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初雪未融。
御书房外跪着一整排的宫女,无一不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天凉,还是因为恐惧。
“来福,找不到那个女人的话,提头来见朕!”御书房内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
来福头垂得很低,一句话也不敢回,背着身退出了御书房。
“来福公公,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大早就把宫里的宫女们都叫了过来?”
“有个不长眼的东西爬上了陛下的床,陛下醒来后很生气,让奴才去找那个贱婢,已经有几个人为此掉了脑袋。”
“啧……真是胆大包天,红苕的死她们这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钟晚意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
她没有同那些宫女一样跪在御书房前,只因为她是女扮男装的假太监。
而且,他们口中那个爬上陛下床的女人,就是她。
若是被发现的话,必死无疑,可她还不能死!
她心中一紧,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福急匆匆的跑过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是昨天给陛下送药的小钟子?陛下说了,现在要见你。”
钟晚意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难道是秦知南想起来了?那他会拿她怎么样,是喂狼,还是抛尸荒野?
她很害怕,也很不甘心,可如果她不去的话,岂不是坐实了她的嫌疑?
钟晚意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跟着他往御书房走去。
刚一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凄厉的惨叫传入耳中,让人毛骨悚然。
院子里,跪着一排面色惨白的女人。
一名浑身是伤的宫女倒在他们面前。
旁边还有三名手持皮鞭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你昨夜去了何处。”
一名侍卫手中拿着一根带刺的鞭子,鞭子上还沾着盐水,狠狠地抽在她身上:“老实交代,陛下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那宫女气若游丝,尚在强辩:“大人,奴婢,奴婢,奴婢只是半夜肚子饿了,去找了点吃食,所以回来晚了些,奴婢……”
话音未落,那侍卫已经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先把你的手砍下来!”
一刀下去,鲜血淋漓的手臂落在地上。
那宫女当场就疼晕了过去,旁边一个宫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尖叫一声想要逃走,却被一鞭子抽中。
钟晚意只觉头皮发麻,冷汗涔涔而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这个宫女不过是昨晚不在房间里而已,就已经被秦知南严刑拷打,那么她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又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到时候,怕是会生不如死吧!
这可如何是好?
钟晚意嘴唇哆嗦着,来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怕什么?这个女人既然被陛下罚了,那是就她自找的,要是你没犯错,陛下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说完,他对侍卫说了几句话,便有侍卫上前,粗鲁地将她拖进了御书房。
殿内的气氛冷了下来,侍卫将她往地上一扔,恭敬的行了一礼,“陛下,这个小钟子就是昨日送奏折的人。”
钟晚意摔得浑身酸痛,手腕上都是淤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头顶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抬头。”
她心头一跳,慌乱地跪倒在地,头微抬看着秦知南,“陛、陛下—”
男人冷冷的盯着她,俊脸像是笼罩在一层乌云里,一双狭长的凤眸深邃而阴沉,他坐在那里,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抬起头来,看着我!”
钟晚意咽下一口唾沫,缓缓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眸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秦知南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冷得像是冰刀。
现实和梦境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一如那一晚,干净而怯弱,秦知南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太监。
秦知南眉头一皱,脸色越来越冷。
两人四眼对视,钟晚意生出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钟晚意,再也承受不住,苍白的小脸变得苍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脑海中闪过无数悲惨的画面。
她现在后悔死了,床头的银子,她攒了好久,都没舍得用。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花这些银子的。
钟家被灭门的真相,她也没有弄清。
她哪里有脸面下去见爹娘啊!
还有当初抄家的时候走散的弟弟,她也还没有找回来……
越想越伤心,钟晚意忍不住抽泣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只是看了一眼,钟晚意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秦知南注意到她眼里的惊恐,视线在她耸动的肩膀上扫了一眼。
良久,他站了起来,靠近她:“朕没记错的话,你是幽州生人。”
提到自己的身份,钟晚意浑身一颤:“是,陛下。”
“真是看不出来。”
秦知南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眼里满是不屑:“朕素来听闻,幽州苦寒之地,民风彪悍。”
那冰凉的手让钟晚意的嘴唇都在发抖,她不甘心被他这样羞辱,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她害怕也没用,现在在宫中,她是太监,秦知南是皇帝,她就只能任人宰割。
钟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阖府上下八十余口人,都化作冤魂。
她现在还不能死,不能暴露身份,她还要查清楚钟家谋逆之事的真相,为上下八十余口人沉冤昭雪。
她还要找到弟弟。
钟晚意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是害怕又是难过。
秦知南皱了皱眉,对他的厌恶更深了。
一个十七岁的大男人,却像个女人一样矫情。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在战场上杀过百来号人
没用的废物!
他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将她扔到一边,冷冷地问:“你昨晚给朕送奏折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钟晚意吞咽了一口唾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秦知南眉头皱得更深了。
回答得这么干脆,也不考虑一下?
他再一次逼近,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钟晚意,一只手搭在她的脖颈上,慢慢收紧。
“朕劝你好好想想。”
秦知南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语气也冷了几分:“如果你不知道欺骗朕的后果,朕会让人带你去看看。”
钟晚意身体一僵,只觉得那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秦知南眼神冰冷,钟晚意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他一遍又一遍折磨得她求饶的画面,她颤抖着双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