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替身还债 > 第一章

每晚合眼睡觉,总有十块灰雾碎片在脑壳里翻涌,我没当回事,反正都习惯了。
那天拐进小吃街时,馊臭味先撞了上来,破幡布下蹲着邋遢老道士,他猛地抓住我手要给我算命:姑娘,你今天会死啊!
别过马路,你只是个替身,要还债的!
我气得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敢咒我死信不信我让你第三条腿也算不准
结果走人行道时,一辆闯红灯的轿车径直把我撞飞,人在半空中的时候,耳朵里全是轮胎擦地的尖叫声。
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站在病房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我『自己』。
01
我站在病床边,盯着床上那个『自己』——脸惨白得跟白纸似的,胳膊上插满青紫色的管子,床头那个心电仪绿光一闪一闪的,呼吸机呼哧呼哧响得人发毛。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腰哐地撞上铁架床,冰冷地金属感刺得脊背发麻。
回想起算命摊时,老道士枯树皮般地手死死扣住我手腕,混着烟臭的唾沫星子喷我脸上:替身要还债的......别过马路!
我直接甩开他骂了句神经病,却在他浑浊的眼里看到一丝精光。
现在想来,和那心电仪的绿光一样刺眼啊!
门缝里透进一点绿光,在这漆黑的环境里格外显眼。
我回过神,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走廊,然后轻轻推开门。
头顶上的绿灯忽明忽暗,照的人脸发青。
突然,身后传来叮咚一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在这诡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紧贴墙壁,猛地回头一看,只有一面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幻觉
不对,那声音明明是有的。
我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三分钟,确认没动静后才松了口气,安慰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接着,我继续往前走。
走廊尽头的白光把外面的黑影投射在墙上,拉得很长。
一个扎着麻花辫、戴着圆形金丝框眼镜的护士在电脑前忙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黑夜里格外清脆。
只是,为什么是老式护士服和金丝边镜架
护士一抬头,工牌上的名字『薛宁』晃进我眼里。
凑近了闻到她身上那股烧焦味,熏得我脑仁生疼,工牌边角烧的卷起来,焦味直冲脑门。
突然脑子里翁的一声,灰雾掉落一块碎片:【薛宁和西装男在沙发上咬耳朵,接着听见她喊,『她都怀孕了,再拖就来不及了!』】还没等我看清,碎片化了,灰雾也减少十分之一。
薛宁咣当一声把表格拍在桌上,指甲缝里全是血迹:名字。
我甩了甩发胀的脑袋,低头看见死亡登记表几个大字,喉咙发紧:我...真死了
薛宁镜片反着电脑蓝光,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乱蹦:早给你登记完了,签个字就能上路
一支笔放到了我的跟前,钢笔尖头的墨汁滴落纸面,像是一摊干涸的血迹,薛宁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不禁疑惑地问:我刚刚不还躺在病床上吗怎么现在就已经死了
薛宁手一挥,墙壁泛起一点水纹状的涟漪,映照出我在外界的现状。
我盯着墙上水波纹里盖着白布的尸体,后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道士说的替身还债突然再次在脑子闪过,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发什么愣!薛宁用手敲了敲桌子。
我回过神,拿起笔,笔尖刚碰到纸面,突然有个声音在颅腔内炸开:『别签!跑!』
我猛地顿住刚划第一笔的手,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周围。
键盘声突然变得又急又碎,像催命符。
我假装弯腰系鞋带,瞄见楼梯口的绿光,刚退半步,就听见键盘声戛然而止。
薛宁脖子咯吱咯吱抬起来,镜片泛着死白: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猛地窜出去,拖鞋拍的啪啪响。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踩瓷砖的脆响,踏、踏、踏,每声都像踩在脊梁骨上。
02
冷风顺着后脖子灌进来,楼梯口那盏绿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急急忙忙跑上台阶,墙上血红的4字刺得我手心冷汗直冒,这鬼地方到底该怎么逃出去啊
四楼走廊暗得像泼了墨,比三楼还瘆人。
我趴在窗户往外瞅,后槽牙都开始打颤了。
外面是一片枯树林,光秃秃的树枝像爪子一样戳向天空,地上铺满了暗红色的烂叶子。
这不是市中心的医院么平时最堵的路段就是这医院。
我的大腿开始抽筋,胳膊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吞了口唾沫,惨绿的灯光照得我眼睛都花了。
突然。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宁的声音从三楼传来。
追上来了
我撒丫子往卫生间跑,站在门口一眼看去,一扇扇小门静悄悄地关着。
我直接来到最里面靠墙的一扇门,屏住呼吸伸手推开,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马桶。
我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步轻轻关上门,双腿立刻失去力气往地上坐。
轰哗哗!
突然响起的冲水声,让我一度忘记了呼吸,只感觉脊背阵阵发凉,头皮发麻。
砰。
厕所门打开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整整四秒,我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安静,安静到我能听见自己那心跳声。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我甚至不敢擦一下,生怕衣服摩擦的声音会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但是我知道,外面的东西绝对还在。
透过门缝,对方影子拉得老长,被包裹的脚型就像男人皮鞋的尖头。
踏踏踏!
脚步声突然动起来,但是,鞋底敲瓷砖的节奏越听越耳熟。
太阳穴突然针扎似地疼,灰雾又掉落两块碎片:【系围裙的西装男穿着皮鞋在家做饭,接着听见他喊:『开饭咯,再不来我可就吃光了啊!』】
【西装男的声音从房间传出:『宝贝,你再等等,她有孩子了,对商行开始力不从心了,等我全部拿到手后她就没用了。』】
画面消失,碎片也化了,西装男那张脸糊得像打了马赛克,此时灰雾只剩下十分之七。
哗啦!
洗手池的水龙头毫无征兆得开始放水,就像是有人在洗手。
一分钟。
两分钟。
良久,流水声消失,踏踏声开始向门外走去,直至消失。
又过了好一会,我确认外面再无一丝声响后,才手脚并用地慌乱朝着门口跑去。
03
我刚从厕所出来,忽然看见楼梯拐角有道光打在墙上,这破地方黑的要命,那道光亮的扎眼。
我缩着身子贴墙往前蹭,那光是从门缝里漏出来的,里头还有小孩笑闹声。
小孩子
抬头看见门框上挂着块暗红色牌子儿童病房。
这楼层竟然有小孩往里看去,全是小孩子的玩具,声音正从里面传出。
怎么办,要进去吗但是现在没有退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一探究竟。
门把手上全是锈迹,我咬牙一拧。
两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正在玩耍。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看到我,咯咯笑着跑过来:姐姐,你是来陪我们一起玩的吗
我后背抵着门框随时准备跑,另一个高个男孩也直勾勾盯着我。
女孩捧着一张画纸,指着上面用蜡笔画得歪歪扭扭的小人:姐姐,你看,这是我的画,好看吗
我嗓子眼发干:挺...挺好的!
男孩突然拽着我胳膊,把被拉到了桌旁,画纸布满了整张桌子:姐姐,一起来画呀!
女孩在我旁边一直在画画,她告诉我,她叫小六,男孩叫小七。
小六还给了我一张画纸和蜡笔,让我陪她们一起画画。
我抓着蜡笔乱涂,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们两个一直在这里吗父母呢
小七咧着嘴:我们从出生起就在这里了呀,只有爸爸经常来这边看我们。
笔尖在纸面上重重顿住了。
三楼就只有一个薛宁,四楼哪里来的爸爸
等等,厕所里不就是有一个么,虽然看到的只是影子,但毫无疑问绝对是男人的影子。
对了,还有刚刚闪过的画面,如果问小六和小七,这就能清楚知道男人的模样。
我看向小六,声音有点抖,带着莫名期待:小六,你爸爸长的帅不帅啊
肯定帅啊,我还画了像呢!小六弯腰从脚下的箱底掏出张画纸,姐姐你看,这就是我爸爸。
西装革履黑皮鞋,我瞪大了眼睛,果然是西装男,跟厕所的鞋子是一模一样的。
很奇怪的是,全身都有,偏偏脸上是空的。
小六,怎么没有脸
每次画到脸就记不清了。小六揪着小辫子,露出苦闷的表情。
果然没那么容易搞清楚西装男的身份,只能一步步去解锁剩下的灰雾碎片了。
不过怎么没听到她俩提薛宁
小六,小七,三楼是不是有一个护士我紧盯着她俩,不放过一丝表情。
不知道耶,爸爸说外面危险,不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待在这里就好。
为什么说外面危险明明外面只有西装男一个,而且四楼本身并不宽阔,是有什么原因不能让他们出去么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没见过薛宁,当时我在走廊时也只是听到薛宁的声音,由三楼传上四楼,并没有实际看到她。
她为什么不上来难道因为西装男还是说三楼和四楼之间存在限制
三楼解锁了薛宁的碎片,四楼解锁了西装男的碎片,都是看见本人或者影子才解锁,那小六小七怎么没反应是还缺少了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从变成这副模样到现在为止,经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烧脑,感觉脑容量不够了,脑阔疼。
姐姐,你看这幅画好不好看画的我们三个哦。小七捧着画纸,邀功似的走向我。
画中我坐在桌前,全身都画了出来,连烦恼模样的细节也再现了,但是,我旁边的是两块小肉块
依稀看见有头部、躯干和四肢,很小个,像是人在未成形时的阴影!!
脑壳突然痛了起来,灰雾又掉落两块碎片:【穿着复古的女人蹲在木质圆形马桶边呕吐。】
【复古女人来到诊疗室,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嘱咐多休息,别操劳。】
画面中断,碎片也化了,女人那张脸也是糊得像打了马赛克,此时灰雾只剩下十分之五。
我猛地抬头看向小六和小七,脸上的惊讶代表着我内心的波涛汹涌,原来这是双胞胎,不对,准确的说是龙凤胎。
现在还有那种木头做的马桶和破旧的诊疗室存在哪怕再偏僻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差的环境吧还有那女人的衣服,怎么一股子复古风格
突然。
踏、踏、踏。
皮鞋声由远处传来,每一声都敲击在我心头。
西装男来了!
04
我后脖颈的汗毛唰地全立起来了。
该死,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我慌张环视一圈,这地方连个透气窗都没有,唯一的出口就是那大门。
空荡荡的走廊里,皮鞋声带着回声砸在地上,踏、踏、踏,踩的很重。
小七手里的蜡笔啪嗒掉在地上,两个孩子突然咧开嘴笑:爸爸来啦!姐姐不是想看他长什么样吗现在有机会了。
我露出苦笑的表情,我是想看,但也不是要这种面对面啊,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字:逃!
要是楼层之间真的有限制,那就有机会,我记得这个拐角处就是上五楼的梯子。
听脚步声西装男是从反方向来的,那现在就是赌一把,赌楼层之间是否存在限制。
小六和小七已经蹦跳着往门口跑,我闭着眼深呼吸。
皮鞋声却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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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我睁开眼,冲!
拖鞋啪嗒啪嗒拍着脚底板,我整个人像弹弓似地弹射出去。
右手拽门把哐当拉开门,左手撑门框使劲一推,接着这股劲儿直接往楼梯口窜。
余光瞥见西装男原本模糊的脸露出了嘴巴,磁性的声音响起:还想跑
终究是女生的小身板,跑不过西装男的步伐,完了,我的衣角被捉住了。
我立刻回头,手里紧握红蜡笔的笔尖,瞬间反手朝着西装男抓住我衣角的手刺去。
西装男痛叫一声松手,趁着这个间隙,我拼命往楼梯上蹿,接着西装男另一只手刚要够着我,但,已经晚了。
我已经踩上第一级台阶——西装男刹住脚不敢追了。
一口气狂奔到五楼,看着5的字样,我瘫在五楼扶手边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楼下传来咚咚跺脚声,震得地板都在抖。
我捂着岔气得肚子直喘粗气,赌赢了,楼层之间果然有限制,他上不来。
等气儿顺了后,我开始打量五楼,和四楼的布局差不多,不同的区别是,走廊尽头有电梯,红灯亮着5的字样。
门缝里透出一道白光,照在墙上。
我往里瞄了瞄,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我握住生锈的门把手,用力一推。
呔,妖孽,束手就擒!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一看,是个邋遢的老道士,穿着破旧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冲我刺来。
道长我惊讶地尖叫起来。
邋遢老道士一看是我,急忙收剑:快关门,快!
不用他催,我立刻就把门关上反锁,一气呵成。
到现在,我还不明白邋遢老道士说的替身还债是什么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问他应该就能明白了。
道长,你怎么在这里我兴奋地问他。
谁叫你这姑娘不听贫道言,都叫你别过马路了,还骂贫道神经病!
贫道劝了你,也算沾染了因果,只好进入这个地方,看能不能把你捞出来!
邋遢老道士骂骂咧咧地瞪着我。
我讪笑的搓了搓手,满脸尴尬:对不起道长,我以为你在咒我,换了谁都得生气。
算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得想办法出去才行!邋遢老道士摆摆手。
道长,当初你说的『替身还债』是什么意思我是谁的替身,还谁的债我紧盯着他问。
这个事情说不清楚,先出去,之后再跟你解释!邋遢老道士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好!我点点头。
就算解释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邋遢老道士到底在隐瞒什么说到底,当时在小吃街有那么多人,他偏偏找我算命,到底有什么关联
道长,现在该怎么办
此地有限制,我的实力发挥不出来。
邋遢老道士掐了掐乌黑的手指,摇了摇脑袋。
我以为遇见邋遢老道士就有逃脱的希望,现在看来还不一定,等等,三楼有薛宁,四楼有西装男,五楼邋遢老道士
不对,邋遢老道士本来就在外面,不属于五楼,难道五楼是空的还是说我忽略了什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邋遢老道士一拍大腿,兴奋地和我说,姑娘,你知道你最初醒来的地方是哪里吗
知道,就在三楼,道长有法子了我疑惑地追问。
有,只要知道你身体在哪就好。老道士又掐了掐乌黑的手指,嘴里不断念叨,有一线生机,就是你住的那间病房。
准确来说是你的肉身连接现世,只要我们回到那里,再由老道施法,你就能回到肉身,从而逃离这里。
现世指的是现实世界
如果真能就这样回去那就万事大吉,就怕......
姑娘,老道现在施法屏蔽我俩的气息,你抓住老道的衣袍别松手,防止被那些东西发现。
好!
我拉住邋遢老道士的衣角,只见老道士露出的双手弯曲解印,嘴里不断喃喃低语。
在此期间,我对邋遢老道士观察起来,邋遢的道袍,乌黑的手指,一股子馊臭味,长期遮掩的手臂有些泛白,还有一颗跟硬币一样大的痣。

这是......
05
就是现在!走!
邋遢老道士右手倒拎着木剑,左手掐着手势往外冲去。
我拉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跟着跑,四楼跺脚声震得楼梯间簌簌掉灰。
刚冲进电梯摁下红灯3,电梯突然哐当卡在半空。
我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抬头刚要喊邋遢老道士,喉咙就像被掐住,邋遢老道士七窍都在流血,尤其是双眼充满了血液。
道长,你这是...
别出声,会让我分神,对方的力量太强了!邋遢老道士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血沫子溅在道袍领口。
电梯顶灯忽明忽暗,邋遢老道士的衣角被我攥得发皱。
一时间我有些心塞,明明和邋遢老道士无关,他却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他究竟图什么
邋遢老道士喉咙里咕噜着听不清地咒语,电梯突然哐啷一声再次启动。
叮咚!电梯终于停在了三楼,此刻我却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原本该是堵白墙的地方,现在豁然开着电梯门,敢情之前听见的怪声是电梯动静!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鞋底刚沾地,四周墙皮突然响起汩汩声。
突然。
浅红色液体顺着墙缝往外渗,眨眼功夫颜色加深,浅红-棕红-深红。
一股腥臭味窜进鼻子,熏得我弯腰干呕,恶心反胃,血,那是鲜血。
咕噜噜血就像小泉眼一样从墙上冒出来,血沫子四溅。
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那家伙竟然提前开启了。
『永生幻境』开始了!!
邋遢老道士流血的面孔又惊又怒,还夹杂着深深的悔恨,同时嘴里还一直咒骂着。
我一脸懵的看着邋遢老道士,那家伙是谁『永生幻境』又是什么东西
从邋遢老道士的表情和话语里,可以看出他是知道这种情况的,甚至参与其中,那我呢难道我和这些都有关系
我俩匆忙来到病房门口,冒出的血沫子溅到病房门把手上,空气中混着一股子烂菜叶子味。
对不起,林梦,我最终还是没能赶上,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邋遢老道士突然转身,原本血迹斑斑的双眼更是显得通红,血泪在皱脸上冲出两道沟。
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从被邋遢老道士拦住算命,到被车撞飞,遇见薛宁、西装男、小六和小七,最后又绕回这邋遢老道士。
再者每次灰雾碎片消失,眼前就闪过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那些画面没头没尾的,又抓不住重点。
而且脑子里时不时会传出哭声,忽远忽近。
刚刚邋遢老道士流血泪的时候,我分明瞧见他眼里除了悔恨,在深处还藏着点...爱慕
为什么会是爱慕为什么让我有些心疼到底是为什么
道长,我......
邋遢老道士把一根手指竖在嘴上,做出噤声: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门后就是一切的根源,林梦,不对,乔舒意姑娘,我就把你送到这了,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是啊,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问再多也没用,只有把剩下的五块碎片全部解锁,才能对现在的状况了解,以及逃出去。
好!我知道了!
突然。
地板剧烈震起来,皮鞋踩地的咚咚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整层楼都在晃,西装男来了!
快进去,我来挡住它!
邋遢老道士背对着我,自己横剑挡在过道上,眼神凝重的看向走廊尽头的黑暗。
我点点头,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推开的瞬间,腐朽的味道直冲天际,一股阴冷顺着脚脖子往上爬,脑中的灰雾开始跟开水似的咕嘟冒泡。
这是什么
06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雕牡丹花的木头窗框底下,穿着蓝旗袍的太太撑着油纸伞,高跟鞋咔哒咔哒踩着青砖缝。
长衫的教书先生和短褂车夫在茶叶铺子前推搡,黄包车铃铛叮当乱响。
剃头匠的铜盆哐啷砸在路边,肥皂沫子溅到穿洋装的女学生裙摆上,她跺脚骂人声跟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混成一团。
街角药铺挂着雷字少一横的破招牌,穿绸衫的胖掌柜正扒拉算盘珠子。
穿白布袜的老太太挎竹篮挑拣干枣,篮底漏出的灰扑簌簌落在我鞋面上。
可他们谁都看不见我,更准确来说,这都是灰雾碎片,以大荧幕的方式呈现在我眼前,我看的是记忆碎片。
那么我所在的时间,没错了,民国时期。
突然街边的一处吵闹引起了我的注意,白衫男一脚踹翻个小摊,卦旗扑在煤炉上烧出个窟窿。
【你个臭牛鼻子竟然咒我死,我看你就是个死骗子!】
【贫道说的是真话,你额头乌黑,分明是死气缠身!】
【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个臭牛鼻子!】
道士莫非是邋遢老道士但是模样看着不像啊,这个比邋遢老道士帅多了。
【住手!】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从黄包车上下来,高跟鞋碾过满地签文。
【林梦小姐莫非你要帮这个骗子】
邋遢老道士说的林梦莫非就是她
【这十个袁大头算是给你的赔礼,我找这个道长有点事!】
【好好好!林小姐的面子自然给,我这就走,这就走!】
这林梦这么有钱啊,出手就是十个袁大头,简直就是冤大头,看那白衫男弓着腰左看右看,恨不得长出四条腿跑。
【多谢林小姐相救,不然贫道得挨一顿揍了!】
我眯眼瞅了瞅,这老道眉眼清俊,跟先前见到的邋遢老道士压根不像。
【无妨,我想找道长算一算明天的运势,刚刚的袁大头就是报酬!】
【好!那我帮林小姐算算,可否把生辰八字给予贫道】
【好!】
突然,咔、咔、咔,大荧幕开始出现裂痕,轰隆,全部碎掉。
我脑壳里的灰雾翻滚,再翻滚,散落一块碎片直至消失,现在只剩下十分之四。
还剩下四块碎片啊,话音刚落,大荧幕再次出现画面。
【林小姐恭喜恭喜,祝林小姐和周先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是啊,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
【我明天都想喝孩子满月酒了!】
【你这老头是不是喝糊涂了,酒量不行啊,哈哈哈!】
我杵在穿大红嫁衣的林梦边上,看她和周道长,也就是周鸣,对来客一一敬酒,整个堂屋乃至外门都摆满了酒席,男女老少皆有。
我有点糊涂了,林梦和周鸣结了婚,那西装男和老道士两人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老道士对林梦会有爱慕之情
甩了甩脑袋,脑壳疼啊,怎么越看越迷糊了呢
咔、咔、咔,大荧幕再次碎裂,灰雾剩下十分之三,紧接着,画面再次出现。
【梦儿,你有身孕就别再操劳了,医生都嘱咐你多休息,你把商行交给我,这段时间跟着你学习,我也学了不少,可以独当一面的。】
【周鸣,还不行,很多老顾客认得是我,而且很多业务你还不熟悉,再等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再全权交给你,好吗】
【好,那你别太操劳了,要多注意休息,实在不行就叫我,也是为了咱们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着想!】
两个孩子是了,小六和小七这对龙凤胎,未出世的孩子。
【该死,这婆娘竟然到现在还不想把商行交给我,这是有多不相信我,还有那些老家伙,偏偏只认林梦,看来要想个法子把商行拿到手。】
这周鸣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一脸阴森恶毒,这是经历了什么当初那副俊俏脸呢我越想越膈应,心里厌恶起了周鸣。
【怎么样林梦还没有把商行交给你吗】
【没有,那婆娘死不放手,搞得现在各商都说我是靠娘们的倒插门,就连谈的差不多的生意都叫我问过林梦再说!】
【我有一计,可以让林梦立刻休息,全部商行转交给你!】
【真的什么办法】
【对肚子里的孩子下咒,让她产生剧痛,如果连走路都难,她还怎么去商行,到时候不就全交给你了】
【可是...师父说过这种邪术不能用,本来我是下山历练红尘,现在成了家已经是打破门规了,再用邪术,会让师父发现的!】
【有舍才有得啊,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掌控商行,难道你想一辈子被压在下面吗一辈子看林梦脸色过日子等到时候孩子出世了,商行就是孩子的,不是你的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先下手为强。你可真是我的智囊啊,薛宁。】
【为你分忧,不就是我的职责么况且,混进诊所当护士也能更好的下药,我俩里应外合,这未来不就唾手可得了】
【哈哈哈,作为给你的奖励,让我先疼爱你一番......】
【讨厌......】
我呸!这俩玩意真让我恶心,还有那周鸣,林梦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玩意。
表面装正人君子,私底下却是卑鄙小人,竟然背地里和小三联手捅刀子,真是越看越气愤。
咔、咔、咔,大荧幕碎裂,灰雾碎片再消失一块,此时剩下十分之二,紧接着,画面又再次重现......
07
【周先生,林太太胎盘移位难产了,如果强行生小孩,大人可能会...】
【你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大人!】
【好的,我知道!】
【薛宁,你帮我把好门,我要起咒!】
......
【没想到最后谁都没保住,一尸三命啊!】
【是啊,听说惨叫声持续了一天,最后孩子没出来,连母亲也大出血死了!】
【现在只剩下周鸣先生一个人了!】
这俩卑鄙小人,当初以为他们搞点阴招让林梦管不了商行就够损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让林梦去死。
为了得到这商行,连枕边人都下得去毒手,真是气死我了,这林梦也太可怜了吧。
【商行全部关业七天!】
【是,周先生!】
......
【稀客啊,你竟然会来我这里。你都多久没穿这套西装了,这可是林梦亲自为你设计的款式。】
【演戏做全套,穿这套西装代表我对她的思念,你没看见外面的访员对我大肆宣扬我念妻么况且因为这点,现在那些老顽固都开始和我做生意了。】
【你已经得到一切了,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这可是你承诺的,希望你别反悔,不然,一拍两散!】
【放心,等我完全掌控商行后就娶你过门。】
西装男!!!
原来周鸣就是西装男,我......
怪不得小六和小七会叫他爸爸,那这一切就对得上了,西装男也就是周鸣,他亲手害死自己的亲人,三条人命。
在永生幻境里,小六和小七还叫他爸爸,这种人渣,不配!!
咔、咔、咔,大荧幕再次碎裂,灰雾剩最后一块,这段100年前的故事也快要结束了......
【林梦,你逃不掉的,我不会让你投胎转世,我要把你永远的囚禁在『永生幻境』。】
......
【孽徒,给我住手!】
【师父!!!】
......
【你不仅破了我门规矩,还用了如此邪恶的禁术。你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弟子,有因必有果,往后百年里,将每日受噬心之痛,直至完成你的罪孽。】
【是,周鸣,知罪!】
......
【林梦小姐,老夫代我那蠢弟子向你赔罪。】
【老先生快快请起!!】
【林梦小姐,『永生幻境』已成,即使是老夫也无法破解,只能帮你寻找一个替身,等待百年后那一丝机会。】
【谢老先生!林梦知晓。】
『这就是100年前的前因后果,你明白了吗,乔舒意』
以灵魂形态站在半空的林梦看着我,她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啊的一声惊叫,抬头看着大荧幕里的林梦:林梦
『是我,我一直住在你身体里,更准确的说,是在你的心脏里。』
我的心脏
我摸了摸自己跳得又快又有力的位置,感受心跳声比平时更响了,然后继续对林梦问出我的疑问。
最开始叫我不要签名的也是你
『是!当时我被限制,能传达一句话就已经是我的极限,而现在限制已经解除,但我的时间不多,你想问什么』
替身是什么意思还债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要签名我现在又是什么状况『永生幻境』又是什么老道士和那个西装男又是怎么回事
终于能解决我的疑问了,一直像无头苍蝇一样可真难受。
『100年前老先生就算出了符合我寄存的身体,但是,那具身体会夭折,为此老先生花了大代价延续了那具身体的寿命,向天道借命!』
林梦的话让我彻底惊呆了,因为在我小时候确实有过一次发高烧,还一度没呼吸了,后来又无缘无故恢复呼吸,烧也退了。
而我就是那具身体
『没错。所以你需要还债,还续命的债,简单来说,以后你都将成为我灵魂的容器,这是天道老爷定的规矩!』
『至于不要签名,是因为一旦签了名就会成为这个幻境的一部分。』
『现在幻境已经启动了,这张表也就无用了,这只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手段罢了。』
『你的身体现在是一体双魂的状态,本来你应该去投胎转世,这具身体归我,但出了差错,只好我们共用了。』
出了什么差错
『因为『永生幻境』,它是禁术,一种被天道老爷所不容的禁术。』
『凡是被它收入的灵魂都将不死不灭永生轮回,完全违背了天道老爷,即使天道老爷出手也无法泯灭。』
『你因为我的关系被牵扯进来,不然早就投胎转世了。』
『我的时间到了,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就留给......』
喂!喂!林梦!
砰,整个空间碎裂,露出了我原本的病房,还有我那紧闭双眼静悄悄躺着的身体。
突然。
嘭地一声巨响,整个病房都在震动,墙上、天花板都布满了鲜血,而外面......
08
我推开门,看见邋遢老道士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脸上全是血。
他用仅剩的右手拄着木剑撑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凄惨的模样让我不禁捂住嘴,可是心脏突然揪着疼了一下。
林梦,你在心痛吗
出来了你是乔姑娘还是...她邋遢老道士哑着嗓子问。
我眨眨眼,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瞄向墙角。
邋遢老道士沉默了,随后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她变成这样不也是拜你所赐西装男愉悦的声音响起。
虽然西装男没脸,但我能感觉到他一定在笑。
邋遢老道士阴沉着脸:给我闭嘴,心魔!
心魔
这是什么意思
道长,他不是周鸣吗怎么是...心魔
邋遢老道士看着我,沉默片刻后开口:林...她没跟你说吗
我摇了摇头。
我们修道之人下山历练凡尘,历练的戒训是『修道之人不可贪图红尘』,尤其是与普通人成婚。
违背戒训便会滋生心魔,轻则身体不适,重则性情大变危害众生。
麻烦乔姑娘把我袖子拉起来。
我拉起手袖,映入眼帘的是骨瘦如柴的手臂,还有一颗痣
那是我之前无意间看见的痣,或者说根本不像痣,就像...胎记!
乔姑娘,你再看看心魔的右手。
那是
我惊讶的睁大双眼,在老道士和西装男来回转动脑袋,那是一颗和老道士一样大的胎记。
道长,莫非你是......
我就是...周铭,这是我出生时就带有的胎记!
此刻心魔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一张和年轻时周鸣一模一样的脸。
我吓得后背撞在病房门上,原来一直帮我的邋遢老道士就是周鸣本人,也是害死林梦的凶手!
我违背戒训,滋生心魔,刚开始还能压制,后来就被心魔控制了,所以才会下咒杀了她们母女三人,甚至为了造就『永生幻境』也杀了薛宁。
连薛宁也被杀了,我还以为那只是幻境造出来的假象,后面周鸣说的话完全印证了。
最后被师父发现,用秘法强行把心魔从我身体取出来,关进『永生幻境』里,你所看到的灵魂,都是真实的灵魂。
我作为罪人,每日受噬心之痛,整整持续了100年,就为了现在。
现在看看你这缺胳膊少腿的样子,和我斗我在『永生幻境』里不死不灭,就算是天道都不能奈我何,你又能改变什么
心魔嗤笑的看着周鸣。
小六,小七,出来看看你们的好父亲!
阴暗处里两个小小的影子走出,是小六和小七,此时的他们眼神空洞、木讷,犹如提线木偶,没了那时的活泼、灵动。
周鸣目光慈祥的望向小六和小七,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片刻后,
乔姑娘,你知道小六和小七的真实身份吗
不就是林梦那未出世的龙凤胎么
是,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我皱了皱眉头。
人有三魂七魄,要是缺一魂或一魄,轻则小病缠身,重则疯疯癫癫。周鸣答非所问。
倘若失去一魂和一魄,那便是植物人,和死人有何区别
小六和小七便是那其中的一魂和一魄,真正的孩子早就在100年前死在腹中。
心魔正是抓住这一点,等待百年,让乔姑娘,准确的话是她,自投罗网进入这『永生幻境』,为的就是要完整的她。
这样一来,她就会带着乔姑娘一起进入『永生幻境』,这就是贫道说的还债,乔姑娘此时可解开所有疑惑
我点点头,要成为林梦的容器,前提是完整的林梦,那就不得不先夺回这一魂一魄,不然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周鸣嘴里念念有词,少顷,小六和小七化作两团光晕,漂浮在周鸣身边,继而飞入我的心脏融为一体。
100年了,终于等到了,周鸣你可以去死了,林梦我就收下了,在这『永生幻境』里再续前缘!
心魔异常兴奋的张开双手,一脸病态的享受。
道长,现在怎么办我在周铭身后急得直跺脚。
周鸣回头目光直视我的心脏,许久,无妨,心魔等待了100年,我又何尝不是
『永生幻境』早已开启,进不得也出不得,永生不死不灭,全盛时期的你都做不到,更何况现在半死的你
我确实做不到,也没有人能做到,但,她是天道老爷要保的人,即使是『永生幻境』那又如何
周鸣眼露金光,缓缓抬起木剑指向头顶。虽然只有一只脚站着,但他依然稳稳地站着。
我第一次觉得他那单薄的背影是如此的高大,让人感到安心。
竟然是千年雷击木!!
即使引动天雷也依旧破不了『永生幻境』!
谁说我要破了它
咔~轰轰轰。
开!!!
轰隆、嘭。
整个幻境都在摇晃,一滴带着泥土气息的水打在我的脸上,我摸了摸,那是——泥水。
『永生幻境』被破了,尽管只有一丝丝缝隙!!!
蓦地,一道闪电在我眼中一闪而逝,继而打在剑尖,透过周鸣传入『永生幻境』。
啪、啪、啪。
余电肆意击打在周围,心魔露出惊恐的表情,往后退,双手使劲抱着脑袋。
只要一丝缝隙即可。
突然,心魔疯狂地朝我们跑来,愤怒地大吼,给我停下,林梦是我的,是我的......
我最后看见的是一道闪电直直地往我这边打来......
09
我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我身上。
突然耳边传来周鸣略显沧桑的声音:醒了
他靠在一把黑乎乎的木剑上,站在窗户边遥望着经过雨水洗礼的城市,沧桑而又疲惫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切都结束了,『永生幻境』已彻底复原,再也进不去,也出不来,我犯下的错永远也赎不完,但,时间似乎到了。
林梦就拜托乔姑娘了。
周鸣消散在了空气中,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是带着什么表情离开的。
我办完出院手续,还没到家就接到警察的电话。
周鸣死了。
是一个大娘路过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尸体臭味冲天才报的警。
法医鉴定死因正常死亡,身体没有任何损伤,解剖后也发现没有任何疾病。
警方通过监控发现我和周鸣有过摩擦,后来我又出了车祸,所以把我传唤到警局问情况,还录了口供。
我知道,他是在我被车撞的那一天死的,那是为了救我,更准确地说,是为了救林梦的代价。
『永生幻境』永远不会停止,那是心魔永远的囚牢;周鸣可以正常死亡,是天道老爷最后给他的怜悯;而林梦,是天道老爷给的补偿,让她享受这繁华盛世。
想出来看这个世界,就告诉我,林梦。
好,我知道!
我脑子里响起温柔的声音,我摸着鼻子笑了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