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娘被送到敌国为质。
阿娘对着狗贼曲意逢迎多年,终于等到了她的义兄战北渊踏破山河前来营救。
他砍下狗贼的头颅,登上帝位,我以为我和阿娘从此有了归宿。
可阿娘却从城墙一跃而下。
我成了阿娘留给战北渊的唯一遗物。
战北渊将我宠成京城最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对我的占有欲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
宫中太医诊脉时不甚碰到我裸露的肌肤,便被砍掉双手,剜去双眼。
我对他又爱又怕,他对我却宠溺到极点。
他总爱将我抱坐在膝头,柔声轻哄:我们娇娇是阿渊的宝贝。
及笄那日,他一身酒气,将我压在塌上欺负了一遍又一遍。
可他口中却唤着我阿娘的名字。
我不愿为人替身,即便那人是阿娘。
他将我囚于深宫,夜夜缱绻,却只能得到我的冷脸。
战北渊气急败坏,转而又寻了一个替身日日娇宠,百般疼爱。
那女子恃宠而骄,趁着战北渊招待邻国使臣,带着一帮人闯进了我的院子。
哪里来的狐媚子,竟不顾宫规,偷偷混入禁地勾引皇上!
在看清我的容貌时,她彻底怒了,划花我的脸,剖出我的孩儿,将我丢给辛者库的奴才肆意凌辱。
皇上,这个贱人胆敢敢冒充阿梨,阿梨已经依照宫规处置了!
自从阿娘从城墙一跃而下,我就成了她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
那日,阿娘的血流了满地,我手足无措,甚至连哭都不会了。
战北渊一脸疼惜地蒙住我的眼睛,将我抱上马背,声线悲恸到极致。
娇娇别怕,渊叔在……
我顿觉有了依靠,泪水从他指缝奔涌而出。
后来,他顺利成章登上帝位,将我宠成了京都最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对我的占有欲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
及笄那日,他满身酒气闯入我宫中,霸道地将我压在塌上,欺负了一遍又一遍,彷佛压抑了许久。
我又娇又怯,心底涌上了异样的情意。
可在他迷糊喊出我阿娘名字的时候,我如坠深渊。
原来,他对我的种种偏爱不过是将我当做阿娘的替身罢了。
他将我娇养在宫中,与我同吃同住,甚至在我面前他丝毫没有帝王应有的样子,彷佛只是这世间最寻常的儿郎。
可他忘了,他亲手娇养出的玫瑰怎么会甘心为人替身。
我小心翼翼收起对他的所有绮念,从此封心绝爱,甚至抗拒他的触碰。
战北渊面对我的冷淡无奈又懊恼,屡次想要发作,却最终只是深深叹气。
娇娇,是朕混账强迫了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那只是因为朕太爱你。
我看着眼前低声下气的男人,明明是手掌生杀大权的帝王,此刻却卑微到泥里。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我明白,他所爱之人并非是我。
我的尊严和骄傲不允许我做别人的影子,即便那人是我阿娘。
他觉得我只是一时任性想不开,总以为若是有了孩子,我便会慢慢解开心结,所以除了我不方便的那几日,他都不放过我。
而我总是在他兴致高涨的时候,泼他一身冷水。
日日干这事,渊叔不腻吗
然后在他受伤挫败的眼神中,利落起身,迫不及待洗去他的痕迹。
战北渊彻底被激怒,将我手里的帕子一把扯掉,掐着我的腰,恨恨地咬上我的耳朵。
你就这么厌恶朕朕偏偏要待在朕的身边!朕还要和你生很多孩子!
我想逃出宫去,可每次都被他轻易识破,更是连累看守的侍卫丢了性命。
娇娇,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朕身边!
你若再敢逃,我就将他们全部做成人彘!
我不忍再连累他人,只能乖乖认命。
终于,我有了战北渊期盼已久的骨肉,他将我挪至行宫养胎,平日里更是不许任何人踏足。
这日,邻国使臣到访,战北渊设宴招待,无暇驾临行宫。
我初初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恰逢日头正好,便遣散了宫人,独自一人躺在院中摇椅上午憩。
却被院外的嘈杂声扰了清梦。
小姐,咱们还是去别处逛逛吧,刚刚宫人们说了,行宫各处您可畅通无阻,唯独这处院子,皇上下了禁令,谁都不能踏足……
奴才就是奴才,即便跟了我这么些年,还是胆小如鼠,真丢咱们丞相府的脸面!你别忘了,本小姐如今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连皇上都说了,我可以特立独行,不必遵守宫规!
皇上今日忙着宴请邻国使臣,都没空陪我,我自己找找乐子解解闷还不行吗
女子打断了婢女的话,语气里透着不悦,隔着院墙也能感受到那是个从小被人宠着的小姑娘,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唯独提起战北渊时,显露出甜蜜和娇羞。
随即,又有几位女子附和道:就是啊,谁不知道我们阿梨姐姐最是得宠,陛下登基以来后宫虚设,那后位定是为姐姐留的!
姐姐日后入主中宫,整个天下都是姐姐的,区区一座小院,有何不能踏足
周围的吹捧惹得女子娇笑连连,我皱了皱眉,难得我想睡个午觉,却被人生生扰了,胸口堵着一口闷气。
要知道我被战北渊宠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扰了我,平日里就算是战北渊来了,也得乖乖在榻前候着,否则我好多天都不会理会他。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那个叫阿梨的应当就是战北渊近日的新宠,柳丞相的嫡女。
原本我听宫人们提起时,还以为战北渊终于想通了要放过我,结果看到她的画像时,我才知道她得宠的原因。
不过是与我有个几分相似罢了,不,准确地说,是与我阿娘相似。
她和我一样,不过是可怜的替身。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气褪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只是,她还不知道战北渊的可怕之处。
我还记得前阵子,有个小宫女迷了路,无意推开了我的院门,战北渊当下就命人拉下去做成人彘。
我到现在还忘不掉她惊恐绝望的眼神。
想到这里,我准备起身劝她离开,却没有想到院门竟被一阵大力踹开了。
一群衣着精致的千金小姐簇拥着柳梨走了进来。
柳梨似乎全然没有料到院中会有人,当下明显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居然敢无视宫规,你偷偷摸到此处是不是来勾引皇上的!
她身后的婢女玲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声喊道:小姐……奴婢怎么瞧着这狐媚子的脸和您有几分相似
与柳梨交好的沈家小姐沈烟儿立刻凑上前来:这个贱人定是知道阿梨姐姐得宠,所以学着阿梨的模样,妄想得了皇上赏识,一步登天!
你瞧,她这身鹅黄轻纱衣裙,分明是阿梨平日里最爱的装扮!
柳梨的视线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遍,脸色越发难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快步冲到我面前,狠狠给我了我一巴掌,满头的珠翠叮咚作响。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头上的琉璃步摇,是西域的贡品,战北渊巴巴送到我面前讨我欢心,被我丢进库房落灰。
她这支比我的少一颗眼珠子大小的东珠,看着也没那么高调奢华,倒是很契合她的身份。
贱人,这点野心全写脸上了,敢这么明目张胆模仿本小姐,我看你是活腻了!
沈烟儿见柳梨发怒,立刻上前宽慰。
阿梨,别为这贱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她这贱货,再怎么模仿也是东施效颦,白白惹人笑话,咱们不如给她点教训!
沈烟儿一番话说到沈梨心坎里了,好!本小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野鸡永远变不成凤凰!
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得宠的原因,将我当成伺机争宠的女人了。
我压下心底的怒气,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柳小姐,你误会了,我并非什么狐媚之辈,这里是禁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带着她们速速离开吧……
我话还没说玩,就被沈烟儿重重推了一把,身子晃了又晃,差点没站稳。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口口声声让阿梨姐姐离开,还真当自己是宫里的主子娘娘
柳梨娥眉微蹙,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皇上英明神武,也难怪你会冒险勾引,不过你竟有胆假扮本小姐,我断断不能轻易放过你!
来啊,先把她这身衣服扒了,皇上说了这抹鹅黄最衬我,岂是你这个贱人能穿的
我心一沉,这个柳梨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劝她离开,她竟丝毫不领情。
她不知道,自打我有了身孕,战北渊对我的重视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前阵子替我安胎的太医,只是诊脉时不甚碰到我裸露的肌肤,便被砍掉双手,剜去双眼。
她是有几条命,敢对我动手
住手,你们最好去弄清楚我的身份,别给自己的家族惹祸!
我是……
我话还未说完,脸上火辣辣一阵,疼地我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
放肆!胆敢在本小姐面前危言耸听!谁不知道皇上后宫虚设,既无后妃也无公主,你能有什么身份,最多是个贪图皇上雨露的宫女!
本小姐乃是当朝丞相之女,收拾你一个宫女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我倒要看看,能惹出什么祸端!
柳梨轻轻挥手,身后的世家千金们便一拥而上,二话不说扯开我的衣领,顿时春光乍现,丝缎一般的肌肤裸露在外,柳梨的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难怪,还真有几分姿色……
给我剥干净了,看见她穿这身衣裙就生气!
我大声惊叫,双手死死挡在身前遮掩。
这时,沈烟儿坏笑着向柳梨提议:阿梨姐姐,先前皇上亲自教你骑射,还当众夸你巾帼不让须眉,射箭的准头连将军们都自愧不如,不如今日让姐妹们瞧瞧……
只是寻常射箭用的都是固定靶子,实在无趣,刚巧今日这里有现成的人肉活靶……
柳梨嘴角挂着娇俏的笑意,眉梢微挑。
烟儿真会玩!好!我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
她转身让婢女玲儿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得意地炫耀。
这是皇上亲自为我设计打造的,他说男子的弓箭对女子来说过于笨重,担心累着我……
她眼眸娇羞地低垂着,双手仔细地摩挲着小巧的弓。
身边夸赞声不绝于耳,我也顺势看去。
果真是精妙绝伦,她手上的弓比寻常的尺寸小了不少,配着她娇俏的身姿,显得更为玲珑可爱。
弓身足足镶嵌了十八颗宝石,就连箭羽也选用了罕见的孔雀尾羽,阳光下堪称流光溢彩。
我一时晃了神,她已经勾起嘴角坏笑,拉弓搭箭对准了我。
还不跑看来是不想活了……
我惊地大喊:柳小姐!对我出手,你会后悔的!
她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眼下的情况,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若再不跑,可就没命了!
咻一声,一支弓箭精准地从我耳边飞过,只差分毫就能将我封喉。
我心一横,双手捂着胸前,咬牙飞奔躲避起来。
箭羽一根根与我擦肩而过,女子们激动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阿梨姐姐真厉害,只差一点就射中了!
大家看这个贱人跑起来的样子,真是不知羞耻,肥臀扭来扭曲的,不知道在勾引谁……
好!
随着一声惊呼,箭射中了我的脚踝,我一个吃痛跌倒在地,回头看去,柳梨一脸得意,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又是接连几箭,我只感觉到锥心的痛意几乎将我淹没,我的四肢被她的箭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我第一次感觉到濒死的恐惧,只是我死了倒也算解脱,可我腹中孩儿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有事。
柳梨,住手……
我腹中怀有龙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战北渊不会饶了你们!
我以为搬出龙胎的名义,她们多少会有所顾忌。
谁曾想,柳梨一众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作一团。
她说她腹中有龙胎真是笑话!
皇上无嗣,若你当真怀的是龙胎,怎么可能身边无人伺候
柳梨俯下身子,握着一支箭直直抵着我的小腹。
贱人,还敢直呼皇上名讳!
这里即便有孽种,那也是你私通侍卫的野种,本小姐不介意亲自送他上西天!
我陷入绝望,我平日喜静,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没想到竟让自己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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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箭眼看着就要刺破我的肌肤,我认命地闭上眼。
此时,沈烟儿盯着我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开口阻止。
等等……
我猛地睁眼,以为她听进了我的话,要放过我的孩子。
可下一秒,我又置身地狱。
阿梨姐姐,这贱人罪该万死,可即便是死也不能带着这张和您相似的脸啊,她不配!
柳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将箭尖移至我的脸上。
烟儿说的对,她这样的贱人凭什么顶着这么一张脸!
话音刚落,她便丧心病狂般用锋利的箭尖在我脸上胡乱勾画,我痛到失声,鲜血流进我眼里,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拼命想挣扎却被死死钉在地上。
柳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轻蔑一笑,手上力道又添几分,伤痕深可见骨,她竟在我脸上生生刻了一个贱字!
我看你顶着这个字,以后还怎么见人,如何勾引男人!
我不曾有机会喘息,她顺势向下。
现在,和你肚子里的野种一起去死吧!
肚皮被生生剖开,我极力嘶吼,惨叫一声,仅剩最后一丝意识。
战北渊,你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用害怕,你永远会保护我吗
放任你宠爱的女子将我活活凌辱至死……
这就是你所说的保护
我心中无比酸涩,耳边是她们嚣张跋扈的取笑声。
先前还恐吓我们,现在老实了!
这种贱人就得好好教训教训,否则后宫乌烟瘴气,岂不有损皇上威名!
就是,还是阿梨姐姐有国母之风,日后定能将后宫打理地妥帖!
之前路过辛者库,我瞧着那些个年迈的老太监晚年凄苦,便将她丢去,让他们也尝尝这世间极乐。
柳梨的话又引起一阵吹捧。
阿梨姐姐当真是菩萨心肠,奴才们定会感恩戴德!
真是恶毒,我只剩这么一副残躯,竟还要受辱……
就在玲儿要将我拖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怒吼:谁准你们来这里的
战北渊阴晴不定地站在院外,身上隆重的朝服尚未来得及换下。
他一向不苟言笑,身上独属于帝王的肃杀之气更是令人心生畏惧。
平日也只有在我面前时会展露出柔情的一面。
那些千金小姐们哪里承受得住这种威压,立刻战战兢兢跪成一片,只有柳梨压下眼底的慌乱,小心翼翼地迎上去,怯生生地开口。
皇上,您不是在宫中设宴招待邻国使臣吗,怎么来了这里是不是怕阿梨无聊,特意赶来给人家一个惊喜……
她玲珑娇软的身子紧紧贴在战北渊厚实的胸膛,丝毫不顾及在场众多闺阁女儿。
见战北渊脸色难看,迟迟不说话,她有些心虚地解释。
阿梨只是在行宫闲逛,和姐妹们无意路过院外,发现有个女子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所以才在此逗留……
柳梨观察着战北渊的神情,发现他嘴角崩得更紧了些,她立刻眼神一闪,指向地上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我。
不过请皇上放心,阿梨已经教训过她了!
战北渊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嫌恶之色,眉头紧紧皱起,随后便将视线移开。
他,竟没有认出我来……
所以,你们不曾进去
战北渊沉声问道,柳梨立刻竖起三指拍着胸脯保证,模样娇俏,神情可爱。
没有没有,阿梨知道这里是禁地,又怎么会违逆皇上。
皇上千万不要生阿梨的气!
战北渊嗯了一声,看着柳梨的小脸,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抬手拂去她鼻尖上的小汗珠。
既然你们没进去,也不算违背宫规,朕怎么舍得生阿梨的气……
来人,将这擅闯禁地的东西拖出去!
柳梨见战北渊没有深究,顿时松了一口气,更是觉得我先前是危言耸听,立即向战北渊告状。
皇上,您是不知道,这个贱人不仅擅闯禁地,她还冒充阿梨,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张脸当真与阿梨有几分相似,还穿着鹅黄色衣裙四处招摇,更可恶的事她还和侍卫私通,暗结珠胎!
柳梨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战北渊越来越黑的脸。
今晨他离开时,娇娇也穿着鹅黄衣衫,她口中的贱人,不会是……
他一把抓住柳梨纤细的胳膊,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你是说她冒充你……还穿着黄色衣裙有了身孕
对啊,皇上可要狠狠惩治这贱人……
啪!
一道利落的巴掌声,将柳梨的话生生打断,她吃痛地叫唤出声,随即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看向战北渊。
可他已经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推开要将我拖走的侍卫,颤抖着唇试探出声:娇娇
柳梨委屈地憋着嘴,泪珠止不住地流。
皇上,阿梨是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何要这般对阿梨……
战北渊对她一向宠溺有加,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更别提动手了。
她不过是一个秽乱后宫的淫荡女子而已!
闭嘴!快宣太医!
战北渊将我揽在怀中,看到我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模样,差点心痛到晕厥,一双眼通红地盯着柳梨。
这些都是你做的
柳梨一时愣住,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却又不敢正面回话:皇上,是这个女人公然违背您的命令,偷偷摸摸进了这处院落,定是图谋不轨……
阿梨只不过对她小惩大诫罢了,皇上不是说过,阿梨迟早都是后宫的女主人吗,如今只是提前行使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
皇上不会怪罪阿梨吧……
战北渊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着后槽牙吐出一个字。
好,真好……
她的脸也是你干的
她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竟然将脸弄得和阿梨如出一辙,定是想要趁机取代阿梨!
所以阿梨才对她小惩大诫,还赏了她一个字,让她长长记性!
柳梨咬牙切齿地说着,脸上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你说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柳梨咬咬牙,不过一个孽种而已,阿梨想着断不能留,便,便……
她不敢再往下说了。
因为此刻,战北渊眼里像是要滴出血来。
便生剖了
阿梨可真是赏罚分明……的确个皇后的好人选!
柳梨还来不及思考战北渊的话中深意,脖颈便被死死攥住,整个人双脚离地,没一会小脸涨的通红,挤出几句破碎的求饶。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
皇上,饶命!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替我向皇上求情啊!
沈烟儿一众见到情况不妙,一个个弓着身子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
战北渊的声音阴冷至极,从头顶上方传来。
所以,你们也都参与了
她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沈烟儿小声道:都是柳家姐姐亲自动的手……与臣女们无瓜,还望皇上明察!
好!你们,都好的很!
战北渊猛地松手,柳梨狠狠摔倒在地,玲儿连忙上前查看,主仆二人哭着抱成一团。
柳梨狠狠剜了沈烟儿一眼:贱人,你何时劝过我分明是你一直鼓动我严惩她的,还提议要她做我的活人靶子!
柳梨咽不下这口气,和沈烟儿缠打在一起。
战北渊心疼地将我抱起,动作虽已极尽轻柔,但我还是感受到彻骨的痛意,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
孩子……孩子没了……
战北渊只觉得一颗心都被紧紧揪着。
娇娇,对不起,是朕来迟了,都是朕的错……
别哭,欺负过你的人,都得死!
他指着身后的侍卫,冷声道:军中日子无聊,将士们也素久了,朕就将她们赏给将士们。
告诉他们,务必尽兴!
柳梨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个劲儿往战北渊面前爬去,口中喊着饶命。
皇上,阿梨是您的女人,您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贱人和孽种将阿梨充为军妓……
你们谁敢动我,我是丞相之女,未来的皇后!
战北渊冷笑一声,不过一个替身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多高贵!
若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朕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口口声声的孽种是朕盼了多年的皇儿!
你们肆意凌辱的女子,她是朕的命!
战北渊一脚将她踢开,拉下去!
侍卫们上前将她们拖走,柳梨和女子们的嘶喊声久久不散。
我眼神一黯,是啊,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我竟然真以为他对我的紧张是出于真心了……
想到这里,我嘴里泛出苦涩,只感觉身下濡湿一片,意识也彻底昏沉。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战北渊惊慌失措的脸。
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杀伐果断的帝王,第一次感受到内心如此的惶恐,仿佛即将失去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不,定是我看错了,我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若不是长得有几分神似阿娘,他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房中有无数人进进出出。
战北渊的怒吼就在耳边,像只受伤的小兽。
我除了疼,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太疼了,浑身都疼,从里到外都疼……
娇娇究竟怎么样了!为何到现在还不醒
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太医被战北渊一声怒吼吓得冷汗直流。
娘娘身上的大多是外伤,微臣已经细心料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战北渊焦急追问。
娘娘四肢关节均被利器贯穿,只怕以后会不良于行……
再者,娘娘打小颠沛,身子本就比寻常女子弱上几分,如今又遭这般折磨,日后也许无法生育了……
战北渊的心随着太医的话一点点揪紧,气都喘不上来。
无法生育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说都是皮外伤吗,怎么就无法生育了
太医凝重地摇了摇头,女子身子本就娇贵,娘娘的脉象显示常年郁结于心,本就不利于有孕,如今更是机会渺茫了……
战北渊双手握拳,狠狠捶在自己腿上,痛心疾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宠她至此,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掏出来奉上,她怎么还心有郁结。
娇娇,在朕身边就这么让你痛苦吗
渊叔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只要你好好醒来……
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小脸,战北渊仿佛觉得天都塌了,眼里猩红一片,此刻只想冲到柳梨那个贱人面前,将她碎尸万段!
他日夜期盼的孩子,能将娇娇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筹码,就这样被那个贱人害死了
来人!告诉将士们一声,卖力些,别弄死就行!
他呆愣地坐在娇娇床榻边,看着自己千宠万爱的小姑娘这般破碎苍白地静静躺着,他就恨不得将所有伤害她的人全部撕碎。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我醒来时只看见战北渊守在我床边,满脸胡茬,整个人透着疲惫。
那日的事情,我不敢去回想,可即便如此,那情景还是不停地跑到我的梦里,日复一日折磨着我。
战北渊除了上朝外,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太医更是干脆在我宫里住下了,专门照料我的身体。
虽说这些伤没有伤及性命,但每日换药那钻心的痛都让我生不如死。
战北渊看我被折磨地小脸惨白,大汗淋漓,心疼地不能自已,甚至将自己的手臂送进我的口中,任我啃咬,转移一些疼痛。
这情景连太医都觉得惨烈:微臣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女子受过这般惨烈的伤,即便是上过战场的男子都难以承受,娘娘当真是受苦了……
我虽痛到极致,可这一切都敌不过失去孩子的痛。
我这一刻才深切地意识到,我爱的或许不知是这个孩子,而是我和战北渊的孩子……
我为这个念头感到羞耻,林娇娇啊,他只当你是个替身,你怎么可以对他生出情意
真是可耻。
战北渊见我难过地发愣,越发心疼地将我搂到怀中,轻抚着我的发丝,小声劝慰我,声音柔地能滴出水来。
娇娇,别难过,我们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你放心,那个胆敢伤害你的贱人已经得到了教训,我这就让人带她上来,任由你处置!
我心中冷笑,战北渊,柳梨固然可恨,可若不是你的纵容,她又怎么会有机会伤害我
柳梨被带上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
不过短短半个月,我的伤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容貌也与往日无异,反而更加红润剔透。
而柳梨却面目全非了,她脸上布满了烙铁留下的疤痕,红一块黑一块,十分可怖,仔细去看,疤痕之下还密密麻麻遍布着贱字。
原本纤细的四肢被齐根砍去,只身一截身子在地上挣扎扭动。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有恨有怨,更多的是恐惧和后悔。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战北渊折磨人的本事当真是厉害。
战北渊低头握紧我的手,用眼神安抚我:娇娇别怕,她再也伤害不了你了……如今她的命握在你手上。
柳梨闻言身子一颤,连忙开口求饶。
娘娘息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的身份,求您饶我一命!
求您放我回家……我阿爹还在等我……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几次三番要解释,你给我机会了吗
我冷声反驳。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我要你就这样永远痛苦地活着,为我的孩子赎罪……
柳梨见自己小命保住了,接连朝我磕头谢恩。
我勾勾嘴角继续说:你别高兴地太早,柳府你是回不去了,我会送你去个好地方,那里的男人可都没见过你这样的美人。
什,什么地方……
她语气中满是惊恐。
春风楼。
她双眼睁得浑圆,一个劲儿摇头,那里可比军营可怕万倍,恩客大多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下手也比一般男子狠厉多了。
你放心,我会让人用名贵药材给你吊着命,你会长命百岁!
不!
柳梨声音嘶哑,绝望地瘫软在地。
战北渊一脸嫌恶地看着她道:柳梨,朕不过见你有几分肖似娇娇,才多给你了一些恩典,没想到你竟把自己当做宫里的主人了!还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伤害朕的娇娇!
你可知道,即便是朕都不能伤害她!
柳梨浑浊不堪的眼睛里流下了泪。
皇上,您当真从未爱过阿梨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还敢跟朕谈爱真是痴心妄想。
伤害娇娇的人,都不得好死!
我叹了口气,挥挥手,命人将她拖下去。
至于沈烟儿,据说禁不住折腾,昨日已经在士兵们身下断了气。
她们手段残忍,心狠手辣,死有余辜。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分明是战北渊!
若不是他的宠爱给了柳梨底气,她又怎么会对我下狠手。
若没有他的强取豪夺,我又怎会卑微到沦为替身。
后来,我听婢女说起,柳丞相得知爱女的下场,以辞官相逼要求战北渊归还柳梨。
战北渊当即下旨赐死柳相。
帝王之尊,怎可受臣子威胁,柳相也是爱女心切失了分寸。
此事一出,那日一同被责罚的女子家中再无一人敢为她们求情。
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没能免去贬官罚俸的责罚。
至于那些千金小姐,这辈子也就只能在军营里做个下等军妓,任人蹂躏。
之后,战北渊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子,他日日守在我身边,即便我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
娇娇,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娇娇,我们再要个孩子……
娇娇,为什么你眼里始终没有我……
我看着他痴迷的脸庞,冷声道:战北渊,是你说的,区区一个替身而已,有什么资格谈爱
战北渊愣住:替身什么替身……娇娇,朕何时让你做过替身
那夜,你分明喊着我阿娘的名字……
你真正爱的一直是我阿娘,我和那个柳梨一样,都只是替身罢了……
战北渊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之后又被一阵狂喜盖过。
所以,你才对朕这么冷淡
傻娇娇,都怪我不好,让你误会这么久……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娇娇,朕的确对你阿娘生出过情意……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朕心里只有你,与你阿娘无关!
朕以天子之尊向你发誓!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他虔诚地向我承诺,恨不得剖开心来给我查验,可如今听到他真正爱的人是我,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就因为这么可笑的误会,我遭受了非人的凌辱折磨,还真真切切地失去了一个孩子!
我难以接受。
战北渊在我发间低语。
娇娇,以前的事情咱们不想了,以后我们好好的……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重新来过
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可谁给我那可怜的孩儿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战北渊,不是所有事都能重新来过……
我,累了,若你真的爱我,便放了我。
战北渊不愿放手,可眼睁睁看着我在他身边一日日凋零憔悴,他也实在不忍。
半年后,他终于拗不过我,松了口,命人将我送到江南行宫将养。
出发的第二日,我南下遭遇山匪香消玉殒的消息传回了宫。
战北渊心痛至极,却意外地不曾派人剿匪,只是时常对着南边发呆,思念成疾,一夜华发生。
而我终于在江南烟雨中开始了新的人生。
五年后,主亡,国丧,我又哭又笑。
战北渊,我们这段荒唐的缘分总算走到了终点。
日后,寄情山水,我此身终获自由。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