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藏了3年,我还是被他找到。
落日的悬崖旁,他眉眼冷冽,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抵在树上:躲你躲不了的。婚前的契书上白纸黑字,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就是死,也不许离开我!
再逃,你那生了病的父母,就要病死在床塌!
他的话比山风还冷,听得我神色恍惚。
当时年少,爱他爱得热烈,恨不得倾尽一切换他的心。
叫她的小青梅整日惶惶,抑郁成疾。
结果没换来他的心,却换来了他的恨。
答应娶我,隐忍7年侵占了我的一切,便将青梅接到家里变着法地辱我折磨,非要我也抑郁疯傻,为青梅赔罪。
何必这么麻烦亲爱的老公啊,让我直接去死好了。
我冲向悬崖,一步腾空时,他舍了命死死将我拽住。
冷峻的眉眼充满慌乱,颤抖的声音嘶吼出声:林苑,你疯了
真拧巴。
看来是舍不得让我死。
可由不得他,我的生命已经步入倒计时。
1.
顾泽渊死死将我抱住,拖上了车,他僵直的身体才缓和下来。
复杂的情绪隐住,恨眼瞪我:悦儿受了10年罪,你才捱了多久我可舍不得让你死,林苑,悦儿遭过的痛苦和折磨,我要你都尝尝!
我倚着车窗,侧身看他:杨悦受了什么折磨
你是指被你金屋藏娇,养在郊外的别墅,不工作不赚钱,每天被十几个仆人伺候着只管花花花吗
这般折磨,我倒是梦寐以求。
顾泽渊移开目光,微微变色:你少偷换概念!悦儿那般爱我,被你害得抑郁消极,她受的是精神上的苦.......
所以顾泽渊变着法儿地诛我的心。
后来他把杨悦接到家里,两人同睡主卧,把我赶到客房。
我反抗,被顾泽渊踩在脚底下,讥讽我咎由自取。
才知道顾泽渊深爱的人始终只有杨悦。
爱比不过,家产也被顾泽渊全部侵占。
我没办法,只能逃。
可是逃也逃不了,又被他带回暗不见光的地狱。
回去时杨悦正在摆弄几盆花,目光忧郁,看见我之后立即应激地颤抖起来。
悦儿,莫怕,有我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林苑回来是给你当牛做马的,如今她就是被我攥着牵绳的一条狗,供你逗闷出气.......
好一会儿,顾泽渊才将杨悦安抚下来。
当着我的面,热吻着脱去衣衫.......
事罢,饭已做好。
杨悦的饭送回房间单独吃,顾泽渊在餐桌上等着赏玩我的愤怒,满眼戏虐地看着我:3年不见,养气功夫这么好了
以前我的确会被他刺激,发疯失控。
但现在,我只顾着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地回了句:养什么气我已经不爱你了,你想逼疯我的话诛心已没用,该虐身了。
他当即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拽起来:你以为我不敢
那晚,他将我锁在幽暗的地下室,冷气开到最大。
我冻得蜷缩在地上颤抖,身子冰冷,额头滚烫。
迷迷糊糊,想起追求顾泽渊那年,我显赫的家世与肆意明媚的态度让杨悦患得患失,变得疯癫抑郁。
顾泽渊生日宴上,她看见我也在,当场惊慌地跑了出去。
寒冬腊月,她在街头缩了两天才被发现。
这一次,我也被关了两天。
顾泽渊放我出去时,我高烧42度,病得厉害。
却不哭不闹,含笑看着他: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杨悦割过腕,你也要割我的腕
顾泽渊眉眼泛出愤怒的红,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
我以为他又要放什么狠话,不成想是一句突兀的反问:
林苑,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了任我和悦儿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难不成他还以为我会爱他一辈子
年少时热烈又蠢笨,才以为爱一个人就该不留遗憾,真心换来的也是真心。
碰了壁自然会清醒,再加上心早已死透,又冷静了3年,如今便是身子受了折磨也没太大所谓。
爬起来,自己去找退烧药吃。
走过他身边,却被他一把攥住:我们还没有离婚,你该不会是背着我找了别的男人吧日记给我看看!
顾泽渊知道我有雷打不动写日记的习惯,一直带在身上,粗暴地要抢。
我推不开他,拿出钢笔,用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这本日记,我死后你才能看。
2.
笔尖已经刺破皮肤,渗出鲜血。
顾泽渊眼眶更红,死死盯着我,僵持许久才放开手:不敢给我看,你是真的找了别的男人
林苑,本来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你尝过悦儿受的罪让她消气,我就能放过你好生待你,这下——
后面的话我懒得听,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回了客房。
吃完药,我打开日记本,又翻起过去3年的记录。
里面却很少记录我的事,大多都是关于杨悦的一些真相。
例如她的抑郁症是装的,怕我真的夺走顾泽渊,买通医生让顾泽渊心疼。
又例如毕业旅行顾泽渊滑雪时出现意外,是我舍命将他救下,可我不愿意用道德绑架的手段影响爱情,便一直瞒着这件事,让杨悦得以冒名顶替。
后来我救他时损害的心脏旧伤复发,命不久矣,才说出这件事。
可顾泽渊已经不信了,认为这是我被折磨得受不了,妄图挽回他的手段。
所以我逃了。
所以他带我回来,虐我的身心,我都没怎么反抗。
生命只剩下最后几个月,有什么好反抗的
伤我越深,死后他就该越痛悔。
我的心已经被诛死。
现在轮到我诛他的心了。
泽渊......泽渊说,他不在的时候,要你伺候我。
我.......我想骑马了。
正做饭,杨悦带着几个仆人走过来。
她怯生生的话音落下,几个女仆立刻将我按倒在地。
穿着雪白长裙,精致如公主的杨悦骑在我身上,皮鞭一下下打在我身上。
除了屈辱,我更多觉得是荒唐:你这样对我,是怕顾泽渊又回心转意,在逼我走
你太心急了,反而会惹他不喜。
背上的杨悦身体僵了僵:我.......我听不懂,泽渊叫我这么做的。
他带我去草原骑马,我喜欢,他就说家里你就是马,叫我随便骑。
她故意激我发怒,惹我反抗。
这样不用她动手,那些仆人就会冲过来,将我往死里打。
而我只是在笑:
别装了,我都替你尴尬。
帮你伪造病情的医生叫孙莉,对吗
话落,她身子一抖,失控地从我身上摔下来。
那双时刻忧郁哀伤的眸子,出现慌乱惊恐的情绪。
她在怕。
不仅是怕我知道了真相。
更怕我明明知道了真相,却还是什么都不说,给她当马骑。
顾先生有多宠爱杨小姐你不知道竟然还敢忤逆她,自己讨打就别怪我们了!
仆人觉得杨悦反常的表现,是被我欺负应了激,拿起鞭子狠狠殴打了我一顿,将此事报告给了顾泽渊。
我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涂好药膏,他就赶了过去。
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摔倒在地:贱东西,我不在家你就敢欺负悦儿别忘了这个家已经不姓林,改姓顾了!
听说悦儿伤到了脚踝,要是疼得厉害,别怪我断了你的脚!
威胁几句,他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望杨悦。
回到家5分钟内见到心上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这一点杨悦也知道,所以她掐准时间,拿刀片划开了手腕。
我在她房里安装的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
想来是怕极了我,要用自杀这出逼顾泽渊将我赶出去。
思及此,我藏住眼中的玩味,冲顾泽渊的背影喊了声:泽渊,别走!
他立时停步,怔怔回头。
我声音中激烈的情感,让他面露恍惚。
为留下他,我又挤出了几滴泪来:杨悦把我当马骑在我身上,摔下来又能伤得多重
而我身上多处被皮鞭打裂,你就看不见吗
你怪我害杨悦抑郁成疾,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爱你,想和你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差不多的话,我3年前就说过。
不止是婚前的热烈追求,还有婚后的殷殷深情,想着即便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便一次次地讲,试图挽回他的心。
可得到的只是满眼冷漠。
他说我一厢情愿,咎由自取。
他说他不欠我,我却欠杨悦。
现下,许是3年不见,他恨得没那么深了。
也许是我的冷漠让他意识到失去了我,又贱兮兮地有了些动容:你爱我没错,但是悦儿何辜
林苑,你先把欠悦儿的还清,再提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我错愕片刻,不禁笑了出来。
既笑顾泽渊荒唐的话。
也笑杨悦血流了一地,还是没等来她在等的人。
3.
杨悦当然不肯就这么死,捂着伤口冲出卧室,发出响亮的哭声。
顾泽渊立刻赶过去,看见杨悦的伤势,心疼得浑身发抖,连忙拿出医药箱给杨悦止血,一边安抚:
不疼不疼,宝儿,有我在呢。
林苑忤逆你,把你吓到了对不对宝儿你放心,我肯定替你狠狠教训那个毒妇,让她再也不敢对你有丝毫的不敬。
顾泽渊的意思是,还要把我留下来。
杨悦目的没有达成,依旧演着戏,颤抖地更加厉害,畏缩惊惧地望着我,似乎只要我在她就难以心安。
顾泽渊懂她:你是想将她赶走
可是宝儿......她把你害得这么惨,让她这样走了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杨悦闻言,拿出刀片又要割腕。
我忍不住笑出声:杨悦,你既然想死,一声不吭地在卧室等血流干净就是了,为什么偏要走出来哭一哭
难不成是故意割腕,演给顾泽渊看
杨悦瞬间变色,心虚地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明显地破绽顾泽渊丝毫未觉,站起来大步向我走来,掐着我的脖子抵在二楼栏杆上,半个身子悬空。
努力抬着头,才能看清顾泽渊愤怒发红的眸间,满是恨不得将我杀死的狠戾:
悦儿本就情绪不好,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刺激她
我本就没指望让顾泽渊看清杨悦,冷笑道:还能为什么你为她将我折磨成这样,我巴不得她死!巴不得她现在就失控发疯跳下去,直接摔死呢!
啪!
狠狠一个耳光,顾泽渊将我半张脸都打得红肿起来。
他还是不解恨,命人照看好杨悦,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生生拖到地下室。
你说悦儿割腕是为了演戏呵呵,我现在就叫你尝尝割腕的苦,让你清醒清醒,会不会有人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手段演戏!
他将我绑缚起来,蒙住我的眼,用冰凉的锐物划过我的手腕,寂静的房间只剩下啪啪啪的水滴声。
我明白过来,顾泽渊是在用古代的酷刑对付我!
即便我知道手腕没有破口,可死寂的房间,窒息的黑暗,如滴血般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如冰锥刺在我的心口!
我逐渐被无尽的绝望吞噬,好像在地狱里度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才重见光明。
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捂着脖子大口地呼吸,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是迟迟缓解不了分毫。
现在知道错了么
往后再敢对悦儿不敬,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顾泽渊垂眸看我,满眼得逞地等着我发疯失控,亦或是痛苦祈饶。
我淡漠的情绪的确波动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顾泽渊,请你记好我现在的模样!
将来你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我就如同现在这般,在你身旁看着你!
顾泽渊下意识推了两步,脸上的笑僵硬几分:
不错,终于有点疯样了。
4.
见虐身有效,顾泽渊更不肯让我走了。
杨悦愈加慌乱,大半夜敲开我的门。
她不再伪装,脸上挂着冷峭的阴狠: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留在这里受虐到底在图什么
我不回应,只倚着门框玩味地看她。
她被我看得心里发毛,揪着我的衣领往外撕扯。
我心脏本就有旧疾,又挨了鞭打被顾泽渊折磨一番,虚弱的身体再没有半点力气,任由杨悦将我拽到楼梯处。
她一副将我推下来的架势,咬牙威胁道:
你现在滚,我还能赏你点钱,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泽渊心里只有我,在他看来你就是一条随意欺凌的贱狗,你就是说出真相又怎么样你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我好笑地看着她:
既如此,你又在怕什么
以前我比你漂亮,比你有钱,比你明媚高贵,你怕我抢走顾泽渊,装病惹他同情。
现在我憔悴枯瘦,钱也没了,你却还在怕。
怎么,是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种货色,不用阴谋诡计就比不过我
轻飘飘几句话,触动了她心里自卑的伤口。
演了10年的杨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一头从楼梯上栽了下来!
我反应过来时,她已滚落在地,四肢与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瘫在地上不住地痉挛。
她磕破的头流出鲜血,渐渐汇成一汪血泊。
许久,她才有力气哭出声。
被吵醒的顾泽渊赶到时,杨悦的声音已哭到了嘶哑:
泽渊,你叫我......叫我走吧。
呜呜呜~她......她要杀我,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我怕,我真的好怕.......
顾泽渊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身亲了杨悦一口,给她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家里的仆人也都被他遣散,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刚才我看了,悦儿头破了两处,左臂和双腿的骨头都断了,其他伤医院很快就能检查出来。
林苑,别怪我狠心,这是你逼我的。
不等我解释,他便上了手。
几分钟后,我左臂断了,已疼得无力解释。
然后是双腿,肋骨。
我亲眼看着曾经深爱多年,视为唯一的男人,带着疯癫的狠戾与恨,一点点在我身上施加着生不如死的酷刑。
剧烈的痛苦刺激到心脏,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疼痛渐渐散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顾泽渊这才停手:悦儿的伤,你还没有受完!就先欠着吧,等养好了再算剩下的。
我已被打得濒死。
就这,还没完啊。
又吐出一口血,我艰难开口:我没有推杨悦,她自己跳的。
顾泽渊咬着牙冷笑:你觉得我会信
无所谓,我不是让他现在信。
家里有我装的监控,我死后,你都会看到。
生机还在快速流逝,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兴许无法活着撑到医院。
便提着最后一口气,拿出日记本,沾着身上的血写了最后几个字:
做鬼......生世.......不原谅顾泽渊。
闭上眼,耳边响起他的冷笑:
这是什么遗书
呵呵,林苑啊,我可不舍得让你死,欠悦儿的诛心之苦,你还没有吃够——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最后一丝意识,看见他拿起了我的日记本。
高大的身躯逐渐颤抖不止,目光落在我身,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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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说不清是梦还是别的,我的一生如同走马灯般一幕幕闪过。
看见大一的迎新晚会,我穿着一袭长裙,明媚肆意地走到台前,唱了一首情歌。
唱罢,我说:献给顾泽渊。
师生都看向他,他坐不住,红着脸走了。
他没有说他在别的学校,还有一个确立过关系的青梅,我只以为他没有经历过感情,含羞青涩,我便更加张扬热烈。
渐渐,他终于收了我的昂贵礼物,和我在夜间散步。
而这一幕,被他的小青梅杨悦看见了。
后来我才知道,杨悦调查过我的生世,自觉比不过我,便用苦肉计装病叫顾泽渊内疚。
而杨悦病后,顾泽渊反而待我更好了。
他开始回赠我礼物,节衣缩食拼命兼职,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一块并不算珍贵,可对他来说已是天价的玉。
我的少女心,便彻底沦陷。
毕业旅行滑雪,我毫不迟疑舍命救他。
即便伤到了心脏,难以彻底治愈,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他跪下向我求婚,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本以为痴痴深情终于求来一世良缘,主动拿出并签下一生一世永不离弃的契书.......
不曾想。
所有我看见的爱都是伪装,都是算计,都是他为心上人复仇的铺垫。
不知不觉,泪好像落下来。
脸上传来温热的酥麻,我轻轻睁开眼。
还没有死。
我看见顾泽渊,正在病床上擦拭我的泪。
他眸间的心疼和痴切让我感到陌生,带着哭腔的话语更是让我恍惚:
老婆,你伤得这么重,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6.
我身上插满了管子,口鼻处还带着呼吸罩,声音微弱:
我没说吗
顾泽渊,3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
那时说不清是爱意未消,亦或是仅仅出于不甘,我得知自己只剩下几年的寿命时,没想着离开顾泽渊最后过段平静的日子,反倒把病例单第一时间拿给他。
说出了我当年舍命救他,留下暗疾的真相。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冷笑出声:
这就是你骗我放下悦儿,继续宠爱你的手段
别费劲了林菀,我知道你深爱我,受不了我跟悦儿欢好,但你亏欠她的不还完,我们永远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性。
现在你爸妈年纪大了,全靠我花钱钓着命,要想他们善终,你就莫再用这些幼稚手段了.......
好像就是这些话,让我彻底心如死灰。
爱没了,恨没了,不甘也没了。
变成了一个笑话般的行尸走肉,离开他过了许久才缓过来,阴差阳错得知林悦的种种算计,才重新有了活下来的动力——
复仇。
诛顾泽渊的心。
本以为我活不了,便把日记拿给他看了看。
不曾想又苟延残喘地活了过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
即便活我也活不了多久,顾泽渊再痛再悔,也没了补偿的机会。
对不起老婆,都是我的错。
可你一直好好的,3年前却突然病得那么重,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信你。
你放心,我一定拿出所有的钱,请最好的治疗团队给你治病,一定能让你活下来!你爸妈那里我也给了你一大笔钱,你只管放心,安心养病就是——、
不等顾泽渊说完,我冷冷打断:
不必了,我已经治不好了。
你不是还想把我折磨到抑郁,尝一尝杨悦受过的罪吗
继续虐我吧,等我死了,你就再没机会了。
察觉到顾泽渊痛悔的情绪,我才故意这么说。
他果然抖得更厉害,紧紧抓住我唯一健康的右手:别说这种气话,老婆,你的日记我都看了,也......也调查了。
我真没想到杨悦是这种人,她演技太好,我才被她欺骗亏欠了你。
现在知道了舍命救我的人,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怎么会继续折磨你呢
顾泽渊知道了所有实情,林悦却还不知道。
顾泽渊一会儿没去看她,她便叫人推着轮椅,找来了我的病房。
泽渊,我.......我一个人好怕。
她推着轮椅奔向顾泽渊,余光看见我,好像刚知道我的存在那般,突然吓得失控,从轮椅翻下晒在地上。
瑟缩着不停颤抖。
她.......她怎么也在
7.
我冷冷看着杨悦表演,突然觉得没死也好,还能留一条命看戏消遣。
不得不说,杨悦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对自己也够狠,四肢断了三肢,仍忍着剧痛朝顾泽渊爬过去。
搁以往,顾泽渊早已心疼地冲过去将她抱起,而此时只满眼冷漠地站在原地,让杨悦微微变了脸色。
察觉到氛围不对,她哭得更大声:
泽渊,我怕.......
抱抱。
顾泽渊这才走过去。
杨悦松了口气,张开手臂。
顾泽渊蹲下身,抬手绕开杨悦的肢体,掐着她的脖子生生拽了起来:你还在装
我已给那个叫孙莉的医生打了电话,杨悦,披着抑郁的外皮伪装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啊!
杨悦眼中显出慌乱和恐惧,拼命地挣扎。
可她太瘦弱了,一只手又断裂,根本挣不开。
顾泽渊通红的眼眸恨意更浓,逐渐加大力气,杨悦窒息得喘不过气,咬紧牙才艰难地发出一道声音:
泽渊,你.......你不要被林苑骗了,一定是她收买了我的医生,想离间我们。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怎么会做这种欺骗你的事情呢
求生的本能让杨悦解释起来,但她太慌了,忘了维护自己的人设,忘了这些流离又条理清晰的话,不该是她这个重度抑郁症该说出来的。
顾泽渊冷笑着将她松开,一把扔在地上:
这就装不下去了我还是更喜欢你抑郁生病的样子。
你的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以后你就搬到地下室去住吧,让我看看关你多久,你的抑郁症才能回来!
杨悦了解顾泽渊,知道他的性格。
爱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给心上人摘下来。
恨得时候,没有半点人性!
杨悦不甘心多年筹谋,落得一个惨被抛弃的结局,跪着向顾泽渊爬了过去:泽渊,泽渊.......我不装了!就算我骗了你又怎么样,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啊!
你忘了吗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话音未落,顾泽渊便抬脚,狠狠地将她踹道:
贱东西,你还有脸说救我的人分明是我老婆!她为了救我伤了心脏,命不久矣,你却冒名顶替瞒了我10年,让我将至亲之人折磨成这样,你死也难赎其罪!
顾泽渊狠戾的脸上再起杀意。
杨悦被吓得身子僵住,愣愣地看向我。
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明知一切真相,却不拆穿她,反而继续卑微地受辱。
我自然是主动求虐。
顾泽渊虐我虐得越狠,得知真相,便会越痛,对杨悦的报复也会更狠!
是你,都是你害的!
想明白后,杨悦彻底崩溃,疯癫地朝我爬来:你这个贱东西,把泽渊从我身边夺走还不够吗你还叫他恨上我!
死,你给我死啊!
8.
杨悦恨不得杀了我,但还没接近我,便被顾泽渊拽着断掉的那条手臂,像条狗般往外拖去。
她疼得咬紧牙关,嘶吼出声:
放手啊顾泽渊,我没错,我没有错!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我离不开你啊!我们青梅竹马,我从小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唯一,你也对我发过誓的,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抛下我。
可是你却背着我偷偷跟林苑那个贱东西私会,你让我怎么办
呜呜呜呜.......你让我怎么办
杨悦被拽出病房,身影消失许久,声音仍清晰地传了回来。
她出于舍不下的爱,才做了这一切。
她贱,我又何尝不贱
某些方面我们真的很像,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闭上眼,许久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逐出脑海。
医生说我现在纯靠医疗机械吊着命,兴许哪天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我懒得再为顾泽渊耗神,只想平静过完生命最后这段时光。
窗外春花开得正艳,几只蝶穿过窗台飞进病房,我难得会心地扬起嘴角,响起了自己明媚热烈的过去。
正回味,被一番争吵声打断。
抱歉顾先生,林小姐再三交代我们,不许你进入病房打扰她的病情。
面对护士的劝阻,顾泽渊疯了般吼道:放屁!她是我老婆,我来照顾她天经地义,怎么能算是打扰
再废话,我就让院长开除你,你知道我是谁,我的社会地位!
护士不敢再拦,放顾泽渊进来了。
看见我,他顿时收起怒意,支起笑脸,晃了晃手中给我煮的粥:
老婆,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我没应声,他直接打开饭盒,絮絮叨叨地说道:我也是真蠢,你对我那么好,甚至放心把公司交给我,我为什么要折磨你呢
都怪杨悦那个贱东西,仗着我对她的愧疚在我耳边吹耳旁风,让我失了心智。
不过老婆你放心,她再也不能影响我们了,我已经狠狠地惩罚了她,她余生将凄惨地过一辈子.......
说到这儿,顾泽渊已挖出一勺粥,抵在我嘴边,满眼期盼地等着我张嘴喝下。
好像他惩罚了杨悦,我就该原谅他。
好像害我到这一步的罪人只有杨悦,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可我太清醒了。
太清楚,顾泽渊是个什么人。
9.
滚吧,别再来纠缠我了。
我该恨杨悦吗你对她立誓,大学时就和她确定了关系,可我追求你的时候你却一句不说,和我若离若离,也不肯跟杨悦说明白,断干净。
你既要又要也就罢了,杨悦谎称生病,你心疼她又满心满眼是她,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
你总说我亏欠她,可是顾泽渊,我最开始不知道她的存在,我又有何错
心里藏了多年的话说出来,我情绪稍微激烈一些,身子便忍不住了,连连咳嗽。
顾泽渊紧张地立刻放下粥碗,向我伸出手,一副想碰我却又不敢的模样,声音急切道:你没有错,是我混蛋!是我猪油蒙了心!
老婆,现在我知道错了。
以前折磨你的时候,我也心也疼。但我被杨悦骗得太深,不那么做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我早先想着,等你吃过杨悦受的苦,让她消气之后,我就放下芥蒂好好待你。论爱其实我爱你爱得更深,所以你走之后我每天都在找你,整整3年一天都没有落下。
所以你跳崖的时候,我拼了命也要救你,我不舍得失去你.......
这些话我是有几分相信的,即便他不说,我也能隐约感知出一些。
所以我才叫他虐我。
叫他痛悔,诛他的心。
我已必死,能做的,就是让他的余生尽可能地难过。
老婆,都到这一步了,你就别再跟我怄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已经变卖了所有资产,给你请来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即便治不好你也能延续你的寿命。
最后这段日子,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他说得殷切。
泪水几乎决堤,痴痴的双眼满是哀求地看着我。
我知道,若我答应他,原谅他,他就能好受一些,我死掉之后他能更容易走出过去,走向新生。
可我凭什么满足他
用不着,护士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看见你。
感知到你的存在我就觉得恶心,只会死得更快。
如果你还有一点心,就别再纠缠我了,让我最后过几天平静日子吧。
我话音落下,他却好似没听见,端起粥碗继续尝试给我喂饭。
我没办法,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横在脖前:
顾泽渊,你非要现在把我逼死么
日记本上的那几个血自你也看了。
若人死后有魂,会变成鬼,会投胎转世,那我无论是人是鬼,生生世世,都绝不会原谅你!
见我真有可能死给他看,顾泽渊浑身僵直地愣住,手中粥碗脱落,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声响好似震碎了他的神智,他眸间的所有情绪消失,变得麻木空洞。
佝偻着腰,好似丢了魂儿,一步步离开了病房。
我侧过身,看见窗外有朵花谢了。
好像是最艳丽的那朵。
10.
后几天,顾泽渊没有再出现。
他请的医疗团队倒是来了,带着各种昂贵的药物和医疗机械,硬是用钱给我烧出了一个月的寿命。
听护士说,顾泽渊几乎变卖了所有资产,又无心生意,已经濒临破产。
也是难得的好消息。
我忍不住笑,正要说些什么,看见顾泽渊又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人用轮椅推进来的。
他的精神看上去已不大正常,浑身的伤口都渗着血,却痴痴地在笑:
老婆,你不肯原谅我,是怪我对你不好,折磨你那么久,心里还有气对不对
你快瞧瞧,为了让你消气,我把自己也弄伤了。你伤过的地方我都伤得更狠,除了留一张脸给你看,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
这下你能原谅我了吧
老婆,我不求你像过去一样对我好,只求你别再赶我,让我陪你度过这段最后的时光好不好
身旁的护士都露出感动的模样,本答应会帮我赶走顾泽渊,此时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便直接让她出去了。
病房只剩下我和顾泽渊两个人。
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带着阳光将我们笼住。
我不禁想起看见顾泽渊的第一眼,是在军训的时候,他站得笔直,我莫名其妙,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就是那一眼啊,一辈子都毁了。
渐渐,更多画面在眼前浮现。
我感知到生机正在快速地流逝,沉重的身体慢慢变轻,想来是活不过今天了。
叹了口气,我摆摆手让顾泽渊走。
不想死的时候,最后看见的人还是他。
至于原谅,绝无可能。
但此时已说不上有多恨了,眼睛一闭,往后的事情再跟我无关。
我只是不想在顾泽渊身上,耗费一丝心神了。
老婆,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你说话啊!
还记得结婚时你亲口承诺我的吗不管发生什么,都和我不离不弃,灵魂相依!我不是死不悔改,我已经知错了,我恨不得用自己的换你的命。
你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
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
只感觉意识轻飘飘地离开身体,看见顾泽渊从轮椅上摔下来,艰难地趴在我身上,崩溃大哭。
或许是还有牵念,我灵魂迟迟没有散,一直跟在顾泽渊旁侧。
看着他给我处理了尸体,帮我在父母那里隐瞒了死讯,而后疯疯傻傻地流落了街头。
她在看着我呢。
顾泽渊逢人便说:我知道,她还在看着我呢......
是啊。
那次我被他用酷刑折磨,对他说:
记着我现在的模样。
夜半惊醒,我就在你身旁,这样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