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破产后,我和许晴雯复合了。
朋友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她散漫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试试回头草好不好吃而已,结婚,我另有人选。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白月光沈景行。
沈景行挑衅地朝我挑了挑眉。
可我却没哭也没闹。
只是在半年后,许晴雯举着鸽子蛋向我求婚时,我平静地向她递上一份我的结婚请柬,微笑道：
回头草很难吃。
还有,我已经结婚了。
1
破镜重圆宴
为了庆祝和我破镜重圆,许晴雯大张旗鼓地叫了很多朋友来参加公司年会。
她的白月光沈景行也来了。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
再回来时,沈景行已经占了我的位置,坐在了许晴雯的旁边。
我正要推门,却听见朋友不怀好意地问许晴雯：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林墨轩结婚到时候姐妹儿给你当伴娘啊。
许晴雯散漫地仰起头吐了口烟圈,戏谑一笑：
谁说我要跟林墨轩结婚了别造谣啊！
我只是想试试回头草好不好吃而已。
说着,她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定格在身侧的沈景行脸上。
在场所有人纷纷看向沈景行。
沈景行把衬衫领口往上拉了拉,无辜地耸了耸肩：
都看我干什么我跟许晴雯可是纯友谊。
他羞怯地推了许晴雯一下：快跟大家解释啊,不然被林墨轩听到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晴雯没接茬,只是有些失神地盯着被沈景行推过的地方,握着酒杯的手隐隐发白。
我倚在门框上,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里面的闹剧。
我很想一走了之,但为了钱,我还是决定忍下来。
气氛很是尴尬。
朋友跳出来打圆场：沈景行说得对,是我们误会你俩关系了,这辈子你就踏实跟林墨轩在一起吧。
谁知话音刚落,许晴雯骤然起身。
她一脚踹翻凳子,暴躁地扯松衣领,失控地冲朋友吼道：
我他妈打一辈子光棍,都不可能娶一个给野女人当过备胎的廉价男人！
我呼吸蓦地一滞,腿软得险些没站稳。
一年前,我家破产,我爸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作去世。
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沈景行突然回国。
在我最需要许晴雯的时候,她对我不闻不问,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沈景行身上。
我忙着处理我爸的身后事和公司留下来的烂摊子,许晴雯却带着沈景行去各地旅游,打卡拍照。
直到葬礼结束,我意外晕倒在酒桌上,朋友说我可能是压力太大。
当时的我悲喜交织地给许晴雯打去电话,许晴雯却咄咄逼人地质问我：
沈景行说了,男人压力大不会晕倒,你现在凭空冒出这些症状,是不是背着我找别的女人寻求安慰了
林墨轩,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男人,你爸才刚死,你就急着背叛我真恶心！
我哭着向许晴雯解释,她却冷漠地挂断电话。
万念俱灰下,我主动提出分手。
许晴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在我犹豫是否要重新振作时,沈景行猝不及防找上我,甩给我一沓他和许晴雯的亲密照片。
我被气得当场吐血住院。
等我出院,找到新工作后,久未露面的许晴雯忽然找上门：
沈景行不肯和他女朋友分手,不如我自降身价跟你复合
反正你也落魄了,不干净了,除了我,应该没人愿意当你的接盘侠。
一个月给你十万,你考虑一下。
为了偿还我爸欠下的债务。
我答应了。
2
白月光的挑衅
许晴雯很爱面子,复合当天,她特意警告我：
我不管你之前是不是背着我找过别的女人,总之要是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被别人知道,你就完蛋了！
可笑的是,一周前信誓旦旦威胁我的人,此时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我用力扣住门把手,鼻腔又酸又胀。
心脏不受控地跳得飞快,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里面一片混乱。
她的朋友们边不干不净地指责我,边苦口婆心地劝慰许晴雯。
沈景行趁机钻到许晴雯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朝门口的我笑着扯了扯唇,眼中满是挑衅和戏谑。
我攥紧拳头,然后慢慢松开。
头也没回,离开了这里。
许晴雯彻夜未归。
第二天晚上,她给我发来一条信息：
【来接我。】
半小时后,我按照她给的定位来到一家私人俱乐部。
推门瞬间,我看到沈景行亲密地坐在许晴雯的大腿上。
而许晴雯占有欲十足地搂着沈景行的腰,正旁若无人地和他深吻。
身旁的朋友尴尬地咳嗽两声,示意许晴雯看门口。
和我视线对上一瞬,许晴雯眸中的情欲蓦地退散。
她厌弃地偏过头,转而温柔地为沈景行整理衣领。
沈景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我眨眼：林墨轩,你可不许吃醋哦,我们只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没理沈景行,只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许晴雯不紧不慢点了支烟,搂着沈景行往后一靠,随口道：
还早着呢,你要等不及,就先回去呗。
摆明了一副故意溜我的姿态。
我疲惫地拧紧眉,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沈景行不怀好意地瞥了我一眼,热情地给我递来一杯酒。
我没接,本想装没看到糊弄过去。
他却一直举着酒杯,颇有我不喝这事儿就没完的架势。
自从住院之后,我的身体就大不如前,医生特意嘱咐过,不让我沾染烟酒。
于是,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许晴雯身上。
我求助地看向许晴雯。
许晴雯却冷冷地道：林墨轩,别这么矫情。
我抿了抿唇,自嘲笑了。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我接过酒杯,仰头准备一口闷。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过了我的酒杯。
我茫然地转过头,就看到顾言深正眸色沉沉地盯着我。
没等我说话,沈景行就戳了戳许晴雯,阴阳怪气笑道：
呦,护花使者来咯,林墨轩可真有福气。
3
旧情难续
早些年,我家和顾家曾有生意往来。
我大学毕业后,我爸有心撮合我和顾言深,我以事业为重的借口推脱联姻,碰巧顾家也瞧不上我家,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公司早在那时就出现问题,所以我爸才会病急乱投医,把主意打到顾家身上。
我和顾言深正式见面,是在我爸的葬礼上。
那时,我浑浑噩噩地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连别在胸口的白花掉了都浑然不知。
顾言深捡到后还给了我。
我们简单打了个照面,却也不曾寒暄几句。
而彼时,我怔怔地盯着他手中冒泡的酒。
顾言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修长的手指突然在冒着寒气的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下。
我瞬间想到一年前,他用同样的动作和力度摩挲轻捻着白花,然后再把它还给我时的那个场景。
被无视的许晴雯把杯子猛地往桌上一砸,瞬间暴怒：
几个意思我男朋友的酒还轮不到你替他喝吧
顾言深意味不明地看向我,又挑衅地将目光移到剑拔弩张的许晴雯身上。
下一秒,他笑着仰起了头。
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一杯酒很快见底。
许晴雯蓦然站起,满脸阴狠地瞪着他。
我下意识跟着起身,挡在顾言深前面。
许晴雯神色倏地一僵,脸上险些挂不住。
她缓了缓,朝我伸出手,语气冷硬地命令道：林墨轩,过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
沈景行却娇笑着把手搭在许晴雯的手心,看着我语气轻柔道：
林墨轩,我觉得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和晴雯道个歉。
你当初劈腿背叛这件事,她从未和你计较过。可是你现在却站在她的对立面,还当着她的面维护别的男人……不合适吧
背叛两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把我的心砸了个稀巴烂。
一瞬间,我呼吸困难,仿佛丧失了所有声音。
我恍然想起那个在病床上吐血的自己。
可导致我住院和被断崖分手的凶手,此时正如同一对恩爱的璧人,双手交叠,居高临下地对我的狼狈与无措冷眼旁观。
我喉咙干涩,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道：
对不起。
我当然不是在和许晴雯道歉,和她恋爱两年,我对她问心无愧。
我只是,在和过去的自己道歉。
分手后的一年间,无数个深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恨不得许晴雯去死,恨不得她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向我求饶认错。
可是,有爱才有恨。
然而许晴雯却把我心里最后的那一丝恨,也成功抹掉了。
我决定和自己和解。
我不卑不亢拿起包,平静地看着许晴雯：
我在停车场等你。
说完,我转身就走。
停车场很安静,我头疼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外债还欠整整六十万。
这意味着我还要陪许晴雯六个月。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不打紧,毕竟这笔买卖对我来说很划算。
想通一切后,我卸下满身疲惫,准备回家睡个好觉。
4
酒会风波
这时,车门突然被人从外拉开。
许晴雯带着满身酒气一屁股坐在副驾上,哐当一声把门摔上。
给我系安全带。
她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
我凑近了些,发现她喘息的声音有点急促,额头冒着一层薄汗,好像是跑过来的。
可俱乐部离停车场很近,不过我也懒得多想。
系好安全带,我正要扭头时,许晴雯却猛然睁开眼,猝不及防地掐住我的后颈。
距离很近,我能清晰地听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也能清楚地看到她凌乱不堪的衬衫领口,和她嘴角那抹疑似男士须后水的淡淡香味。
我下意识推开她的手。
她却不依不饶,低垂着眼,紧紧盯着我的唇。
她慢慢贴近我,高挺的鼻梁试探性地和我相抵,抿了抿唇,低声道：
别生气了。
景行今天的确做得有点过火,但他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我代他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我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扣住座沿。
亲耳听到许晴雯跟我服软道歉,我却只觉可笑。
难道沈景行自己没长嘴吗
哦,他长了。
他才用他的嘴,和我的女朋友接过吻。
我垂下眼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碍事,都过去了。
许晴雯却面色一白,错愕地瞪大眼睛：
你不生气吗以前你不是最讨厌我在你面前提沈景行吗
我无所谓地看着她,哑然失笑：
我生不生气重要吗之前我又哭又闹,你不还是继续和沈景行私下往来吗
所以我想,你现在应该更需要一个懂事明理的男朋友。
空气瞬间凝固。
许晴雯握着我后腰的手慢慢捏紧,又轻轻松开。
不知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
总之,我再次想要退回去时,她突然托住我的脸,狠狠在我下唇咬了一口。
行,你继续懂事去吧。
说完,她毫无留恋地推开我,转头下车。
我面无表情抽出纸,快要把嘴角擦破才驾车离开。
真恶心。
翌日一早,许晴雯给我的银行卡转了二十万。
又托助理给我送来一套西装,并附带一个最新款的名牌包。
傍晚六点,我收拾好自己,赶到商业酒会现场。
刚进场,就听到有人议论我：
你看到林墨轩背的那款包了吗要小十万呢。
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巴结许总巴结来的一个被甩过、臭名昭著的男人,也不知道许晴雯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我听沈景行说林墨轩那时候背叛的对象是顾言深啊顾许两家是竞争对手,会不会是顾言深故意报复许晴雯,所以才勾引她男朋友,哈哈……
我用力捏紧手机,深呼吸,打算去跟她们理论。
这时,顾言深略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打蛇打七寸。
我抬眼望去。
顾言深穿着身深灰色的笔挺西装,长身玉立地站在我身侧。
他眉眼冷峭瞥向朝我走来的许晴雯和沈景行,继而低笑一声：
喏,蛇来了。
看到我和顾言深站在一处,许晴雯微微愣住。
下一瞬,她甩开沈景行的手,大步走过来,不容置喙地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用力拽到她的身后。
顾言深淡淡地看着她。
我吃痛抽回手,没理会许晴雯。
只走到沈景行面前,冷声道：
请你向我和顾言深道歉！
5
谣言与真相
似乎没料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沈景行错愕地张大嘴,在我和顾言深身上来回巡视。
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我的包上,瞬间不悦地拧紧眉。
我瞟向他手中和我同款同色系的包,无谓地挑了挑眉：
我让你向我和顾言深道歉,听不懂话吗那好,我现在报警……
话说到一半,许晴雯不耐烦地打断我：钱也给你转了,包也给你买了！你闹什么
她紧紧捏住我的手腕,森然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我已经替景行跟你道过歉了。林墨轩,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还没计较你背着我偷偷接近顾言深呢,差不多得了。
我站稳,向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茫然在许晴雯脸上一闪而过。
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抿了抿唇,又瞥向我抽离出去的手腕,神情顿然有些受伤。
她下意识流露出的反应,我和沈景行都尽收眼底。
我没空细想,可沈景行却不乐意了。
你要脑子有病就去治病！我凭什么要跟你道歉！我做错什么了
一直沉默的顾言深在这时往前走了一步。
他和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懒懒抬眼,按下屏幕上的播放键。
先前造谣我的议论声以不大不小的音量透过听筒传出来。
足以让在场众人都听到。
场内蓦然一片寂静。
我感激地看了顾言深一眼,转头无声地跟沈景行继续对峙。
圈里都知道顾家势大,顾言深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提到沈景行的那个女生赶忙蹿出来,唯唯诺诺地和他撇清关系：
我跟沈景行不熟！真的！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我只是碰巧看到沈景行在群里说……不,我只是碰巧看到沈景行在群里造谣,所以我才偶然提了一嘴。
沈景行愤愤地瞪着女生,好看的脸扭曲成一团,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把女生剥皮抽筋。
许晴雯没看他,只面无表情夺过女生的手机。
随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频率降低,她脸色愈发阴沉。
下一瞬,她呼吸急促地高抬起手,把手机用力往地上一掼。
沈景行！你明知我有多介意这件事,可你还是不顾我的面子,不顾我的名声,故意在群里散播这些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景行吓得肩膀一抖,眼圈倏地红了。
他可怜巴巴拽住许晴雯的袖子,哽咽道：
因为我爱你啊！
上次聚会时,顾言深看林墨轩的眼神就不对劲,我以为他和顾言深……晴雯,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吃哑巴亏,都怪我,怪我自作多情,怪我不该爱你,处处为你考虑……
许晴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虽不悦,脸色却好看了不少。
沈景行逮着空委屈地往她怀里钻,挑衅地看着我,歪了歪头。
6
包中秘密
我冷笑一声,伸出手,毫不犹豫把他从许晴雯怀里一把薅出来。
道歉,或者我报警,二选一。
沈景行踉跄两步,稳住脚步,红着眼圈,扭头看许晴雯。
这时,顾言深已经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律师了。
许晴雯自知沈景行有错在先,又担心事情闹大了波及自身,她敷衍地拍拍沈景行,不容置喙地说：
听话,跟他们道歉。
沈景行还想撒娇,看到许晴雯眼底彻骨的寒意,这才不情不愿小声开口：
对不起。
好像跟我道歉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屈辱,说完后,他甚至连许晴雯都没来得及叫,就要转身离开。
顾言深却突然叫住他,弯着眼睛问：
道个歉就完了
沈景行愣在原地：不然呢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顾言深抬抬下巴,挑眉道：把你手里的包赔给林墨轩,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沈景行攥着包带的手一紧,愤愤地瞪着我。
我瞟了眼顾言深,有些茫然。
先不说我肯定不会用沈景行用过的二手包这一点,单说顾言深平时的大手笔,也根本不像是会计较这十万块的抠搜性格。
许晴雯也愣了。
她以为顾言深在胡搅蛮缠,大概不想多生事端,便一把抢过沈景行的包,扔到我怀里：
行了吧！
沈景行急得直跺脚。
顾言深挡住许晴雯前来拉我的手,随手从桌上拿了把餐刀,递给我。
我接过餐刀,神情依旧迷茫。
他却朝我走近一步,按住我紧握餐刀的手,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包是你的了,怎么处理,或割或扔,都随你。
皮肤相触间体温陡然升腾。
大厅的灯光垂直照在顾言深的头顶,额前的碎发为他遮住一部分光,他漂亮的眼睛就近在咫尺,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一瞬,我心脏跳得飞快,耳根也有些发热。
我仓皇移开视线,望向手里的包。
我对沈景行和许晴雯的恨意是不同的。
前者明明知道我和许晴雯的关系却还是摒弃道德,插足我们的感情,并对无辜的我有一种没来由的浓烈的恶意与恨意,好像我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至于后者,一个从内而外烂到透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对她产生丁点情绪,怪只怪我自己瞎了眼。
沈景行拿着露骨的照片找上门,致使我住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屏住呼吸,把刀尖对准包。
接着,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用力地、失控地,一下又一下刺向手里的包。
此刻的包在我眼里逐渐和过去一年的窘迫和狼狈重叠在一起。
包被刺得彻底没眼看后,我把刀一扔,微笑着对上沈景行骤然紧缩的双眸。
他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垂在身侧的手指绞紧衣服,慌张地和我错开视线。
许晴雯的眼睛黏在我脸上,除去惊诧,还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情绪。
我本以为事情要落下帷幕。
顾言深却戏谑地踢踢脚下的包。
然后,看向许晴雯,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意味不明低笑道：
沈先生好歹免费给许总当了这么多年小三。
怎么许总连个真包都舍不得给他买吗
7
未来的规划
许晴雯爱面子,被顾言深当众羞辱,当然不愿忍下这口气。
她暴躁地把上前阻拦的沈景行甩在一旁,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别以为你背靠顾家,我就不敢动你！说话做事要讲凭证,还请顾总慎言！
顾言深淡淡看了她一眼,微眯眼睛：
你的小三都吓得快尿裤子了,你一个人嘴硬又有什么意思
许晴雯双眼赤红还想和顾言深争辩,却在转头看到沈景行的一瞬,当场愣在原地。
沈景行心虚地垂下眼,睫毛颤得厉害,小脸白得根本就不敢看许晴雯。
许晴雯虽没顾言深大手笔,可也绝对不会亏了自己的心尖宝贝,自然不会浪费感情送他假包。
那真包又被沈景行怎么处理了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过去一年间,我活在住院和被抛弃的阴影中艰难度日。
看到沈景行落荒而逃的背影,和许晴雯对我欲言又止的沉默,压在我心里的那块大石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我雀跃地哼着歌,看着窗外的风景。
主驾上的顾言深应景地放了一首《好运来》。
于是,我的雀跃戛然而止。
莫名的复杂感和说不清的异样情愫蓦地涌上心头。
我攥着安全带,犹豫再三踌躇道：
可能有点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顾总,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言深性子寡淡,从不多管闲事,更不会三番五次和许晴雯跟她的一众狐朋狗友,屈尊出现在同一场合。
可是,他在葬礼上给我捡花。
在俱乐部为我挡酒。
再到今天替我出气的一系列的意外举动,让我很难不乱想,他是不是对我另有图谋。
可话刚问出口,我就立马后悔了。
顾言深是顾家独子,长相和外貌自然没得挑,家世更是数一数二,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而我,家里破产,为了钱和许晴雯还在纠缠不清,甚至还为许晴雯住过院、吐过血……
所以顾言深又怎么可能会对我有所图谋
一股巨大的无措和羞愧感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安全带被我攥得变形。
我盯着发青的指尖,恨不得让时间回溯,或者我现在下车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闷而又急促的喘息声。
就在我开口要让顾言深把车停在路边时,耳畔骤然传来他的声音：
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什么顾言深冷不丁转移话题,我猝不及防抬起头,对未来的规划
他嗯了一声,关掉音乐,余光扫向我抓着安全带的手,不紧不慢解释道：
据我所知,你父亲还欠四十万。所以,等你把这笔钱还完了以后,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或者,有什么要求吗
我重新垂下头,嗓子有些发紧。
四十万,意味着我还要再和许晴雯演四个月的戏。
可是四个月到期之后呢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满脑子都被金钱和债主占据,根本就没仔细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但很奇怪,我并不想让顾言深对我产生丁点怜悯。
我希望他可以把我当成点头之交的普通朋友。
抑或分道扬镳的陌生人。
总之不要可怜我,也不要同情我。
8
深夜的告白
我无地自容看了看鞋尖,强装镇定看向窗外,嘴硬道：
还完债,我可能会去国外吧。
似乎是为了挽尊,我又语无伦次补充：我叔叔……我亲叔叔在国外,虽然我父亲去世得早,但我叔叔对我很好。他昨晚还打电话,还邀请我去国外跟他一起生活呢……
我满脑子都是凭空杜撰出来的叔叔,连车什么时候停靠在路边都没察觉。
突然,咔嗒一声。
顾言深解开安全感,蓦然靠近我。
他双眸晦暗不明地盯着我,强势地托住我的脸。
接着,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我的脸。
我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何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鼻子又酸又胀。
顾言深温热的指尖好像要把我的脸烫出一个窟窿。
我死死掐着大腿,努力控制不让眼泪继续流出来。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嘲讽自己,过去一年间,哪怕我被折磨得形容枯槁,都没落过一滴眼泪,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怎么就控制不住了
我思绪乱飞。
顾言深忽然用大拇指压了压我的唇：
林墨轩,呼吸,别憋气,对,慢慢呼吸。
片刻,我缓过来,吸了吸鼻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顾言深,轻声说：谢谢。
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往前凑凑,和我额头相抵,小声说：
我觉得我还不错,你要不要离开许晴雯,考虑考虑我
我大脑瞬间宕机,脑袋发懵。
顾言深无视我的愕然,耳根泛红地碾了碾我的耳垂,音调带着几分暧昧的嘶哑：
我认真的。
我脑子一热正要答应,急促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打破了满车旖旎。
我手足无措下了车,顺拐着走到一旁接电话。
来电人是公司的某一名债主。
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想到下车前顾言深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我又望向不远处的车。
彼时,顾言深正正襟危坐在主驾上,手指有些急躁地敲打着方向盘。
视线对上一瞬,他迟疑地偏过头,下一秒又快速转回来。
他扯起唇朝我笑了一下。
再垂额,只露出红红的耳尖。
我从他的脸上居然看出了一抹与之性格不符的割裂羞怯感。
我不自觉跟着他扬起唇角。
债主拔高音调：林先生,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被债主的大嗓门吓了一个激灵。
条件反射般唯唯诺诺地边鞠躬,边念叨尽快还。
可债主却声音带笑,打趣道：你喝多了小伙子家家的,还是少喝酒啊,喝酒伤身。
我打电话就是特意来感谢你的,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能把钱一次性给我还上,还多给我补了两年的利息……
我打断他：还钱
我第一时间想到许晴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我问：转账人姓什么
那头传来洪亮的声音：
姓顾。
9
背叛的真相
空旷的街道上,风凉飕飕的,我一身冷汗都被吹干了。
冷意裹挟着全身,冻得我浑身麻木。
顾家手眼通天,顾言深既然能提出让我离开许晴雯考虑他,足以说明他清楚地知道,在我和许晴雯的这段关系里,我扮演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
可在许晴雯眼中,我确实只是个随叫随到的小白脸,和供她取乐的跳梁小丑。
我一点都不了解顾言深,但我还是在心里为他开脱。
他和许晴雯是两种人。
我不应该去恶意揣测他。
我揉了揉发酸的脸,有些麻木地坐进车里,迅速调整好表情。
在怦怦跳动的心脏声里,主动吻上顾言深。
怕他发现我的异常,我紧紧闭上眼睛。
顾言深呆愣一瞬,很快回以更热烈的吻。
当晚,我水到渠成地留宿在顾言深的别墅里。
翌日中午,我悠悠转醒。
顾言深却不在了。
我无暇多想,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叫车回了家。
一路上,我刻意不去想跟顾言深有关的事情,反而开始琢磨怎么和许晴雯撇清关系。
谁知推门一瞬,我就看到许晴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头发杂乱无章上翘着,身上难得地穿着之前和我一起买的情侣睡衣,光着脚没穿鞋。
离近了些,我才发现她眼睛好像有点肿,都到中午了,妆也还没化。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进了衣帽间。
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许晴雯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也跟进来。
她呆呆着盯着快要装满的行李箱,目光飘忽不定地落在我脸上。
半晌,哑声问：
你要去哪儿
我整理衣服的手一顿,想了想,简洁道：搬出去自己住。
许晴雯喉结滑动,瞬间脸色大变。
几乎是迫切地冲上来按住我的行李箱,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你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夜！我连眼都没敢合！一晚上,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发了几百条短信！你为什么一条都不回我！
我疲惫地拨开她的手,随口道：手机关机了,还没来得及开机。
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试图找到我撒谎的破绽。
可惜没找到。
因为我确实没撒谎。
昨晚许晴雯打第一通电话时,顾言深正强势地抓着我的手腕,逼我环住他的脖子。
我实在腾不出手挂电话。
凌晨一点,许晴雯还在孜孜不倦地轰炸我。
顾言深二话不说,直接把我的手机关机了。
眼看挑不出破绽,许晴雯干脆另辟蹊径。
我起身的空,她突然一个猛子,黏糊糊地一头扎进我怀里。
我茫然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瞥向她滑稽地弯着的膝盖,有些无奈：
松手,车还在楼下等我。
10
逃离的夜晚
时间好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们谁都没说话。
许晴雯好像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我不是闹脾气,更不是开玩笑。
而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她手劲极大地抓着我的手腕,眼圈倏地红了：
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我细细品着连你二字,总算察觉出一丝不对。
敢情是沈景行不要她了,所以她才又试图挽回我
我顿时哭笑不得。
可许晴雯似是有所察觉,急躁地把手机举到我眼前：
你看！我已经把沈景行所有联系的方式都拉黑了！
之前都是他故意勾引我！真的,林墨轩,你信我,沈景行真的一点都比不上你,他就是个贱男人！
他居然拿着卖包的钱去养他女朋友！我之前给他买的那些奢侈品也都被他转手卖了。可是你和他不同,我知道你还爱我,我们重修旧好,行吗
……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见我表情平淡,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知道你昨晚去哪里了,你昨晚跟顾言深待了一整夜,对吧
这次,我愕然地瞪大眼睛。
她不屑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是这个反应。
说着,她将我揽入怀里,把头埋在我肩上,用力深吸一口,似是大发慈悲道：
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我已经原谅你了。现在我们就算扯平了。哦,对,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她短暂地松开我,手伸进睡衣的兜里摸索着什么。
可不等她抽出手,我就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力度很大,声音很脆。
许晴雯偏着头不可置信地顶了顶腮,表情崩塌,瞬间怔住。
我没理她,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她却警惕地看着箱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皱紧眉,语气很是厌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也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我,两行眼泪倏地淌出来。
我顿了顿,握住门把手,平静地笑了笑：
你也不用费心思考措辞跟我辩解。
毕竟沈景行没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跟他发生关系。
至于我们,抱歉,我跟你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许晴雯喉结用力一滚,肩膀微微颤抖。
她想来拉我的手,被我避开。
又想抱我,可我的耐心早就随着她一次次的试探消失殆尽。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这人玩不起,太幼稚。做人可以没有道德,但爸妈给的脸,还是得要吧
说完,我躲开她的手,强硬地拉开门。
她无措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这次,总算没再阻拦我。
把行李放到租好的公寓后,想了想,我还是给顾言深发去一条短信。
客厅还没收拾,我本想和他约在咖啡馆见面,他却耍赖非要来我家。
下午三点,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瞬,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客厅。
确定还算整洁后,我拉开门。
可看到顾言深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表情根本控制不住,还是崩了。
你这是……要搬家吗
顾言深极为自来熟地挤进客厅,把东西放到一旁,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不可以吗毕竟我们昨晚都……
他欲言又止试探道：林墨轩,你会对我负责的,对吧
我耳根倏地通红。
只好给他倒了杯水,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房子可能有点小……
他坐在沙发上,搭在腿上的手狠狠搓了几下,语气难掩兴奋：
我觉得很好,很温馨,完全就是我梦想中的小家。
恰逢此时,他带来的包里掉出一个游戏手柄。
我：……
和顾言深对视一瞬,他率先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不定地指了指客厅的白墙：
这里可以放一个投影,将来我可以在这里……
11
求婚的意外
我心绪不宁地听着顾言深构造的蓝图。
等他自顾自说完后,我才缓慢开口：
我之前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所以目前的我可能没办法再重新投入一段……算是包养买卖关系吧。
顾言深体贴地没打断我,只是脸色越来越黑。
我赶紧找补：但是没关系。
他的眼睛又亮了。
我趁热打铁：我今天主要是想说,我欠你的那四十万,能不能用别的抵啊
说着,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推到他面前。
顾言深沉沉地看着我,潦草地翻了翻毕业证,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咳嗽一声,脊背挺得老直。
你也看到了,我是学编程的,跟顾氏刚好专业对口,我工作期间的领导和同事对我的评价都很高。所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我去你的公司上班抵债
顾言深顿了顿。
接着把资料一合,环抱双臂,向后一靠,微微眯起眼,笑着问：说完了
我乖巧地点点头。
却不料下一秒,他瞬间敛笑,森然地看着我,冷笑一声：
林墨轩,我倒想问问,到底是谁教你的啊！睡完就跑你是不是忘了,昨晚可是你主动亲的我！
我红着脸小声反驳：那还不是你先说让我考虑考虑你,紧跟着又替我还债,是个人都会误会好吧……
顾言深苦笑着把打理好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愤愤瞪着我：
你还讲不讲道理在我表白前一天,我就安排我的助理把债务都还清了好吧！
我惊诧地看着他,正要开口。
他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手：先别说话,你说的话没一个字我爱听的！
我：……
顾言深把手伸进兜里,但西裤没什么弹性,于是,他站起来继续掏。
一瞬,顾言深同样的动作,和许晴雯掏口袋的动作,在我眼前渐渐重合。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呼吸蓦然一滞。
三秒后,顾言深掏出个红色的小盒子,走近我,示意我站起来。
接着,他单膝跪地,郑重其事打开盒子,给盒子调了个头。
随即,将闪着光的硕大的鸽子蛋,诚挚地举到我眼前,问：
林墨轩,你愿意嫁给我吗
虽有所察觉,可当顾言深真的跪在我面前,我亲眼看到戒指和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不等我做出反应,他便喉结一滚,语调快速道：
不愿意跟林家联姻的不是我,是我爸。但我爸年初和小三出海游玩,已经失足掉进海里淹死了。我妈看过你的照片,她没什么异议,只说让我自己决定就好。
你大学毕业那年去澳洲旅行,但是英语很差,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真人,第二天有个向导主动联系你,其实那个向导是我朋友……
12
迟来的真相
我大学那年为了抗议联姻跑去国外,正如顾言深所说,落地澳洲的第三天,确实有一个向导主动联系了我。
在检查过他的所有证件后,我兴致勃勃地跟他一起玩了一个月。
回国前一晚,向导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择偶喜好,年少无知的我自恋地以为向导喜欢我,于是想也没想地说：
我接受不了异地恋,异国恋更接受不了。
顾言深弯了弯眼,深吸口气：我本以为我的一见钟情就要无疾而终,但幸好,我还是赶上了。
我艰涩地扯了扯唇,问出了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
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的过去吗
他蓦然敛笑,神情变得严肃又认真：
林墨轩,我只对我没能及时出现和陪伴在你身边而感到耿耿于怀。
至于别的,我是局外人,不好评价你和许晴雯的感情,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错不在你。
真诚对待感情不犯法,没早点看清爱人的真面目也不犯法,被欺骗被伤害更不犯法。
你从头到尾光明磊落,面对冷暴力,你决绝地提出分手,且能在精神崩溃的局面下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林叔的后事,安抚好债主的情绪,我觉得你很勇敢,很坚强。
并且,认真对待感情的人从来就不该被耻笑。那些对待感情不真诚不道德,才是我们应该要去耻笑的对象。
所以林墨轩,你无需妄自菲薄。
顾言深的话语铿锵有力。
于是,我高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被注入灵魂,轻轻落到了实处。
我忍不住流下眼泪,哭得五官都要皱成一团。
顾言深眼中满是怜惜,正要起身抱我,我抿了抿唇,按住他的肩膀。
不等他说话,我便迅速把手伸到他面前,哽咽道：
我答应你了,把戒指给我戴上吧。
戴戒指时,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我红着眼眶也跟着抖。
直到卡点在民政局领完结婚证后,我脑袋还是有点晕乎。
顾言深和我恰恰相反。
几乎是在我们刚出门去领证的路上,他就通知助理,让助理把我公寓的东西赶紧打包到他的别墅里。
两个月后,顾母和我商量过后,敲定了结婚的日期。
给宾客的请柬是我和顾言深一笔一画亲手写的。
顾言深对此很是满意,连着一周,他每天去公司上班都会在包里揣数张请柬,好方便让所有员工都知道他结婚的喜讯。
跟他的声势浩大相对比,我显得萧条很多。
他那天情真意切的劝告,我当然听进去了,只是我不得不顾及顾母的想法。
朋友见面,难免会随口聊到我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我决定等婚礼结束后,再单独请相熟的朋友吃顿饭。
谁知婚礼前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打来的电话。
我没多想。
按照地址赶到时,却看到许晴雯正和我所谓的朋友,站在一起。
13
天台的对决
我转身就要走,朋友却火急火燎拦住我,双手合十求告道：
拜托,林墨轩,帮帮忙吧,要是你现在就走,许晴雯答应我的那笔单子可就没戏了！我知道你心软,求你留下吧！哪怕就一小会儿呢
朋友离开后,摆满玫瑰的偌大露天天台就只剩我和许晴雯两个人。
我踩着脚下的玫瑰花瓣,不甚在意地瞥向她。
许晴雯身着黑色礼服,原本漂染的棕发也染回黑发,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与先前精致形象并无不同。
但仔细看,便能发现她整个人瘦了很多,礼服的胸前有点略微撑起不来的塌陷感。
最明显的还是她的眼神。
平常她总是用下巴看人,高傲又清冷,双眸盛满光芒与自信。
可现下她眼中却布满血丝,眉眼间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丧气。
我略开视线,微微和她拉开距离,深呼吸,耐着性子问：有什么话就说吧,没下次了。
许晴雯面色一僵,讨好地挤出一抹笑,伸出双臂,试图抱我：
林墨轩,我很想你。
我皱紧眉,无语地翻个白眼,抬脚就要走。
她却急切地追上来冲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没看她,只是环顾四周。
天台布置的场景很眼熟,一看就是花了心思下了血本的。
我在很多电视剧里都看到过这个画面。
我不是傻子,几乎瞬间就想到许晴雯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无非是像上次那样摸半天口袋最后成功掏出戒指盒,接着大概会跟我道歉,并趁机说一堆毫无营养的废话和求婚誓词。
我不屑地看着她的动作。
可这次她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她踌躇不定地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纸包。
等她掀开里三层外三层后,一对工艺不佳的素圈戒指,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微微怔住。
沈景行回国的前一个月,刚好是我和许晴雯恋爱两周年的纪念日。
那时的我们还很恩爱。
当天,许晴雯缠着我非要去做手工戒指,但她实在手笨,我要帮她,她死活不肯,说只有亲手做出来的戒指才有诚意。
拿到戒指的那天是个阴天。
许晴雯单膝跪地,把丑到爆但诚意十足的戒指套到我的手指上,向我保证：
虽然今天是阴天,可是我发誓,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你的天空就永远会是晴空万里,光芒四射！
我信了。
沈景行的出现,却击碎了我的美梦。
让我和许晴雯从此刀剑相向。
这也让我成功看清了许晴雯藏在面具下的,究竟是怎样一张无耻又令人作呕的脸。
思绪回笼,我淡淡地看着许晴雯小心翼翼地把素圈戒指重新包起来,继而从身后拿出一只鸽子蛋钻戒。
林墨轩,浪子回头金不换。
现在,我郑重地向你再次求婚。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瞬间,我像被人隔空塞了一坨屎,偏偏想吐又不吐不出来。
我强压恶心和怒火,这才忍住没把手里的包砸到她头上。
在许晴雯充满乞求的目光下,我把给朋友带来的请柬从包里抽出来,平静地递到她眼前,笑道：
你这棵回头草很难吃。
还有,我已经结婚了。
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我想了想,又重新把请柬塞回包里：
算了,你不配。
14
最后的告别
许晴雯怔怔地盯着我撤回的请柬,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
她身体一晃,满脸悔恨,险些栽倒在地。
半晌,她颤着嗓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宁愿嫁给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男人,都不肯和我结婚呢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你原谅吗
可是人都是在逆境中才学会成长的啊！我只是成熟得比你晚了些,你凭什么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何况当初要不是你背叛出轨,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冷暴力怎么可能会和沈景行走得那么近！又怎么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许晴雯颠倒黑白,把自己的花心和对我的恶劣称作是逆境。
我佩服她厚颜无耻的同时,在心里也狠狠唾弃着曾经的自己。
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喜欢这种女人。
她沉默地流着泪,眼泪像脱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掉在地上,钻进泥里。
看着她深陷于自己的独角戏中不可自拔,我突然有点想笑。
但我没笑出来。
我定了定神,打算彻底和她做一个了结。
我把沈景行曾向我耀武扬威发来的那些亲密照片,通通一键转发给了许晴雯。
许晴雯怔愣时,我又发给她一个医院的地址定位。
我最后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漠然道：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从来都问心无愧。
我生病住院时,你不闻不问,反而和沈景行旅游度假。但沈景行找到我,因为这些照片,我情绪激动,被气得当场吐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差点没救过来。
我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是一直不信我吗没关系,当初为了自证清白,我在这家医院特意保存了就诊记录,你可以随时去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我眼睛有点发涩。
我闭紧眼,再睁开。
许晴雯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似的,艰难地转了转眼珠,费解地仰头看着我。
她声线粗哑问：什么……什么意思
我冷笑一声：字面意思。
她微微睁大了眼,却很快恢复如常,表情平静,甚至有点诡异。
只是按住膝盖的手,突然剧烈颤动。
片刻,她猛然抬头,佯装镇定挤出笑,卑微地望着我,喃喃自语：
假的,是假的,不是真的,你恨我,你在骗我,你用病历来报复我……
林墨轩,你真坏。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出来。
然后,边哭边笑。
刺耳的哭嚎声好像坚硬的石头划在纸张上。
粗粝,难听至极。
随即她浑身颤抖地倒在地上,双手扭曲地按在心口处,像是呼吸困难般地哧哧喘着粗气。
我冷眼旁观着一切。
最后,头也没回转身离开。
……
我和顾言深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宴会即将结束时,突然有人提起沈景行。
你还不知道吧沈景行昨晚跳楼自杀了。
旁边的人煞有介事纠正道：
据我警局的朋友透露,沈景行不是跳楼自杀的。
他偷摸观察着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这才激动地小声补充：
我朋友说沈景行是被人从二十三楼扔下去的,哎呀,死得可惨了,身体都摔成一摊血泥了。
最劲爆的是！你们猜凶手是谁
算了,一看你们就猜不到,我告诉你们吧,
凶手就是……许晴雯！没想到吧,哈哈哈！
我握紧酒杯,唏嘘地抿了抿唇。
顾言深拧眉,眸色森然地瞥向他们。
带头八卦的人缩了缩脖子,瞬间噤声。
我最近嗜睡,胃口也不是很好。
何况我本身就很畏惧这些血腥的东西,
顾言深担心我听到这些话,胃口会愈发不佳,
难免会用眼神警告他们。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他则孩子气地捂住我的耳朵：不准听！
这一晚,
我睡得很不踏实。
我看到许晴雯坐在悬崖边上,黑漆漆的脑袋背对着我,她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起身,
一跃而下。
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顾言深急切地叫着我的名字,把我从梦中唤醒,
他抱着我,轻柔地拿着热毛巾擦去我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又哄着我重新入睡。
翌日一早,我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
同时,
邮箱收到一份定时发送的邮件：
【我常常在想,
如果我当初意志力再坚定一点,
坚定到不受沈景行引诱,坚定到不去机场接他,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局面了但我又想,
不是这样的,
我本质就是个烂人,你离开我是对的。
【可是回不去了,
我不想自首,
我不想后半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我决定去地狱赎罪,
给我的过错,赎罪。
【最后,
祝你幸福平安。】
顾言深面无表情关掉电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片刻,他拧着眉观察着我的表情,欲言又止：
如果你想去看看倒是也行,
毕竟我很大方,
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的。
昨晚,许晴雯把车开到郊外。
在车里烧炭自杀了。
她在车里留下一封遗书,只有寥寥数语。
在信中,
她承认沈景行是被她所杀,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我看着故作镇定实则却焦躁不安的顾言深,
淡定地掏出检查报告,
平静道：
我就不去了,
不吉利。
顾言深神情倏然凝固。
下一刻,他欣喜若狂地抱住我狠狠亲了一大口,夹着嗓子喊：
真的吗我天！我要当爸爸了
真的。我笑着点了点头,
恭喜你。
他把耳朵贴近我的肚子,含糊不清地哽咽道：
恭喜你,你也要当爸爸了。
同喜。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