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本云国战神独女,却爱上了身边的小跟班。
君不归曾舍身救我,也承诺会永远护我。
可亡国时,他却摇身一变成了敌国摄政王。
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废除我的武功。
乖,不苦的,很快就好了。
对上他冰冷的目光,我凄凉一笑,转身投入敌国太子的怀抱。
二十年后,敌国倾覆。
我看着下属带回的君不归的尸体,挥挥手。
不过一个男人,死便死了,烧了吧。
1.
云国疆域广阔、资源丰富。
思想开放,男女平等。
是真真正正的大国。
而我作为云国前战神唯一的女儿。
在他死后,按照惯例,本应该由我继承爵位,统帅三军。
可惜,还没等到奔赴战场,披肩挂帅那天。
我就国破家亡了。
拜我亲手养大的狼崽子所赐。
2.
父亲因病去世时,我正独自一人跪在棺材前。
闭眼祈求父亲死后安宁,保佑我顺利收服他的旧部,看遍云国大好河山。
还没等我和父亲许完愿,屋外突然传来刀剑相交和哭喊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自小习武,绝不可能听错。
按常理来说,战神刚逝,全城戒备森严。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王府行凶。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我强压下悲痛,拿起佩剑起身。
一推开房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满院的尸体皆被一剑割喉,横七竖八地躺着。
往日会与我嬉笑打闹的人们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原本郁郁葱葱充满生机的盆栽此时沾满粘稠的血液,顺着枝叶滴答滴答地掉落到地上。
看到此景,滔天的怒气瞬间将我吞噬,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
我脚下运起轻功,跃上房檐,想要看清即将死于我剑下的尸体。
下方一黑衣男子,右手持剑,面色冰冷,如机器一般将冲上来的护卫斩杀。
血液四溅,甚至将他俊美的脸打湿。
但是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
似是觉察到我的视线,他动作间,忽然抬首与我对视,眸中黑沼翻涌。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竟然还牵起嘴角冲我温柔地笑了下。
看见他身影的一瞬间,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眼前这一幕。
君不归。
我青梅竹马的小跟班。
现在正如冷面杀神般,屠戮我们一起长大的家。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立即下去,与他殊死搏斗,保卫众人。
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动。
3.
眼前蜿蜒的鲜血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
最后我还是跳下屋檐,与他缠斗。
在背叛和耻辱的双重作用下。
我不留情面地使出全力,剑光如影,招招攻他命脉。
他被我逼得节节败退,身受重伤。
明明我即将获胜,可心里的愤怒却只增不减。
年幼时,父亲让他作为我的小师傅,专门用来给我喂招。
所以彼此的招式我们再熟悉不过。
很明显,君不归没用全力。
思及此处,我忍不住对他怒吼：出招啊！你是瞧不起我吗！
他似坚持不住,持剑跪地,抬起鲜血淋漓地脸。
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我,不语。
片刻后,闭上双眼,下巴微抬,露出脆弱的脖颈。
仿佛做好下一秒被我杀了的准备。
看到他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我冷笑一声。
不解释
行,那就弄残了,慢慢说。
正当我提剑做出要刺的架势时,身后脚步声响起。
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趁我不备,将我团团围住。
我下意识握紧佩剑,戒备地环视。
看铠甲样式,他们是康国的将士。
领头的将领快步上前扶起君不归,心疼地看了眼他身上的伤,转而恶狠狠地瞪我：许念,如今云国覆灭,你不过是个亡国奴,居然敢伤害我们……。
话未说完,君不归反手重重打了对方一巴掌,面色阴冷,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
对方瞬间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他强撑着身子,深深看了我一眼,吩咐道：不可伤她,违令者,斩立决。
是。军令如山,周遭将士敢怒不敢言。
4.
之后,我便作为君不归的战利品被带往康国。
从马车外探去,皆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触目惊心。
我心里就算再不敢相信也得承认,云国亡了,我的家也没了。
我僵硬地放下帘子,仇恨地凝视着对面神色冷漠的男人。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
想到一路上看到的尸体,听到的哭嚎。
我想看清,能毫不犹豫下令杀光所有人的人,该是怎样的恶鬼。
可他还是那张脸,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明明是个武夫,却长着一张翩翩公子的脸。
彼时,我最爱逗弄他。
每逢我们在演武场训练对招,我对他总是不设防,大剌剌将命门暴露。
他曾多次劝诫我不要这么做。
我不以为意,笑吟吟道：不是有你在吗
说罢,还古灵精怪地眨了下眼。
瞧见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捉弄他。
他张了张嘴,几分扭捏：你没有下达命令,我是可以不保护你的。
他说这话时仔细看,耳框都被染红了,也太可爱了。
我挑眉,看着他尴尬窘迫的样子,玩心大起。
故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他虽不解,但还是顺着我的意思,缓缓低头。
见状,我故意把脸凑上去,贴近他的耳朵呢喃。
我相信你舍不得我受伤。
因为,你是我的~
声音魅惑如丝,逗人人心痒难耐,瞬间闹他个大脸红。
见吓得他一蹦三尺远,我笑得前仰后翻,贱兮兮地唤他小古板。
他似是恼急了,不顾尊卑,提剑就想追杀我。
当时只觉得他和云国脸皮厚的要死的男儿郎不一样,不经逗,意外的纯情。
原来,事实竟然是,他非云国人,不适应我云国的交往方式罢了。
5.
作为亡国女将的我,下场不出意外和话是被废去武功,沦为万人骑的军妓。
但君不归念着我们多年情谊,只废了我的武功,把我圈禁在府上。
我坐在床上,环视着屋内与我在云国时一般无二的的装潢摆设,心中讥讽。
真是好样的,他是在挑衅我国家都没了,居然还有脸苟延残喘吗
小畜生,当初我就不该捡你回来,让你在雪地里冻死！
突然,开门声响起,我内心恶毒的诅咒被迫打断。
君不归默默进入,看到桌上半筷未动的吃食,叹了一口气。
阿念,自昨日起你便没吃过东西了,在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的。他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我们之间还是两小无猜,一切苦痛从未发生过。
见我不为所动,他思索片刻后,便如从前一样。
拿起碗筷,自顾自夹菜入碗,端到我面前,准备哄我吃。
从小我就有个毛病,心情不好时不爱吃东西。
爹虽疼我却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那这哄我吃饭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君不归的身上。
看他熟稔地走近蹲下,拿起汤勺抵到我嘴边。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分想有骨气地打掉勺子,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不吃。
可我不能,我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哪怕会活得很屈辱。
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看着我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温柔,仿佛不舍得我受一点苦。
也是,毕竟他还记得我怕药苦,连昨日废我武功的毒药都是甜的,真不错。
我努力想用自嘲来缓解痛苦。
最终在他惊喜的视线中,把饭吃了下去。
6.
在康国的几个月内,除了日常侍奉我的侍女朱颜,君不归禁止我与任何人接触。
朱颜是个十几岁却武艺高强的小姑娘。
君不归估计忘记告诫她,不要将外界情况告诉我这个阶下囚。
我随便一炸,她便什么都说了。
她说,君不归是康国先皇帝的独子,而现任皇帝是宗室过继的。
本来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但十三岁那年,刺客来犯拐走了他,迫于无奈只得从宗室重新挑一个继位。
谁想到十年后,他不仅没死而且还联系上康国潜藏在云国的暗探。
又暗中设计老战神因病而死,里应外合,最终助得康国攻下云国,成就霸业。
为奖赏他的丰功伟绩,皇帝特封他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默默听着朱颜话里骄傲的语气,胃里一阵恶心。
许是她瞧我脸色不对,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话,挠挠自己的脑袋,不解地看着我。
我扯出一个笑,摇头示意我没事。
她心大,见我摇头,便认为我看开了,补了一句：哎呀,那都是陈年往事,许姑娘别放在心上。活着就好。
……对。
明明藏在身后的手快要被自己抓烂了,我却还得装出亲切的笑容。
真好笑,他的成功是踩着我的血肉上位的,如今我没死,难道合该匍匐在他脚下,对他摇尾乞怜吗
等终于把朱颜忽悠走了,我才伸出已经痛到麻木的手。
呆呆的想,果然,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他们死。
7.
之后的日子里,我为了更符合阶下囚这个身份,不得已想卖弄风情,强迫自己去迎合君不归。
他留我一命,不就是图这个吗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朝沦落到只有依附讨好他才能生存,他很爽吧
可每当我试图勾引他时,他总是一把把我推开,眼里充满对我的失望和难堪,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然后甩袖离开。
我搞不准他的态度,只清楚若继续留在这里,我寸步难行,报仇无望。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逃离王府的机会。
一年后,我终于等到了。
是成雅公主的生辰宴。
她特别邀请了君不归,或者说其他人来不来无所谓,君不归必须到。
只因满街巷的人皆知公主倾慕于他,百般示好一心想成为他的王妃,他却永远坚定地拒绝。
长公主的宴会文武百官必须到场,就算他强推也推不掉。
而他又不放心我一人在家,于是将我带在了身边。
我规矩站在他身后,瞧着明显精心打扮的公主,在人看不见的角落,勾了勾唇角。
哇哦,如此痴情的女子要是见到心上人对其他女人温柔以待,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呢。
我舔了舔嘴角,兴奋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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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宴会开场后,因我提前喝了大量的冷水,脸色突然一下子煞白,捂着肚子冷汗直流。
呼痛声很快便吸引了君不归的注意力。
他不顾周围人讶然的目光,起身扶住我,一脸担忧。
阿念,身子不舒服吗
他声音焦急,全然不似外界传闻的冷面罗刹般漠然。
四周探究的视线令我很满意。
我低首,装作羞涩地和他小声说：我月事来了。
闻言,他露出尴尬的神色,思考片刻。
似在照顾我的情绪,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那我去帮你找。
听到他说我帮你找而不是我找侍女帮你找时,说实话,我愣住了。
曾几何时,我与他形影不离。
连标志我长大成人的瞬间,都是由他陪伴的。
娘亲早逝,爹又常年打仗,没人教过我女子的身体的变化。
初潮来时,因为感觉到在源源不断地流血,我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得了绝症,抱着无措的君不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期间连遗书内容都想好了。
他慌张地问我出何事,我抽噎告诉他后,他脸色骤然变得五光十色的,像极了娘亲生前说过的五彩斑斓的黑。
磕磕巴巴地丢下句：那我、我去给你找那个、啥。
说完,便逃也似的跑走了,临了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
思绪回笼,幸好发丝遮掩了我的所有表情,不然实在太丢人了。
可惜从前温暖的回忆不足以磨平我的憎恨。
我微微点头,他吩咐朱颜照顾我,又叮嘱我不要乱跑。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我却抓住他的衣角,破天荒地冲他一笑：拜托你了。
自从我引诱他失败后,仗着他不忍心杀我,已经很久没用正常的态度对他了。
平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视若无睹。
我突如其来的示好,似乎令他欣喜若狂,他极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轻拍我的手背,温柔十足地安抚我：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离席为我找东西去了。
我就着朱颜的动作坐下,随后众目睽睽下朝公主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很确定,从她的角度看过来,我们刚才亲昵十足。
对上她仿佛要杀我千万遍才解恨的视线后。
我又眼珠一滑,看到她身旁太子玩味的表情,低首勾唇一笑。
呀,计划顺利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9.
找了个借口拒绝朱颜的陪同后,我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果不其然,一直尾随我的人见我不动,从假山后缓缓走出。
正是成雅公主和太子。
四周无人,公主装都懒得装,叉腰质问我：你和无涯哥哥是什么关系本公主听说你是云国前战神的女儿,告诉你！云国已经没了,你就是个丧家犬,少卖弄风骚勾搭不该招惹的人！要不然本公主有一万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喂,你听见没有！
我一眼都没分给眼前蛮横的公主,反而面带微笑地盯着太子。
太子注意到我的态度,顿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想通了我这一出戏是唱给他看的。
好啦,别吓到人家了。太子戏谑地拦住气冲冲的公主,给我打了个眼色。
我心下了然,平静道：公主殿下您误会了,民女与王爷只是自小相识,王爷仁善,这才免去民女的牢狱,我们没什么关系。
谎言九真一假才最动人,很明显单纯的公主没见过什么虚伪的坏人,我淡然的神态和语气轻易就把给她忽悠了。
只见她认同地点点头：对,无涯哥哥是很善良。
噗也不知哪个字戳到太子的笑点,他跟抽风了一样开笑,脸都变形了,对,他很善良。
见皇兄嘲笑自己,公主气愤地伸腿踹了他一脚,太子也好脾气地举手投降。
眼前兄妹打闹的画面,无端令我想起与君不归的童年。
许念,别去想,记得你该做的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断他们,说,既然误会解除了,民女能回去了吗
啊哦,你回去吧。公主移开身子给我让出一条道,太子不置可否。
但我知道,我已经勾起他的兴趣了。
10.
做完一切赶回宴会时,君不归站在人群中,浑身散发着恐怖的低气压,周遭静悄悄的,无人敢说话。
距离他还有十步远的地方,我敏锐地感受到情况不对,慢慢停下了步伐。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出声时,他率先注意到我,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钳住我的肩膀,打量我全身。
见我没有受伤,松了口气,随即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哪去了,怎么没让朱颜跟着你这里是皇宫,到处都不安全,你要保护好自己！
熟悉的语气令我恍惚了一下,差点以为回到当初我胡闹甩下他,自己偷偷跑出去玩被他逮个正着的岁月里,下意识回了句。
没事,我武功好着呢。
……
等我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天太多事情催促着我振作前进,我都忘了。
十多年风雨无阻刻苦练功所得的内力没了。
从小憧憬和爹一样披甲上阵杀敌的日子也不会到来了。
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不然为什么君不归要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心疼不那是属于胜利者的怜悯！
11.
宴会后,似乎是愧疚心理作祟,君不归居然解了我的禁足,但也只准许我在王府四周走动,且必须要有人跟着。
太子也如我所料对我产生了兴趣,常常跑来见我。
起初君不归极力制止,但在看到我面对太子才露出少有的微笑时,挣扎过后也默认了我们交往。
云康两国皆尚武,我爹虽曾是云国战神,却在康国也有众多追随者,这才使得君不归保下我那么容易。
所以我在康国的身份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太子是个很纯粹的人。
和君不归不同,他什么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致使在相处过程中我敏锐地感受到了他对君不归的在意,不对,或许用嫉妒更合适。
也是,往前十年一帆风顺,天之骄子。
现如今被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摄政王各方面都压一头,讨厌他是理所当然的。
摸清他的性子后,我只要让他认为我聪明漂亮又无威胁,再适时的向他展露出我在君不归心中的地位,拿下他很简单。
男人嘛,就这么回事。
12.
半年后,太子向我求亲。
当然,只是个侍妾。
无所谓,能让我离开王府就够了。
听说媒婆找上门说亲那天,君不归大发雷霆,不顾太子在场,拔剑打算直接杀了对方。
对方吓得连忙跪地,瑟瑟发抖,不敢直视他。
太子则挡在她身前,满脸怒意,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下人传话来的时候,我正百无聊赖地看书房内的各类杂书。
自从我没故意和他较劲后,他为了给我解闷,找来了一大堆兵书堆我的满整个书房。
武功都没了,看这些书有什么意义,我心里暗自嘲讽。
当听到太子来求亲,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朱颜火急火燎地拉走了。
前厅内,下人们垂首大气都不敢出。
我瞧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心下了然几分。
为表衷心,我快步走到太子身前,开口维护他：够了,我与太子殿下是两情相悦。
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
君不归听到这话,剑咣啷掉到了地上。
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不说话,表情变得痛苦又隐忍,身体隐隐颤抖。
他停顿了许久,深深望着我的眼,问道：可你才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吗
他的声音我居然听出了一丝委屈和苦涩,应该是错觉。
呵。你居然有脸说这句话啊,真有趣。
有些人只见一面便能生死相许。有些人朝夕相处十年也看不穿真面目,这个道理王爷比我懂吧。
背对着太子,我眸中满含讥讽之意,肆无忌惮地回望他。
他不说话了。
13.
是夜,他问我是否真心想嫁给太子。
我点头,当然,他可是我毁掉康国最好用的棋子。
他无言,侧目仰望窗外明月,声音沙哑地说了句好,然后进宫见驾去了。
第二天,我不知他怎么做到的,皇帝下旨赐婚我与太子。
以君不归义妹的身份嫁给太子,为太子妃。
起初我不懂,但另一道圣旨立刻让我知道了原因。
那就是君不归和成雅公主的大婚与我们同一时间举行。
他以完全捆绑皇室为代价,为去我求正妻名分。
疯子。
14.
我们四人的婚礼筹备当中,我迎来了一位故人。
父亲的旧部,我的第二个青梅竹马,君不归。
君不归擅武,君无涯擅毒,原本都是我爹亲手为我准备的左膀右臂。
可现在,只能叹故国不在,斯人已亡。
他找到我时,我正在小巷里撕告示。
他说,这些年他和其余人东躲西藏,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我。
又告诉我,我爹当年是被身边奸人所害,被下了慢性毒药,他与君不归是同时发现的,但我爹已无力回天。
那时君不归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也知道了云国上层有人与康国勾结,只待我爹身死,便大开城门,屠戮百姓。
他只得君不归分离,独自深入康国内部,谁成想会是现在的局面。
我默默听着,抬眸插了一句：你在劝我不要恨他
他沉默片刻,微微点了下头。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不是他杀了全府所有人吗
不是他废了我的武功吗
现在他的高位不是踩着我们云国人的尸体上的吗
要论迹不论心啊,不归。
我每说一句话,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最后神色痛苦地点了点头。
半晌,他似下定决心,郑重地向我单膝下跪,正色道：属下失言了,望大小姐恕罪。
没事。我摆摆手,继续撕。
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正常了,明明是故人重逢,我的感情波动竟然还不如得知君不归和公主即将成婚时大。
君不归这才发现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撕墙面上的纸,问了一嘴：这是什么
他的话令我如梦初醒,停下撕扯告示的手,侧身笑着说。
对了,等我撕完他和成雅公主即将成婚的告示。
你记得来参加我与太子的婚礼啊。
15.
大婚后,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太子妃。
与自己完全不爱的人欢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每当太子把我压在身下时,我就把自己当作一件没有感情的物品,这样就不会因为个人情感破坏计划了。
公主曾来找我抱怨,说成婚后君不归不愿意碰她。
我笑着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再交代她将此拿回去带在身上,她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那方手帕是我照着当年心血来潮所绣的样式复刻的,上面的桃花是君不归最钟爱的。
还记得当时他拿着手帕,看到桃花那粗制滥造的针脚,面露嫌弃。
却还是没说什么,默默把它收起来,日日带着。
最后我实在不好意思见高冷酷哥用它,便悄悄偷回来了。
国破家亡,原来的那方早已经不知被哪块断岩所碾碎。
君不归看到它,会懂我的意思的。
果然,次日公主就跑来含羞带怯地向我道谢。
我不以为意地摆手,唤她坐下,表示想听细节。
公主脸上绯色未退,眸子里泛着春水,宛如菡萏含苞待放。
我笑意逐渐加深,胸中郁闷一扫而光,神清气爽。
对嘛,不能只有我受折磨。
16.
第二年,皇帝突然驾崩。
太子顺利登基,而我也成为了皇后。
皇帝为显示对我的宠爱,不顾大臣反对,虚设后宫。
半月后,我却发现贴身宫女有孕了,是他的。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颜,又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先皇虽迫于君不归的压力立我为太子妃,却不允许我孕育后代。
他以为我不知道大婚时他端给我的合卺酒里有绝育的药物,此生我不会有孩子的。
他虽爱我,但仍是个正常男人。
思及此,我扶起面如死灰的朱颜,握住她的手,大度地感谢她为皇帝开枝散叶。
二人面面相觑,对我的态度摸不着头脑。
我看着他们,笑容真挚。
可不是嘛,有了孩子,我就不需要皇帝了,真是太感谢了。
与此同时,公主也有孕了。
我们三人便常窝在寝宫里说说笑笑,谈论孩子们更像爹还是娘。
终于等到她们临盆,宫人端着染血的水进进出出,我听着两个房间内如出一辙的惨叫,神色晦暗。
向身后易容的君无涯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他应了声,然后趁着没人注意隐没于黑暗。
我叹气,随手摘下一朵并蒂莲,心想。
对不起啊,成雅,朱颜,我也不是多讨厌你们。
若有来世,你们再找我索命吧。
17.
我的寝殿里的熏香是君无涯特制的,于常人无害,对孕妇来说却是剧毒。
最终她们死了,死在了当成姐姐的我手上。
在我的暗中操作下,公主的儿子成为了皇帝与朱颜的孩子。
朱颜的儿子我会将培养成对我云国忠心耿耿的死士。
皇帝因为被我下了多年的毒,遭此大变,身体每况愈下。
再后来连朝也没法上了,需得我每日在旁读奏折给他听。
我花了二十年,终于彻底掌握了康国的一半大权。
哦,另一半在摄政王手上。
大殿内,由我抚养长大的小太子正与他的生父剑拔弩张。
殿下,燕云十六州绝不可让,这是国家的尊严！
君不归不留情面地直接于众人面前斥责他。
这些年被我的溺爱下,太子俨然如没断奶的孩童一般,听见对方驳斥下意识觉得丢了面子。
明明在君不归权力浸淫二十多载的威压下,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怒瞪回去。
孤只是提个建议,摄政王何必咄咄逼人,孤才是君,你是臣！
我坐在高位上,淡定地品了口茶,打破僵局。
好了,今日摄政王便先回去吧。
听到我开口了,太子骤然像找到人撑腰般,得意地望向他。
君不归抬首看我,眉头微蹙,神色变换,正当我以为他会说什么时,他缓缓闭眼,敛了敛神色。
再睁开时,依旧是那个冷面无情的摄政王,随即转身告退。
这么多年,除了在宫内我很少见他。
听说他接受不了公主一尸两命,至今未娶。
好深情啊。
18.
皇帝病情加重,令太子监国,但君不归常对于他某些不顾大局的决策当面质疑,闹得十分不愉快。
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降至冰点,我乐见其成。
太子下朝归来,气冲冲地坐下。
抱怨起君不归的不分尊卑,说自己才是储君,他居然敢让自己下不来台。
见状,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温柔提醒：他本就是皇族,如今军权又由他一人独揽,吾儿忍忍吧。
他接过杯子的手僵了一瞬,与君不归相似的眸子微闪,敛了敛神色,声音沉闷：儿臣知道了。
一日边关急报,周边小国突然抱团围攻边境,不断地烧杀抢掠。
令边境百姓心惊胆战家破人亡。
从前它们虽偶尔行事鲁莽,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光明正大。
为扬我康国国威,必须由作为康国守护神的君不归率军出战。
君无涯恭敬地向我汇报朝堂之上太子的发言。
我笑叹：太子的意图也太直白,君不归怎么会答……
他答应了。君无涯说。
手一个没稳,咔嚓,原本娇艳欲滴的桃花被生生裁断。
我盯着掉落的花朵,心里莫名的烦躁,挥手让他退下。
独自坐在空寂的宫殿里,我才能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弯腰捡起桃花时,我无意瞥见了自己的手,光滑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谁又能想到二十年前,我是武将呢。
此遭君不归必死无疑,我想他不会不清楚,但他还是去了。
父子相残不是我想看到的吗现在怎的又后悔了。
我压住自己奇怪的的感觉,强迫自己回想起多年夙愿。
19.
君不归死了,意料之中。
太子高兴地同我汇报这件事时,我如他所愿的展现出安心的神色。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君不归死后的安排,我一个字都没进去。
直到他走了后,我屏退所有人,打开了君无涯的暗报,才确认。
君不归,我的青梅竹马,我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
是真的死了。
我应该高兴的,可是好奇怪啊,眼泪不由自主地在往外流。
要笑,许念,你要笑！
空旷的宫殿内,我一人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形如疯癫。
没了摄政王,又在我的推波助澜下,他国大军压境。
稚嫩的太子根本控制不住局面,忙得焦头烂额。
隐藏在他们身后的我,每日就无聊地和君不归聊天。
当然是骨灰,本来我让君无涯带的是头的,但他就是不肯,说什么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想给他留个全尸。
我咂嘴,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换成骨灰。
20.
正当康国处于动荡之中时,我暗中送走培养的真皇子回来找我。
我为他赐名云殇,并派人时刻告诉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报灭国之仇。
他也不负我所望,武艺精湛嫉恶如仇。
云殇抱拳,坚定道：哪怕浑身碎骨,属下誓杀狗皇帝和所有皇族,为我云国复仇。
瞧见眼前青年郑重承诺的样子,我内心生出一抹扭曲的满意。
走上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靠你了。
他点头。
三日后,传来了皇帝被刺客刺杀的消息。
云殇想趁着局势动荡,浑水摸鱼。
当然,是我暗示他的。
父子相残嘛,见者有份。
又过了一日,太子在寝殿被袭,刺客当场被击杀。
这对表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于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缘分。
彻底无人主持大局后,上层立刻如四散的走兽般,纷纷向别国投降,尽力保全自己,全然不顾百姓的存亡。
如当年的云国一样,康国,也灭国了。
21.
服过毒药后,我坐在后座上支着脑袋。
好笑地看着殿外抱着金银慌忙逃窜的宫人和皇族。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其间也有宫人见我不为所动,匆忙提醒我：娘娘,敌军已攻入皇宫了,您不逃吗
我噙着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快走吧。
见我意已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赶忙跑出宫。
一直在我身后默默站着的君无涯突然出声：大小姐。
我回首望向他。
跟随我多年遇见任何事早已处变不惊的男人,平静地说：您的一生夙愿已完成了吗
他明知故问干嘛,我挑眉,一脸诧异。
他似是只是问问我,不打算要我回答,随即垂下眸子,手指颤抖地从衣襟拿出两样东西。
一封信,和一方染血的手帕。
看到手帕的一瞬间,我自以为无波无澜的心恍然如被巨手肆无忌惮的揉捏般疼痛。
他说：我去找寻他尸体的时候,从君不归的身上找到它们,应该是给你了。
我忍住疼痛,故作平淡地接过了它们。
已过经年手帕早已褪色,桃花本就七扭八怪的针脚显得更磕碜了。
上面的血迹过于刺目,我忍不住用手摩梭了两下,想把它擦掉,却发现血早已凝固了。
心里恍然觉得很不舒服的。
我强迫自己把它扔到一边,复而拿起信,看到封面上用瘦金体写的念字,愣了一下。
拆开信,君不归写的不多,只有三句话。
愿以我命,换你静心,值得。
还有不要自弃,你其实从未变过,相信自己。
看到前两句我还能维持住表情。
但当看到最后一句时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如当年骄傲任性的大小姐一般,嚎啕大哭。
因为最后一句：好了,阿念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