
叶倩点点头,突然抓住他的手：一天,如果我们真的能阻止这一切 如果这次不一样
张祺天回握她的手,没有回答。
前世他也曾天真地以为能阻止灾难,结果只是亲眼目睹更多死亡。这一次,他的首要目标是保护家人,其他都是次要的。
窗外,一只夜莺在黑暗中歌唱。
城市依然沉睡,对即将降临的灾难毫无知觉。但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重生者和他的妻子正紧握双手,准备迎接风暴。
第四章：源头
叶倩的指甲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节奏快得像机关枪。
锦绣社区大门就在五十米外,保安亭前两个穿制服的警卫正在检查进入车辆。她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张祺天,他正用小型望远镜观察社区情况。
你确定要这么做?叶倩压低声音,如果雷瑟真的在这里做药物试验,安保肯定很严。
张祺天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比起叙利亚检查站,这算幼儿园级别。他指了指社区东侧,那边围墙有个缺口,挨着正在施工的游乐场。我们把车停超市停车场,从那里进去。
叶倩深吸一口气,打转向灯驶向超市。
自从三天前发现医院那些病例都来自这个社区,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作为新闻主播,她的职业直觉在尖叫：这是条大鱼。但作为妻子和母亲,她只想带着灵灵逃得越远越好。
记住,我们只是初步侦察。张祺天检查着背包里的设备——微型摄像机、录音笔、口罩和手套,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退,不冒险。
叶倩停好车,挑眉看他：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没说服力。她指了指他包里露出一角的猎刀,战地记者都带这个采访?
在末世里,这是开罐器。张祺天拉上背包,突然严肃起来,叶倩,如果情况不对,别管我,自己跑。你的脸太有名,被认出来就完了。
叶倩心头一紧。她讨厌这种对话,讨厌丈夫眼中那种随时准备牺牲的神色——仿佛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一样,眼神不由得柔和而坚定起来。
我们一起进去,一起出来。她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惊讶,这次不一样,记得吗?你有我了。
两人伪装成散步的夫妻,轻松绕过了社区围墙的缺口。锦绣社区是典型的城市中产小区,整洁的步道两旁是盛开的紫薇花,孩子们在游乐场嬉戏,老人在长椅上晒太阳。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得令人窒息。
戴上口罩,分头行动。张祺天压低声音,你去社区中心转转,我假装跑步,查看地形。半小时后游乐场滑梯旁会合。
叶倩点点头,调整了下遮阳帽和墨镜,朝社区中心走去。作为知名主播,她冒险很大,但普通人对电视里熟悉的面孔往往视而不见——这是她在媒体工作中学到的小秘密。
社区中心门口贴着张海报：雷瑟药业关爱居民健康——免费体检暨新药试用招募。日期是两个月前。叶倩假装玩手机,偷偷拍下海报。旁边公告栏上还贴着感谢雷瑟药业为社区捐赠空气净化系统的感谢信。
您也对我们的健康计划感兴趣吗?
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叶倩转身,看到一位穿白大褂、戴雷瑟药业工牌的中年女性正对她微笑。
啊,只是路过。叶倩下意识压低声音,改变了一点语调,这是什么健康计划?
我们是雷瑟药业社区医疗小组。女人递给她一张宣传单,为居民提供免费体检和新型呼吸道保健药物试用。参与还能获得购物卡哦。
叶倩接过传单,上面印着Respira-7社区健康促进计划字样。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就是这个名字,张祺天说过,这是死神之吻的代号。
需要登记吗?我先生最近总咳嗽 叶倩故意表现得很感兴趣。
当然！女人眼睛一亮,请跟我来填个表格,今天就能安排体检。
叶倩犹豫了。这是个深入调查的好机会,但风险太大。正当她权衡时,余光瞥见社区中心玻璃门内一个熟悉的身影——市立医院呼吸科的李主任,正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交谈。就是那个声称设备故障掩盖隔离事件的李主任。
好,我填一下。叶倩决定冒险。
跟随女人进入社区中心,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被改造成了临时医疗点,几个隔间拉着帘子,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在做检查。等候区坐着十几位居民,至少三分之一在咳嗽。
请填这份问卷。女人递来平板电脑,包括基本信息和病史。放心,数据绝对保密。
叶倩假装填写,实则观察周围。墙上贴着雷瑟药业临床研究项目的流程图,但关键部分被刻意模糊。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腰间别着对讲机和 电击枪?普通社区医疗点需要这种安保?
张太太?女人的声音把叶倩拉回现实,您填好了吗?
叶倩这才发现自己在配偶栏下意识写了真实姓氏。冷汗瞬间浸湿后背。好了。她勉强一笑,胡乱填完剩余信息递回去。
太好了！护士马上为您做初步检查。女人热情地说,先测个血压和血氧
叶倩正想找借口离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骚动。透过窗户,她看到张祺天正被两个保安围住,似乎在争论什么。
抱歉,我突然想起有急事 叶倩起身要走。
这么快?至少抽个血再走嘛。女人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度,手指像铁钳般抓住叶倩手腕。与此同时,走廊那个保安也朝这边走来。
叶倩的心跳如擂鼓。她猛地抽回手,撞翻椅子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冲向侧门。身后传来女人的喊声：拦住她！
冲出社区中心,叶倩混入一群放学的小学生中,绕到建筑物后面。张祺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已经摆脱保安,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这里！她低声呼唤。
张祺天闻声跑来,脸色凝重：被发现了?
比那更糟。叶倩气喘吁吁,他们在给居民用Respira-7,已经有很多人出现咳嗽症状。还有市医院的李主任也在里面,他们是一伙的！
张祺天眼神一凛：走,立刻离开。
两人刚转身,就看到三个保安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其中一人拿着对讲机喊：东区发现两个可疑人员,可能是记者,请求支援。
跟我来。张祺天抓住叶倩的手,冲向最近的一栋居民楼。
身后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张祺天带着叶倩在楼道间穿梭,七拐八绕,最后从一栋楼的垃圾通道滑到地下车库。
你连这个都计划好了?叶倩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既惊讶又恼火。
战地记者手册第一条：永远先找逃生路线。张祺天从背包里翻出两件脏兮兮的装修工人工服,后面还写着佳临装修字样。
然后拿出腻子兑水,涂抹一下在各自的脸上,撒一下粉在头发上,弄的凌乱一些,穿上,我们扮成装修工人。
五分钟后,涨一天骑着一辆共享电动车,叶倩提着一个小区顺的红色塑料桶,里面装了一些泥沙,从容驶出社区大门,保安甚至没多看他们一眼。
回到车上,叶倩才允许自己发抖。她的手抖得太厉害,几次都插不进钥匙。张祺天默默接过,发动了车子。
他们知道我们是谁了吗?驶离社区后,叶倩终于问道。
张祺天摇头：应该没认出你,否则不会放我们出来。但他们肯定记下了你的车牌。
该死！叶倩猛地拍了下方向盘,车是登记在我名下的！
别担心,新闻主播来社区做采访很正常。你应该不是第一个。张祺天安慰她,虽然眼神依然警惕,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什么。
叶倩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Respira-7已经在社区居民中使用,至少有几十人出现咳嗽症状。他们伪装成免费体检和药物试用,实际上是在进行大规模人体试验。
张祺天声音低沉,锦绣社区是第一爆发点,然后通过居民的工作、学校、社交网络扩散到全城 一个月后,医院会塞满病人,政府才会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流感。
我们必须曝光他们！叶倩激动地说,我有录像和照片,可以做成专题报道——
没用的。张祺天打断她,雷瑟药业有政府高层保护。前世也有人尝试曝光,结果不是'意外死亡'就是被污蔑成阴谋论者。
叶倩咬住嘴唇。她知道丈夫说得对——作为媒体人,她太清楚大企业和官员是如何操纵舆论。但这意味着什么?眼睁睁看着灾难发生?
那怎么办?就这样看着成千上万人去死?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张祺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拐进一条小路：我们需要确凿证据。不是社区试验这种边角料,而是雷瑟药业故意研发和释放病毒的直接证据。
怎么获取?黑进他们总部?叶倩讽刺地说。
差不多。张祺天的回答让她瞪大眼睛,但不是现在。先回林场,我们需要更多准备。
回程路上,叶倩靠在车窗上,看着夕阳把城市染成血色。她想起社区里那些咳嗽的居民,想起灵灵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果什么都不做,三个月后
我们会阻止它的。仿佛读到她心思,张祺天突然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们有准备,有证据,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彼此。
叶倩看向丈夫坚毅的侧脸,第一次真正相信他们或许能改变命运。
当晚,林场的主屋终于有了家的模样。太阳能板开始供电,储水系统安装完毕,灵灵在临时布置的儿童房里安然入睡。叶倩坐在壁炉前整理今天的调查资料,张祺天则在检查监控系统。
灵灵今天问我为什么不能去幼儿园了。叶倩突然说,我告诉她我们在玩一个'野外冒险'的游戏。
张祺天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她适应得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好。叶倩微笑,她喜欢这里的大院子,还给她那只双色瞳小猫一家搭了个窝。笑容渐渐消失,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一天。我们不能永远把她关在这里。
张祺天在她身边坐下,盯着炉火：我知道。所以我们必须阻止病毒爆发,而不只是躲避它。
叶倩转向他：你真的认为有可能?改变未来?
已经改变了。张祺天轻声说,前世这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雷瑟药业的存在。现在我们有线索,有时间,还有 他握住她的手,希望。
叶倩没有抽回手。炉火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温暖而静谧。
跟我说说 那个世界。她终于开口,真正的样子。
张祺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你确定想知道?
叶倩点头。她需要知道丈夫背负着怎样的记忆,需要理解他眼中的恐惧和决绝从何而来。
张祺天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遥远：第一个月最糟。没有预警,医院一夜之间爆满,然后医护人员开始成批倒下。社交媒体上全是求救信息,然后 突然一片死寂。
炉火噼啪作响,他的瞳孔反射着跳动的火焰,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政府宣布戒严,但为时已晚。感染变异后 那些不再是人类,只是行走的肉块,没有意识,只有进食本能。最可怕的是,它们记得生前常去的地方 家、学校、医院
叶倩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嘴。
我最后一次见到灵灵 张祺天的声音哽咽了,她发着高烧,小脸通红,一直问妈妈去哪了 而我只能抱着她躲在超市仓库里,听着外面那些东西撞门的声音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双手抱头,肩膀剧烈颤抖。叶倩本能地抱住他,感受到这个男人全身都在发抖。
嘘！ 没事了……这次不一样…… 她轻抚他的背,像安慰做噩梦的灵灵一样,我们在一起,我们都好好的。
张祺天紧紧回抱她,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两人就这样在炉火前相拥良久,谁都不愿先松开。
明天我联系台里的技术部门朋友。叶倩最终打破沉默,他能帮我们查雷瑟药业员工的背景和财务记录。大公司不可能没有内鬼或漏洞。
张祺天点头,眼中重现清明：同时我们得加快基地建设。无论能否阻止病毒爆发,这里都必须能在完全隔离状态下运转至少一年。
夜深了,两人肩并肩走向临时卧室。经过灵灵房间时,他们不约而同停下,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一层保护罩。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们。张祺天轻声承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叶倩没有反驳,只是握住他的手。此刻,她终于完全相信了丈夫的重生故事——不是因为那些准确的预言,而是因为他眼中那份穿越时空的痛苦和爱。
窗外,初夏的夜风轻拂过林场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数百万人在梦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第五章：锁链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叶倩脸上,勾勒出她紧锁的眉头。凌晨三点,林场的书房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鼠标点击。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再次核对那份加密文件上的数字。
找到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惊呼,手指戳向屏幕,看这个——雷瑟药业研发部副主任赵明,过去两年每月固定收到一笔五万元的'顾问费',付款方是 一家名为'蓝海生物'的空壳公司。
张祺天从她肩后俯身,带着淡淡的松木和钢铁气息——那是他下午修理围墙时沾上的。叶倩发现自己竟然注意到了这种细节,赶紧把注意力拉回屏幕。
蓝海生物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唯一董事是……
哼！张祺天冷笑一声,指着文件最下方的一个名字,威廉·雷瑟,雷瑟药业CEO的侄子,其实是掌控者。完美的洗钱链条。
叶倩把这一发现添加到墙上的证据板上。过去一周,她的黑客朋友王琦——省电视台技术部的怪才——帮他们挖出了雷瑟药业数十名关键员工的财务记录。
模式惊人地一致：研发、安保和高管层员工都有类似的额外收入,且全部签署了异常严苛的保密协议。
这还不够。叶倩咬着下唇,我们需要确凿证据证明Respira-7被故意设计成生物武器,而不仅仅是他们进行非法药物试验。
张祺天走到窗前,望着渐亮的天色。
自从锦绣社区调查后,他们加快了准备工作。林场现在有完整的太阳能供电系统、地下储水库和隐蔽的应急出口。武器和药品也储备充足——足够支撑一个小型社区生存两年。
王琦还能挖到更多吗?他问。
叶倩摇头：再深入会触发雷瑟的安全警报。我们需要其他途径。她突然眼睛一亮,等等 我明天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
雷瑟药业公关部邀请我做一期专访,宣传他们的'医药创新贡献'。叶倩露出狡黠的微笑,直播访谈,他们不敢公然拒绝敏感问题。
张祺天猛地转身：太危险了！如果他们怀疑你知道什么
正因如此才安全。叶倩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在镜头前动我?那等于承认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 她轻轻整理他的衣领,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我可是省台黄金时段的主播,记得吗?我有我的武器。
张祺天抓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担忧和骄傲：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比起你打算做的——潜入雷瑟总部——这简直是在公园散步。叶倩抽回手,故作轻松地说,再说,我们不是说要一起面对吗?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张祺天突然意识到,重生后的妻子变得如此不同——更勇敢,更果断,更 耀眼。前世的叶倩在灾难面前崩溃了,而这一世的她正在成长为战士。
好吧。他最终妥协,但我们要精心设计每个问题,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专业的访谈设计是我的专长。叶倩眨眨眼,突然打了个哈欠,不过现在,我需要至少三小时睡眠,否则上镜会像个熊猫。
张祺天笑着关掉电脑：去睡吧。我去看看灵灵。
叶倩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卧室。经过灵灵房间时,她停下脚步——张祺天正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这个曾在战火中穿梭的硬汉记者,此刻眼中只有无尽的柔情。
……
叶倩胸口一阵温暖。无论未来多黑暗,此刻的这一刻,就值得她赌上一切去保护。
叶老师,三分钟后开始直播。助理的声音把叶倩拉回现实。
化妆镜里,她看到自己一身得体的浅灰色套装,妆容精致而专业。标准的值得信赖的新闻主播形象。但今天,这身伪装下跳动着一颗战士的心。
谢谢,我准备好了。她调整了一下藏在衣领下的微型录音器——张祺天的装备,确保即使直播被切断,她也能保存证据。
演播室灯光亮起,刺得她微微眯眼。对面坐着雷瑟药业的公关总监刘昌明,西装革履,笑容恰到好处地展现自信而不傲慢。
五、四、三 导演开始倒计时。
叶倩深呼吸,挂上职业微笑。
各位观众下午好,欢迎收看《焦点对话》。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雷瑟药业公关总监刘昌明先生,一起探讨医药创新如何改变我们的生活。她流畅地开场,刘总监,雷瑟药业最近因Respira-7获得'医药突破奖',能介绍一下这款药物吗?
刘昌明侃侃而谈,背诵着精心准备的台词：Respira-7是革命性的呼吸道综合治疗方案,能显著提升免疫力,尤其对老年人和儿童
叶倩不时点头,适时插入问题,引导话题。前二十分钟完全是常规访谈,她甚至能看到刘昌明逐渐放松的姿态和眼中闪过的得意——又一个被轻松搞定的媒体人。
是时候了。
说到免疫力,叶倩自然地转折,近期有研究报告指出,全球范围内新型呼吸道疾病的出现频率显著增加,几乎像是 某种规律性爆发。作为行业专家,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刘昌明的笑容僵了一瞬：这个 环境变化、人口流动等因素
有趣的是,叶倩不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这些爆发往往出现在某些新药上市后不久。比如2018年东南亚的H7N2变异株,恰好在贵公司Respira-5完成临床试验的同一季度。
演播室空气仿佛凝固了。刘昌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子扶手,节奏越来越快。
纯属巧合。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医药研发有严格的监管流程
当然,我完全相信贵公司的专业性。叶倩微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只是好奇,Respira-7目前进行的社区试验中,是否观察到任何 非预期的免疫反应?比如锦绣社区报告的那些病例?
刘昌明的脸色瞬间变白。叶倩几乎能看到他大脑疯狂运转的样子——她怎么知道锦绣社区?那些病例应该被压下来了！
我 我不清楚您指的是什么。他强作镇定,但额角已渗出细汗,所有临床试验都符合
事实上,叶倩翻开面前的文件——纯属虚张声势,里面只是台本,我们收到一份内部数据,显示Respira-7在特定条件下可能引发异常的细胞因子风暴。您能否解释,为何这种潜在危险的药物被直接投放到社区环境中?
导演在镜头外疯狂打手势,但叶倩假装没看见。这是直播,他们不能切断。
这是完全错误的指控！刘昌明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尖锐,Respira-7的所有变体都经过严格测试,社区项目只是 只是
变体?叶倩敏锐地抓住这个用词,您是说Respira-7存在不同版本?公众使用的和临床试验的是不同的吗?
刘昌明意识到说漏嘴,表情像是吞了一整只柠檬。接下来的五分钟成了灾难现场,他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最后几乎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仓皇逃离演播室。
切广告！导演大喊,然后转向叶倩,老天啊,叶老师,你这是唱的哪出?台本里根本没有这些问题！
叶倩故作惊讶：啊,我以为那份更新后的台本您看过了?刘总监的反应确实有点奇怪,不是吗?
她走出演播室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但心中充满胜利的喜悦。这场表演的观众不止电视机前的民众,还有雷瑟药业的高层——让他们知道,有记者正在盯着Respira-7的秘密。
手机震动起来,张祺天的短信：完美陷阱。他们现在肯定慌成一团。小心,可能会报复。
叶倩正要回复,另一条短信进来,来自灵灵的幼儿园老师：叶女士,灵灵突然咳嗽发热,已送校医务室,请尽快来接。
她的血液瞬间冻结。咳嗽?现在?前世灵灵的第一个症状就是咳嗽。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听丈夫的话不让女儿继续上学了。可灵灵现在病了,还是要通知丈夫的。
手指颤抖着拨通张祺天的电话：一天,灵灵生病了,在幼儿园医务室！我马上过去！
什么症状?他的声音骤然紧绷。
出乎意料,张祺天并没有责怪叶倩,而是第一时间关心女儿的情况。
咳嗽,发烧 ,不会真的是。都怪我…… 叶倩声音带着哭腔。
别乱,这时候越要冷静,倩倩。我二十分钟到幼儿园。你录完节目了吗?
刚结束,但我——
分开行动,你直接回林场准备隔离室。如果我三小时后没消息或灵灵症状恶化 你知道该怎么做。
叶倩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他们制定的最坏情况应对方案：彻底封锁林场,无论外面发生什么。
不,我和你一起去。她坚定地说,如果是Respira-7……（不敢往下说） 我是她母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好。切记穿防护服,戴N95。我车后备箱有装备。
一小时后,叶倩站在幼儿园医务室门口,全身包裹在蓝色防护服中,透过护目镜看着张祺天抱着裹在小毯子里的灵灵走出来。女儿的小脸通红,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咳嗽声。
体温38.5,没有其他症状。张祺天简短汇报,眼神凝重,校医说是普通感冒。
两夫妻穿着防护服抱着女儿的场景吸引幼儿园孩子和老师的注意,但二人并不在意他们的奇怪的眼神,离开了幼儿园。
叶倩点点头,帮他把灵灵安置在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上。
小女孩半梦半醒,看到妈妈后虚弱地笑了：妈咪,我喉咙痛
宝贝乖,我们马上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汤。叶倩强忍泪水,轻抚女儿的额头。烫得吓人,这是个不好迹象。
回程路上,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每一个红灯都像是一种折磨,灵灵偶尔的咳嗽声像刀子般扎在父母心上。
前世 她最初是什么症状?叶倩终于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祺天握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干咳,然后一夜之间高烧到40度。肺部X光显示 毛玻璃样变。
叶倩闭上眼睛。她不是医生,但做健康栏目时采访过足够多的专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严重的肺部感染,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的前兆。
回到林场,他们立刻将灵灵安置在预先准备好的隔离室——一个改装过的客房,有独立通风系统和卫生间。张祺天用便携设备做了快速流感检测。
A型流感,不是Respira-7。他看着试纸宣布,声音中的释然几乎让叶倩腿软倒地。
你确定?
试纸显示很明确。而且 他指了指监控屏幕上的灵灵,小女孩正抱着玩具猫看动画片,偶尔咳嗽几声,Respira-7的症状恶化极快,不会这么 温和。
叶倩突然抱住张祺天,把脸埋在他胸前,无声地颤抖。他僵了一秒,然后紧紧回抱,下巴抵在她头顶。
只是虚惊一场。他低声说,但提醒了我们时间多紧迫。
叶倩抬起头,擦掉眼角的泪水：明天。我们明天就去雷瑟总部。不能再等了。
张祺天凝视她片刻,缓缓点头：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那位黑客朋友帮忙。
当晚,灵灵的高烧在药物作用下逐渐退去。叶倩守在女儿床边,而张祺天则和王琦视频通话,讨论入侵雷瑟内部系统的方案。
他们的安防系统是军方级别的。王琦的娃娃脸在屏幕上皱成一团,除非有内部人员协助,否则物理入侵几乎不可能。
如果有个员工ID呢?张祺天问。
那会容易些,但还需要指纹或虹膜验证 等等,你不会是想
张祺天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微笑：恰好我知道研发部副主任赵明每天下班后会去哪个健身房。
叶倩端着热茶走进书房时,正好听到最后几句。她把茶杯放在张祺天面前,对着屏幕上的王琦说：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他有危险的。只是 借他的门卡用几小时。
王琦翻了个白眼：你们两口子真是绝配。好吧,我会准备一个后门程序,一旦你们接入内网,我就能远程下载数据。但记住——他罕见地严肃起来,一旦触发警报,雷瑟的安保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传言说他们有自己的黑色行动小组。
通话结束后,叶倩和张祺天坐在书房里,借着台灯的光研究王琦发来的雷瑟总部平面图。
赵明每周三晚上七点到八点半在健身房游泳。张祺天指着图纸上的员工休闲中心,更衣室在这个位置,没有监控。我会在他游完泳前'借走'他的门卡和手机。
然后我假装是他的预约访客进入总部。叶倩接上计划,公关部约了我明天下午讨论'后续合作',完美的掩护。
张祺天皱眉：太危险了。如果赵明很快发现卡丢了
比战地还危险?叶倩挑眉反问,再说,我有正当理由在那里。而你 她戳了戳他的胸口,需要留在外面做后援和接应。如果出事,至少一人能照顾灵灵。
两人争执到凌晨,最终达成妥协：叶倩以正式访问为由进入公关部,尽量拖延时间；张祺天先埋伏赵明窃取他的权限,再利用赵明的权限潜入研发区,安装王琦设计的嗅探器（一种监视内部网路数据的软件设备）。无论结果如何,两小时后必须撤离。
计划定下来后,他们去看了看熟睡中的灵灵。小女孩的呼吸已经平稳,小脸红润了些,怀里紧紧搂着那只双色瞳的小猫。
为了她。叶倩轻声说。
张祺天握住妻子的手：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银光洒在林场新筑的围墙上。明天此时,他们要么手握终结灾难的证据,要么 叶倩不愿去想那个要么。无论如何,这场赌局已经下注,轮盘开始转动。
第六章：潜入
黎明前的林场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厨房的灯亮着,在黑暗中划出一方温暖的黄色。
叶倩往保温杯里灌满咖啡,手指微微发抖,几滴黑色液体溅在台面上。
她盯着那几滴咖啡,突然想起前世张祺天描述过的血迹——感染者的血是近乎黑色的浓稠液体。
再检查一遍装备。张祺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进厨房,身上已经穿好了潜入用的维修工便装,腰间别着几个她认不出的工具。
叶倩点点头,放下咖啡壶,走向餐桌。上面摊开着他们今天要用的所有装备：伪造的记者证、王琦改装过的手机、微型摄像头、几个U盘大小的设备、两把折叠刀,还有一把她从未见过的小型手枪。
你什么时候搞到的这个?她指着枪,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尽管灵灵在楼上熟睡。
黑仓库里找到的。张祺天拿起枪,熟练地卸下弹匣给她看,只有六发子弹,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叶倩咽了口唾沫。在她三十四年的人生中,新闻主播的武器本该是麦克风和提词器,而不是手枪和潜入计划。
我希望用不上它。她轻声说。
张祺天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一把折叠刀递给她：再练习一次快速开刃。记住,不是刺杀,是制造逃脱机会——瞄准手臂或大腿外侧。
叶倩接过刀,手指熟悉地找到隐藏的按钮。刀锋咔地一声弹出,在厨房灯光下闪着冷光。她已经练习了三天,现在能在一秒内完成开刃动作。
很好。张祺天点头,现在,紧急联络信号?
如果你发'今晚吃鱼',表示安全；'记得买牛奶'是遇到麻烦但可控；'灵灵想你了'是立即撤离。叶倩流畅地重复,这些暗号他们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张祺天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轻微一缩：叶倩,如果收到'灵灵想你了',不要犹豫,不要回头找我,立刻离开。答应我。
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深褐,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恐惧?决绝?还是 告别?
我答应你。她最终说道,却暗自决定真到那一刻绝不会丢下他。
张祺天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叹了口气却没再坚持。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本来打算 算了,现在用得上。
盒子里是一枚看似普通的银色胸针,精致的羽毛造型,很适合搭配她的职业套装。
按下羽毛尖端。张祺天示范道。
叶倩照做,胸针底部立刻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针。
高频电击器,足够放倒一个成年男性三到五分钟。张祺天解释道,别对着自己。
叶倩突然喉咙发紧。这枚美丽的凶器让她想起求婚时张祺天送的那条项链——也是羽毛造型,他说象征自由和守护。多么讽刺,十年后,同样的意象变成了武器。
谢谢。她把胸针别在内袋上,很实用。
窗外,天色渐亮。张祺天看了看表：该出发了。再过一个小时赵明就会到健身房,我得提前埋伏。
叶倩跟着他走向门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这个吻短暂却炽热,带着咖啡的苦涩和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
为了好运。叶倩轻声说,脸颊发烫。
张祺天抚过她的脸颊,拇指在她颧骨上轻轻摩挲：为了我们还有灵灵。
1小时后,叶倩站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扮：米色套装,低跟鞋,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
完美的精英主播形象,谁能想到她领口的着电击胸针,包里还有折叠刀和窃听设备?
灵灵还在睡,感冒已经好多了。
叶倩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心中默念着晚上回来给她讲故事的承诺。
保姆李阿姨会照顾她一整天——这位六十岁的老人是他们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也是唯一知道林场真正用途的外人。
叶老师,车准备好了。李阿姨在楼下轻声呼唤。
叶倩深吸一口气,拿起公文包。里面装着她精心准备的假采访提纲和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完美的伪装。
灵灵要是问起,就说爸爸妈妈去城里工作,晚上回来。她对李阿姨说,如果 如果我们晚上没回来,信封里的指示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李阿姨严肃地点头,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担忧：菩萨会保佑你们平安的。
驶向市区的路上。
叶倩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张祺天的声音：就位了。赵明刚进更衣室,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我已经顺利用王琦改造的手机复制了他的门禁卡。
收到。她低声回应,我三十分钟后到雷瑟总部。参观访问会在1小时后开始。
记住,无论发现什么,两小时后必须撤离。我再也赶来的路上。张祺天道。
叶倩没有回答。她正驶过市中心大桥,朝阳将雷瑟药业那栋玻璃钢结构的总部大楼染成金色。那里面藏着可能拯救千万人生命的证据,也可能是埋葬她和张祺天的坟墓。
叶倩?张祺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你还在听吗?
我在。她终于开口,为了灵灵。
为了灵灵。他重复道,然后通讯切断。
雷瑟总部大堂宽敞明亮,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前台接待员微笑着接过叶倩的记者证：叶主播,公关部的刘总监正在等您。请稍等。
叶倩点头致谢,假装随意地打量四周。大堂至少有六个监控摄像头,两侧走廊入口都有安检门和保安。
她庆幸没试图带枪进来——这里的安保比她想象的还要严格。
叶老师！欢迎欢迎！刘昌明快步走来,脸上挂着过于热情的笑容。
上次直播访谈后,这位公关总监显然接到了不惜一切代价安抚这位主播的命令。
叶倩挂上职业微笑与他握手：刘总监,感谢再次见面。
哪里哪里,能邀请到省台王牌主播是我们的荣幸。刘昌明引导她走向电梯,今天安排得很充实——研发部展示、工厂参观,当然还有我们承诺的独家专访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叶倩感到一丝不安。上次见面时刘昌明对她避之不及,今天却热情得反常。是真心想修复关系,还是另有所图?
对了,刘昌明突然说,听说您女儿前几天生病了?希望不严重?
叶倩的血液瞬间冻结。她从未提过灵灵生病的事,雷瑟怎么会知道?
只是小感冒。她强作镇定,您怎么知道的?
哦,您助理打电话改约时提到的。刘昌明轻松地说,但眼神闪烁,作为父母,我们都理解孩子的健康有多重要,对吧?
电梯停在28层,门一开就是宽敞的会议室,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长桌旁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其中几个叶倩认出是雷瑟的高管和科学家。
让我为您介绍 刘昌明开始一一引见。
叶倩表面认真聆听,实则暗中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当她与研发部副主任赵明握手时,对方的手掌潮湿冰冷,眼神飘忽不定——是单纯的紧张,还是因为他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而该在健身房游泳?临时赶回来了?
在开始前,一位白发老者——雷瑟的首席科学家周教授——突然开口,我想确认今天的谈话内容不会公开报道,叶女士。
当然。叶倩微笑,这是背景了解,不用于直接引用。我们媒体人也需要专业知识储备。
会议开始了,幻灯片一张接一张展示雷瑟的医药创新成就。叶倩假装认真记录,实则每隔十分钟就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查看张祺天的进展。
第三次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的耳机里终于传来张祺天的声音：拿到赵明的门卡和手机了。正在前往研发区。你那边怎么样?
叶倩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低声回应：在开会,无聊至极。周教授似乎知道些什么,很防备。
小心他。前世我听说雷瑟有个'良心科学家'试图告密,后来消失了。
回到会议室,叶倩决定主动出击：周教授,我很好奇Respira-7的研发灵感。如此突破性的配方,是怎么诞生的?
老人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射来：科学是积累的过程,叶女士,没有所谓的'灵感瞬间'。
但我听说,叶倩故作随意地翻看笔记,Respira-7有个特殊变体,能引发异常的免疫反应?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周教授的脸色变得灰白,而刘昌明则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这……这完全是误解！一位年轻科学家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的所有研究都符合国家卫生标准,甚至伦理标准。
叶老师可能把Respira-7和我们的抗癌研究搞混了。刘昌明急忙打圆场,不如我们去实验室参观?眼见为实嘛！
参观途中,叶倩的耳机突然传来张祺天急促的呼吸声：找到了,叶倩,他们不只是研发病毒 他们有计划地释放它！文件上标着'净化日程表' 还有实验疫苗,只给选定人群
一阵杂音后,通讯突然中断。
叶老师?您不舒服吗?刘昌明关切地问。叶倩这才发现自己停在走廊中间,手握成拳。
只是有点低血糖。她勉强一笑,能去休息室喝杯水吗?
休息室里,叶倩假装查看手机,实则疯狂尝试联系张祺天。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突然,手机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记得买牛奶。
遇到麻烦但可控。但需要多久才能脱身?
感觉好些了吗?刘昌明端着水杯走进来,我们还有工厂参观
其实,叶倩突然决定改变策略,我对Respira-7的社区试验特别感兴趣。尤其是锦绣社区那些病例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水杯从刘昌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粉碎。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得了吧,刘总监。叶倩逼近一步,声音压低,我们知道Respira-7是生物武器,知道你们计划释放它。问题是——你们真的以为能控制后果吗?在前世 我是说,在历史上,所有试图操控生物武器夺取政权的最终都自食其果。
刘昌明瞪大眼睛,嘴唇颤抖：您 您不可能知道
哦,但我确实知道。叶倩冷笑,比如我知道你们在西区仓库藏了第一批准备投放的病毒,知道你们高管家属都秘密接种了实验疫苗 要我继续说吗?
这是纯粹的虚张声势,基于张祺天零碎的信息和她自己的推测。但效果惊人——刘昌明像见了鬼一样后退,撞在墙上。
您……您需要和周教授谈谈 他结结巴巴地说,请 请在这里等一下
刘昌明仓皇逃离休息室。
叶倩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不是恐惧,而是去叫安保了！她迅速给张祺天发暗号：灵灵想你了,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刚关闭,她就听到远处传来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一楼大堂肯定也有人把守。
叶倩按下15层按钮——根据平面图,那里有连接隔壁建筑的空中走廊。
十五层安静得出奇,大部分办公室都空着。叶倩快步走向空中走廊,却在拐角处猛地停住——两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正守在玻璃通道前。
退后时,她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身体。转身一看,是赵明,脸色阴沉,手中拿着对讲机。
叶主播,您的访问提前结束了。他冷笑着说,安保室发现有人用我的门卡进入了禁区。巧合的是,我明明一整天都在开会 您丈夫在哪?
叶倩的手悄悄摸向胸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赵明逼近,刘总监刚汇报了您的 不寻常言论。雷瑟先生想亲自和您谈谈。
真遗憾,我另有安排。叶倩按下胸针开关,金属针弹出的瞬间刺向赵明大腿。
赵明惨叫一声倒地抽搐。前方两个保安闻声赶来,叶倩抓起走廊上的灭火器砸向消防警报玻璃罩。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喷淋系统启动,瞬间大雨倾盆。在混乱和水幕掩护下,叶倩冲向紧急楼梯。
张祺天,我被发现了,正从15楼楼梯下去！她对着耳机喊,但只听到静电杂音。
楼梯间传来上下的脚步声——他们正在封锁整栋楼！叶倩在13楼冲出楼梯间,闯入一个开放式办公区。
几十个员工正困惑地聚集在中央,讨论是演习还是真实火警。
叶倩迅速混入人群,借机脱下外套反过来穿,散开头发,戴上备用眼镜。简单的伪装,但在混乱中足够蒙混一时。
听说是有闯入者。她故意对一个女员工说,安保要求所有人去大堂集合。
人群开始向电梯移动。叶倩跟着他们,心跳如擂鼓。如果计划顺利,张祺天应该已经从侧门撤离,在预定汇合点等她。
大堂里一片混乱,保安正在逐个检查离开的人。
叶倩排队时,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张祺天！他伪装成维修工,推着工具车向侧门移动。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张祺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别过来。然后他看向大堂正门,眼神示意：分开撤离,按计划进行。
叶倩咬住嘴唇,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当轮到她接受检查时,保安只是粗略看了她的假工牌就放行了——感谢雷瑟庞大的员工规模,没人认识所有人。
走出雷瑟总部,叶倩强迫自己不要奔跑,保持自然的步伐转过街角,然后立刻加速冲向地铁站。
她刚踏上列车,手机就响了。未知号码：今晚吃鱼。
安全了。叶倩几乎瘫倒在座位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
两小时后,林场的书房里,张祺天将几个U盘插入电脑。
他脸上有轻微擦伤,右手关节淤青,但精神亢奋。
值得每一分风险。他调出文件,内部邮件显示Respira-7从一开始就被设计为生物武器。他们甚至做了'投放效果模拟',预测全球70%死亡率。
叶倩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和图表,胃部翻腾。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份标记为洪水后新秩序的文件,详细列出了幸存者管理计划和优选人群名单——全是雷瑟高管及其关联政商人士。
还有这个。张祺天插入另一个U盘,我从实验室偷出来的——实验疫苗样本和部分研究数据。不完整,但王琦也许能逆向工程。
叶倩拿起那个小小的金属容器,里面可能装着拯救数百万人的希望：你被发现了?
差点。张祺天揉了揉淤青的手,触发了某个隐藏警报,三个保安追我。幸好前世学过点跑酷。他苦笑,但我担心留下了DNA或指纹 他们迟早会查到我们。
叶倩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赵明知道你的名字。我逃跑时他问我'你丈夫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这说明,雷瑟药业已经知道调查者是谁,而以他们的资源和人脉
我们得立刻转移灵灵。叶倩站起身,还有李阿姨。雷瑟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以及我们的。
张祺天点头,已经开始收拾关键设备和文件：王琦在城北有个安全屋,暂时可以去那里。但最终 他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我们得做出选择,叶倩。公开所有证据引发社会动荡,还是尝试用疫苗样本自救?
叶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玩耍的灵灵。
夕阳将女儿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只双色瞳小猫跟在她脚边,像个小守护神。
我们公开。她最终说,声音坚定,然后在林场坚守到最后。如果世界注定要毁灭,至少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张祺天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两人一同看着窗外无忧无虑的孩子,知道这样的时光可能很快就要结束。
但此刻,他们有战斗的力量,还有彼此。
第七章：分歧
叶倩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电脑屏幕上是她起草的新闻报道,标题刺眼得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独家：雷瑟药业计划用生化武器实施人口控制》。
文档旁边是张祺天从雷瑟总部带回来的证据——邮件截屏、实验数据、内部文件,每一项都足以引发社会地震。
还在犹豫?张祺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端着两杯咖啡走进书房,轻轻将一杯放在她手边。
叶倩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看到丈夫脸上的淤青已经褪成淡黄色,但右手的绷带还缠着。
三天前那场惊险的雷瑟总部潜入仿佛就在眼前。
不是犹豫。她转动椅子面向他,是在想怎样报道最有冲击力。黄金时段直播?还是先在网上发布证据造势?
张祺天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们来讨论夏这个问题。贸然公开会打草惊蛇,虽说可以营造舆论造势,但洪水计划已经完备,雷瑟可能提前释放病毒。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继续躲在这里,等他们先动手?叶倩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们有证据证明一家跨国药企计划种族灭绝,却保持沉默?
当然不是。张祺天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刻意压低,王琦正在分析那些数据,我们需要更多——
更多什么?叶倩打断他,更确凿的证据?更完美的时机?张祺天,这不是你的战地报道,可以等上几个月寻找最佳角度！每拖延一天,风险就增加一分！
书房陷入沉默,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叶倩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但焦虑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自从雷瑟总部回来后,她每晚都梦见那个洪水净化日程表上的日期——距离现在只有两周了。
我只是不想重蹈前世覆辙。张祺天最终开口,声音里带着她很少听到的脆弱,上次我也尝试曝光,结果只是让灾难提前降临 看着你和灵灵……
叶倩伸手握住他的手,绷带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她理解丈夫的恐惧——背负着前世记忆的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作为新闻主播,她更清楚舆论的力量。
这次不一样。她轻声说,你有我,有确凿证据,还有王琦的黑客技术。我们会逆转未来的。
张祺天没有立即回应,目光落在书房的监控屏幕上。
自从雷瑟总部事件后,他们在林场周围加装了更多摄像头和感应器。
至少等王琦破解完疫苗数据。他最终让步,如果能有疫苗配方,我们公开证据时就能同时提供解决方案,而不只是制造恐慌。
叶倩想反驳,但窗外突然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她。
两人同时僵住,张祺天迅速切换到监控画面——一只野猫正从围墙上跳过。
神经质了。他自嘲地笑笑,但眼神依然警惕,不过谨慎点没错。今早我去镇上采购,发现超市停车场有辆黑色SUV,里面坐着两个人,看到我就低头假装看手机。
叶倩的脊背一阵发凉：是雷瑟的人?
不确定,但很可疑。张祺天站起身,我绕了几圈甩掉他们才回来。从现在起,我们尽量减少外出,轮流值班监控。
叶倩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灵灵怎么办?她已经开始问为什么不能去幼儿园了。
暂时让李阿姨多陪她玩,分散注意力。张祺天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情况恶化 我认识一个边境小镇,那里几乎与世隔绝。
叶倩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又要逃跑?张祺天,我们不是说好这次要主动出击吗?
保护你们是我的首要任务！张祺天也提高了声音,如果必须在曝光和保命之间选择,我每次都选后者！
两人怒目相对,呼吸粗重。
这是他们几周来第一次真正争吵。
叶倩突然意识到,重生给了张祺天预知危险的能力,也让他变得过度保护,甚至有些偏执。
听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天我去一趟电视台,用安全线路联系王琦,看看进展。同时试探下台里对雷瑟的态度——如果有内部支持,我们的报道会更有分量。
太危险了。张祺天断然拒绝,雷瑟肯定监视了电视台。
我是新闻主播,回去工作很正常。叶倩坚持,再说,如果整天躲在这里,我们偷那些证据有什么用?
争论持续到深夜,最终达成一个脆弱的妥协：叶倩可以去电视台,但必须由张祺天陪同,并在两小时内返回；同时他们会准备一个紧急逃生包,随时准备撤离。
第二天清晨,叶倩被手机震动惊醒。
王琦的短信：破解了部分疫苗数据,但遇到加密层。需要原始代码本。见面谈?
她轻轻推醒身边的张祺天。两人睡在主卧,而灵灵和李阿姨在客房——自从发现被监视后,他们决定全家睡在远离窗户的房间。
王琦要见面。她小声说,说疫苗数据有突破。
张祺天立刻清醒,拿过手机仔细阅读：太冒险。让他来林场。
他说设备太重搬不动,而且 叶倩指着下一条信息,他担心林场已经被监视,他的出现会暴露位置。
张祺天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说：我去见他。你留在家里陪灵灵。
不,我们说好一起去电视台的。叶倩抓住他的手臂,我们可以调整计划——先去见王琦,再去电视台。
兵分两路更高效。张祺天已经开始穿衣服,我去见王琦,取回数据；你去电视台了解情况。但必须严格遵守时间——两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在老纺织厂停车场汇合。
叶倩想反对,但理性告诉她这样确实更合理。王琦的安全屋在城东,电视台在市中心,分开行动能节省宝贵时间。
好吧。她勉强同意,但带上电击器和刀,还有那个 应急通讯器。
张祺天点头,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小巧的装置塞进鞋跟：有情况就按三下电源键,它会发送定位和求救信号。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林场门口道别。晨雾笼罩着土路,给分别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张祺天已经检查过所有监控,确认没有可疑人物在附近。
两小时后见。他轻吻叶倩的额头,小心点。
你也是。叶倩紧握他的手,为了灵灵。
张祺天骑摩托车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叶倩回到屋里,给还在睡觉的灵灵留了张纸条,然后坐上提前叫好的出租车：自己开车还是用自己的手机叫车都太危险,她用的是李阿姨的名义。
省电视台,谢谢。她对司机说,然后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清晨的道路空旷,车子平稳行驶。
叶倩思绪万千,想着如何巧妙地向同事打探消息,又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弯,驶入了一条她不熟悉的小路。
师傅,这条路不对吧?叶倩立刻警觉起来。
司机没有回答,反而加速行驶。
叶倩去拉车门,发现儿童锁已经启动。
她立刻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车内安装了信号干扰器！
你是谁?她厉声问道,同时悄悄按下鞋跟里的应急通讯器。
司机依然沉默,但后视镜里,叶倩看到一双冷酷的眼睛。
车子驶入一个废弃工厂区,停在了一辆黑色SUV旁边。
车门打开,两个穿黑衣的男子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电击枪。
叶女士,请配合。其中一人说,我们只想要你丈夫和那些数据。抵抗只会让你女儿失去母亲。
此话说完,叶倩整个人都凝固了。
他们知道灵灵！林场现在只有李阿姨和灵灵两个人
就在黑衣人拉开车门的瞬间,叶倩猛地按下藏在口袋里的电击胸针,刺向最近那人的手臂。对方惨叫一声倒地,她趁机冲出车门,却被第二个黑衣人拦住。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警笛声。
警察来了！撤！司机大喊。
黑衣人犹豫了一秒,然后迅速跳上SUV逃离现场。
叶倩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警笛声越来越近,却始终不见警车。然后她明白了——是张祺天的应急通讯器,他设置了警笛录音作为干扰策略！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急刹在她面前。是张祺天！他没去王琦那里?
上车！快！他大喊。
叶倩跳上后座,摩托车飞速驶离。
风中,张祺天简短解释：王琦发警告说他的通讯被监控了,见面是陷阱。我赶回来找你,发现你被带走,就追踪了信号。
他们知道林场！知道灵灵！叶倩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李阿姨和灵灵已经转移了。张祺天安慰她,我出发前直觉告诉我不对劲。就安排王琦接她们去安全屋。
叶倩把脸贴在他背上,既感激又后怕。如果不是张祺天的偏执和谨慎,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临时藏身处,也就是安全屋——王琦在城郊的一个秘密工作室。
叶倩一把抱住正在玩积木的灵灵,亲吻她的小脸直到孩子咯咯笑着抗议。李阿姨在一旁抹眼泪,而王琦则紧张地盯着几台显示器。
你们被全面通缉了。这个瘦小的技术宅指着屏幕上的警方内部通告,不是官方渠道,但所有雷瑟关联的警察都收到了。罪名是'商业间谍和恐怖活动'。
张祺天冷笑：倒打一耙。
更糟的是这个。王琦调出另一份文件,我从雷瑟内网截获的。他们的'净化计划'提前了。原定两周后,现在改成了 72小时内。
叶倩倒吸一口冷气：为什么提前?
因为你们。王琦推了推眼镜,雷瑟高层担心证据已经泄露,决定抢先行动。第一批病毒将在明晚通过各地方大医院的通风系统释放。
张祺天一拳砸在墙上：该死！我就知道这些数据和证据会刺激他们！
不公开他们照样会释放病毒！叶倩反驳,现在至少我们知道了确切时间和地点！
争吵一触即发,但被王琦打断：两位,家庭纠纷先放放。我有好消息——疫苗数据破解了！他骄傲地举起一个U盘,基于张祺天偷出的样本和雷瑟的研究数据,我成功分离出了基础疫苗配方。
希望的光芒第一次真正照进这个阴暗的安全屋。
叶倩接过U盘,仿佛捧着无价之宝。
这能大规模生产吗?她急切地问。
王琦摇头：需要专业设备和至少几周时间。但 ……他犹豫了一下,有个快速方法。如果我们公开所有证据,包括疫苗配方,全球实验室可以同时开始研究
来不及。张祺天打断他,前世病毒扩散速度快得惊人,48小时内就感染了第一座城市30%的人口。
三人陷入沉默。灵灵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跑到叶倩腿边抱住她：妈咪,我饿了。
叶倩抱起女儿,亲吻她的发顶：马上给你做吃的,宝贝。然后转向两个男人,这样如何：我联系电视台,准备今晚黄金时段强行直播；同时王琦把数据和配方上传到所有能想到的公开平台；张祺天 她顿了顿,你去这里的医院,想办法破坏他们的释放病毒。
张祺天摇头：太危险了。雷瑟肯定重兵把守医院。而且如果病毒已经装入释放装置
那就我去医院！叶倩声音提高,总得有人做点什么,而不是躲在这里等世界末日！
冷静点。张祺天按住她的肩膀,我不是说不行动,而是需要更聪明的计划。比如
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一个未知号码。张祺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按下免提。
张先生,久仰大名。一个带着轻微口音的男声响起,我是马克西姆,雷瑟药业安全主管。相信你们已经注意到我们的 小邀请?
张祺天和叶倩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用你们手上的数据,换你女儿的安全。马克西姆的声音冰冷而精确,哦,别担心,李阿姨和她现在很安全,暂时是这样。
叶倩腿一软,差点跌倒。灵灵,他们抓了灵灵?
但孩子明明就在身边,她猛地转头看向角落——刚才还在那里玩积木的灵灵不见了！李阿姨也不在房间里！
王琦脸色惨白：她……她们十分钟前说去上厕所
马克西姆继续道：给你们两小时考虑。交还数据,我们会给你女儿和保姆注射疫苗,安排你们去安全区。否则 他故意拖长音,Respira-7对儿童的作用特别剧烈。
电话挂断。
叶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冲向门口,被张祺天死死抱住。
放开我！他们抓了灵灵！我要——
冷静！张祺天厉声喝道,冲动救不了她！我们需要计划！
叶倩挣扎了几下,明明……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最终瘫在他怀里抽泣。
王琦则疯狂敲击键盘：我在调取周边监控 找到了！十五分钟前,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后面 ,我们在讨论没有注意到,然后李阿姨和灵灵就被…… 都是我不好。
屏幕上模糊的监控画面显示,李阿姨抱着熟睡的灵灵（被下药了?）被两个黑衣人带上车。老太太脸色惊恐,但没有反抗——显然是为了保护孩子。
张祺天盯着屏幕,眼神逐渐变得可怕。那不再是丈夫或父亲的眼神,而是经历过末日的战士的眼神。
告诉他们我同意交易。他声音平静得吓人,但必须当面进行,我要亲眼确认灵灵和李阿姨安全。
你疯了?王琦瞪大眼睛,他们会杀了你们全家！
不,他们需要确保数据没有被备份。张祺天冷笑,这会给我们一点筹码。他转向叶倩,你和王琦准备公开所有资料。我去带回灵灵。
叶倩摇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不,我们一起去。我是新闻主播,知道如何制造舆论压力。我会安排同事准备一个定时发布的新闻包,如果我们没在两小时内取消,所有证据会自动发送给全球主要媒体。
张祺天想反对,但看到她眼中的决绝,最终点头同意。
两人迅速准备武器和装备,而王琦则帮他们设置了一个直播系统——微型摄像头藏在纽扣里,实时传输到安全服务器。
记住,临行前王琦叮嘱,无论发生什么,视频都会自动保存。如果……如果你们没能回来,我会确保全世界知道真相。
张祺天对王琦点点头,和叶倩拥抱过后,然后骑上摩托车驶向约定地点——一个废弃的化工厂。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两个奔赴战场的战士。
叶倩紧紧抱住丈夫的腰,心中祈祷着这次能保护女儿,保护他们的小家。
而张祺天的眼中则闪烁着前世的记忆——这一次,结局必须不同。
第八章：囚徒
黑暗。
然后是尖锐的疼痛。
张祺天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是后脑勺传来的阵阵钝痛,仿佛有人在他的头骨里敲打铁砧。他试图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腕被冰冷的金属环固定在了椅子上。
记忆碎片逐渐拼凑——化工厂、黑衣人、灵灵和李阿姨被关在玻璃舱里、叶倩和他被迫分开 然后后脑勺遭到重击。
灵灵！他猛地挣扎起来,铁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女儿很安全,暂时是。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头顶的LED灯亮起,刺得张祺天眯起眼。
当他视线恢复时,看到对面坐着一个白发老人——雷瑟药业的首席科学家周教授,那天叶倩在会议室见过的。
他们身处一个狭小的实验室,四周是各种仪器和电脑,墙上显示屏闪烁着复杂的分子模型和数据。
唯一的门看起来是厚重的金属制成,旁边是指纹锁。
暂时是什么意思?张祺天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周教授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意思是只要雷瑟拿到他们想要的,你全家都会被注射疫苗,送到安全区。他顿了顿,嘴角扭曲成一个苦笑,当然,那是个谎言。
张祺天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能作为武器的东西。
周教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别费心了。这里是雷瑟的地下研究基地,距离化工厂三十公里。你妻子被关在另一区,而你女儿和保姆在'特殊监护室'。老科学家递给他一杯水,喝吧,没下药。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张祺天没有接：为什么是你来审问我?马克西姆呢?
审问?周教授摇摇头,我不是来审问的,我是来…… 他警惕地看了眼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了一下,摄像头上的红灯熄灭了, 来道歉的。
张祺天警惕地盯着老人。
前世他听说过周教授——那个叛逃的科学家,试图揭露真相却被灭口的人。但现在,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Respira-7最初确实是作为增强免疫系统研发的。周教授突然开始讲述,声音低沉而急促,但在三年前的实验中,我们发现它能在特定条件下引发细胞因子风暴,导致多器官衰竭。本来应该终止研究的,但威廉·雷瑟看到了其他可能性。
生物武器。张祺天冷冷地说。
周教授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痛苦：董事会称它为'人口结构调整方案'。Respira-7通过空气传播,潜伏期24小时,症状像普通流感,等医院发现异常时,已经感染了整个城市。他指向电脑屏幕,最邪恶的是,我们同时研发了疫苗和特效药,只供给选定人群。
张祺天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名单——各国政要、富豪、雷瑟高管及其家属。
前世他曾见过这份名单的纸质版,在一个垂死的科学家颤抖的手中。
什么时候开始?他直接问道。
周教授明显愣了一下：你 你不惊讶?
我知道Respira-7会杀死全球70%的人口。张祺天直视老人的眼睛,我只想知道具体时间。
三天后。周教授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计划提前了。第一批将在各地的医院、地铁站和选定的三个大型社区同时释放。他凑近一些,你妻子 她提到过'前世'。我开始以为她疯了,但你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所以你到底是谁?
张祺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女儿在哪?真正的关押地点。
周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调出建筑平面图：B区特别监护室,最高级别防护。但别妄想救她,那里有武装守卫。
叶倩呢?
D区审讯室。马克西姆亲自审问她。周教授的表情说明那不是普通的审讯。
张祺天的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必须冷静,必须思考。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冲动只会导致更多死亡。
你需要什么?周教授突然问,如果我想赎罪 如果我想阻止这一切?
张祺天锐利地看向老人：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你参与了这个项目三年。
因为我看到了数据！周教授激动地说,调出一组图表,Respira-7变异了。它不再像设计的那样'选择性'感染。最新模拟显示,死亡率将达到92%,而且疫苗效果只有30%。这会是一场彻底的灭绝！
张祺天盯着那些曲线图,心脏狂跳。比前世更糟！他原以为知道最坏情况,但现在：我需要联系外界。他迅速决定,你有办法屏蔽监控,一定有通讯设备。
周教授摇头：所有通讯都被监控。但我可以帮你传递信息。
太冒险了。
我七十三岁了,活得够长了。周教授苦笑,看Respira-7的变异数据后,我每晚都梦见死去的孙子…… 我不能再沉默了。
张祺天审视着老人脸上的每一道皱纹和眼中的痛苦。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这个人是可信的——周教授确实是那个试图告密而被灭口的科学家。
好。他最终点头,告诉我基地的安保布局、换班时间、武器存放处。然后 他压低声音,我需要你给叶倩带个口信。
周教授迅速在纸上画着示意图,同时解释守卫分布和电子锁系统。
张祺天如饥似渴地记下每一个细节,大脑飞速运转着逃生计划。
还有这个。周教授从实验台下拿出一个小型注射器,实验性疫苗,我偷偷改良的配方,对变异株有效率65%。藏好它。
张祺天巧妙地将注射器塞进袖口隐藏的夹层。就在这时,周教授的装置发出滴滴声。
监控要恢复了。老人急忙收起图纸,马克西姆很快会来审你。他会用你妻子和女儿威胁你 别屈服,那只会让你们死得更快。
口信。张祺天抓紧最后时间,告诉叶倩：'战争与和平第731页。'她会明白。
周教授点头,刚把干扰装置收好,门锁就咔地一声解开了。
马克西姆大步走进来——高大、光头,左眼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浑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周教授,审问是我的工作。他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糙,带着东欧口音。
我只是评估他的身体状况。周教授镇定自若地站起身,血压和心率都偏高,建议暂缓使用药物审讯。
马克西姆冷笑：老一套。出去吧。
周教授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祺天一眼。
门关上后,马克西姆拖过椅子反坐在张祺天对面,近得能闻到他呼吸中的烟草味。
数据在哪?他开门见山。
什么数据?张祺天平静地反问。
马克西姆的拳头快得几乎看不见,张祺天的头猛地偏向一侧,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血腥味。
别装傻。你们从总部偷走的研究数据,备份在哪?马克西姆的声音依然冷静,每拖延一分钟,你妻子就多受一分钟苦。
张祺天吐出一口血水：你抓到我们时搜过身了,有找到U盘吗?
聪明人都会把数据上传到云端。马克西姆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根电击棒,最后问一次,备份在哪?密码是什么?
电流声响起,蓝色的电弧在金属尖端跳跃。
张祺天绷紧肌肉,准备承受痛苦。
就在这时,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研究员慌张地冲进来。
先生！D区囚犯逃脱了！她打伤了两名守卫,还释放了B区的孩子和老太太！
马克西姆脸色骤变：怎么可能?可恶,那个主播?
她有人给了她门禁卡和警卫轮班表……以及枪。
马克西姆暴怒地转身,电击棒狠狠砸在张祺天肩上。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但他咬紧牙关不叫出声。
你安排的?马克西姆揪住他的头发,怎么传递的消息?
张祺天透过疼痛的迷雾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叶倩收到了口信：我们永不分离。
把她抓回来！马克西姆对研究员咆哮,启动全基地封锁！
已经晚了,先生。研究员畏缩地说,监控显示她们乘货运电梯到了车库,可能已经……
马克西姆发出一声怒吼,一拳砸在墙上。然后他突然冷静下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启动应急协议。他简短地说,是的,现在。所有地点,全剂量。
张祺天的心沉了下去。
应急协议——前世他听过这个词,那是雷瑟提前释放病毒的代号。
你刚刚判了全世界死刑。马克西姆冷笑着转向张祺天,原本还有三天准备时间,现在 第一批Respira-7将在两小时内释放。
他按下电击棒开关,这次直接抵在张祺天胸口。世界在剧痛中炸成一片白光,然后归于黑暗。
当张祺天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一个狭小的囚室,双手被反铐在背后。
角落里有个监控摄像头,红灯规律地闪烁着。没有窗户,无法判断时间。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墙坐起来。肩膀和胸口依然疼痛,但更糟的是心中的恐惧——叶倩和灵灵逃出去了吗?病毒释放提前了,她们来得及阻止吗?
囚室里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张祺天闭上眼睛,回想起前世最后的画面——叶倩被感染者拖走时伸出的手,灵灵在他怀中渐渐冰冷的身体。
他重生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而现在……
不,这次不一样。叶倩知道真相,她逃出去了,她会有办法的。
那个曾经在战地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女孩,那个在主播台上从容应对各种危机的女人,那个为了女儿敢独自闯入雷瑟总部的母亲,她不会放弃。
张祺天摸索着袖口,周教授给的疫苗注射器还在。他小心翼翼地将它藏进裤腰内侧。如果有机会逃脱,这将是最后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偶尔传来脚步声和喊叫声,但没人进来。
张祺天尝试估算时间——大概过了两小时?三小时?如果马克西姆说的是真的,Respira-7可能已经开始扩散了。
突然,门锁咔地一声轻响。张祺天立刻绷紧身体,准备应对任何情况。
门缓缓打开,出现的不是武装警卫,而是周教授,脸色苍白如纸。
她们逃出去了。老人低声说,迅速解开手铐,你妻子太不可思议了。她打晕了守卫,破解了电子锁,还利用短路烧毁了主控室的一部分。
张祺天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心中涌起一股骄傲,叶倩总是比他想象的更强大。
病毒呢?已经释放了?
周教授摇头：还没有。你妻子的逃脱引发了混乱,耽搁了一下,但马克西姆已经下令一小时内开始释放程序。他递给张祺天一张门卡和一把手枪,我从警卫室偷的。B区车库有辆车,钥匙还插着。
你不一起走?张祺天惊讶地问。
总得有人留下来破坏释放系统。周教授露出决绝的微笑,我设计了大部分,知道怎么瘫痪它 ,至少能拖延几小时。
张祺天想反对,但老人眼中的坚定让他沉默了。有时候,赎罪是比生存更强烈的需求。
谢谢。他简单地说,然后想起什么,叶倩 她有带走什么吗?
周教授点点头：她闯进了主服务器室,下载了大量内部文件。还拿走了几支疫苗样本。他顿了顿,她让我告诉你,注意直播。
张祺天瞬间明白了,叶倩要公开一切,通过电视台直播向全世界揭露真相。危险至极,但可能是唯一能阻止雷瑟的方法。
车库怎么走?
周教授快速画出路线：避开主走廊,走通风管道。你的疫苗注射器还在吗?
张祺天点头,拍了拍腰间。
出去后立刻使用。虽然还没正式释放,但基地里已经有少量Respira-7用于测试 我们都被感染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张祺天头上。感染已经开始?叶倩和灵灵呢?她们逃出去时是否已经携带病毒?
没有时间多想了。周教授推着他走向通风口,迅速卸下栅栏：快走！换班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张祺天最后看了老人一眼,将他的面容刻进记忆,然后钻入狭窄的通风管道,开始向自由爬行。
管道黑暗而压抑,几次拐弯处几乎卡住。张祺天的手肘和膝盖很快磨破了,但他咬牙坚持。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叶倩在主播台上自信的微笑,灵灵第一次学步时摇摇晃晃的样子,周教授眼中的悔恨与决绝。
十五分钟后,他看到了通风口外的车库。
小心翼翼地推开栅栏,确认无人后跳了下去。正如周教授所说,一辆银色SUV就停在附近,钥匙还插着。
张祺天刚拉开车门,基地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光闪烁。
安全漏洞！全员戒备！所有出口立即封锁！
他迅速发动车子,冲向升降门。
守卫正试图关闭它,但为时已晚——SUV咆哮着撞开半闭的门,冲入夜色中。
后视镜里,雷瑟地下基地的入口越来越远。
张祺天没有停留,驾车飞速驶向城市方向。副驾驶座上,他找到了周教授留下的手机。只有一个联系人：叶。
拨通后,铃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祺天?叶倩的声音如同天籁。
是我。你们安全吗?
暂时安全。灵灵和李阿姨在王琦的安全屋。我在电视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一小时后黄金时段直播,我要曝光一切。
张祺天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太危险了。雷瑟的人肯定监视着电视台。
必须这么做。病毒释放提前了。我们不能再等了！叶倩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决绝,我已经把数据和疫苗样本发给了世卫组织、CDC和全球主要媒体,但直播能引起最大关注。
张祺天知道无法说服她放弃。叶倩总是这样,一旦决定做正确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这正是他爱她的原因之一。
我马上到电视台。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周教授说 他说我们可能已经被感染了。叶倩的声音第一次颤抖起来,疫苗样本我留了一支给灵灵,但需要专业医护人员注射
我来处理。张祺天打断她,你专注于直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通话结束后,他踩下油门。
城市灯火在远处闪烁,美丽而脆弱。
两小时后,Respira-7可能将这片璀璨变成死寂,除非他们能创造奇迹。
张祺天摸了摸腰间的疫苗注射器。一边飞速驾驶摩托一边拨打电话给王琦：’’喂,王琦,我需要你协助。’’
好咧……
第九章：直播
电视台化妆间的灯光比平时更加刺眼。
叶倩盯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发型完美,浅蓝色西装外套内是那枚电击胸针。外表依然是那个观众熟悉的优雅主播,但眼神已经彻底改变。
五分钟后直播,叶老师。助理在门外提醒。
叶倩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检查设备。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头,耳中的隐蔽通讯器,还有西装内袋里的U盘——里面装着雷瑟药业的罪证和疫苗数据。她轻轻碰了碰胸针,羽毛的金属质感冰凉坚硬。
灵灵安全吗?她低声问道,确保麦克风开着。
王琦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安全。李阿姨和她在我家的地下室,已经注射了疫苗。张祺天呢?
还在路上。叶倩看了眼手机上的追踪信号——代表张祺天的小红点正从城郊向电视台移动,但速度不够快,赶不上直播了。
过去两小时的混乱在她脑海中闪回：从雷瑟基地惊险逃脱,带着灵灵和李阿姨穿越半个城市到王琦的安全屋,然后马不停蹄赶来电视台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做到了这一切。那个曾经连独自走夜路都会害怕的新闻主播,如今成了突破重围的战士。
叶老师,两分钟。助理又敲门。
叶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的女人眼神坚定,脊背挺直。
为了灵灵,为了张祺天,为了所有可能死去的人,她必须完美完成这场表演。
走廊到演播室的路上,同事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原定今晚是体育节目,她的突然出现引发了各种猜测。台长甚至亲自拦住了她。
叶倩,你到底要播什么?台里没安排任何特别报道！
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她平静地回答,亮出U盘,雷瑟药业制造并计划释放生化武器。证据都在这里。
台长脸色瞬间变白：你疯了吗?没有审查,没有律师看过,你就想——
直播后我会辞职。叶倩打断他,但现在,要么让我上直播,要么我立刻把这些发给所有社交媒体（（事实上,我已经发送过来）。选择吧。
台长张了张嘴,最终退后一步。在这个自媒体时代,阻止消息传播比登天还难。他睚眦欲裂,要挟道：你的事业完蛋了,叶倩。保安,拦下她。
比起已经死掉的人和将要死掉的人,事业算什么?她轻声回应,大步走向演播室,同事给助理和同事一个眼神。
他们与保安碰在一起。
演播室灯光亮起,刺得她微微眯眼。摄像机上的红灯闪烁,提示直播已经开始。
叶倩面对镜头,露出专业微笑。
晚上好,这里是突发新闻特别报道。我是叶倩。她的声音平稳有力,今晚,我要向全国人民揭露一个足以威胁人类生存的阴谋。
导播室里一片骚动,显然这不是他们预期的开场。
但叶倩继续推进,插入U盘,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雷瑟内部文件。
雷瑟药业,这家市值千亿的医药巨头,在过去三年中秘密研发了一种名为Respira-7的生化武器
接下来的十分钟,叶倩以惊人的清晰度和专业素养,向全国观众展示了雷瑟药业的罪证：故意修改病毒使其致命,计划通过医院和公共交通系统释放,高管和权贵预先接种疫苗 每一个指控都配有内部邮件、实验数据和会议记录佐证。
最令人愤慨的是,雷瑟药业甚至计算了'最优死亡率'——清除全球70%的'低价值人口',为他们所谓的'新世界秩序'腾出资源。
演播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超出想象的邪恶震惊了。
叶倩知道,此刻全国应该也是同样的反应——震惊、怀疑、恐惧。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阴谋论。她直视镜头,声音因压抑的情感而微微颤抖,但请看看你们身边的医院,过去两周不明原因呼吸道病例是否激增?问问社区医生,是否接到过特殊通知要求将此类病例直接上报给雷瑟药业?
她调出一组照片,是灵灵在雷瑟基地被关押时她偷偷拍下的透明隔离舱。
就在六小时前,我和我的家人被雷瑟安保人员绑架。我的丈夫张祺天,著名战地记者,现在仍被他们囚禁,只因我们掌握了这些证据。她突然提高音量,仿佛直接对雷瑟高层喊话,威廉·雷瑟,马克西姆,我知道你们在看。释放我丈夫,否则下一批我将公布'优选名单'——那些被你们选中获得疫苗的权贵名字！
导播室里,台长疯狂做切割喉咙的手势,但叶倩无视了他。
最后,给所有观众的重要建议：如果所在社区出现不明原因呼吸道疾病爆发,立即居家隔离,避免使用中央空调系统。普通口罩无法过滤Respira-7病毒,需要N95或更高级别防护
突然,演播室灯光闪烁,然后全部熄灭。几秒后应急灯亮起,照出一片混乱的场景。
他们切断了我们的信号！技术员大喊。
叶倩迅速拔下U盘塞回口袋。果然,雷瑟有电视台内部人员。通讯器里传来王琦急促的声音：
叶倩,直播被强制中断,但前八分钟已经传出去了！视频正在全网疯传！张祺天快到电视台了,但雷瑟的人也来了,至少三辆黑色SUV停在后面！
后门。叶倩立刻决定,迅速离开主播台。
刚冲出演播室,她就听到前台方向传来喊叫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保安,是专业武装人员——雷瑟的黑色行动小组来了。
叶倩转身跑向相反方向的紧急通道。刚推开防火门,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入阴影中。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倩转身,在微弱的光线中看到张祺天疲惫却坚毅的脸。他脸上有新添的伤痕,衣服上沾着血迹和灰尘,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你逃出来了！她紧紧抱住他,几乎哽咽。
看了你的直播,太精彩了。张祺天轻吻她的额头,然后迅速恢复警觉,但他们封锁了整个街区,我们得另找路出去。
屋顶。叶倩想起电视台的直升机停机坪,消防梯可以直达。
两人快速爬上楼梯。
张祺天的动作有些迟缓,叶倩注意到他时不时按压左肋,可能是受伤了。
灵灵安全吗?他喘息着问。
在王琦那里,已经注射了疫苗。叶倩犹豫了一下,我们 我们可能都被感染了。周教授说基地里已经有少量病毒释放。
张祺天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点点头：我有这个。他从腰间取出周教授给的注射器,改良版疫苗,对变异株更有效。但只有一剂
给你用。叶倩坚决地说,我和灵灵已经注射了基础版。
不,给你。张祺天固执地推回去,我的免疫系统经历过前世病毒,可能有部分抵抗力。
他们到达屋顶门前,张祺天示意叶倩后退,然后小心地推开门缝观察。
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夹杂着远处警笛声。
停机坪有架直升机！他惊讶地低声说,驾驶员在里面,看起来正准备起飞。
叶倩从门缝中看到那架印有雷瑟标志的直升机,引擎已经启动,旋翼开始旋转。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弯腰登机,背影熟悉得让她血液凝固——威廉·雷瑟本人！
他要逃跑！她抓住张祺天的手臂,直播曝光后,他肯定想离开这个国家！
张祺天的眼神变得锐利：直升机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机会。但需要分散驾驶员注意力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腰捂住胸口。叶倩惊恐地看到他手上有血迹。
你受伤了！
肋骨可能断了 一两根。他勉强直起身,没关系,我能
话音未落,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检查屋顶！他们可能往这边跑了！
没时间了。叶倩迅速做出决定：我去引开驾驶员,你制服雷瑟。用这个。她取下电击胸针塞给张祺天,按顶端释放电荷。
不等他反对,叶倩已经冲了出去,直奔直升机。
驾驶员看到她,惊讶地打开舱门喊了什么,但被引擎声淹没。叶倩假装脚踝扭伤,跌倒在直升机前几米处。
救命！帮帮我！她大声呼救,同时余光看到张祺天沿着直升机盲区悄悄接近另一侧。
驾驶员犹豫了一下,解开安全带走下来。就在他弯腰准备扶叶倩时,一声惨叫从直升机内传来——张祺天成功突袭了威廉·雷瑟！
驾驶员立刻转身往回跑,但叶倩早已准备好的防狼喷雾直接命中他的眼睛。
在他捂脸哀嚎时,叶倩迅速爬进驾驶舱,摸索着关闭引擎的开关。
叶倩！这边！张祺天在直升机另一侧喊她。
她跑过去,看到威廉·雷瑟瘫倒在座位上抽搐,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口水。张祺天站在旁边,手中握着电击胸针和一把手枪。
他认出我了。张祺天的声音异常冷静,前世,就是他下令屠杀了我们躲藏的难民营。
叶倩看到丈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手指紧握枪柄。她轻轻按住他的手：不值得。全世界都看到你的报道了,法律会审判他。
张祺天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手指。
就在这时,屋顶门被猛地踢开,三个武装警卫冲了出来。
放下武器！领头的喊道,枪口直指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威廉·雷瑟突然从抽搐中恢复,疯狂地大喊：开枪！杀了他们！
警卫犹豫了一瞬——向老板还是命令?
这一瞬足够张祺天反应。
他一把拉过叶倩,滚到直升机另一侧作为掩体。
用这个！张祺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楼下传来,整栋建筑都为之震动。警卫们惊慌失措,对讲机里传来各种喊叫声：炸弹！一楼大厅有炸弹！
王琦的小礼物。张祺天对叶倩咧嘴一笑,趁乱拉着她跑向消防梯。
两人飞速下楼,身后是混乱的喊叫声和更多爆炸声——王琦显然设置了多个干扰装置。
电视台后巷停着一辆摩托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显然是王琦安排的。
当然电视台没有炸弹,只是王琦控制了音响设备模拟出的爆炸声和混乱声,虽然现场已经足够混乱,还有就是叶倩的同事利用影视剧组爆破道具,弄出了一些真正的爆炸效果。
两者合一下,造成了混淆视听的效果。但足以惊退雷瑟药业的黑色行动小组。
抱紧我！张祺天发动车子,叶倩紧紧搂住他的腰。
摩托车冲入夜色中,几次险些被赶来的警车拦截,但张祺天凭借精湛的车技和前世对城市街道的记忆,总能找到逃脱路线。
一小时后,他们安全抵达王琦位于城郊的安全屋。
灵灵一看到他们就哭着扑上来。叶倩紧紧抱住女儿,亲吻她的发顶,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儿童洗发水香味。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和紧张都化为泪水涌出。
你们被直播了！王琦兴奋地说,指着电脑屏幕,全网爆了！雷瑟股价暴跌60%,多个政府宣布紧急调查,世卫组织发布全球警报。
叶倩看着屏幕上自己直播的片段被数千万级别转发,各国政要纷纷表态,雷瑟药业总部被抗议者包围, 这一切如此不真实,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病毒呢?张祺天沙哑地问,有报道异常病例增加吗?
王琦的表情黯淡下来：有。三个城市报告不明原因呼吸道疾病激增,症状与Respira-7一致。政府刚刚宣布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
叶倩和张祺天交换了一个痛苦的眼神。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曝光了真相,雷瑟还是释放了病毒,或者某些释放程序已经无法停止。
疫苗数据发出去了吗?叶倩急切地问。
全部公开了。王琦调出一个网页,全球已经有十七家实验室确认收到并开始复制。但即使最快也要两周
太迟了。张祺天疲惫地坐下,小心地按压着肋骨,第一批感染者将在48小时内出现重症。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灵灵不明所以地玩着妈妈的衣服纽扣。
叶倩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新的一天开始了,却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时期的开端。
我们回林场。她突然说,那里有足够的补给和防护,可以撑过最混乱的阶段。
张祺天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你确定吗?一旦病毒全面爆发,城市会变成地狱 我们可能多年都无法回到正常生活。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是正常生活。叶倩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灵灵的头发,这次我们准备好了,记得吗?
王琦坚持留下来继续监控情况,并承诺定期通过加密频道联系。
分别前,他递给叶倩一个小冷藏箱：改良版疫苗,根据周教授的数据和我自己的分析调整的。对变异株有效率应该超过80%。
只有三剂?叶倩惊讶地问。
目前只来得及生产这些。王琦歉意地说,大规模生产至少需要2周。
足够了。张祺天打断他,谢谢你做的一切。
王琦抱住了张祺天：也谢谢你为人类做的一切。
回林场的路上,城市已经开始出现混乱迹象——加油站排起长队,超市货架被抢购一空,一些人已经戴上了口罩。
收音机里不断播放着政府安抚公告,但恐慌情绪明显在蔓延。
林场的围栏和大门出现在视野中时,叶倩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
这个曾经让她质疑丈夫偏执的地方,如今成了最安全的港湾。
张祺天停下车,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转向她：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的声音异常严肃,前世 病毒爆发三周后,我找到了疑似疫苗的配方,但还没来得及测试就……
叶倩轻轻按住他的嘴唇：这次不一样。我们有周教授的改良配方,有王琦的黑客技术,有政府在后面主持大局,还有彼此。她看向后座熟睡的灵灵,而且我们有她。这一次,我们不会输。
张祺天深深看着她,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他倾身向前,轻轻吻住她的嘴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一个无声的誓言。
大门打开,车子缓缓驶入林场。
远处,朝阳正从山后升起,将温暖的金光洒在新筑的围墙上,洒在太阳能板上,洒在这个小小避难所的每一寸土地上。
叶倩知道,外面的世界即将陷入黑暗。但在这里,在这个他们共同建造的避风港里,希望之光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