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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洲从周子昂的同学嘴里得知,我们要坐当晚的火车南下。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下班铃一响就飞奔出厂门,骑着自行车往火车站赶。
路上还摔了一跤,膝盖都破了皮,裤子也撕了一道口子。
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跑,自行车链条都掉了也不管。
林晚,你等等我!他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到了火车站,票早就卖完了。
售票员不耐烦地说:没票了,明天的也没有!
他挤在人群中,焦急地在站台上寻找我们的身影。
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弥漫在空气中,旅客们推推搡搡,叫卖声此起彼伏。
茶叶蛋嘞!热腾腾的茶叶蛋!
花生米!香香的花生米!
我和周子昂站在站台尽头,他手里提着两个简陋的行李包。
周围人声嘈杂,汽笛声不时划破夜空。
我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转头看去,顾远洲正拼命往这边挤。
林晚!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几乎被嘈杂的人声淹没。
林晚!我错了!你别走!
周子昂紧紧握住我的手:别回头,上车。
车门开始关闭,我站在车窗边,与站台上的顾远洲隔着厚厚的玻璃对视。
他的脸因为急切而变得扭曲,额头上全是汗珠。
嘴巴一张一合,拼命喊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却平静如水,仿佛在看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火车开动了,他沿着站台狂奔,还在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林晚!求你别走!我错了!林晚!
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够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越来越小。
一位卖茶水的老大爷看不下去了,走到瘫坐在地上的顾远洲跟前。
小伙子,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老大爷摇着头,推着小车走了。
顾远洲坐在冰冷的站台上,看着远去的列车尾灯,整个人都崩溃了。
林晚…林晚…他一遍遍地念着我的名字,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顾远洲回到厂里,等着他的是一纸调令。
厂长面无表情地把文件递给他:你现在的品行不适合继续担任技术员,去库房当管理员吧,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曾经前途一片光明的技术骨干,在短短几天内沦为看仓库的小职员。
那些曾经羡慕他、巴结他的同事,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或者嘲讽。
唉,真是自作自受。
好好的前程,就这么毁了。
当初要是对林晚好点,哪有这些事
苏晓梅找到了孩子的亲生父亲小刘,跪在他宿舍门口苦苦哀求。
刘哥,求你了,孩子是你的,你得负责啊!
小刘却一脚把她踹开:谁知道是不是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会认的!
你别缠着我,我还要讨媳妇呢!
走投无路的苏晓梅只能灰溜溜地回乡下老家,在村民们异样的目光中独自生下孩子。
顾远洲每天下班后都会去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转悠。
有时候在巷口站到深夜,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发呆。
邻居们看他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怜悯,最后变成厌烦。
又来了,这小子脑子有病吧,人家姑娘早就跟人走了,他还在这死等。
真是活该,当初怎么不珍惜
现在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