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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认清了现实,终于又想起了我这个女儿。
警察先生,我女儿还好吗我想见她一面,求您了。
她再没了族长的威严,低声下气哀求。
警察打电话征得了我的同意,给她接通了视频。
彼时的我还戴着呼吸机,忍受着皮肤溃烂的痛苦。
见到她捂着嘴流泪,满眼心疼地看着我,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心中只剩下厌烦,示意护士挂断了视频。
她跪下来求警察再打一次,旁边的医生看不下去,幽幽开口。
要不是镇上狂欢的队伍堵路,导致延误了抢救时机,她本来不用这么惨的,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该打扰她治疗。
在场的人都看过网红直播的那场长达三天的庆生游行,阻拦救护车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妈妈被刺得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言。
一个月后,我的伤口已基本愈合,局部检菌连续多次呈阴性,可以转出传染科,到普通病房休养。
小姑递上金坠子,说是妈妈托她送来的。
我接过来,轻轻摩挲着手中圆柱形的雕花盘龙吊坠,眼中晦暗不明。
说不怀念那些被阿爸阿妈疼爱的日子,是假的。
二十年前,阿爸徒步旅游在山上迷了路,被阿妈所救,对她一见钟情。
于是留在了寨子里,当了上门女婿。
一呆就是十年,外公外婆气得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死前拖着病体,拉着我和嫁到本市的小姑相认。
之后每年暑假,小姑会特地来寨子里接我回市里呆两个月。
我举报胡季偷试卷那年上二年级,第一次去市里。
谁能想到三年后,他还能住到我家去,摇身变成我继父呢。
在他的撺掇下,阿妈不同意我和小姑再见面。
我被赶到镇上住校,小姑偷偷来学校看我。
有次被继父撞见,他说小姑想把我抢回蒋家。
妈妈很激动,当着小姑的面逼我发誓。
要是我跟小姑走,我阿爸死后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那天小姑一个人走了,我也失去了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
还好,现在我又回到了爱我的小姑身边。
姑,我想改姓,我要跟着阿爸,姓蒋,叫蒋阿蛮。
好!出院咱就改!我还要带你去见外公外婆,他们都很想见你!
小姑激动地拢住我的手,眼里泪花闪烁。
我腼腆地笑了。
我也有爱我的人呢。
即便不是妈妈,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