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七
打电话过去时,他罕见的软了语气,和我讲起了年少时的回忆。
说二十年的感情,他放不下,也不想放。
我心里疑惑,相处二十年,赵宇的自私冷漠我一清二楚。
何谈感情。
直到找他同事的媳妇打听才知道,赵宇被提拔为单位二把手的候选人,如今正是考核期。
这时闹离婚,虽然谈不上作风问题,但恐怕会让他的考核大大减分。
想到这里,我也打定主意,那就耗着吧。
反正他考核期长达一年。
只要我时不时去他单位闹一闹,想必也达到同样的效果。
胳膊恢复后。
我去盈盈奶奶家做了家政阿姨。
他们家在村子附近的别墅区,环境好,工资也高。
当家庭主妇这些年,赵宇每个月只给我五百块买菜钱。
如今我手里能算的上钱的,还是结婚时我妈给我的一个小金镯。
虽说离婚夫妻财产是要对半分的,但赵宇的收入从来不向我透露,我也不知道他存款究竟有多少。
他这样的人,我不敢将所有的宝压在他身上。
总归我年纪还不算太大,还能挣钱。
以后生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我想到过会在这里遇上周玉晴,毕竟我曾听赵宇说过,他也住在这片别墅区。
但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天我买完菜回来,刚走到小区大门。
远远地便看见物业那边围了好些人。
走近一看,一个年轻小姑娘正揪着另一个穿着土黄色保洁服的中年妇人不让走。
就是她,我从监控里都看到了,收垃圾时趁我去看孩子把我桌上的戒指偷走了。
人群中心的小姑娘一脸气愤,一边说,一边去扯女人脸上的口罩。
还有我之前丢的羊绒大衣,说,是不是你偷的你给我把脸露出来！
中年女人垂着头,一边躲,一边低声下气的道歉：我把戒指还给你,你放我走吧
是我鬼迷心窍,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报警,我实在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说到最后,甚至要给小姑娘下跪。
可说破了嘴皮子,小姑娘就是不愿意让步。
最后还是派出所的过来,才让小姑娘的情绪。
我听着那女人的声实在熟悉,就往人群前面挤了挤。
正好看见两人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幕。
周玉晴
我惊讶的叫出声。
中年妇人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下意识转过脸来。
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一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我是诧异又震惊,她不是说自己是公司高管吗,结果是在当清洁工。
还好意思处处贬低我。
我心中有些暗爽,她平时倒是装的高贵,把周家人都给骗过去了。
真期待赵宇知道这个真相会是什么表情。
周玉晴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维持的体面,回被我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人撞破。
一时白了脸色。
怔愣间,就被警察推着塞进了警车
我掏出手机,愉快的拍下她被带走的身影。
又找了方才录视频的人,让他们也给我传了一份。
日后若是周玉晴再敢来我面前找事,有这些东西也不怕拿捏不了她。
事件的结果,我还是听物业的人说的。
警方念在周玉晴主动给了赔偿,认罪态度良好,又考虑到她上了年纪,最终只判了拘留。
半个月后,我在小区门口被周玉晴拦住了去路。
八
她憔悴了不少,被人路过时,畏畏缩缩的。
只是看见我时,又习惯性的昂起了头。
沈兰,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赵宇说我的事,你就死定了。
我看穿她脸上一戳即破的高傲,故意逗她
说了你能把我怎样
周玉晴被我的挑衅刺激到,张牙舞爪的就要来抢我手机。
我直接扭头大喊。
保安！
自从出了清洁工偷业主东西的事,物业如今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日常保安巡逻增加了一倍,而周玉晴更是被列入了黑名单,无法再踏入小区一步。
果然周玉晴慌了,转身就跑。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我笑的合不拢嘴。
周玉晴,求人也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她躲在广告牌后,气得咬牙切实,直到保安走了才敢出来。
沈兰,只要你答应帮我保密,我就再也不和和赵宇来往,怎么样
我本想直接拒绝,可看到手机里赵宇发来的短信,又改了主意。
你身上已经没钱了吧。
这片别墅区的物业是市内最大的,也是口碑最好的,周玉晴的事不算小,信息流通后,他以后再想找类似工作,恐怕已不可能。
她被我揭穿,窘迫的满脸通红,却还是硬撑着面子呛我。
关你屁事！
我掏出手机,点开她被抓包的视频晃了晃。
在看到她看向我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恳求的意味后才开口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一,帮我和赵宇离婚,二,嫁给赵宇。
周玉晴怔愣住。
待回过神来,声音高了八度。
你真要离婚
不怪周玉晴惊讶成这样。
从前赵宇在家把我当保姆,在外和她腻歪,再加上婆婆刁难,儿子撒泼,我一向都是逆来顺受。
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反抗了,若说没有猫腻,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
我已经和赵宇提了,只是他不同意。我翻出赵宇的短信,凑到她眼前。
你和她偷摸这么些年,我
这下周玉晴更惊讶了,眼珠子游离着,看上去已经信了几分。
我再次加了把火。。
赵宇怎么对我,你都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实话跟你说吧,赵宇现在要升官了,正在考核期,他怕我会影响他。
但你就不一样了,赵宇喜欢你,只要你开口,赵宇肯定会同意,我也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大家都相安无事。
周玉晴听完,眼中的警惕消了大半,只是仍有些狐疑：你舍得把他让给我你真有这么好心
我双手一摊,做无奈状：反正他升官,我也沾占不了光,索性离个干净,也省的他日后再来纠缠。
赵宇纠缠你沈兰,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周玉晴噗嗤一声笑出声。
看我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姿态。
我冷笑一声,重新找出手机里的视频怼到她眼前：那也比某些偷身份,偷衣服的强吧。
你不愿意我也无所谓,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明天我就去赵宇单位闹他。
说完我扭头就走。
周玉晴没想到我变脸这么快,立刻慌了,隔着小区大门喊我的名字。
可我头也不回。
我并不着急。
上赶着的生意不叫生意。
九
我不知道周玉晴离婚后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存款,不然一向娇生惯养的她,也不会出来干保洁,如今连唯一的工作也丢了。
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赵宇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中午。
赵宇就联系我去民政局了。
我那天的变脸很有效,怕我反悔,周玉晴让赵宇在离婚协议上给我留了十五万。
还主动放弃我要对赵晨承担的抚养费。
三十天的冷静期,一切都静悄悄的。
但我想不到的是,赵晨竟会找过来。
他看着我提着一篮菜,面上是止不住的嫌弃。
妈,我劝你考虑清楚,爸马上就要升局长了,你一个农村妇女也该知足了,做好你该做的,闹什么离婚,你但凡能比得上宋姨半点,我爸至于看不上你吗。
见我不说话,他情绪激动起来,啪的将我手里的菜篮打落。
我跟你说话呢,奶奶说的没错,你脑子蠢,还不听劝,本来就配不上我爸,再作下去,你以后孤家寡人,死屋里都没人给你收拾。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怒火。
这就是我十月怀胎,丢了大半条命生下的孩子。
这些年的悉心照顾终究敌不过周家恶劣的基因传承以及婆婆的挑唆。
我直接叫来了保安。
高档小区就是这点好。
不管你是谁,只要不是业主,谁来了都不给面子。
那天赵宇是被几个保安架着抬出去的。
十
三十天冷静期到的时候,赵宇早早到了。
一起来的还有周玉晴、婆婆。
赵晨没有出现,婆婆得意的说他去给周玉晴新妈妈买礼物去了。
几人都精心打扮过。
周玉晴又重新穿上了真丝裙,和她之前偷别人的那件一模一样。
看来为了不露馅,她花了不少心力。
见我目光停留,她还提醒似的咳了咳,眼神带着些警告意味。
我不在意的笑笑。
婆婆原本还想看我笑话。
酸言酸语的骂我眼睛瞎脑子蠢
但见我毫不犹豫的在离婚证上签了字。
又换上了副惊愕的表情。
周玉晴怕她惹怒我,坏了她的好事。
忙上来打圆场。
周泽刚出离婚大厅,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又和她进了结婚大厅。
我准备离开时。
周玉晴却叫住了我。
他又恢复了从前高高在上的样子,踩着一双高跟鞋将我拉到角落。
看着我一身朴素的装扮,突然古怪的笑了一声。
对了沈兰,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赵宇救你其实是个误会,他以为压在下面的是我。
你看你这么多年的坚持像不像个笑话。
一旁的周泽也面带嘲讽的附和。
她一个农村妇女,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官太太生活,该回家好好烧高香了。
是吗,我心中冷笑,希望两人以后也能像今天笑的这么开心。
其实这事我早在结婚第三年时就知道了。
那时赵宇刚满周岁。
我听到一门之隔的婆婆对着周泽偷笑：幸好当初你挖出来的是沈兰,要真是周玉晴那个大小姐,你妈我还过不了这么轻松的生活。
那时我就对赵宇没了期望,只想好好抚养儿子长大。
两人没看到我难过的样子,也觉得没意思,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终于娶到了自己的白月光。
离婚后,周家人没再来烦我,我的生活也终于清净了些。
直到一个月后。
十一
手机里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一接通,赵宇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兰,你他妈故意搞我
赵宇的晋升还是成了空。
晋升考核的审查的不仅是本人,还有家属,昔日旧爱转瞬间成了自己档案上抹不去的污点。
还直接断了自己的前程,这怎么可能不崩溃。
周玉晴只想要一张长期饭票。
如今木已成舟。
怕被赵宇迁怒,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我。
赵宇,我是拿刀逼你了吗,和周玉晴结婚那天你不是很开心吗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跑我这里来发疯,我电话录音了,你信不信我明天直接投诉到你单位。
说到后半句,我直接吼了出来。
赵宇没见过我这么不假辞色的一面,再开口时气势已经泄了不少：那我去申请撤销和周玉晴的结婚证,你去给我作证,就说我被骗了,咱俩是假离婚。
我简直无语到想笑：这话你信吗赵宇,打开结婚证,看看那个红印章,它假吗
赵宇又想去找盈盈爸爸疏通关系。
却被骂的狗血淋头。
偷别人人情得来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拿的。
更何况,这种周雨晴涉嫌刑事犯罪是已经上了档案的。
得知赵宇在我这碰一鼻子灰后,婆婆又开始了作妖。
她见堵不到我,索性一屁股做到小区大门口。
开口就是咒骂：沈兰,你个贱蹄子,离个婚还要害我儿子前程,老婆子我和你拼了。
她是老年人,保安怕被碰瓷,直接报警。
可说到底这也算不上违法,警察只能劝解。
就这么持续了两三天。
我直接找人拍了视频,又把婆婆嚎哭的丑态做成了海报,直接送去了赵宇的单位。
第二日小区门口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我答应过周玉晴帮她保密她当小偷的事。
只要她不招惹我。
可按照周玉晴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十二
第三天,一份某官员长期出轨,虐待前妻,隐瞒收入,新妻子还是坐过牢的小偷的长达一百页的PDF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完了。
周家人过得水深火热,我这边倒是岁月静好。
每天陪着盈盈奶奶聊天,做饭,打扫卫生。
虽说还是些从前当家庭主妇时干的活。
但总归心境是不一样的。
尽快我没去刻意打听,周家人的消息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入我耳中
因为网上的舆论太大,赵宇引来了纪委的调查。
这一调查,还真查出了些东西。
赵宇隐瞒了好大一笔灰色收入。
他花得很巧妙,身上穿的那些没LOGO的衣服竟然都是定制的奢侈品。
难怪我从前给他买的衣服,他看都不看一眼。
得知这个消息,我气得牙痒痒。
这狗东西真不是人,连我的买菜钱都要压榨。
赵宇被吓破了胆,老老实实的将这些年不合法的收入连同罚款一同缴了上去,换了个坐牢七年的结局。
周玉晴知道后第一时间就要离婚。
却被婆婆没收了她的手机证件,直接绑回了老家。
她跑出来过一回,只是后又主动回去了。
从周家亲戚的朋友圈我才知道。
宋雪当年的迫不得已,其实是嫌弃周家穷。
她嫁了富商,又在富商破产后迅速卷款跑路。
如今她前夫顺着我那份PDF找到了她的行踪,她怕对方逼她还钱。
只能继续陷在周家这摊淤泥里。
至于赵宇,从离开家,第一次接到班主任电话时。
我就知道,这孩子自律性差,没了我的监督,和赵宇的兜底,以后的路只会更加不好走
他曾来找过我。
我索性在网上买菜,连小区都不出。
僵持了一个月。
最终他也被婆婆带回了乡下。
而我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