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古饕餮,意外受伤被京圈病弱少爷裴彦所救。
为了报恩,我化作人形留在了他的身边。
将千年精气渡入他体内续他性命。
人人都说裴少爷捡来个小妖精,爱她发疯。
可后来,他又从外面带回来了个卖鱼妹。
要割我我血肉,为她治病。
第一次,无情无爱的我感觉心里痛了一下。
原来人类的爱那么短。
我含泪摇头拒绝,决定离开这里。
并收回我给他的一切。
1.
裴彦回来时,我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红烧肉。
嘴角沾着酱汁,手里还抓着半块排骨。
满桌都是阿姨给我做的菜,香迷糊我。
他站在门口,眉头皱得死死的。
又在吃这些东西,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嘴角全是油,也不知道擦一擦,恶心死了。
我的筷子顿在半空。
见我低头没有回应,他语气更加刻薄:
天天就知道吃吃吃,他脱下外套,看都不看我一眼,知道我要回来了,也不会等我一起。
我低下头,喉咙发紧。
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他冷笑,哪个女人像你连顿饭都不会做,还天天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裴彦摆摆手,像是连看都懒得看我:
算了,看到你这样我没胃口吃了。
他转身上楼,脚步声重重地踩在楼梯上,像是故意要让我听见。
我坐在原地,想解释,可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明明知道的。
饕餮就是要吃很多的,这是天性啊。
为了他,我已经拼命克制自己,每天只敢吃平时一半的量。
我的胃饿得发疼,可我忍着。
我也在努力学做饭,每天都在网上看菜谱,手上被油烫出好几个泡,可他从来没注意过。
我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还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
小馋猫,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那时候他会给我夹菜,会笑着看我狼吞虎咽,眼中满含宠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温柔都变成了嫌弃,那些宠溺都变成了厌恶。想到裴彦之前教给我的话,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沟通,我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二楼。
想要问问他,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他在打电话。
对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怎么样,还真以为裴彦变成深情京少了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讥讽,看来那个妖精的手段还是差了点,没勾住咱们裴少的心啊。
裴彦冷笑:
妖精你太抬举她了。就是个没脑子的饕餮,蠢得要死。
哈哈哈,裴少真会开玩笑,用饕餮形容一个女生,那你还跟宝贝一样藏着她干什么
玩玩呗,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反正她对我死心塌地的,要什么给什么,比那些聪明的女人好控制多了。
电话那头笑得更放肆了:裴少是会玩的,什么时候让兄弟们也见见
裴彦沉默了一下。
区区一个女人,裴少也太小气了吧反正你也不当回事,分享一下又怎么了
我听见裴彦淡淡地说:
行啊,等我玩腻了再说吧,确实也该换新鲜的了。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人按进了冰水里。
连呼吸都停止了。
2.
我不小心碰到了楼梯扶手,发出轻微的响动。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房门被猛地拉开,裴彦冲出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我猝不及防地踉跄几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彦似乎没料到会这样,怔了一瞬,下意识伸手要来扶我。
我下意识用力拍开他的手,掌心火辣辣地疼。
你不是说......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是饕餮,说会坏人被抓去实验室做研究......
他的表情凝固了。
还有,我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你朋友说的一起分享,是什么意思
裴彦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皱起眉头:
谁会相信饕餮这种鬼话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况且,你偷听还有理了
我闭上嘴,把涌到喉咙的质问咽了回去。
他转身走进浴室,摔门的巨响震得我耳膜发疼。
深夜的卧室里,我蜷缩在床沿。
背后传来窸窣的动静,裴彦突然环住我的腰。
我本能地挣扎,却被他更用力地禁锢在怀里。
像从前一样。
可我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个曾经让我安心的拥抱,此刻却让我浑身发冷。
他的手掌从睡衣下摆探进来,带着极致凉意。
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腰侧。
我不由自主地轻颤,皮肤上泛起细小的战栗。
冷吗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声音低沉。
我咬着唇没回答,喉咙发紧。
想起从前他总是会先把手心搓暖,再这样小心翼翼地触碰我。
他湿冷的唇贴了上来,低吟在我耳边: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我望着天花板上,突然觉得荒谬。
曾经他捧着我的脸说,人类的爱是一辈子的事。
可我突然觉得,人类的爱,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听着玩玩就好了,不能当真。
察觉到我的不适,裴彦突然松开手,重重倒回枕头上。
没意思。他冷冷地说。
刺眼的顶灯突然亮起。
我眯着眼睛,看他利落地套上外套。
你去哪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出去透气,天天和个木头在一起,太没意思了。
他头也不回地甩上门。
黑暗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太阳穴,渗入鬓角。
我伸手摸了摸,指尖一片湿润。
原来这就是眼泪。
这是我作为妖兽,第一次流眼泪。
也是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咸涩。
3.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楼时。
裴彦衬衫领口大敞着,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那女孩纤细得像是能被风吹走,此刻正娇笑着往裴彦怀里钻。
两人亲密打闹。
这是...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裴彦眼神闪烁了一下,把女孩搂得更紧了些:
我兄弟的妹妹陈瑶,托我照顾几天。
他嘴角扬起久违的温柔笑意看向我:
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机械地摇头。
他笑得那么开心,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
女孩突然兴奋地指着楼上:
裴哥哥,那个房间好漂亮!好多玩偶!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我的房间,床头堆着他给我买的毛绒玩偶。
他说饕餮玩偶不好买,每一个玩偶都是他照着山海经亲手画的图案定做的。
虽然我总觉得那些玩偶幼稚,但每一个我都视若珍宝。
我冷漠地说:这是我的房间。
见裴彦在犹豫,她踮起脚,嘴唇几乎贴上裴彦的耳垂:
裴哥哥,我可以住那里吗
她歪着头,声音像掺了蜜。
裴彦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当然可以。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从前对我做的那样。
陈瑶转身她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压低声音:
谢谢姐姐把房间让给我哦。
她身上浓重的鱼腥味里,混着一丝浓郁的香水味。
我知道她不是所谓的兄弟的妹妹,就是个卖鱼女。
我死死咬住下唇。
看着她欢快地跑上楼梯,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裴彦时,他笑着对我说:
小饕餮,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
现在,他亲手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别人。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住进客房的第一晚,我整夜未眠。
因为墙壁很薄,我能听见他们缠绵时的喘息。
第二天清晨,我在走廊遇见她。
她领口故意敞开着,露出斑斑点点的红痕,拦住我,眼里闪着恶意的光。
姐姐。谢谢你把裴彦哥哥让给我,他好厉害,弄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裴哥哥说你很能吃一顿要吃十斤肉!
她掩着嘴轻笑,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腰。
难怪他嫌你恶心,看看这些赘肉,摸起来一定很倒胃口吧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得意离去的背影,胃里翻涌着酸水。
4.
后面,我开始有意识地不吃饭。
每当肚子饿得发疼时,我就告诉自己要忍住,要瘦到像个正常的女人。
看着镜子里日渐消瘦的自己,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兽力在一点点流失。
那些曾经让我自豪的兽性,那些敏锐的感官,都在一点点流失。
而那个饕餮,也正在一点点饿死自己的真心。
深夜,裴彦突然闯进我的房间。
许久未见的欣喜刚刚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化作笑容,就被他狠狠扇了个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我捂着脸颊,嘴里泛起血腥味。
贱人!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是不是你偷拍陈瑶私密照又故意把那些照片发到网上
我惊恐地摇头,第二记耳光已经落下来。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二十个巴掌,我数得清清楚楚。
到最后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不是我...我虚弱地辩解,却被他拽着手腕狠狠摔在床上。
还敢撒谎!他的手指收得更紧,我几乎无法呼吸。
IP地址就是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我拼命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怎么可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可是看着裴彦愤怒得近乎扭曲的脸,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在他心里,我已经是那种会因为嫉妒而伤害别人的恶毒女人了。
我哽咽着想要解释。
可他根本不听,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温柔,仿佛我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衣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挣扎着想要护住身体,却被他用领带绑住手腕。
刺眼的闪光灯一次次亮起,照下令我每一个令我感到屈辱的姿势。
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裴彦冰凉的手指游走在我战栗的肌肤上,指甲狠狠掐进我的腰窝。
上古凶兽饕餮,现在这副下贱模样。
我以为妖都比人类单纯,不会做人类世界那些卑劣的事情,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
你发了陈瑶的照片,那我就发你的!
当他把相机屏幕怼到我眼前时,我终于崩溃地哭出声。
照片里的我双眼红肿,最私密的部位暴露在冷冰冰的镜头下。
这比任何鞭打都要疼痛百倍。
求求你...我拽着他的衣角,声音支离破碎。
裴彦只是冷漠地掰开我的手指,转身离开时甚至没忘记关灯。
黑暗中,我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夜。
十几岁的裴彦撑着伞看到受伤的我,脱下校服外套裹住我脏兮兮的身子。
那时的他触摸我满是鲜血的鳞片,指尖发抖:
疼不疼啊,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那时的他很温暖。
记忆里的他还会蹲在厨房门口,托着腮看我狼吞虎咽,笑着说:
慢点吃,厨房还有。
那时的温柔那么真切,真切到让我甘愿耗尽千年修为,只为延续他短暂的寿命。
他体弱多病本就活不过二十岁。
于是我每晚都偷偷通过欢爱把我的兽力渡给他。
他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寿命也一点一点被我延续。
可为了延续他的生命,现在的我连最基本的化形都开始力不从心。
这些年来我拼命进食,不过是想弥补不断流失的修为。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或许就是从那个卖鱼女开始的吧,又或许是更早。
多可笑,他明明知道饕餮的胃是个无底洞。
却嫌弃我不够纤细。
这次他的寿命,我不想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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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可哪怕我离开,我也想堂堂正正和他说明白。
白天,我慢慢走下楼,餐厅里,裴彦正在给陈瑶倒牛奶。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画面温馨得刺眼。
陈瑶看见我,立刻瑟缩了一下,害怕地往裴彦怀里钻。
早、早上好...她怯生生地开口,手指紧紧攥着裴彦的衣袖,仿佛自己是个受害者。
裴彦头也不抬,专注地往吐司上抹着果酱。
裴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们谈谈。
他这才抬眼看我,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
先吃早饭吧。
语气温柔得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正要开口说离开的事,裴彦却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
小饕...他轻声唤着我的乳名,手指抚上我的脸颊。
这个久违的亲昵称呼让我一时恍惚。
但下一秒,他压低的声音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
瑶瑶的身体...医生说她撑不过这个月。
我打听过了,他们说用饕餮的血肉煲汤可活白骨,治百病。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唇瓣,动作温柔,
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帮帮我好不好
我难以置信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猛地后退一步。
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你没有权力让我做任何事。
裴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帮也得帮。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一阵眩晕。
余光瞥见裴彦手里的针管,和他嘴角转瞬即逝的笑。
对不起...裴彦的声音越来越远,等瑶瑶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救我的少年曾经说过: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一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
多可笑啊!
现在最需要保护的,恰恰就是我自己。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地下室。
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让我一阵反胃。
裴彦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醒了他俯下身,匕首冰冷的刀面轻轻拍打着我的脸颊,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他们说你的肉和心头血能活死人肉白骨。你放心,我就取一点点,不会很疼的。
话音未落,匕首已经刺入我的掌心。
啊——!
痛!
好痛啊!
我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体本能地蜷缩成一团。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上绽开。
别乱动。你越挣扎会越痛!
裴彦冷笑着踩住我的手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冷漠。
我颤抖着抬头,用尽全力抓住他举起匕首的手:
不...不能..你这样会...会害死她...
裴彦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但随即被陈瑶虚弱的啜泣声打断:
裴哥哥...我好疼...她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我知道姐姐受苦了...但是...求求你救救我,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
我看到裴彦的眼神瞬间冷硬。
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还想骗我你就是不想救她!你这个自私的凶兽!
寒光闪过,双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混着鲜血滑落。
两只手的手掌就这样被砍了下来。
我不断哀求他们不要这么做!
却不是因为害怕。
是啊,我是凶兽。
所以我的血肉里流淌着致命的毒素,这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后的保护机制,并让人在极致的痛苦中七窍流血而亡
我本该告诉他们的...
可是现在我反悔了。
匕首再次刺入血肉时,我闭上了眼睛。
看,心头血,瑶瑶,你有救了!
裴彦用瓷碗接着血,语气轻快。
当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不断发抖的嘴唇时,他忽然又变得温柔。
他蹲下身,用丝帕轻轻擦拭我额头的冷汗,动作轻柔。
别怪我,乖宝。
挖点心头血你又不会死,但瑶瑶没有这些就会死。你再忍忍好不好,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等她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恨你,我希望,当初没有遇到过你...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裴彦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他厉声喝道,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我救了你,你就该报答我!
你明明可以主动救瑶瑶,非要逼我当恶人!
自私
我望着裴彦,自嘲笑出了声。
嘴角溢出的鲜血烫得他微微一颤。
多可笑啊,我耗尽千年修为为他续命,如今却成了他口中的自私,是理所应当的报恩。
匕首再次刺入血肉时,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裴彦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瓷碗,接住我滴落的鲜血。
姐姐...你疼不疼陈瑶不知何时蹲在我身边假意关切。
见我不答,裴彦抬脚狠狠踹在我腰侧:
聋了吗瑶瑶在关心你!
陈瑶连忙拉住他的手臂:裴哥哥别这样...姐姐已经很可怜了...
她却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煞白,啊...我的胸口好痛...
裴彦顿时慌了神。我现在就给瑶瑶熬汤!饕餮的的手和心头血一定能救瑶瑶!
秉着最后的善良和恩情,我劝阻道。
不...不能!
陈瑶的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地靠在裴彦肩头,姐姐就这么...讨厌我吗...
裴彦的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直到我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
裴彦...我气若游丝地唤他,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你...没有心...
他充耳不闻,正全神贯注地将我的两只手和心头血放入砂锅。
沸腾的水汽中,我看见他嘴角扬起笑。
当陈瑶捧起那碗浓汤时,我闭上了眼睛。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响彻地下室。
6.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陈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七窍开始渗出黑血。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裴彦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汤碗咣当一声摔得粉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机械地转头看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做了什么...
我轻轻笑了。
我警告过你的...每一个字都耗尽我最后的力气,凶兽的血肉...是剧毒啊...
裴彦踉跄着扑过来,颤抖的手捧起我的脸:
救她!你快救她!
我平静地望着他崩溃的模样,忽然觉得无比释然。
那个雨夜里,少年救下了一只受伤的凶兽。
如今凶兽用心头血和两只手的手掌偿还了这份恩情。
我们...两清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挣断了身上的绳索。
裴彦惊愕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可以反抗的,只是...不想而已。
裴彦似乎反应过来我要走,突然扑上来抓住我的衣角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怎么能...
我没等他说完,周身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我现出了完整的饕餮真身。
鳞甲森然,利爪如刀。
一甩尾就将裴彦扫飞数米,重重撞在墙上。
走出地下室时,客厅里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裴老爷子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求您...别走...
我冷冷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裴彦的父亲。
不是要走了吗裴彦踉跄着追出来,嘴角还挂着血迹,装什么清高!你最好别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走了就别想回来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裴老爷子颤抖着收回手: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畜生!
老人转向我,目光落在我的断臂上,突然大哭:
我怎么救有你这个糊涂的儿子,当初花了那么多钱才知道饕餮的位置,让你救了她,你也答应我要好好和人家在一起一辈子,这么这么糊涂啊!
都是我教子无方,求您继续庇护裴彦...
真相如让我愣在了原地。
原来那个救命之恩,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低头看着自己残缺的手臂,突然笑了。
第二次落下的泪水滚烫得几乎要灼伤脸颊。
裴老爷子。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年我为他续的命,够还你们这场算计了。
裴彦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爸...你在说什么...
我没再看他一眼,周身开始泛起金色的光点。
裴老爷子扑上来想抓住我,却只握住了一把消散的星光。
等等!裴彦终于慌了,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别走!求你别...
太迟了。
我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最后听见的是裴老爷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裴彦愤怒的咆哮。
该回家了。
回到那个没有欺骗与算计的深山,回到真正属于凶兽的世界。
而不是让一个骗子抽我的心头血给卖鱼女延长寿命。
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当做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吧。
星光彻底消散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数年的家。
凶兽的眼泪,一生只流两次。
这是最后一次。
7.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孽子啊,我当初精心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为你续命!
裴彦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声音里满是讥讽:
爸,你别被她骗了!什么续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个贪图钱财的卑劣妖兽!难怪都说饕餮是凶兽!
他指着地上痛苦翻滚的陈瑶,我取了她心头血和两只胳膊煲汤,结果瑶瑶现在...
啪!裴老爷子气得将拐杖狠狠砸在裴彦身上。
裴老爷子颤抖着走进地下室,看着七窍流血的陈瑶,冷笑一声:
饕餮浑身是毒,你这是亲手送她上路。
爷爷!救救瑶瑶!裴彦跪地哀求。
老爷子却一脚踹开爬过来的陈瑶:
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就自生自灭吧。
彦哥...救我...陈瑶痛苦地抓住裴彦的裤脚。
裴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带你去见她!我知道她在哪!
.......
河边的风带着久违的自由气息。我惬意地躺在草地上。
周围堆满了小动物们送来的山果野味。
作为这片山林的大王,我终于找回了被人类世界消磨殆尽的尊严。
大王,您终于回来了!
小狐狸用脑袋蹭着我的掌心,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我的断臂处,
我们每天都给您留着最好的食物呢。
我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
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简单、纯粹,没有算计与背叛。
父母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我。
直到夜深人静时,父亲才走到我身边,粗糙的爪子轻轻抚过我空荡荡的袖管。
值得吗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怒火。
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轻声回答:
值得,我不会后悔我做的每一次决定!
声音散在夜风里。
如果不是这次经历,我又怎么会知道人类的心就像这河水,看着清澈见底,实则暗流汹涌。
父亲长叹一声,用舌头舔了舔我的伤口。
第二天清晨,我在鸟鸣声中醒来。
小动物们已经排好队,捧着各式各样的贡品等我享用
正当我大快朵颐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河对岸传来:
求求你...救救她...
我嘴里的浆果突然失去了甜味。
河边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抬头望去,裴彦背着奄奄一息的陈瑶站在河边。
他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眼下一片青黑。
父亲瞬间现出原形,血盆大口直扑裴彦而去。
我拦住暴怒的父亲,冷冷地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眼神闪烁,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胸前闪烁的项链。
我叹了口气,一把扯下项链,碾碎在脚下。
可以救她。我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愿意和她平分寿命吗
裴彦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念动咒语,陈瑶很快苏醒,惊喜地抱住裴彦:
彦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到对面我时,她嫌恶地撇了撇嘴。
他们离开后,父亲气得跺脚: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轻笑:
裴彦本就是靠我精气续命的将死之人。现在分给那个卖鱼女,他们都活不过这个月。
8.
我还没享受几天清净日子,山林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数百辆货车轰鸣着驶入。
我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浑身鳞片竖起,利爪微张。
父亲低吼一声,庞大的兽躯挡在我面前,眼中闪烁着凶光。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是裴彦。
他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裴家少爷了。
他的头发花白,整个人瘦得像风能吹倒,双眼深深凹陷,眼眶周围呈现出不健康的青黑色,仿佛一个死人。
他看见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踉跄着一步步走近,最终重重跪在我面前。
求你……他的声音嘶哑,原谅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这个曾经让我甘愿放弃天性、委曲求全的男人,如今跪在我面前,我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给我续了命。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触我,却又不敢,手悬在半空中。
我回去查了,那就是个低贱的卖鱼女……她根本不爱我,她只是贪图裴家的钱财,她根本没有病……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那些照片也是她自己传到网上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我被她骗了,被她利用了!
我静静地听着,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裴彦急切地说着,仿佛这样就能换来我的原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仰起头看着我,眼中满是绝望的哀求:
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看,这些车里都是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红烧肉、糖醋里脊,我都记得,我全都记得,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亲手给你做。
我看向那一长串车,确实装满了各种吃的。
可这些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物品罢了。
我冷笑一声,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不想死,就带着你的车队滚出我的领地。
这时,父亲从山林深处走了出来。
他看到裴彦的惨状,愤怒地怒吼一声,声音震得整个山林都在颤抖,鸟兽四散奔逃。
我女儿是上古凶兽!本该是这片山林的主宰!
可你呢你断她双臂、抽她心头血,把她从一个骄傲的王者折磨成什么样子!
裴彦被这股威压压得更加狼狈,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他还是艰难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
这一切都怪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当场报复她,你就会原谅我了
说着,他突然转身,一把拽过一直躲在车后瑟瑟发抖的陈瑶。
啊——!陈瑶惊恐地尖叫着,被他粗暴地拖了出来。
裴彦狠狠将她摔在地上,然后抬脚踩住她的手腕,脚下用力,传来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我和她明明好好的,这一切都怪你这个贱人!他的声音冰冷,是你挑拨我们的感情,是你让我失去了她!
陈瑶惨叫着,眼泪横流,可我只是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波澜。
这场复仇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的心早已死。
看到我无动于衷的样子,跟来的裴老爷子缓缓走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孙子如疯魔般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裴老爷子颤巍巍地走到裴彦身边,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这都是命,是我们欠了她,强求不得。我们走吧。
可裴彦不肯走。
他固执地在山脚下搭起了简陋的帐篷,日日夜夜守在那里。
他远远地看着我重新做回山林的王,看着小动物们簇拥着我,看着我肆意捕猎、大口吃肉,看着我自由自在地奔跑在山林间,再也不是那个被囚禁在金丝笼里、小心翼翼讨好他的饕餮。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原本乌黑的头发彻底变成了雪白,干枯如草。
皮肤开始浮现死气沉沉的灰败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具行走的骨头。
我知道,失去了我的生命力续命,他活不了多久了。
终于有一天,当我路过溪边时,看见他倒在了河边的石头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艰难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我,嘴唇颤抖着问道: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跟我回家吗
我摇了摇头,毫不犹豫。
他看到我的回答,眼泪从他干枯的眼眶中流出。
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他嘴里喃喃着,仿佛还活在当初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我想……带你回家……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裴老爷子带着人把他的尸体运走了。
整个车队安静地离开,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几天后,父亲告诉我,裴老爷子托人送来了一封信。
那是裴彦临死前写的,想要留给我。
我接过那封泛黄的信封,轻轻一撕。
纸屑如雪花般飘散在风中,消失在山林深处。
我没有丝毫好奇那里面写了什么。
道歉也好,忏悔也好,爱意也好。
最后不过是一个人类无聊的执念罢了。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转身走向山林深处,对身后的父亲笑着说:
走吧,该去巡视领地了。
这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饕餮,我是这片山林的王。
这片山林,才是如今的我要守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