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省状元的我被国内外名校招生办老师和媒体记者们堵在了家里,可谓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突然,一声哭诉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像叶书宁这样的霸凌者也可以当状元吗
于是,原本属于我的欢呼和赞扬,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审视。
一个个记者把话筒怼我脸上,严肃地审问我,叶书宁同学,你真的做过霸凌同学的事吗
我眉毛一扬,反手开了电脑,指着墙上的投影,向招生办老师和记者媒体们展示了一下我从小到大的每日行程。
哦,我有被迫害妄想症,所以我每天都会用excel统计自己的行程,精确到分钟、精确到跟人说的每一句话的那一种——我甚至还超链接全天的录音和录像。
我:这位白小花同学是吧,还请说一下,我是哪年哪月那日什么时候、在哪里霸凌的你
01
从小,我就比同龄人要瘦小,又木讷寡言,父母在外打工没人给我撑腰,所以我总是被冤枉背锅的那个。
我跟小伙伴一起玩,如果有人摔倒,那就是我推的,我爷奶会把我打一顿,给对方赔一个鸡蛋,然后跟我爸妈要五十块钱。
我摸了摸流浪小猫的头,隔天小猫被不知道谁打成重伤,他们都说是我,于是我成为了最恶毒的人,于是我爷奶把我爸妈给我订的牛奶给了堂哥。
一年级时班里同学有丢东西,都说是我偷的,甚至班费被班里几个人自己花掉了,也说是我偷的,我爷奶悉数认下,然后找我爸妈要了三倍的钱财。
在家里更是,家里衣服被风吹地上,爷奶都说都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挂好,故意弄掉的,家里堂哥偷吃鸡蛋,爷奶都把我打一顿说是我偷吃的。
我好像永远是被冤枉的那个,永远会被所有人指责,会被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目光砸倒。
我跟所有人辩解过、抗争过,甚至在七岁那年撞墙明志过,我却发现没有人在乎真相,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我身上被一次又一次泼上的脏水。没有一个人在意过。
还好,我七岁那年撞墙快死了的那回,因为要很多医药费,爷奶实在是瞒不住了,才告诉了爸妈。
也就是那回,爸妈急匆匆地赶回,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又瘦成竹竿的我,他们咬牙把我带去了他们在的城市,我才勉强活下来。
那之后,我就求着爸妈给我买了个录音笔和日记本,之后捡瓶子卖了钱,又给自己买了手机——担心用本子记录这一切。
又担心本子要是丢失我的清白也无从证明,我又攒下每年的压岁钱、尽可能捡瓶子抓知了猴换钱,给自己买了台笔记本电脑,还学会了时兴的云端存储,给自己做了excel表格记下每一天的每一个时刻,并且每一条都连接录音笔和拍摄的手机。
就这样,我才感觉到我能安心过日子了,每一天的晚上不再被惊惧折磨得不能入睡了,也不再拒绝见人了。
白小花是我们年段的同学,长得很漂亮,柔柔弱弱、楚楚可怜那一挂的,平时在学校是最受男生欢迎那种。但她的学习成绩在年段中稳定在倒数前十。
我跟她唯一的交集就是,高考前五一放假后的第一天,我一个人在教室自习的时候,她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给她押题。
我说我自己也只是学生,也不知道阅卷老师会出什么题,爱莫能助,我能给的建议就是多刷真题。
她当时很生气,觉得我瞧不起她,骂了我两句假清高就你高哉,我看你能好到什么时候,就踹翻我的桌子走了。
后来听说她做起了网红,才读高三就月入五六千了。
02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记得吗!
白小花画着伪素颜妆,上来就是一个绝美落泪,她一边梨花带雨,一边指着我控诉道,你做过的事,难道还要我回想,让我再受一次伤害吗!
白同学,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讲求证据的。而且在你面前的,都是社会阅历很丰富的媒体老师和招生老师,不会信你空口白牙说的话的。
我一顿夸,先把围观群众架上我的战场,你仔细说一下,大概什么时候,高一还是高二还是什么时候我欺负了你,怎么欺负你,你放心说,媒体老师和招生老师们都在,他们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但是如果是你胡说八道,他们也会给我一个公道。
白小花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勇跟她硬刚,她沉吟了片刻后,道,就是上个学期,五一放假回来的时候,你把我叫去体育器材室,你打我,还骂我是废物,说就算打死我老师也不会管你这个好学生。
说着说着白小花就又哭了起来,就因为你学习成绩好,我成绩不好,我就应该被你那么羞辱,那么欺负吗好学生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我们招生,品格还是第一位的。这样看来,叶书宁不行】
【这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还高考状元,心思居然这么歹毒】
【小小年纪,恶毒至此,如果给她上了名校岂不是让她学了更多害人的手段,更给社会添风险了】
围着我的招生办老师和媒体老师看向我的眼光此刻大都转向鄙夷或质疑,闪光灯朝我疯狂闪烁,似乎下一秒高考状元霸凌同学,究竟是教育的问题还是人性的沦丧就会在各大媒体出现。
我抱着双手道,白小花,你先别急着哭。法官下判罪还容许双方陈词辩驳呢,你空口白牙说我做了这个事,你有证据吗
呜呜呜,我怎么能提前预料你会那样对我,难道事情过去了,我没找到证据,你做的那些事就不存在了吗!白小花上来就涕泪连连,还不忘在镜头里找她好看的角度。
难道我没有被拍到被欺负的证据,我就没有被欺负了吗呜呜呜,难道我想要个公道,我要找个手机先摆拍好再被人欺负吗嘤嘤嘤,叶书宁,你太过分了。
白小花声声如泣如诉,妆容还完整着,我真想要她的粉底液和眼影连接。
【叶书宁,你做了错事还不认错,反倒这样逼问受害者,你简直没有良心】
【校园霸凌罪不可赦,你这么恶毒的人,先学会做人再上学吧!】
【你这样的人,我们学校不会要的。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当我没说】
【我们学校也不欢迎品德败坏的学生。我这就联系第二名】
这,叶书宁同学,对于白小花同学的指控,你有什么证据吗或者是有没有认识你、了解你的同学同学出来出来作证一下,法大的招生老师和蔼地问我,
从谁指控谁举证的法理上说,白小花同学需要提交证据才能证明她说的事实,但是从情理上,叶书宁同学,你可能需要略做证明,今天各大媒体在场,你不证明恐怕对你的影响可能不好。
不过你放心,只要白小花没实质性证据,我们法大不会轻率地认定你品德败坏。我们刚刚开的条件都算数。
一听法大的老师愿意要我,一些招生办老师和媒体记者们就攻击起了他。
【你们法大也太荤素不忌了吧,为了个状元的名头,你要录取这么个品德败坏的学生吗】
【周老师,你未免太急功近利了吧】
【周老师,你真的很没有为人师者基本的同情心,白小花这么可怜,她当时也没有意识,你居然叫她举证】
法大招生办的周老师却为我据理力争:
我学法的,我只认证据。白小花指控叶书宁却没有证据,我们如何分辨真假这么严重的指控,没有证据就能让这样一个小孩子背负吗
法理讲的就是疑罪从无。你们可以轻率地凭借一个孩子的一面之词给另一个孩子顶嘴,我们学法的不能。
我对他笑了,周老师,我有证据。
03
我说着,我打开了我的笔记本,连上了投影仪。
屏幕上,是我一张巨大的excel表格,上面按照月份、日期分了行。
我点击5月8日那天的我身上录音笔录下的文件,和我胸前拍到的视频。
我嘴角一扬,拿着激光笔介绍道,各位,我很早以前就有完整记录的强迫症,我每一天24小时都有监控和录音,还有日志,我有没有欺负白小花,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知道。
5月8日这一天,我早上六点开始起来学习,七点半去上学,上了一上午课,课间都没有出去,中午下课我就直接回家午休了,下午跟上午一样,大家从监控里可以看到,我并没有碰到白小花这个人。
【白小花同学,你不是在撒谎吧】
【看来叶书宁同学应该是被冤枉的了,这个白小花,等我们媒体报道状元的时候来,是不是蹭我们的热度呢】
【白小花,叶书宁什么时候欺负的你,你说话!】
白小花听着质疑声,慌张地辩解道,当时我被霸凌的时候被打了头,可能我忘记掉具体的时间了,但是我真的被叶书宁欺负了,只不过我忘记是哪天了!
叶书宁楚楚可怜,说着自己记忆不清,很多招生老师和媒体老师又偏向了她,冷脸向着我。
【受害者要提供霸凌者的证据,那对她是多么痛苦的回忆啊,真不公平】
【白小花同学哭得这样惨,叶书宁这么冷静,一看就知道叶书宁更冷血,而白小花就是被欺负的】
【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打得日期都忘了,说不定有应激和创伤,凭什么她这个受害者要被这样怀疑和折磨,还要自证!】
媒体老师不少对着我直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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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镜头的我眉毛一扬,道,没关系,白同学,我每天的记录都有,不怕跟你对质。我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我不会认。
说着,我就继续一一点开了5月8日之后的日志。
在我打开excel一一点开超链接的监控录音,白小花当时就僵在了原地,脸色难看得不行。
接着,白小花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愤而指责道,等一等!你虽然有录音视频,但是现在科技手段这么发达,你怎么保证不是你自己剪切拼接的!
你这个明明就是早有准备,早早把剪辑好的视频拿来骗大家!
白小花说着就向我走来,愤怒的泪眼看向我,叶书宁,你是坏事做多了,所以提早准备好这些假证据吧!只有做坏事的人,才会想着怎么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吧!
说完,她嘴角微微上扬,又在注意到媒体们在拍她的时候,可怜又愤怒地看向我。
【叶书宁同学,如果你没有霸凌同学,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会把自己的一言一行录下来】
【叶同学,你是不是心虚所以做了这些掩盖】
【我们大学不能录取这样的人,如果心思缜密到能给过往做一套完整的无犯罪证明,培养这样高智商的罪犯对社会的危害更大】
【叶书宁同学,你怎么证明你的视频的效度呢】
04
我嘴角一扬,大家先不急下定论,麻烦把镜头继续转向投影。我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说着,我现场在屏幕上登了网盘,给大家看了水印相机拍摄版本的视频。
水印相机里的时间是自然显示、无法更改的,我这个水印相机拍摄的画面里,是我一边用录音笔放着录音,一边在电脑上播放着当天的视频。
接着,我又打开了我在媒体号后台的界面——每一天都有把这个视频再传一次媒体号,设置私密。不公开,做留存记录用,而且我是用媒体整合软件发的,市面上所有的视频社交软件的后台,我都私密地存了记录。
视频里都有时间,除了这是我用水印相机拍摄的当天录像和同步的录音,并且当天都有留存在视频软件上。时间都如你们所看到的,无可更改。
至于视频的真实性,当天的视频会不会作假,大家可以扫描我在excel后面附的黑码,那上面可以看到我在学校我所在教室那一层、学校操场、校门,我回家经过的每一个路口的监控视频,这些视频你们可以直接拿去鉴定看看是不是真假,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问警方看看能不能要到这么久时间的监控。
现场老师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时间水印无可更改,不是假的,看来叶书宁同学的视频是真的】
【叶同学也真是坦荡又真诚地做了完全记录呀】
【叶书宁同学的轨迹都在这里,我扫码看了,非常确定她是个好孩子,这个白小花怎么冤枉人呢】
我又打开了一个装满了pdf文件的文件夹,对着白小花笑道,刚刚白小花同学问我,如果不是做了坏事,为什么要准备这全套录音和视频佐证是吧。
我有些叹气地跟媒体老师和全华国最厉害的名校的老师一同看向屏幕,一边一个个点开pdf一边解读道:
这些是我的心理治疗记录
因为我从小是木讷寡言,父母不在家又无人撑腰的孩子,从小我就被冤枉而百口莫辩。所以我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障碍。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很荣幸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和帮助,愿意给我提供监控——让我可以把我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天做了什么记录下来,以免被你这样的人冤枉时,我再次百口莫辩。
本来,我的心理问题在这些年的治疗下已经完全好转了,在我高考出了最好的成绩,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能待在受害者位置的小女孩了,我双手有力,我已经不用有这类过度的担忧了。但是——也不是因为今天,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意识到谣言还是可以摧毁一切,我就想,与这个破现象战战看。
我看向白小花。我知道,此刻的我看起来一定像个战士。
于是在场的媒体和招生办老师们又偏向了我——
【白同学,你也太过分了,如果不是叶书宁同学恰好有完全记录的习惯,就被你三言两语就污蔑毁了前程了!】
【白小花同学,我刚刚查到你的高考成绩连大专都够不上,你是因为自己成绩差,所以想来蹭点我们的热度做网红吗】
【叶书宁同学可真是不容易,小时候居然被这样欺负,难怪她要完全记录呢,不记录自己这回可不就被我们误会了】
【白同学,你小小年纪心怎么那么坏,用抹黑别人的方式抬高自己,蹭小可怜的人设,你品德堪称卑劣】
【白同学,你这心思但凡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放在这种歪门邪道上,都不至于连个大专都考不上!】
白小花看我居然真的能够拿出证据,她慌了,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加上她的伪素颜妆容,显得楚楚可怜。
对上我挑眉,像是在问那么你还有什么手段呢的神情,她的眼珠子疯狂转动。
紧接着,白小花飞速地站起,然后愤而指责我,叶书宁,你以为你这么掩饰,就可以抵赖你曾经霸凌我的事实吗!坏事你做了就是做了,你以为我会向你认输吗
白小花如同一朵坚毅的小白花那样泪盈盈却坚定地看向我,你错了,我不会屈服的!
你说你没有欺负我,你有录音,那我去你班上的时候,你怎么证明你没有眼神示意你的同学故意排挤我、下学欺负我!
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写纸条让别人欺负我,而你只是经过欺负我的场合!比如说那个体育器材室,用眼神示意他们欺负我!
白小花越说越兴奋,很快她看向我的眼神就闪过一丝得意,声音确实凄惨泣诉,难道你写纸条、用眼神示意你的朋友欺负我、排挤我,就不算霸凌吗!你如何证明你没有这样做过!
呜呜呜,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坏人,但是却要好人提供证据。
白小花绝望地哭着,情绪非常激动,人也显得脆弱无比、摇摇欲坠,呜呜呜,全世界有多少像我这样被霸凌、被欺负的人,难道我们找不到被欺负的证据,我们就求不到公道了吗我们的伤疤就要这样一次一次地被挖开,最后还被坏人做的无罪证明给逃掉吗呜呜呜天理何在啊!
老师们,媒体老师们,你们见得多,你们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办才好啊,我要怎么证明自己曾经被欺负得很惨,我到底要怎么做啊呜呜呜。
白小花哭得绝望又凄惨。她不进军演艺圈真的可惜了。
全场的媒体老师再次将正义之剑挥向我——
【叶书宁同学,你还能找到证据证明你你没有间接霸凌同学吗】
【叶同学,你之前说的话是否在博取我们的同情】
【叶书宁同学,你没有错,为什么白同学哭得这么惨看她哭得这么可怜,你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吗】
扶起无力瘫倒在地上的白小花的那个招生办老师对我的训斥尤为激烈:【叶书宁,你这样卑劣的人品你读什么书】
【你脚踩着这些孩子的委屈,不闻不问,夜深人静时你的良心不痛吗】
05
我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法大的周老师,您还签我不,条件还和之前一样吗
周老师对我笑了笑,当然。这是签约书,法大欢迎你。
其他招生办老师和媒体老师纷纷阻拦奚落。
【小周,不是我说,你没想过这样有争议的孩子进了学校会给学校带来坏的影响吗】
【叶书宁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那就是品行恶劣,这样的孩子你们法大也要,你们只看成绩不看人品吗!】
【法大的老师,你们是只要成绩够好,什么人都能要吗你们就不怕培养出高智商、甚至精神有问题的罪犯吗】
【你这个小年轻做事不顾后果,人品败坏的孩子也敢要】
我是学法的,我信法理。法理就是谁主张谁举证,只有符合程序正义,才可能得到结果正义。我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叶书宁同学的成绩优异,又无法证明她做了坏事,我反而看到她的思路清晰、风险意识极高,是个学法的好苗子。
说着,法大的周老师认真看向我,我们法大欢迎这样优秀的学生。当然,如果我们的同学犯了错,法大不会包庇,法大誓死维护正义的一方。
我一听,对着周老师露出灿烂的笑容,嗯,很高兴到加入法大,希望以后我也能为学校争光。
接着,我转头看向了在我对面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媒体和招生老师们,朗声道:谁说我没有证据了
说着,我到书架上拿下了另一个移动硬盘,接着接入电脑,所有人就看着我打开了这个硬盘。
有媒体老师惊呼,【是同学的采访记录和日记!】
我给老师们演示,缓缓说道:是的。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刚刚出现在我身上可能的冤枉,其实我还开展了一套动作:我对我所有班上同学做了采访,尤其是我觉得陌生、不了解品行的人,他们一接近我,每一次,我都会找所有我当时身边的人对这个人进行采访和评价。
我相信,他们不同角度的从旁作证,应该够证明我的清白了。
为此我可搭进去不少压岁钱请同学喝奶茶呢!我有些无奈地笑道,其实我没想到我会有用到它的一天。但是讲实话,它可以跟大家见面,我其实挺高兴的。
【谁家好人会想到把每周发生的事情,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说一遍印象,还带索引啊!】
全场招生办老师和媒体老师全场哗然,他们惊呆了,完全没想到我会做到这种程度。
我认真看向法大的招生办老师,说道,老师,谢谢您对程序正义的坚持,和对【轻易批判】的拒绝。你让我相信,要改变这个糟糕的人云亦云、轻易评判和伤害的现状——不是毫无办法的,法理始终会保护正义的一群人。
我把签好名字的就读协议签约书交给了法大招生办的老师,就走到了白小花的面前蹲下,盯着她的眼睛,嘴角疯狂上扬,同学,你还记得大概是哪个时间段我欺负了你吗我们一天一天对账吧。我现在有录取学校了,非常有时间。
白小花刚被惊呆了,哭都忘了,我问她的时候,嘴巴还是张开的,有点不美了。
白小花缓了缓后,几次张嘴,但是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爬起身来,灰溜溜地朝我鞠躬道,对不起了叶书宁同学,那可能是我不小心认错人了,向您道歉!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是吗!你一开始不是很肯定是我吗你现在又确定不是我了
白小花紧张地辩解道,对,我,我,我确定不是你!我想起来了,我是被邹淑柠同学欺负了,是耳朵邹,淑女的淑,柠檬的柠,名字同音不同字,对不起,我刚刚看到视频里有一幕的同学录才发现你不是那个周书宁。对不起,我被欺负得心理太压抑了才认错人了。我有点恍惚没认清人,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着,白小花就跑了出去。
现场一群媒体和招生办老师却傻了眼了,又纷纷将矛头指向白小花,将学校退向我。
【不好意思啊叶书宁同学,刚刚那位同学乱说,都害我们误会你了】
【叶书宁同学你可真有本事,思虑很周全啊,小小年纪了不得!】
【叶书宁同学,我们学校是国际一流的学校,你来我们这儿吧,我们提供全额奖学金。】
【叶同学你来我们这儿吧,我们这儿就需要向你这样优秀的学生!】
【叶同学,你能详细跟我们聊聊是怎么会想着做这么周全的证据吗,你的证据链还有哪些呢】
【叶同学,你这可是自证清白的案例了,很有代表性,跟我们详细聊聊吧。】
我抱着手,有些讽刺地看着这群人。
我的爸爸,妈妈,姐姐,都是因为这样的人群这样轻易的伤害而走的——原来他们当时遇到的,是这样的嘴脸吗
如果我没有恰好保留了证据,我估计也活不了了吧。
06
叶同学,你居然在直播!
终于,现场有记者惊呼了起来。
很好,看来我这场名为【流言是怎么让一个无辜的人走向毁灭的】的直播终于有了热度。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我也露脸了!网友们都在骂我们是无良媒体】
【网友们骂我们这些招生办老师眼盲心瞎!】
【叶同学,你怎么能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直播,你知不知道会给我们造成多少负面的影响!】
【叶书宁同学,麻烦你将直播马上关闭,并且删除视频!】
还有很多媒体老师和招生办老师自发在我家到处翻找起手机来。
根据拍摄的角度,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藏在客厅正中间的遗照上正在直播的手机,自发停止了直播。
【叶书宁同学,你太过分了,我们不过是误会你,说了你几句,你居然煽动全网来骂我们】
【来个女记者,我们再搜搜叶书宁的身,别身上再放了录音】
【我们也再检查一下房间有没有还在直播的手机!】
你们干嘛!你们若敢擅自动主人家的物体,或者敢对我的学生搜身,我一定让你们承担法律责任!周老师护在了我的面前。
我笑着放下了他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我的双手,走向前道,很抱歉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全网直播。但是这场直播必须继续,摄像头和录音笔有很多,在这场直播节目结束之前,你们一定没办法找到所有的录音笔。
而媒体前辈们、老师们,更加抱歉、需要提前说明的是,你们的嘴脸,会作为【基于流言的轻易伤害】为主题的短视频切片,很快地流传全网。我甚至提前买好了热搜,有很多人会一起发。
【你!】
【你这是侵害我们肖像权!】
【对,我们不同意直播,你赶紧停吧】
【叶书宁同学,我们不过讲了你两句,你这样做对我们的负面影响足以影响到我们的前程,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家快找摄像头和录音笔拆掉!】
07
我对着我父母和姐姐遗像,说道,爸爸,妈妈,姐姐,我给你们求个公道的日子,是今天。
说着,我又目光放远,朗声说道,跟各位和网友们汇报一下我这么做的缘由——我的父亲和母亲经营着一家早点铺,他们每天三点半就起来和面了,用的最好的面粉,肉是他们凌晨六点去菜市场挑的好肉,买得还尽量便宜。但是,却因为做的好吃,一些人买不到,一些人做的早点卖不出去,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我爸妈的早点铺【里面曾经吃到过老鼠腿】【好吃是因为放了让人上瘾的脏东西】。
我爸妈本以为清者自清,就算迎来停业检查没关系,生意冷清没关系,日久见人心。但是没想到,有偏激的网友信了网上的传言,闯进我家早点铺,把我爸妈跟铺子一起烧了。
那位偏激的网友呢,进去了。但是我的爸妈也回不来了。因为网络匿名,谣言也难找到源头,所以真正害了我爸妈的谣言链条上的始作俑者、无数双幕后黑手,没有一点儿惩罚。
说着,我身体开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躯体化的症状好像又来了,与此同时,我的姐姐,因为她染了一头天空蓝的头发,就被造有颜色的谣言,成千上万的网友在她的账号底下大肆攻击伤害,甚至给她寄死老鼠、蟑螂、脏东西——于是,我姐姐在她二十一岁,刚刚拿了保研的资格后跳河了。
因为造谣者,我又将目光看向了这群重新将镜头对准我的人们,咬牙切齿道,更加因为你们轻易地相信和轻易的伤害,我同时失去了世界上最亲的人。最爱我的三个人。
我想问问各位,也问问这个社会、这个世界,为什么造谣者可以毫无成本,为什么所有的网友、所有的人可以自以为是地拥有裁断权,可以那么轻易地给一个人判刑,对一个人伤害和攻击。为什么,又凭什么
我说这话的时候,声嘶力竭又悲怆,你们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相信一个没有被证实的消息,可以那么轻易地基于此去给一个人判罪!
所有人,屏幕前的所有人,我问你们!你们凭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地相信随便的一个消息,凭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地给一个人判罪、伤害!你们凭什么!
说到这里,我又笑了,谢谢今天出现的周老师。本来,我今天做完这场直播,我也不打算活下去的。我对诸位好失望,对这个世道好失望。
是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仍有讲公平讲正义的地方,我也可以执正义之剑,维护公平、斩向不公。我又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话说完,在场的全体媒体记者、招生办老师都低下了头。
07
不负所望,这场直播在网上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官方开始重视了谣言的问题,采取了网络实名制,颁布了新的制裁谣言的法令,确保留言可追溯到人、责任到人。
科学家们开始研究起了区块链在谣言方面的利用。
社会上很多公益组织开始自发兴起【我要自证】的公益活动,为一些可能受到冤枉的人提供聚光灯和话筒,让他们在舆论场中不至于失语。
而我,在法大认真学习法理的同时,发起了专门对受到谣言伤害的人们提供公益法律支援的活动,还有成立了【冤案科普】的科普协会,向社会发出拒绝谣言、拒绝轻易伤害的请愿。
这些事情都有了极大反响。
其实我当时卖掉了房子、花光了除了安葬爸妈和姐姐的积蓄,让人引导白小花来污蔑我时,我是想到了会在社会上引起一些反响的。
但是当时我只想到了我们冤屈的声音可以被听到,可能影响几个人——我倒是没想到后来会引发持续的抵制谣言、拒绝轻易伤害的社会运动。
这个我过两天给我爸妈和姐姐送花时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对了,那个白小花因为事情的热度大且我可以提供的证据无可辩驳,就迫于压力在网络上发了跟我道歉的视频,遭到了网友的抵制和平台的限流,彻底断了网红起号的路。
而小时候曾经冤枉过我的人,也一个个很有诚意地跟我道歉了,求我不要网络曝光他们或者告他们追究他们的责任。
爸,妈,姐,其实事情不是无解的。其实人接受一定的培训,提升了认识是不会轻易伤害的,你们看到了吗
我轻轻擦着他们墓碑上的灰,承诺道,我一定继续用尽全力,消灭谣言和轻易伤害。
你们先走天堂布置布置,等我做一些更大的事,我再来跟你们团聚啊。
那一天,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了我的衣领上,久久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