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南海里的鲛人,为了报恩跟了沈行知十年。
他的白月光只是轻飘飘说一句：想要一条珍珠项链。
他不惜虐杀我唯一的伙伴,迫使我流下眼泪化成珍珠。
白月光过生日,他杀了我所有的族人并剥了皮,只为做出一件独一无二的裙子作为礼物。
因为救了我一命,他从不担心我会离开。
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十年报恩只剩下五天。
1
沈行知当着我的面杀害陪伴我八年的猫萌萌之后,便殷勤地把柳婷送回家。
回来看到我依旧蹲在地上,仍对着面前的鲜红的碎肉流泪。
他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不过是个畜牲,你至于吗
大不了我再赔你一只猫好了。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搅碎了我的心,我一点一点地用两只止不住颤抖的手,把萌萌装进盒子里。
它跟了我八年,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见我不回答,沈行知不耐烦地走上前粗鲁地把我拉起。
你这副死样子摆给谁看。
我被拉起直视沈行知。
他看到我已经通红的双眼,还在不断滑落的眼泪时。
瞳孔一缩,手不自觉抬起要为我擦掉眼泪。
但最终还是停住了。
柳婷只不过想要一条珍珠项链,你怎么都不同意。
那只有解决你最在乎的东西,才能让你哭出来。
他说的理所当然,心中只有柳婷撒娇想要一条珍珠项链。
全然忘了我当时已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要伤害萌萌。
也早就忘记了,我当年便告诉他,鲛人的每一滴泪都是精血,一旦精血耗尽,就只能一死。
萌萌在他心里不过是只畜牲,而我这个鲛人,也不过是他讨好白月光的物件。
哭了太久,我的嗓子已经沙哑。
萌萌陪了我八年,和我亲人一样。你明知道萌萌对我有多重要,但你还是一意孤行杀害了她！
只不过是为了送给柳婷一条项链。
想到一个小时前还在活泼撒娇的萌萌,现在只能无声无息地躺在盒子。
眼泪从酸痛的眼睛里不停滑落。
面对我的一声声质问下,沈行知不自在地撇过头。
可很快他又有恃无恐起来。
你要是受不了,那你就走,离开我。
他笃定我不会离开。
因为十年前我亲口承诺,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永远不会离开。
十年前我第一次上岸,差点出了车祸,是沈行知冲过来救了我,为此他住了大半年的院。
为了报恩,我决定留在陆地上,跟在他身边。
得知我这个决定,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我。
报恩有很多种方式,没必要赔上自己。
人类最是狡猾无情,虚伪极了不要被他骗了。
但是都劝不住我。
就这样,为了报恩,我跟了沈行知十年。
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可半年前他的白月光回国。
我受伤难过的时候再也找不到沈行知,因为他在参加柳婷的聚会。
在我精心准备庆祝我们的纪念日,一整天等不到他,因为他在照顾擦破手的柳婷。
就连现在,我和沈行知吵架,可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柳婷发来的信息,依旧丢下抱着萌萌盒子的我。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想起距离我十年报恩之期,还有五天就要到了。
我第一次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2
第二天我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时,沈行知坐在床头边上。
醒了就起来穿衣服。
他给我递过一条深蓝色裙子。
这裙子是我最喜欢的品牌的最新款,两天前我撒娇让他作为礼物送我。
他没说,但我知道这是他道歉的当时。
沈行知总是这样,给我一棒子就会给一颗糖。
他总以为糖的甜会掩盖我所有的痛。
见我默不作声地穿裙子,沈行知啧了一声。
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注视他。
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警告。
今天是婷婷的生日聚会,你不要闹幺蛾子惹她不高兴。
她不高兴了,我就让你不好过。
我跟着他下楼,柳婷纤细的身体立刻扑进沈行知怀里。
行知哥哥,你来晚了。
柳婷半个眼神都不给我,只顾着挽住沈行知的胳膊一个劲地撒娇。
他们亲密无间的动作刺痛了我的双眼。
在人前,沈行知从不允许我像这样靠近他。
更不会宠溺地拍拍头。
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这是他教我的,从海里上岸后,所有规矩礼仪都是他在亲自教我。
我以为我是与众不同的,但其实与众不同的另有其人。
柳婷抱着他时,他就不会推开。
你就是被行知哥哥救了的鲛人吧
柳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的两只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我。
那你就给我们大家唱唱歌吧。
她的提议得到在场所有人的同意,都十分捧场的鼓掌。
他们注视我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上下打量好像在估价,根本没有把我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扭头看向沈行知,我不要唱歌。
我和他说过的,鲛人一生只为所爱之人唱歌。
鲛人虽然善歌,但并不是哗众取宠的歌女。
可沈行知没有替我拒绝,而是皱起眉头,冷冷地盯着我。
婷婷让你唱你就唱,今天是她生日,你就唱首歌为她庆祝。
柳婷听完顿时眉开眼笑,还不忘扔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转身就要上楼离开。
身体被拉住,一个没站住,我重重倒在地上。
沈行知被当众落了面子,脸色黑得可怖。
眼神阴鸷,大力掐住我的脖子。
我最后问你一遍,唱还是不唱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化成珍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行知愣了愣,眼睛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消失不见,掐住我脖子的手再次用力。
呼吸困难但我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不唱。
即便他有恩于我,但我不能丢掉神位鲛人的尊严。
嘭！
下一秒我被沈行知狠狠摔在地上,身体猛地撞上身后桌角。
桌上的酒杯立刻哗啦啦倒在我身上,摔成粉碎。
数不清的碎片划破身体,血瞬间冒出来。
全身没有一处不疼,但我仍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保住我所剩无几得尊严。
此时沈行知眼里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我说过今天是婷婷生日,你要听话不要闹幺蛾子。
既然你不愿意唱,那以后都别唱了。
他抓起地上的酒杯玻璃渣,就要往我嘴里塞。
玻璃渣离我越来越近,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我颤抖着声音发出哀求。
沈行知,不要。
3
客厅里围满了人,但没有人出声劝阻暴怒的沈行知。
我含着泪恳求他,企图唤醒他对我的善心。
可嘴巴还是被沈行知粗鲁地掰开,尖锐的玻璃渣子装满我的口腔。
鲜红的血从嘴里溢出来,滴在地板上。
哪怕疼痛几乎让我晕过去,沈行知还是不肯放过我。
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在客厅昏暗的角落。
欣赏他搂着柳婷的细腰在明亮的客厅中央翩翩起舞。
在灯光下,柳婷的裙子流光溢彩,引人夺目。
不知何时两个女孩子来到我身边,也对裙子露出羡慕。
婷婷裙子真漂亮啊,据说是沈行知特意定制的礼物。
人家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可惜沈行知有了女朋友。
呵,他那女朋友给柳婷提鞋都不配,沈行知马上就会甩了她。
两个女孩没注意到蜷缩在角落的我,她们的话清清楚楚的被我听到。
沈行知和柳婷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沈行知当年去南海,是因为柳婷随口一句南海的珍珠漂亮,所以他大老远就来了。
阴差阳错没找到珍珠,却救了我。
也因为救了我住了半年的院,柳婷搬家远走国外。
这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遗憾。
所以柳婷回国,他才会这样费尽心思的把她想要的珍珠项链送到她面前。
你在这啊,我找了很久。
我警惕地抬眼。
柳婷穿着她漂亮的小裙子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
这裙子是真的很漂亮,即便在角落里都是熠熠生辉。
我低头,不愿意被沈行知这个小青梅看到狼狈的脸。
可柳婷并不让我如愿。
她精致得高跟鞋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仰头看着她。
我这裙子,你不觉得眼熟吗它可是和你有非常亲密的关系。
它,是用鲛人鳞片做成的噢。
行知亲自去南海找到鲛人聚集地,扒光他们身上的所有鳞片,才做成这世界唯一件鲛人裙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嘴里的每一个字却如同重锤砸在我心上。
脑子一片空白,我急切地伸手想要抓住面前的裙子。
全熙安,你在干什么
沈行知冲过来挡在了柳婷的面前。
但我已经顾不上他了,脑子里只有柳婷的话和她身上的裙子。
我依旧坚持朝着柳婷伸手。
4
我像一条狗跪在地上,可我顾不上了。脑海中不停回响柳婷的话,眼里只有她身上的裙子。
伸出来的手还在因为刚才的玻璃碎片滴血。
可为了不让我碰到柳婷,沈行知的皮鞋毫不犹豫重重踩在我的手上。
泉熙安我说了,别打扰婷婷。
婷婷,好亲密的称呼。
而他只会连名带姓地喊我。
我想说话,只是稍微张张嘴,血已经溢出我的唇。
我抬头看着沈行知,想要问他柳婷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真的去了南海剥了我的族人的皮做成了裙子
data-fanqie-type=pay_tag>
可是我不自觉吞咽鲜血的时候,玻璃渣早就划伤了喉咙。
只能发出啊啊两声。
行知,我猜她想问我身上的裙子是不是你特意去南海给我准备的。
柳婷嘴角含着笑,看着我眼里都是挑衅。
我死死地盯着沈行知。
不放过他任何的脸色变化。
我身上的这条裙子,可是把南海的鲛人都杀光了才做成,对吧行知
沈行知点头的那一刻,我清晰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倒流。
心被一只手死死攥着,捏紧。
我已经不记得如何去呼吸,晕倒陷入黑暗前,眼前的柳婷踮起脚吻上了沈行知的唇。
梦里我见到了爸妈和亲人们,他们笑着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叮嘱我。
熙安,你要好好的。
要健康平安开心。
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我哭着追去,可是怎么追都抓不住他们。
惊醒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病房门口传来了佣人和沈行知的对话。
全小姐已经晕过去两天了,您那样对她,万一她醒来会伤心离开…
沈行知打断佣人的话。
不会的,她已经没了亲人,没地方可以去了。而且她说过要对我报恩,她不会离开的。
沈行知说得非常笃定。
我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我是鲛人族的罪人。
年少看上了沈行知,借着报恩的理由,留在他身边,结果全族人都死在他手上。
5
沈行知推门进来看到我已经醒来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泉熙安,我会补偿你的,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想回南海。
喉咙被割伤,这五个字我说得异常艰难,但还是坚持说出来。
不行。
沈行知依旧不假思索。
我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要对我报恩,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能去！
可是沈行知,我用报恩为借口在你身边待了十年,敌不过刚刚回国的柳婷。
为了她,我没了伙伴,没了亲人。
回想起梦中亲人们和善的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沈行知看见默默流泪的我,下意识地伸手想为我擦去眼泪。
明明是干净,骨节分明的手,可即将来到我面前时,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沈行知的手沾满了我亲人们的血！
我下意识躲开了沈行知的手。
赤裸裸的排斥激怒了沈行知。
他收回手冷笑一声后。
你死了那条心,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既然我救了你,那你都要听我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看着沈行知离开的背影,我轻声说出刚才一直没出来的话。
十年报恩,已经结束了,沈行知。
我趁沈行知不注意跳进医院附近的河里,一路向南游去。
白天黑夜不停歇的游啊游,两天后我终于回到了南海的崖上。
晚上的海边一片寂静,只有海水拍打岩石的声音。
这里是鲛人上岸的地方,我已经十年没回来过了。
喉咙的伤还没好,我忍着疼,放声歌唱。
只要有鲛人听见我的声音,他们就会出现。
可是等啊等。
受伤的喉咙已经咳出血,但我还是不甘心。
月亮下去,海岸线上开始出现霞光,还是没有鲛人出现。
我似乎真的没有亲人,朋友,族人了。
世界上鲛人一族只剩下了我。
是我给鲛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如果十年前我没有认识沈行知就好了。
全熙安！
我回头看到了沈行知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
平时身上精致考究的西装现在皱皱巴巴,衣角处甚至溅了泥土。
沈行知顾不上头上的汗,双眼紧紧盯着我。
你别跳。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朝我伸出手。
卡点
眼前的手和十年前重叠,当年也是这样的一双手,把我从疾驰的汽车前拉开。
沈行知一双手十年前救了我,现在又要用它们留下来。
可是我不愿了啊。
没有丝毫犹豫,不再看沈行知一眼,我扭头纵身一跃。
径直往海里跳下去。
入水前,我依稀能听到沈行知撕心裂肺的大喊。
泉熙安！
6
我跳海后,沈行知马上找人在海上搜寻。
但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结果。
日子越拖越久,沈行知越来越暴躁,对手下的人大发雷霆,每天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找到熙安！
可惜我似乎成了一滴水,进了海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沈行知仍不死心,还要继续搜寻的时候,柳婷来了。
行知哥哥,不过是一条鲛人,别找了我们回去吧。
柳婷见到沈行知一如从前地上前揽住胳膊,一边撒娇一边轻轻晃动。
沈行知看着面前娇艳的女孩子,神情很复杂。
之前只要她这样冲着他笑一笑,撒撒娇,沈行知就什么都答应了。
但这次,他的目光不知觉地落在桌子上。
那有一张被无数次摩挲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纸。
纸上只有我留给沈行知的最后一句话。
沈行知,十年报恩已经结束了,我宁愿当年你不曾救过我。
这张纸是我离开医院后放在床上,现在却被沈行知时刻带在身边。
我的字迹他很熟悉,因为神似他的字。
那是当年上岸后,我觉得沈行知的字很漂亮,哀求他教我。
我们总是待在一起,他看书玩电脑时,我就在旁边一点一点练习。
十年时间,我和他的字迹,如果不是专业的人,都会分不出。
见到沈行知久久不说话,柳婷再次摇了摇他胳膊。
行知哥哥我们回去吧。
沈行知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柳婷的撒娇不再和从前一样微笑。
而是推开了柳婷的手。
你走吧,我还要继续在这里。
柳婷撅起嘴,对沈行知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全熙安连人都算不上,就是个畜牲,走没了就没了,找她干嘛。
她早就对沈行知宅在这个偏僻的崖边上十分不满。
见到他还是不肯跟她回去,不满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她的抱怨却惹怒了沈行知。
滚出去！
柳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沈行知会对她大吼。
她委委屈屈地抬眼看,发现沈行知已经满脸怒气,吓人得很。
只能不说话,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
柳婷欣喜地回头,以为沈行知改变主意。
把项链留下。
沈行知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7
沈行知拿着项链陷入沉思时,我正躺在海边的破破烂烂地木屋里。
姐姐,你醒了。
在我耳边响起轻轻柔柔的声音,我扭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因为跳海,我的眼睛已经接近失明。
是泉无忧救了我,她是除我之外仅存的鲛人。
我喜欢她的名字,无忧是父母对于她的希望,和我的名字一样。
熙安,爸妈也盼望着我能健康平安。
无忧能活下来,是因为沈行知来南海的那天,碰巧她上岸去玩了,这才逃过一劫。
姐姐,总有一天我要为族人们报仇。
无忧每天都会趴在我的椅子边,不厌其烦地对我说这句话。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从语气中听到她的坚决。
我每次都回答她,好。
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底只能默默对她说一句抱歉。
对不起无忧,我知道凶手是沈行知,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此时的你面对他就像是以卵击石。
无忧还小贪玩,对大陆上的事充满了好奇,从缠着我问东问西。
姐姐,你在陆地上生活了十年,有没有爱过谁
沉默了很久,久到无忧站起来以为我不会回答时,我才开口。
没有,这十年我只是在报恩。
8
我和无忧就这样隐姓埋名地在海边的小山村里生活。
我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为了生活无忧总是背着我偷偷地把眼泪化成珍珠,拿到外边去卖。
知道后,我第一次对无忧发了火。
一滴泪一滴血,以后不准拿珍珠去卖！
记住了吗全无忧！
她对于我的生气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样子,但是委屈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
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听到了硬物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
无忧哭了。
我无奈地把她抱进怀里。
傻姑娘,这不值得你哭,不要为了任何人哭。
为了生活,我开始在小山村的学校教书。
日子就这样轻松自在地过了三年。
这一天无忧领回来一个男孩子。
姐姐你快看,这是我的好朋友。
这是她第一次领我不认识的朋友回家,看不清男孩子的面容,但是身影高高瘦瘦,见到我十分礼貌的打招呼。
姐姐好。
男孩子和无忧性格极为不同,无忧性子活泼,总是风风火火的。
男孩则腼腆,总是无忧叭叭叭地在说,他跟着好脾气地回答。
吃完饭后,我躺在摇椅上,和男孩聊起了天。
你怎么认识无忧的
我叔叔总会在海边住一段时间,这一次我跟着一起来了。
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这里交通闭塞,少有陌生人来。
你叔叔住在这做什么
好像是在找人。
后来我没再问下去,直到傍晚时候,无忧带着男孩子离开村里。
沈耀,你快点走。
无忧催促的声音被海风吹散,我却呆愣在原地,看着少男少女越跑越远。
9
沈行知出现时候,我没有丝毫吃惊。在那天听到沈耀的名字,我就知道他会找过来。
熙安,你还好吗
沈行知蹲在我的面前,声音有一丝颤抖。
眼睛看不太清之后,我学会听声音分析说话人的情绪。
我能感觉到沈行知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
我挺好的,如果你不来我更好。
可是你现在看不见了。
眼前出现一只手,缓缓往我的眼睛摸来。
我扭头躲开沈行知的手。
不要碰我！
沈行知只能颓废地放下手,转而握住我的手。
我用力挣扎但是没能甩开。
熙安跟我回去吧,我找人治替你治眼睛。
沈行知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会拒绝。
这样的请求,我只觉得好笑。
沈行知我跟你说过,鲛人一滴泪一滴血,你那样伤害我,我只是看不清已经是上天恩德。
直白的话撕碎了沈行知的遮羞布,我现在的样子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的好心只会让我觉得虚伪。
你走吧,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我就要站起来离开。
可沈行知握住我的手依旧不肯放开。
熙安,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好不好。
咚的一声,我听到了一只膝盖跪在地上的声音。
可这有什么用
正当我们拉拉扯扯的时候。
柳婷突然出现门口。
行知哥哥。
看到沈行知她原本很欣喜地就要冲过来。
可下一秒就看到坐在沈行知面前的我。
柳婷震惊到尖叫出声。
你这鲛人怎么还没死
10
柳婷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十分诡异的景象,我坐在摇椅上,沈行知半跪在我的面前。
好像是在求婚。
这个念头从柳婷的脑子里闪过,她顿时怒了,冲上去就拉扯我的胳膊。
你这个畜牲,都跳海了还不死,现在出现蛊惑行知哥哥。
闭嘴！
闭嘴！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模糊之间,我看到无忧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来。
冲到柳婷面前,毫不犹豫地啪的给了一巴掌。
没有防备的柳婷被无忧打偏了头,头发也散落下来。
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
气急败坏的柳婷立刻就要回手。
但她哪是活泼好动的无忧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占了上风。
气得她叽哇乱叫,零落的头发在空间飘舞,看着哪有以往名门淑女的样子,完全像个疯婆子。
无忧和柳婷的战争是被后来赶来的沈耀给制止的。
柳婷离开前还不忘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沈行知仍不肯放弃,还要劝说。
熙安,你跟我走吧。
我身后的无忧听到后立马紧张起来。
姐姐,你要去哪
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开始颤抖,这三年以来我们俩相依为命,她害怕我会丢下她离开。
我拍拍她的手。
姐姐哪都不去,你先出去玩一会。
无忧虽不情愿,去门口的小小一段路一步三回头,但还是乖乖地走了。
我这才看向沈行知。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回去找柳婷吧。
沈行知连忙摇摇头,我直接打断他的话。
刚才柳婷冲进来骂我,你什么都没有做,全靠无忧替我出气。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愧疚,就只是说说而已。
你走吧,这眼睛治不好,我也不想治。
沈行知还要解释,我却没有了和他掰扯的心情,直接让无忧拿着扫把把他赶出门口。
11
呆在小渔村的三年,我想得很明白。
柳婷是沈行知的小青梅和白月光,即便是他们分开了十年,沈行知依旧对她还是有浓厚的感情。
所以柳婷回国后,沈行知无底线的包容柳婷,想要什么给什么。
是因为他对柳婷有愧疚,他的愧疚是因为我在他身边十年,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背叛了柳婷。
而现在,他的愧疚也给了我。
但是这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并不想要珍贵的项链,漂亮的裙子。
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自己搞不清倒地爱谁。
从那天以后,沈行知把我家当成了定点打卡得地方。
每天早上八点来,晚上八点后才离开。
沈行知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无忧更是好奇。
又听着无忧小嘴叭叭地说着沈行知,我心里毫无波动,依旧没有见他。
无忧好奇我们之间的关系,但犹犹豫豫地想问但是又不敢。
她害怕戳中我的伤心处。
这段时间为了保护我,平时总是喜欢溜出去玩的无忧开始宅在家里。
没过几天,她就待不住了。看着坐立难安的无忧,我好笑地劝她。
你不用陪我,去玩吧。
一开始她还不愿意,耐不住我劝多之后
,她才出门。
我去找沈耀,很快就回来。
沈耀,她心心念念的小伙伴,是沈行知的侄子。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放任无忧和沈耀接触。
无忧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她只知道她喜欢和沈耀一块玩。
我坐在摇椅上,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已经暗下来,无忧兴冲冲地回来开了灯之后才回过神来。
12
发现我神色不对劲,无忧急了。
姐姐,为什么不开灯,是不是那女人又来了
说着就气鼓鼓撸起袖子出去揍人。
我拉住了她。
无忧,我和你说一些事。
她看了看我严肃的表情,乖巧地坐在我对面。
还不忘给我倒了杯水。
你想知道我和沈行知的事情吗
无忧的眼睛马上亮了,一个劲的点头,满脸的好奇。
望着面前无忧无虑的女孩,我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沈行知不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我会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可是沈行知找来了,无忧和沈耀关系还那样好。
我不应该瞒着她,于是我慢慢地从十三年沈行知救我之后说起。
无忧是个同理心很强的孩子,听到我和沈行知的交往过程,她会露出甜甜的笑,揶揄地看着我。
听到柳婷回国想要一条珍珠项链,我不愿意哭时,会紧张地看着我。
姐姐,不要给,你没错。
听到我的猫萌萌被沈行知当面杀害并扒皮,在柳婷的生日聚会要求唱歌时。
她握紧拳头,马上就站起来要冲出门口揍依旧在门外等着的沈行知。
我及时把她拦住。
姐姐,我要去揍那个人替你报仇出气。
我捋了捋她气到竖起来动物呆毛,把她重新摁在椅子上。
你知道沈耀和沈行知什么关系吗
知道,沈耀没瞒我,他们是叔侄。
无忧飞快地答道,接着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姐姐,沈耀一点都不像沈行知,他很好很善良的,前不久我们还一起救了一只小狗。
她急得手舞足蹈,替沈耀解释。
13
那你知道我们的族人是谁害死的吗
这个问题我从未对无忧说起,这三年来也没有和聊过这件事。
无忧是个聪明孩子,她先是疑惑我的话题怎么从沈耀说到族人北海,然后慢慢地脸色变得苍白。
她猛地向前抓住我的手,嘴唇不住地颤抖。
姐姐,族人被害…和沈耀…沈家有关系
平时叽叽喳喳爱说话的无忧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我不是不清楚,但还是残忍地点了点头。
无忧放开了我的手,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嘴上不停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我刚要伸手去扶她起来,她却突然呼吸急促,歪头向后倒去。
无忧的昏倒让我彻底慌了,我匆匆忙忙朝门口跑去,想要找人来帮忙。
但是天色很黑,我又看得模糊,几次跌跌撞撞才勉强跑去大门。
哐地一声,因为没注意门口的花盆,我的腿直接撞了上去。
顾不上太多,我着急往彭边邻居家跑去,这时,一个身影出现我在面前。
一双手扶住了我歪歪扭扭的身体。
熙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沈行知。
他一直守在我家门口,现在还没离开。
无忧晕倒了。
14
在沈行知的帮忙下,我和无忧终于来到了医院。
医生给做了检查之后,说无忧是因为太过于激动而导致的晕厥。
大出一口长气后我才缓缓坐下,沈行知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沈耀急匆匆赶来了医院。
姐姐,无忧怎么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我听到了他呼吸十分急促,语气也很着急。
他很在意无忧。
只是……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沈耀也没在意,转头赶去了无忧的病房。
沈耀在病房里待了很久,走出来时垂着脑袋。
失落的他走到我面前。
姐姐,无忧怎么不愿意看我,也不理我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今天白天还好好的女孩会突然变了性子。
沈耀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但他的希望只能落空了,我并不会说。
知知道无忧醒后,我站在病房门口,有些犹豫。
我不确定无忧愿意见我。
可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小小身影,咬了咬牙,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无忧听见声音转头过来看见是我。
姐姐。
她双眼通红,看着我的脸像野外丢失后被找回的小崽子,一样的的委屈。
看着她这样子我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无忧在我的怀里不住的颤抖。
我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臂全是青紫色的印子。
无忧,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我想哭了就掐住自己,不能流眼泪。
怀里的无忧眼睛已经通红,眼眶里也都是泪水,但倔强的昂起头不让眼泪留下来。
看见她这样,三年前我以为再也没有波动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不要忍,哭吧,我们最后哭一次。
听到我这句话后,无忧再也忍不住,趴在我怀里痛哭。
姐姐,我好想好想爸爸妈妈,好想我的朋友们啊。怎么办
大颗大颗晶莹透亮的珍珠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只能抱着无忧不用摸她的头,告诉她还有我在。
等无忧哭累了睡过去,我走出病房,沈行知迎了上来。
我能感受到他停留在我脸上的视线,但我们俩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我转身就要离开时,沈行知终于说话了。
你…都告诉她了
我点点头。
那你们以后怎么打算,是不是要离开
这次我没有回答,直接走了。
无忧出院后,我和她在一个夜晚,跳进大海里离开了生活了三年的小渔村。
只有这样,沈行知和沈耀才会找不到我们。
离开是无忧先提出来的。
我问她,沈耀怎么办
她微微一笑回答我。
爱咋咋办！
我们游了很久很久,无忧告诉我她拔了一片身体上的鳞片,碾成了粉,撒在了沈行知的衣服上。
沈行知未来身体会慢慢虚弱,不用五年时间就会死亡。
我拍拍她的头。
三年前我也拔下鳞片碾成粉,撒在了我留给他的最后的纸条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