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蟑螂的报恩 > 第一章

虽然知道蟑螂是南方特产,但没想到这么大。
有天加班到深夜,一只特别大的竟跟进了我家。
我本想一脚踩死。
却见它红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啃剩的半块能量棒。
鬼使神差,我掰了一小块给它。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直到那天,我出差一周回来,推开家门。
客厅、卧室、厨房……
地板、墙壁、天花板……
密密麻麻,全是那种通体漆黑、眼泛红光的大家伙!
那一刻,我想的竟是:嗐,都是我养的,饿坏了吧。
1
门一关,我吓傻了。
屋里密密麻麻全是那东西。
黑压压一片,无数红眼睛盯着我。
我叫不出声,也动不了。
我想报警,手刚伸向手机。
它们动了,不时扑过来,只是齐刷刷地调整了下。
它们就那么看着我,像在审视。
一只特别大的爬了出来,比楼道那只还大。
它爬到我行李箱边,碰了碰上面的外卖袋。
里面是我的麻辣香锅,还热乎。
饿。
这念头直接钻进我脑子。
不是我的。
那大家伙又碰了碰外卖袋,红眼睛看着我,像在催。
我蹲下,捡起外卖袋。
你们……饿了
我问它们。
没声音,只有红眼睛盯着我。
我认命地打开餐盒,香气散开。
我把餐盒放地上,退到墙边。
它们动了,像军队一样,有秩序地围过来吃。
没有争抢,只有咀嚼声。
我腿软得坐到了地上。
突然一阵头痛,眼前发黑。
一些画面闪过:下水道,饥饿,渴望食物。
我明白了,这是它们的感受,它们饿了很久。
头痛很快消失,餐盒已经空了。
它们又静静看着我。
我深吸口气。
好吧,我说,既然来了,以后我多准备吃的。
我都觉得自己疯了。
但看着它们,没想跑,反而有点……责任感
日子就这么诡异地过着。
我每天准备大量食物。
它们喜欢肉,不喜欢素的,那是一种沉默的失望。
我开始买鸡胸肉,煮熟切碎。
伙食费猛涨,工资都快不够了。
它们会安静等我放下食物,然后有秩序地吃。
它们在我周围活动,不打扰我,像无声的陪伴。
我给那只最大的领头起了名叫小黑。
我开始习惯它们,觉得比某些同事省心,它们只要吃的。
一天下午,门铃响了。
是房东刘姐。
小林,开门,社区检查卫生!
刘姐声音洪亮。
我心里一咯噔,完了!
小黑们还在客厅呢!
刘姐,马上!
我冲客厅低吼:快!躲起来!床底!柜子里!
没想到它们真听懂了。
客厅的黑影瞬间动了,嗖嗖地全钻进卧室和角落,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赶紧把几只慢的往床底扫。
一只胖的半个身子还在外面。
刘姐又催:小林磨蹭啥呢
来了来了!
我一把将那胖家伙推进去,赶紧去开门。
2
我和小黑们的相处,从惊恐到默契。
它们似乎能理解我,甚至能预知事情。
有一次周末在家,楼上突然咚一声巨响。
没几秒,厨房天花板开始渗水。
几只小黑突然骚动,爬到我脚边。
它们用触角急切地指着漏水处,又齐刷刷指向客厅的新沙发。
我愣了:你们是说…漏水会严重让我把沙发搬开
它们骚动得更厉害,甚至想推我的脚。
我赶紧把沙发附近的东西搬走。
刚搬完最后一个抱枕,哗啦——!
客厅天花板一大块砖夹着水流砸下来,正是我沙发原来的位置。
我的沙发险些报废,我也可能被砸。
看着脚边邀功似的小黑们,我心中充满惊奇。
它们怎么提前知道的这种预觉太不可思议了。
我在公司是个小透明,总被上司张伟刁难。
这天临近下班,他甩给我一份厚报表。
林朝雨,这个数据今天必须整理出来,明天老板要看。他语气不容置喙。
我一看工作量,头皮发麻:张经理,一个小时我根本……
那是你的问题。他冷笑,完不成,就自己加班。
说完,他得意地走了,我气得发抖却无可奈何。
只能认命苦干。
办公室同事走光了,我揉着酸涩的眼睛继续。
突然感觉脚踝凉凉的。
低头一看,几只小黑竟在我办公桌下!
它们安静地待着,红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它们居然跟来公司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它们也知道心疼我。
我压低声音: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它们贴了贴我的脚踝,像在安慰。
就在这时,张伟办公室传来尖叫。
我的电脑!怎么黑屏了!是张伟的声音。
这家伙还没走
我悄悄探头,只见张伟对着黑屏电脑又拍又打。
该死!我的文件!我刚做好的重要方案!他怒吼。
我眼尖地看到,一只小黑从他主机散热口悄悄爬出,迅速消失。
难道……是它们干的
我强忍笑意,低下头假装做报表,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干得漂亮,我的小英雄们!
过了一会儿,张伟垂头丧气地出来。
看到我,他愣了下:林朝雨你怎么还没走
报告张经理,报表快做完了。我平静地说。
他脸色铁青,哼了一声,悻悻离开。
第二天一早,部门例会。
大老板果然问起报表,我准时交上。
老板满意点头。
张伟因电脑故障没交方案,被老板不点名批评,脸色难看。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怨毒。
但我一点不怕,我有我的暗影护卫。
虽然这护卫长得有点…一言难尽。
从那以后,我尝试更主动和小黑们沟通。
集中精神对话时,那种头痛感会再现,但轻微许多。
我能接收到它们更清晰的画面和情绪。
渐渐地,我了解得更多了。
3
自从小黑们帮我教训了张伟,又预警了天花板漏水,我对它们的认知彻底改变了。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需要我投喂的宠物,更像是拥有某种神秘力量的伙伴。
我开始更主动地尝试与它们进行精神沟通。那种轻微的头痛感依然存在,像一层薄纱隔在我和它们的思维之间,但已经不再是尖锐的刺痛。
我能更清晰地捕捉到它们传递过来的模糊图像和情绪,饥饿、满足、警惕,甚至偶尔还有……喜悦
这天,我下班回家,刚煮好一大锅鸡胸肉,正准备切碎,门铃又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透过猫眼一看,又是刘姐,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穿蓝色制服、背着喷雾器的人——灭虫公司的!
小林啊,开门!上次检查不是太彻底,社区又派人来统一消杀了,免费的!
刘姐的大嗓门依旧穿透力十足。
我头皮瞬间炸开!
客厅里,小黑们刚从各个角落汇聚过来,正眼巴巴地等着开饭,黑压压一片,红眼睛闪闪发光。这要是被撞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姐!稍等一下!我、我刚洗完澡,在穿衣服!我急中生智,声音都有些发颤。
同时,我压低声音,用最急迫的意念对客厅的小黑们下令:
危险!快!躲起来!像上次一样!快!
小黑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我极致的恐慌,它们没有丝毫犹豫,原本期待食物的阵型瞬间瓦解,如潮水般向卧室、厨房、沙发底、柜子缝隙涌去。
速度比上次更快,更悄无声息。
我手忙脚乱地把几块刚出锅还烫手的鸡胸肉扔进垃圾桶(做戏要做全套),又手忙脚乱地把一些散落在外的小黑的零食
比如我不小心掉的肉松,用脚拨到沙发底下。
一只特别肥硕的小黑,估计是平时吃得太好,动作稍微慢了半拍,大半个屁股还撅在床沿外面。
小林你是在里面生孩子吗这么久刘姐的耐心显然不多。
来了来了!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也顾不上烫,抓起那只肥小黑就往床底最深处一塞,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刘姐,真不好意思,刚洗漱完,有点狼狈。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姐狐疑地上下打量我,又往屋里探头探脑:
小林啊,不是我说你,年轻人也要注意个人卫生。这不,社区关怀,免费消杀,多好的事儿。
那穿制服的男人面无表情,提着喷雾器就要往里走。
您好,我们主要针对厨房、卫生间和墙角缝隙进行喷洒。
我心里叫苦不迭,厨房可是小黑们开小灶的地方,卫生间下水道也是它们的秘密通道之一啊!
那个……师傅,我家挺干净的,真的,我每天都打扫。要不,您少喷点我有点过敏体质,怕那个药水味儿。
我只能硬着头皮瞎编。
放心,我们用的是低毒环保型药剂,对人体基本无害。
男人说着,已经绕过我,径直走向厨房。刘姐也跟了进去,像个监工。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跟在他们后面,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喷头,生怕他哪个角落喷得太仔细。
男人果然专业,对着水槽下方、煤气灶底部、墙角线一阵猛喷。
白色的药雾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我仿佛能感受到躲在暗处的小黑们因为这气味而产生的躁动和不安。
尤其是这些缝隙,最容易藏虫子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把喷头往一个橱柜和墙壁的窄缝里捅。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微弱但清晰的画面:
一只小黑正贴在那条缝隙的内侧,药雾直接喷向了它!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的、类似被灼烧的痛感传递过来。
别!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刘姐和男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我。怎么了小林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脸涨得通红,强装镇定:
啊……没什么,我是说,别喷到我新买的调料瓶上,那个……那个是有机酱油,贵着呢。我胡乱指着旁边的一个瓶子。
男人皱了皱眉,但还是避开了那个方向。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无比煎熬。
卫生间、卧室墙角……男人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白色的药雾和刺鼻的气味。
我跟在他身后,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断接收到小黑们断断续续传递来的恐慌和不适感。
我能感觉到,有几股微弱的意识连接突然中断了。
牺牲了……有小黑牺牲了!
是为了保护大部队不被发现,它们没有乱动,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切!
这个认知像一把尖刀插进我心里。
我眼眶发热,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这些小家伙,它们甚至都还没吃到我刚煮好的鸡胸肉。
好不容易送走了刘姐和灭虫师傅,我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一片死寂。
小黑……小黑……我轻声呼唤。
过了好一会儿,卧室床底下,一只、两只……然后是一小片黑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小黑也在其中,它看起来有些萎靡,红眼睛的光芒都黯淡了些。
它们缓缓爬到我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食物,只是安静地围着我。
我能感受到它们传递过来的悲伤和……一丝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安全的家会突然充满危险。
我伸出手,想触摸小黑,它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头顶的触角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
冰凉的,带着一丝颤抖。
对不起……我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我站起身,打开所有窗户通风,然后找出急救箱,虽然我知道里面的东西对它们可能没什么用。
我将那几块被我扔进垃圾桶,但还算干净的鸡胸肉捡出来,用清水冲洗干净,再细细切碎,分放在几个盘子里,摆在它们面前。
它们迟疑地围拢过来,开始小口小口地进食,但气氛明显沉重。
我数了数,出来的小黑比平时少了一小部分。那些消失的,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我一遍遍地用精神力安抚它们,告诉它们危险已经过去,我会想办法让家里更安全。
小黑传递给我的情绪很复杂,有对同伴逝去的哀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我这个供养者的依赖和信任,丝毫没有责怪。
这让我更加愧疚,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它们的决心。
它们不仅仅是蟑螂,它们是我的伙伴,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责任。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无法分割的羁绊。
好几次,都是它们在默默守护我,现在,轮到我为它们做点什么了。
只是,我该怎么做呢药水味散去后,它们还能安全地待在这里吗
刘姐会不会再来突击检查这些问题像一块块大石压在我心头。
4
灭虫事件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
那些为了不暴露目标而默默承受药剂喷洒、最终死去的小黑们,它们细微的生命在我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我开始反思,仅仅提供食物,把它们藏在家里,这真的是对它们好吗
我尝试着和小黑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我盘腿坐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
头痛感依旧,但这次我不再抗拒,而是试图穿透那层薄纱,去理解它们更复杂的需求。
小黑,我在心中呼唤,除了食物,你们还需要什么这里……安全吗
断断续续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拥挤逼仄的管道、腐烂的食物残渣、以及……一种对更广阔、更洁净空间的向往。
它们似乎并非天生喜欢污秽,只是在为生存而挣扎。
而我家,虽然有天敌(比如刘姐和灭虫员),但至少有充足的食物和相对稳定的环境。
更让我惊讶的是,我捕捉到一些关于繁衍和族群延续的模糊念头。
它们不只是个体,它们是一个有延续需求的种群。而我家,显然不是一个理想的繁衍之地。
这次沟通消耗了我大量精力,结束后我头晕目眩,但收获巨大。
我明白了,我不能只把它们当成一群会动的小黑点,它们有它们的社会和未来。
公司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张伟自从上次电脑事件和方案被驳后,虽然表面上收敛了许多,不再明目张胆地给我穿小鞋,但眼神中的怨毒却越发浓烈。
他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时刻准备着给我致命一击。
这天下午,公司接了一个紧急项目,需要市场部和技术部合作。
项目负责人是大老板的心腹李副总,一个以严厉和挑剔著称的女人。
张伟作为市场部经理,自然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他把最繁琐的数据核对和前期资料整理工作一股脑丢给了我。
林朝雨,这些资料,下班前必须整理完毕,初步分析报告也要出来。明天一早李副总要看。
张伟皮笑肉不笑地把一堆文件扔在我桌上。
这可是李副总亲自抓的项目,要是出了纰漏,你知道后果。
我看着小山似的文件,太阳穴突突直跳。张经理,这个工作量,今天下班前根本不可能完成。而且很多原始数据还需要找技术部那边核实。
那是你的问题。张伟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完不成,就自己加班。李副总可不管你这些。
说完,他哼着小曲走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只能认命。
打开文件,各种表格、图表、分析报告看得我眼花缭乱。
有些数据明显存在逻辑错误,有些则来源不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埋头苦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的人陆续走光了。
我揉着酸痛的脖子,灌下一大杯咖啡,继续和数据搏斗。
就在我为一个关键数据来源发愁时,脚踝处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
低头一看,几只小黑正悄无声息地待在我办公桌底下,红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
小黑也在,它比其他几只更大,更沉稳。
你们……我惊喜交加,压低声音,你们怎么又跟来了这里很危险的!
上次灭虫事件的阴影还在。
小黑用触角蹭了蹭我的脚踝,传递来一股安心和帮忙的意念。
紧接着,它爬向我的电脑主机,另外几只则迅速分散开,有的爬向张伟空着但没锁屏的电脑,有的则钻进了技术部那边的隔间。
我愣住了,它们想干什么
没过多久,小黑从我的主机后面爬回来,触角指向我的屏幕,然后又指向旁边技术部一个同事(平时和我关系还不错,叫小赵)的空座位。
我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小赵的电脑屏幕上,一个文件夹被打开,里面似乎有我需要的数据!
难道……它们能通过某些我看不到的线路或者什么……连接到别的电脑这太科幻了!
我将信将疑,尝试着在公司的共享网络里搜索小赵的工号,果然发现他设置了一个临时共享文件夹,里面赫然放着一份名为项目原始数据备份的文档!
这正是解我燃眉之急的关键!
我赶紧下载下来,里面的数据清晰、完整,比张伟给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谱多了!
就在我狂喜地整理数据时,一只负责侦查张伟电脑的小黑飞快地爬了回来,传递来一阵急促的警报:
张伟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邮件发送界面,收件人是李副总,标题是关于林朝雨工作失误的紧急汇报,邮件内容似乎在恶意捏造我篡改数据、工作懈怠的证据!
这个阴险小人!他竟然向恶人先告状!
我气得牙痒痒,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我必须赶在他发送邮件之前,把正确的报告交上去!
小黑,能阻止他吗我急切地在心里问。
小黑传递来一个明白的意念,然后它带着另外两只小黑再次悄悄潜向张伟的办公桌。
我这边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整合数据,撰写分析报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突然,隔壁张伟的办公室传来一声压抑的怒骂:操!怎么又卡死了!这破电脑!
我心中一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干得漂亮,我的小英雄们!
过了几分钟,张伟气冲冲地从他办公室出来,脸色铁青,手里捏着手机,似乎想用手机发邮件,但可能觉得不够正式,又或者附件太大不方便,最终还是悻悻地回去了,估计是打算重启电脑。
趁他重启电脑的功夫,我的报告也终于完成了!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立刻发送给了李副总,并抄送了张伟。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都虚脱了。
几只小黑也陆续从各个角落悄悄返回到我的办公桌下,安静地伏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中一只小黑,体型比其他几只要小一些,爬回来的时候,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走路有些跛。
我心中一痛,它是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吗它那么小,那么不起眼,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我弯下腰,想仔细看看它的伤势,它却只是用触角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指,传递来没事的微弱意念,然后就躲进了小黑的影子里。
第二天一早,李副总召集开会。她表情严肃,开场就说:
昨晚我收到两份关于项目初步数据的报告。
一份来自林朝雨,很及时,数据分析也比较到位。
另一份……张经理,你的邮件我今早才看到,而且内容和你昨晚电话里匆忙说的,似乎有些出入
张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
李副总,我……我电脑昨晚出了点问题,所以……
电脑问题李副总挑了挑眉,我不管你电脑有什么问题,我只看结果。
林朝雨的报告逻辑清晰,数据翔实。
而你的所谓‘紧急汇报’,指责林朝雨的部分,我对比了数据,纯属无稽之谈。张经理,我希望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而不是搞这些办公室政治!
李副总毫不留情地批评让张伟面如死灰。
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坦然地迎向他的目光,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怕。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的这些暗影护卫,虽然外形一言难尽,但它们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底气。
会议结束后,我回到座位,悄悄从包里摸出一小块牛肉干,掰成碎末,放在手心里,伸到桌子底下。
小黑带着它的几个勇士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取食。那只受伤的小家伙也在,它的一条腿明显不太灵活。
谢谢你们。我在心中默念,还有,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受伤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歉意,它停下进食,用完好的触角轻轻蹭了蹭我的指尖,传递来一种值得的微弱情绪。
那一刻,我的心被一种复杂的情感填满了。
有感动,有心疼,也有隐隐的不安。它们为我做的越多,牺牲的可能就越大。
我该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它们,而不是一味地让它们为我冒险
5
自从李副总在会议上敲打了张伟之后,他在公司里明显老实了许多。
虽然看我的眼神依旧不善,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给我使绊子。
我的工作环境因此清净了不少,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小黑们的未来。
灭虫事件和小黑受伤的事情,让我深刻意识到,我家和公司,都不是它们长久安全的栖身之所。
我必须为它们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去处。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解决眼下的一个大麻烦——食物。
随着小黑们队伍的日益壮大(尽管有过牺牲,但它们似乎有种惊人的恢复能力,或者说,总有新的成员被小黑吸引过来),伙食费已经成了我工资中一笔巨大的开销。
以前只是鸡胸肉,后来我发现它们对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有种近乎狂热的追求,比如牛肉、小鱼干,甚至偶尔我吃剩的红烧肉汤汁,都能让它们兴奋好久。
这天,我刚发了工资,交完房租水电,看着账户里迅速缩水的数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成大负翁了。
小黑啊小黑,我一边切着刚买回来的特价牛肉,一边在心里和小黑唠叨,你们可真能吃。再这么吃下去,我就只能陪你们一起啃墙皮了。
小黑正蹲在我脚边,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刀和砧板上的肉,接收到我的抱怨,它歪了歪脑袋,传递过来一个混合着不解和委屈的念头。
似乎在说:我们饿,你给,天经地义啊。
我被它这理直气壮的样子逗笑了。行行行,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
就在我把切好的牛肉分装到几个大盘子里,准备投喂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紧接着是小黑传递过来的强烈警示!
不是那种有人来了的日常提醒,而是一种夹杂着火焰、浓烟和灼痛的混乱画面,以及极度的危险预感!
怎么了!我心头一紧,放下盘子。
小黑们瞬间骚动起来,它们不再是等待食物的安静模样,而是焦躁地在原地打转,许多小黑同时将触角指向窗外——准确地说,是楼下!
我立刻冲到窗边,探头往下看。我们这栋楼是老式居民楼,楼道里堆放着一些住户的杂物。
此刻,正对着我家厨房窗户下方的那一堆旧纸箱和废弃家具,竟然冒出了滚滚浓烟,隐约还能看到火光!
着火了!我倒吸一口凉气。
楼下已经有邻居发现了火情,开始大声呼喊:着火啦!快来人啊!救火啊!
浓烟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开始顺着窗户的缝隙往屋里钻。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是打119。
电话刚接通,我还没来得及说清地址,就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不是地震,而是……楼板!
小黑们发疯似的涌向我,用它们的身体撞击我的脚踝,传递来更加急迫的念头:危险!快走!天花板!塌!
我猛地抬头,只见客厅的天花板——正是上次漏水后新修补过的那一块——因为楼下火势的炙烤和可能的结构破坏,竟然出现了数道狰狞的裂纹,灰尘簌簌地往下掉!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逃!必须马上逃!
我抓起手机和钥匙,拉开门就要往外冲。
但就在这时,小黑却带着几只体型较大的小黑,死死咬住我的裤脚,拼命往卧室的方向拖拽!
干什么!外面着火了!要从楼梯跑!我急得大叫,试图甩开它们。
但它们异常执拗,传递过来的意念也更加清晰:楼道!烟!毒!窗户!卧室窗户!
我愣住了。它们是说楼道里全是浓烟,不能走
让我从卧室窗户想办法可我家在三楼,跳下去不死也残啊!
就在我犹豫的这几秒钟,楼道里已经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呼喊声和呛咳声,浓烟果然已经弥漫上来了!
如果我现在冲进楼道,很可能直接被熏倒。
轰隆——一声巨响,客厅的天花板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块夹杂着钢筋的水泥预制板砸了下来,正落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激起漫天烟尘。
如果不是小黑们及时示警并阻止我从客厅门出去,我恐怕已经……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迟疑,跟着小黑们的指引冲进卧室。
卧室的窗户外面是一个很窄的空调外机平台。
小黑它们的意思是让我从这里爬出去,然后设法转移到隔壁邻居家的窗台这简直是玩命!
但此刻,外面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楼下消防车的警笛声也由远及近。
浓烟已经开始从门缝往卧室里灌。
好吧!听你们的!我咬了咬牙,用力推开卧室窗户。
一股热浪混着浓烟扑面而来。
我探头出去,看到楼下的火势比我想象的还要大,火舌已经舔舐到二楼的窗台。
我们这栋楼的消防通道本就狭窄,还被杂物堵塞,消防员救援难度很大。
就在我准备翻窗时,一群小黑突然从我脚边涌出,它们的目标不是窗外,而是……床底、衣柜顶、甚至是我放在墙角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旧纸箱!
它们在干什么这个时候不想着逃命,还在搜刮什么
紧接着,我看到了令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些小黑,它们竟然从各个角落里拖拽出一些细碎的东西——有我平时掉落的饼干屑、肉松、甚至是一些细小的布条、棉絮。
它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东西聚集到卧室门口的缝隙处,试图用它们微小的身体和这些杂物堵住从门缝里涌进来的浓烟!
一只又一只小黑奋不顾身地爬向门缝,用身体去填补那些空隙。
浓烟带着高温,它们细小的身体在接触到那些滚烫的烟雾时,明显在颤抖,甚至蜷缩,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传递过来的决绝意念——保护你!争取时间!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这些平时只知道吃的家伙,这些被世人厌弃的害虫,在生死关头,它们想的不是自己逃命,而是用它们微不足道的力量来保护我!
不!别这样!你们快走!我声音嘶哑地喊道,想要把它们从门缝边扒开。
但它们根本不听,更多的小黑从四面八方涌来,前仆后继地冲向那道死亡之门。
有些小黑因为吸入过量浓烟,或者被高温灼伤,挣扎了几下就掉落在地,再也不动了。
它们的同伴只是稍微停顿一下,便从它们的身体上爬过,继续填补缝隙。
小黑没有参与堵门,它焦急地在我脚边打转,用头顶着我的脚踝,示意我赶紧从窗户出去。
它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焦灼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悲壮。
我不能再犹豫了!它们用生命为我争取的时间,我不能浪费!
我擦了把眼泪,心一横,爬上了窗台。
外面很窄,我只能侧着身子,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隔壁邻居家的窗户紧闭着,而且距离有点远,直接跳过去风险极大。
就在我手足无措之际,小黑突然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它用触角指向更下方——二楼的雨棚!
虽然那个雨棚看起来也不太结实,但至少是个缓冲。
与此同时,又有几只体型较大的小黑爬了出来,它们竟然顺着墙壁往下爬,似乎在为我探路,或者说,它们想用自己的身体告诉我,那条路是可行的!
好!我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气,看准二楼的雨棚,心想死就死吧!
就在我准备往下跳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动!抓住我!一个有些沙哑但沉稳的男声传来。
我惊愕地转头,只见隔壁卧室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轻的消防员探出半个身子,正奋力地向我伸出手。他脸上布满了烟灰,眼神却异常明亮。
快!把手给我!
我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消防员手臂孔武有力,猛地一拽,将我从危险的窗台边缘拉了过去。我双脚刚一着地,就软倒在隔壁邻居家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消防员扶起我。
我……我没事……我惊魂未定,回头望向自家卧室的窗户。
小黑还扒在窗框上,红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到我安全了,它似乎松了口气,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然后迅速缩回了屋内。
那些堵在门缝的小黑们……那些为我探路的小黑们……它们怎么样了
大火最终被扑灭了。
我家受损严重,尤其是客厅和厨房,卧室因为小黑们用生命堵门,反而情况稍好一些,但也被浓烟熏得不成样子。
我在社区安排的临时安置点待了一晚。
第二天,等现场清理完毕,我戴着口罩回到了面目全非的家。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化学灭火剂的混合气味。客厅一片狼藉,卧室门口,我看到了那些牺牲的小黑们。
它们小小的、焦黑的身体堆积在门缝下,保持着最后努力的姿态。
有些甚至和那些布条、棉絮粘连在一起,凝固成了一道脆弱但悲壮的防线。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拂去它们身上的灰烬。
对不起……谢谢你们……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葬这些小英雄。它们是蟑螂,在世人眼中是肮脏和令人厌恶的。
但我知道,它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找来一个小盒子,把它们焦黑的、小小的尸体一个一个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它们的数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多到我的心一次次被刺痛。
就在我准备把盒子盖上的时候,一只虚弱的触角从一只最大的、几乎完全碳化的小黑尸体旁伸了出来,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指。
是小黑!它还活着!
我惊喜地拨开它身上覆盖的灰烬和几具同伴的尸体,露出了它大半被烧焦的身体。
它的红眼睛黯淡无光,几乎快要熄灭,但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我传递了一个微弱的念头:你……安全……就好……
然后,它的触角垂落下去,红眼睛里的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消失了。
我抱着那个小盒子,坐在狼藉的家中,放声大哭。
哭它们的牺牲,哭小黑的逝去,也哭自己劫后余生的茫然。
这些小小的生命,用它们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诠释了什么叫忠诚和守护。
它们的好几次牺牲,终于换来了我的平安。但这份平安,代价太大了。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些通体漆黑、眼泛红光,曾与我朝夕相处的暗影护卫。它们的故事,将永远铭刻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