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名校毕业,却活成了父母的提款机和免费保姆。
养了妹妹还塞个新弟弟给我。
一把岁数天天造人,不累吗
1
我和陈昊头挨着头,看着平板上的婚礼请柬。
七岁的小果在角落安静画画。
这款中式的怎么样陈昊指着一款。
我笑着说:就它了。
话音刚落,门铃尖锐地响了。
我和陈昊对视一眼。
陈昊起身开门。
门口竟是我以为早已摆脱的父母。
母亲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襁褓。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
爸……妈我勉强站起身。
母亲一见我,眼眶就红了,哭着说:悦悦啊,我的苦命女儿!
她就要往里挤。
父亲沉着脸扫视着屋里。
陈昊拦在门前:叔叔阿姨,你们这是
怎么自己女儿家,我们还来不得了父亲霸道地说。
小果一看见我父母,小脸煞白,躲到我腿后。
母亲的视线从小果滑到陈昊身上,嘴角勾起:哟,陈昊也在,正好,人齐了。
她抱着孩子挤进门,在沙发上坐下。
悦悦,看看,这是你弟弟,刚满三个月。母亲掀开襁褓。
一张皱巴巴的婴儿脸露了出来。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的声音沙哑。
父亲在我对面坐下,跷起二郎腿:还能怎么样你弟弟出生了,你当姐姐的总得有点表示吧
表示我冷哼一声。
你名牌大学毕业,工作好,工资高,母亲凑近,语气强硬,你弟弟以后,可就全靠你了。
父亲咳了一声:我们要求不高,每个月给你弟弟五千生活费,就这么定了。
五千!不可能!我几乎吼出来。
小果跟着我,你们给过一分钱吗现在又来一个
陈昊也沉下脸:叔叔阿姨,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
过分父亲眼睛一横,她是我们生的!养她是应该的!她有本事了,回报父母,天经地义!那是她亲弟弟,她不管谁管
母亲立刻开始抹泪哭诉:我们都老了,身体又不好,实在没办法了啊……悦悦,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可怜可怜你弟弟……
她说着,把襁褓往我这边推了推。
那张小脸,却只让我心底一片冰凉,怒火翻涌。
一分钱,我都不会给。我一字一句,语气冰冷。
你们走,以后,别再来了。
父亲霍地站起身,指着我:林悦!你敢!今天不给钱,我就去你单位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什么不孝女!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
陈昊将我护在身后:叔叔,有事说事,别这样。
是她逼我的!父亲咆哮着。
楼道里隐约传来邻居的声音。
我的脸颊发烫。
我们进屋!我拽着陈昊和小果,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林悦!你给我站住!母亲尖叫起来。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不走了!
随即,客厅里上演了他们最擅长的哭天抢地,撒泼谩骂。
污言秽语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在楼道里回荡。
我背靠着卧室门,瘫坐在地。
旧日的阴影,再次将我淹没。
2
一夜未眠,我顶着黑眼圈上班,陈昊坚持送我。
公司楼下,刺眼的白布横幅写着:985高材生女儿不孝,攀高枝忘父母,逼死亲爹娘!
我父母在横幅后,母亲坐地嚎哭,引人围观。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我冲下车。
父亲嘲讽:哟,大孝女舍得出来了
母亲哭声更响,对人群嘶喊:大家看啊!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有钱了就不认我们!
几个同事认出我,王经理铁青着脸出来。
林悦,怎么回事他低声命令,立刻处理好,别影响公司形象!说完便走。
父母脸上尽是得意。
闹够了没有!我声音嘶哑。
父亲逼近:给钱!不然我们天天来!也去你那小白脸单位闹!
陈昊护着我:你们这是敲诈勒索!
我们讨公道!母亲尖叫。
围观的人更多了,手机纷纷对准我们。
保安报了警。
警察一到,父母立刻装出凄苦无助。
警察同志,我女儿不孝啊!母亲哭诉。
他们把我塑造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的解释被他们的哭嚎淹没。
警察例行公事:家庭纠纷,建议私下协商。
他们对警察绝口不提钱,只说我不赡养。
警车离开,他们便守在公司门口,四处散播我的罪状。
很快,公司里闲言碎语四起。
听说了吗林悦家里的事……
父母都闹上门了,啧啧……
那些探究、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
陈昊满是疼惜:悦悦,先回去。工作太难受,就别做了。
我摇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我不甘心。
晚上,小果怯生生地问:姐姐,他们……还会来吗
我勉强安慰:不怕,姐姐会保护你。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
手机铃声不断,是他们。
我不接,威胁短信便涌来:林悦,再不给钱,我们就去法院告你遗弃!告你虐待老人!让你工作丢掉,身败名裂!
镜中的我憔悴不堪。
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难道我的人生真要被他们这样毁掉吗
3
父母天天准时到公司楼下拉横幅,上面的字眼一天比一天恶毒。
公司里同事的目光混杂着同情和鄙夷,压得我喘不过气。
王经理找我谈话,语气不带温度。
他说:林悦,公司不希望因你个人问题影响运营。
尽快处理好家事,否则……
他没说完,但我明白,再拖下去就是被辞退。
陈昊也因父母扬言要去他单位闹而深深疲惫。
我不能再连累他。
夜里,我对陈昊说:我们搬家吧,搬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还有……我打算辞职了。
陈昊没有犹豫,只是紧紧抱住我。
他说:好,都听你的。
悦悦,别怕,有我。
我们几乎是连夜逃离,在城市边缘偏远的老旧小区落脚,租金便宜得心酸。
第二天,我把辞职信放在王经理桌上。
他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就签了字。
离开办公楼,阳光刺眼。
片刻轻松后是更深的茫然。
没了工作,房租、水电、生活开销,还有小果的学费,每一项都让我发慌。
更糟糕的是,这个月的例假也迟迟没来。
父母找不到我们,便把战场转移到老家。
他们四处散播我忘恩负义,被男人迷了心窍,不管亲生父母和弟弟的谣言。
偶尔有远房亲戚打电话来,那些只言片语像钝刀子割肉。
一个午后,整理旧物时,一本褪色的相册掉出来。
一张泛黄的合影上,我扎着羊角辫依偎在父母身旁,笑容天真。
我鬼使神差地翻过相片。
父亲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女儿是赔钱货,将来换笔大彩礼。
字字如针。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
眼泪汹涌而出。
就在我悲痛欲绝时,一股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
我狼狈地冲进卫生间,吐得天翻地覆。
陈昊慌忙拍着我的背。
他问:悦悦,怎么了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我扶着冰冷的瓷砖,一个念头闪过。
我抬头望着他焦灼的脸,声音发颤。
我说:陈昊,我……我好像有了。
陈昊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他一把将我抱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兴奋地转圈。
他反复呢喃着:我们有孩子了!
悦悦,我们有孩子了!
天旋地转间,我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扬。
这个小生命像一粒种子,在我贫瘠的心田破土,带来了生机。
我轻轻覆上小腹,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脉动。
我说:是的,我们有孩子了。
陈昊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眼中光芒坚定。
他说:这是我们的希望!
悦悦,我会更努力,一定给你们娘俩最好的生活!
我们不怕他们!
孩子的到来,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为了他,为了陈昊,为了小果,为了这个摇摇欲坠却充满希望的小家,我不能再这样被动逃避。
我要反击。
4
辞职后,我安心养胎,也找些网上零活补贴家用。
小果放学回来,懂事地给我捶背,讲学校的新鲜事。
陈昊下班一进门就给我拥抱,然后兴冲冲琢磨宝宝的名字。
我们租的老破小虽简陋,但炖着汤,暖烘烘的,这就是家。
几个月下来,我爸妈那边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用小号翻亲戚群,也没人提我的事。
或许真消停了我心里稍安。
data-fanqie-type=pay_tag>
陈昊干活更卖力了,说要攒钱买我们自己的小房子。
每次产检,他都陪着,看到B超里的小身影,比我还激动。
生活似乎在慢慢变好。
那天下午,我边吃面边看手机新闻找兼职。
一个寻找最美孝心家庭的公益短片预告弹了出来。
里面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抱着婴儿,旁边站着气呼呼的老头,那剪影——是我爸妈!
筷子啪掉在地上。
旁白沉重地说着年迈父母老无所依,嗷嗷待哺的幼子失去姐姐关爱,最后是敬请关注《真情追踪:被遗弃的晚年》。
他们又想干什么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迟疑着接了:喂
请问是林悦女士吗电话那头女声客气,调调却让人不舒服。
我是。我声音发紧。
林女士您好,我是XX市电视台《真情追踪》栏目组的编导,我姓王。
电视台《真情追踪》
王编导说:林女士,您的父母,林先生和周女士,已和我们栏目组正式签约了。
他们将作为本期‘被弃养老人’的典型案例参与节目录制。
节目中,他们会讲述自己怎么被女儿抛弃,独自抚养幼孙的艰难。
我们栏目组本着客观公正,‘诚挚’邀请您参与拍摄,与您父母当面对质。那诚挚二字格外刺耳。
如果……我不参加呢我艰难地问。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林女士,您若不配合,我们只能单方面采用您父母的说法报道了。
我们栏目在本地收视率和影响力都很高。
一旦节目播出,您‘不孝女’的名声,怕是要传遍全市。
到时候,您和您的家人,在本地怕是难待下去了。
他们要把我往死里逼!
王编导声音更冷:哦,对了,林女士,忘了告诉您。
您的父母签约条件之一,是栏目组会‘协助’他们找到您,并‘协助’他们拿到您弟弟的‘抚养费’。
据我所知,我们栏目组的法律顾问,已掌握了您目前的大致住址,还有您妹妹林小果就读的小学信息。
什么!我失声叫了出来。
他们查到了我们的住址!还要对小果下手!
这些吸血鬼!这些恶魔!
他们不仅要榨干我,还要毁掉我的孩子,毁掉小果的未来!
不!
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一次,我不会再躲!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手抖着翻出一个刻在脑子里的号码。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拨通键。
喂,是张律师吗我是林悦,我需要您的帮助……
5
林悦电话那端的声音顿了顿,随即温和却不失力度,好久不见,出什么事了
是张律师,我大学时法律援助中心的指导老师,一位以正直和经验著称的女律师。
我几乎是哽咽着,把父母和电视台那令人发指的勾当,一字一句,尽可能清晰地说了出来。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张律师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岂有此理!这帮人,简直无法无天!
她立刻说:林悦,你先别慌,这件事,我接了。
电视台的做法,涉嫌侵犯你的隐私权和名誉权。
你父母,以曝光隐私败坏名誉为要挟,索要所谓‘抚养费’,这已经有敲诈勒索的影子了。
我声音发紧,依旧发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一,收集证据。张律师的声音斩钉截铁,你父母从小打骂你,重男轻女,强迫你抚养妹妹,包括这次上门闹事、去你单位,所有的一切,录音、录像、聊天记录、人证,能找到的,都找出来。
第二,我会即刻代表你,向电视台发出律师函,措辞会很严厉,要求他们立即停止侵权,消除影响。如果他们一意孤行,直接起诉。
至于你父母那边,她继续道,做好应诉准备。我们甚至可以考虑反诉他们虐待和遗弃。
我紧紧攥着手机,重重地嗯了一声:我马上去找。
电话挂断,我立刻冲向卧室,箱子被一个个拖出来,翻得乱七八糟。
那些威胁短信,一条条刺目地躺在旧手机里。
陈昊之前在我公司楼下偷录的视频里,我父母撒泼打滚的丑态,清晰可见。
我还鼓起勇气,联系了几个旧日邻居,希望能有人站出来说说我父母从小对我的好。
回应大多是支支吾吾的推辞,怕惹麻烦。
晚上,陈昊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
听完我的话,他脸色铁青,一拳砸在餐桌上,桌子嗡嗡作响:这帮畜生!没完了是吧!
他抓住我的手,掌心滚烫:悦悦,别怕!我跟你一起,跟他们干到底!
小果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悄悄从房间出来,小猫似的蹭到我身边。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怯意:姐姐……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
她的小手冰凉,我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他们出去打牌,好几天……都不回来。我好饿,好害怕……
我喉咙发紧:小果……这些……都是真的
她在怀里用力点头,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眼圈红了:嗯。还有一次,我发高烧,他们也不管我……是隔壁的王奶奶,她发现我,才把我送到医院……
这些话,让我心如刀割。这哪里是疏忽,这分明是虐待!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果,这些事,你能不能……告诉张律师阿姨
小果抬起头,大眼睛里掠过惧意,但她看着我,又看看陈昊,小小的下巴扬了扬:姐姐不怕,我也不怕。
第二天,我带着小果,还有那些证据,再次去找了张律师。
张律师让小果坐在她对面,语气温和地引导着。
小果磕磕绊绊,却异常清晰地复述了那些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的记忆。
每一个细节,张律师都记录得极为仔细。
记录完毕,张律师的表情凝重:林悦,小果的证词,是铁证。
这直接指向了你父母的严重失职,甚至是虐待行为。
她看向我,目光锐利:有了这些,我们反击的底气,足了。
6
张律师行动非常快。
第二天,措辞锋利的律师函就送到了电视台台长和《真情追踪》栏目组。
函中直指他们仅凭我父母之言,就想播出严重侵犯我名誉的节目。
要求他们立刻停止拍摄,就预告片公开道歉,否则法庭相见。
同时,按张律师的指点,我注册了社交账号。
我平静地叙述了从小到大的遭遇:父母重男轻女,弃养妹妹,最近又带新生弟弟上门逼要抚养费,还闹到我单位让我离职。
关于妹妹身世和怀孕的事,我没提,只陈述了事实。
我还附上了父母在公司楼下拉横幅的照片,以及我手臂早年被打留下的淡疤。
最后写道:我不知错在何处,只想平静生活,抚养妹妹,给腹中孩子一个安稳的家。若这也是错,我无话可说。
帖子起初没什么反响。
但经本地资讯号和目击者转发评论,网络开始有了声音。
天!这是真的吗
这对父母太奇葩了!
《真情追踪》怎么回事不调查就敢播
我当时在她公司楼下,她爸妈闹得特别难看!
支持林悦!
评论区里,质疑与愤怒交织,舆论开始逆转。
越来越多人怀疑电视台的居心和我父母说辞的真实性。
电视台那边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
王编导又打来电话,语气小心试探:林女士,您网上的发言我们看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声音冰冷:有没有误会,你们心里清楚。我的要求不变,停播节目,公开道歉。
王编导还想斡旋:林女士,节目已经投入很多,说停就停,台里损失会非常大……
那是你们的损失,与我无关。我寸步不让。
几天后,电视台在舆论和律师函的双重压力下,对外声明《真情追踪》因内容调整暂停拍摄。
虽然没有道歉,但这已是难得的喘息。
只是我知道,风波不会就此平息。
我父母和那个栏目组,绝不会轻易放手。
7
电视台的计划受阻,我父母更加没底线,竟去了小果的学校。
下午,陈昊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几乎是在吼。
电话那头,我妈尖锐的哭喊和小果带着颤音的姐姐混杂着。
小果,跟爷爷奶奶回家!你姐姐不要你了!我妈拽着小果的书包带子哭喊。
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小果哭着挣扎。
我爸指着护住小果的陈昊骂: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的事!她是我们孙女!
陈昊冷笑:你们也好意思说拉扯大
幸好陈昊提前去接小果,学校保安也及时控制住场面,报了警。
电话里,我能听到小果压抑的哭声和警察的训诫。
他们没造成实质伤害,又是亲属,警察只能警告了事。
挂了电话,我浑身冰冷。
他们竟然真的对小果下手!
我怒火中烧,必须查清楚,当年他们为何把小果丢给我。
那轻描淡写的说辞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龌龊。
我翻出当年妈丢下小果时,随手塞给我的旧包袱。
里面是几件小果幼时的旧衣和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我摩挲着包袱粗糙的内衬,在夹层里触到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一看,是一张残缺泛黄的出生医学证明。
婴儿姓名栏空着,母亲一栏是我妈的名字。
但父亲那一栏,竟被撕去了一角!
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姓氏偏旁。
那绝不是我爸的姓!
我颤抖着手,继续在包袱底翻找。
几封揉烂的信纸散落出来。
是写给我妈的,署名是陌生的男性名字。
信里语焉不详,却反复出现孩子、补偿、不能再等了、必须做个了断的字眼。
信纸日期,在小果出生后不久。
一个念头,像闪电劈开我的思绪,让我遍体生寒。
小果……难道……
我猛地想起多年前,我爸醉后在我奖状背面写的话:女儿是赔钱货,将来换笔大彩礼。
他们是不是想通过小果,从什么人那里换取什么
一笔钱或者别的
把小果送给渴望孩子的家庭换营养费
又或者,小果的存在,是某个交易的一环
当年的计划落空,孩子成了烫手山芋,才甩给了我
这猜测让我从头到脚感到彻骨的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对我、对小果犯下的罪,远不止重男轻女和不负责任。
那层伪装被我撕开,露出的是比我想象中更不堪的腐臭。
8
我把残缺的出生证明和信件摊开给张律师。
她逐字看着,眉心紧锁。
林悦,张律师严肃地说,若猜测属实,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可能不只是家庭纠纷,而是诈骗,甚至更严重的违法行为。
我们决定,从信件地址和那个模糊的姓氏偏旁查起。
调查如迷雾摸索,信上地址是外省小镇,署名难寻,出生证明也查不到线索。
就在快绝望时,张律师通过人脉,从户籍系统查。
几天后,张律师递给我一个信封,眼神复杂。
里面是户籍记录复印件。
我妈名下,除了我,还有个女孩,时间与小果相符。
父亲栏是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
资料显示,这男人几年前因经济犯罪入狱,至今服刑。
信件和记录串联起来,真相狰狞清晰。
当年,我父母与那男人间必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是借腹生子还是用新生儿换利益
他们生下小果,是为了从那男人手中换取巨额补偿金。
后来计划落空,小果从摇钱树变成废品。
于是,他们编造谎言,把这个麻烦丢给了我。
真相让我遍体生寒。
我以为他们的恶只是重男轻女和自私。
没想到人性底线竟被他们如此践踏!
小果,我可怜的妹妹,从出生起就是他们算计的棋子,牟利的工具!
而我,是他们处理废弃棋子的垃圾桶!
愤怒、悲凉、恶心冲击着我。
手机响了,是王编导。
她声音热络,带着讨好:林女士您好。
关于您家里的事,我们栏目组认为……确实有很多值得深究的细节。
我们听到风声,您似乎掌握了妹妹身世的……重要线索
她消息真灵通。
我冷冷地说:王编导,我的家事,不劳你们费心‘深究’了。
哎,林女士别急,王编导语速加快,我们是媒体,追求真相是职责。
您若提供独家线索,我们可以联手,将一切彻底曝光!
这对您,对我们栏目,都是双赢,不是吗
这鬣狗嗅到了更刺激的爆点。
她想的不是真相,而是利用小果的身世制造收视狂欢!
一阵恶心。
这些人为了收视率,竟如此毫无人性!
不必了。我一字一顿,挂了电话。
小果的身世,绝不能成为他们博眼球的工具。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为小果,为自己,讨回公道。
9
我回绝了王编导的合作提议。
张律师雷厉风行,很快将一纸诉状递交法院。
诉状直指两点:一是他们对我的诽谤骚扰,要求道歉赔偿;二是小果的监护权,基于遗弃、虐待及身世疑云,请求法院介入。
消息传开,我父母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咒骂,我平静地拉黑。
电视台那边,王编导又联系过几次,均被我挡回。
很快到了开庭日。
庭上,我父母的律师辩词依旧是那套含辛茹苦我却忘恩负义,甚至称小果是孙女来混淆。
张律师平静而有力地逐条击破,呈上横幅照片、吵闹录音和威胁信息等证据。
几位老邻居也出庭作证,拼凑出我童年被打骂冷遇的片段。
而庭审高潮,是张律师投影出那张撕裂的出生证明,以及小果讲述被反锁、生病无人管的稚嫩录音。
旁听席上一片吸气与议论。
我父母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们的律师徒劳辩解出生证明伪造,小果年幼言语不足信。
但张律师追问出生证明为何撕去父亲一栏,以及信中补偿金时,我母亲渐渐语无伦次,眼神躲闪。
我父亲则猛地站起,指着张律师咆哮,作势欲冲,被法警拦下。
庭审因此短暂中断。
法官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走出法院,我瞥见父母瘫软在椅上,眼神空洞。
为了小果,为了腹中的孩子,这场仗,我必须打下去。
10
我握着判决书,终于松了口气。
胜诉了。
法院判父母公开道歉,赔偿我一万元精神损失。
小果的监护权也判给了我,因为他们严重失职,小果也愿意跟着我。
法官还建议公安机关调查小果的身世和补偿金的事。
陈昊紧紧抱住我,声音颤抖:悦悦,我们赢了。
小果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太好了!
判决让我父母彻底蔫了。
公开道歉让他们颜面扫地,赔偿金让他们心疼,公安调查更让他们寝食难安。
老家的闲话也传开了,说我妈年轻时想用小果跟一个老板换钱,结果那老板生意失败,钱没到手。
小果就成了他们的拖累。
这些事让他们成了笑柄,亲戚都躲着他们。
他们想过再来闹,但怕法院和公安,最终没敢。
后来听说,他们带着那个儿子离开了老家,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远房亲戚说他们在外过得不好,名声臭了找不到好工作,只能打零工。
还说两人老为钱吵架,那个儿子也变得孤僻阴沉。
这些消息我听了,心里没什么波澜。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自己选的路。
11
胜诉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涟漪散尽,生活重归平静。只是心底那些刻痕,依旧隐隐作痛,非朝夕能抚平。
几个月后,念安的啼哭划破晨曦。
我抱着他软软的小身体,陈昊在一旁咧着嘴,眼角的笑纹都深了。他为孩子取名念安,愿他此生,平安喜乐。
小果也荣升小姨,放学归来,书包一甩便扑向摇篮,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去碰弟弟粉嫩的脸颊,咯咯地逗他笑。
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围着摇篮,灯光暖暖地洒下来,过往的煎熬与付出,似乎都融化在这片暖意里。
陈昊陪着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原生家庭的伤痕真实存在,不必羞耻,也无须自责。
重要的是接纳,疗愈,然后向前。
我开始动笔,将那些沉甸甸的过往诉诸笔端。
不为博取同情,也不为控诉。只想借文字梳理纷乱的思绪,若能给同样在阴影中跋涉的人一丝微光,便也值得。
小果知晓了身世的些许残片,沉默了好几天。
再开口时,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偎进我怀里,声音闷闷的:姐姐,谢谢你。
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我轻抚她的发顶,喉咙有些发紧: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这孩子,比同龄人早早地懂了事,也因此,对我更加依赖。
她心里的那道口子,还需要慢慢养。
陈昊默默扛起了家里的担子,工作愈发辛劳,却从不把一丝倦容带回家。
他温和的笑,有力的臂膀,是我们这个小家最坚实的港湾。
我们开始盘算着买个房子,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窝。
积蓄虽不多,但每晚看着念安酣睡的脸庞,听着小果在隔壁房间传来的均匀呼吸,心里便踏实而温暖,对未来的日子,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期盼。
12
岁月无声,窗台那盆当初瘦弱的绿萝,藤蔓已垂落,几乎能拂过念安新搭的积木城堡。
我将那些撕裂与愈合,都倾注进书稿,取名《深渊下的微光》。
未曾想,这束微光竟也真的照亮了一些陌生的路途。
信箱里开始出现不属于这里的笔迹,那些或娟秀或潦草的字里行间,浸透着泪痕,也萌动着新生的力量,诉说着相似的挣扎与遥远的希望。
稿费陆陆续续汇来,家里的日子,也松快了不少。
陈昊肩上的担子愈沉,眉宇间的倦色,总在推开家门前悄然敛去,只带回一身清爽的皂角香。
我们终于在市郊寻到一处安身的小三居,朝南的窗,午后阳光能洒满一地。
搬家那天,阳光格外好,念安摇摇晃晃在空旷的客厅里探险,小短腿迈得颇有气势。
小果蹲在他身旁,伸出手指引着,清脆的笑声在屋子里轻轻回荡。
我与陈昊目光相触,无言中,一份沉甸甸的踏实落回心底。
灯光下,小果的身影愈发修长,课本上的笔记也日益细密。
她不再是那个怯生生躲在我身后的小女孩,眉宇间添了沉静与笃定。
高考放榜那天,她捏着通知书跑回家,脸颊涨得通红,眼里却亮得惊人——政法大学。
她说:姐姐,我想学法律,以后,没有人可以再那样欺负我们。
喉咙蓦地发紧,眼眶也有些发热,我用力点了点头。
关于我父母的消息,是隔了许久,从老家一些疏远亲戚口中零星听来的。
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如意,从前的好吃懒做加上如今坏了的名声,让他们处处碰壁。
我那个所谓的弟弟,也听说因无人管束,早早沾染了些不良习气,成了当地派出所的常客。
后来,有个电话兜兜转转打到陈昊手机上,那头的人言辞含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昊看了我一眼,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便回绝了。
有些门,一旦关上,便不必再开启。心头那点柔软,只够分给身边的人。
新家的阳台不大,却能望见远处连绵的青山。
清晨,阳光穿透薄雾,空气里有青草的香气。
念安已经会含混地喊妈妈,小果会笑着纠正他的发音。
我时常会在这里站一会儿,看着晨曦一点点染亮天际。
那些过往,像掌心的纹路,深浅交错,它们并未消失,只是沉淀下来,融进了此刻的呼吸与心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