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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温水煮青蛙
我和周明结婚那天,他母亲在台上哭得像个泪人,说终于盼到儿子成家。我当时天真地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不舍,没想到那眼泪里藏的全是算计。
婚后第三个月,婆婆突发心脏病住院。我请了三天假在医院陪护,结果医生私下告诉我:你婆婆各项指标比我还正常。
妈,医生说您可以出院了。我拿着检查报告,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高兴。
哎哟——婆婆立刻捂住胸口,我这心口啊,一阵阵的疼。小明啊,妈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周明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悦悦,你看妈这样,要不先接回家养着反正咱家次卧空着。
我张了张嘴,那句医生说没病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那天晚上,我们的婚房里多了第三个人的生活痕迹。
婆婆搬进来后,我的下班时间突然变得分秒必争。
程悦,六点半了。周明第七次看表,妈习惯七点吃饭。
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这个报表老板明天要用,你们先吃...
啪!电话被抢走,婆婆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谁家媳妇天天让婆婆饿肚子我儿子娶你回来是当摆设的
办公室同事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抓起包落荒而逃。
那天之后,我每天五点起床做早餐,中午放弃午休赶工作,就为了准时在七点前把三菜一汤摆上桌。而婆婆永远能用筷子尖挑起一根头发丝,或者抱怨菜太咸饭太硬。
妈,悦悦最近挺累的...周明偶尔会开口。
累什么累婆婆把碗重重一放,我当年怀着你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她这肚子到现在都没动静,还好意思喊累
说到孩子,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婚后半年,婆婆开始每天早餐时不经意地提起谁家抱孙子了。我的日常饮食就塞满了各类偏方,从黑乎乎的药丸到散发着腥味的动物脏器。
妈,我们在努力。我总是这样回答,直到某天周明深夜把我摇醒。
悦悦,要不...我们去检查一下
人民医院生殖中心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我拿着检查单出来时,周明一把抢过去:我去取报告,你在这等着。
他回来时眼眶通红:医生说...是你的问题。
我盯着那张写着我名字的报告,AMH值低得可怕。诊断结论像把刀插进心脏:卵巢储备功能不足,自然受孕几率极低。
没事的,可以做试管。周明抱住我,声音闷在我肩头,就是...要辛苦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下那一摞同意书的。促排卵针让我的肚子布满淤青,取卵手术的疼痛让我在病床上蜷成虾米。而每次复诊,婆婆都坚持要跟来。
32岁才要孩子,卵子能好到哪去她在诊室外大声议论,护士们的眼神让我想钻到地缝里。
最可怕的是那些辅助治疗。婆婆不知从哪求来的符咒,每天烧成灰兑进我的温水里。
喝!这可是我花了888从大师那请的送子符!她掐着我的下巴灌进去,纸灰卡在喉咙里,我想吐却不敢。
周明总是适时出现:妈也是为咱们好。他擦掉我嘴角的黑渍,手指温暖得像从未参与这场谋杀。
直到那天我提前下班,听见厨房里婆婆得意的声音:儿子,还是你聪明!你那弱精症可千万别说漏嘴,让她以为是自己问题才好拿捏...
我站在玄关,手里的包掉在地上。周明冲出来时,我正机械地重复着:你换了我的报告
他的表情从惊慌到恼怒只用了一秒:你懂什么男人要面子!再说现在不是怀上了吗
是啊,我怀上了。代价是每天三碗符水,肚子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再也拼不起来的自尊。
那天夜里,我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第一次想:这个孩子,真的会让我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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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凭子贵
孩子出生那晚,婆婆抱着孙子在产房外嚎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刚生了孩子。
我的方子灵验啊!她逢人便喊,声音穿透整个产科病房,要不是我每天三碗符水,这不下蛋的母鸡能怀上
麻药还没完全消退,我躺在病床上,听着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炫耀。护士给我换药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周明倒是红了眼眶:悦悦,辛苦你了。他握着我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硌得我生疼。我想起半年前那个偷听到的秘密,默默抽回了手。
婆婆抱着孩子冲进来时,我正试图坐起来喝口水。
快看!这鼻子这眼睛,跟小明小时候一模一样!她把孩子往我眼前一送,突然皱眉,你怎么没奶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一把掀开我的病号服,干瘪的乳房暴露在空调冷气中。
妈!我慌乱地拉紧衣襟。
躲什么躲婆婆狠狠掐了我胳膊一把,花那么多钱生的孩子没奶吃,你还有脸躲
临床的产妇翻了个身,被子拉过头顶。而我只能尴尬的抓紧自己的衣角。
出院那天,婆婆不知从哪弄来辆轮椅,非要亲自推着我和孩子出医院大门。阳光下,她高举着手机直播:老周家有后啦!多亏我的送子秘方!
镜头突然转向我:来,儿媳妇,给家人们说说,是不是喝了妈的符水才怀上的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飞过的弹幕——婆婆真好求秘方不孕五年了跪求分享...胃里一阵翻涌。
是试管婴儿。我听见自己说。
婆婆的笑脸瞬间凝固。回家路上,她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盯着我: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天之后,我的手机开始频繁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起初是咨询不孕治疗的,后来渐渐变成谩骂——骗子黑心医院托生了孩子就翻脸不认婆婆恩...
妈把方子发网上了。周明刷着手机,语气轻松,现在可是网红婆婆了。
我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婆婆穿着红旗袍直播的画面,标题赫然写着《百年送子秘方,百试百灵》。弹幕里不断有人刷礼物求药方。
那是香灰兑自来水!我抓住周明的手腕,会吃坏人的!
周明甩开我:就你懂
第一个吃出问题的是隔壁小区李阿姨的儿媳。凌晨三点,婆婆的手机炸响,我听见她在客厅尖叫:什么进医院了不可能!我的方子救了多少人...
第二天,李家带着化验单找上门。年轻女人脸色蜡黄,诊断书上重金属中毒几个字触目惊心。
赔钱!李阿姨拍着茶几,我儿媳肝损伤,治疗费至少十万!
婆婆突然跪倒在地,扯散自己的发髻:欺负老人啊!我一片好心...
周明赶忙去扶,转头对我吼:愣着干嘛倒茶啊!
茶壶在我手里发抖,热水洒在茶几上。李家儿媳突然指着我:就是她!直播里说是试管婴儿那个!医院肯定和他们一伙的!
事情最终以赔偿八万了结。周明取钱时,婆婆瘫在沙发上念叨:没福气的东西,自己身子弱还赖我的方子...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周一早晨。我刚走进公司大楼,就听见前台一阵骚动。
就是她!一个嘶哑的女声刺破晨间的宁静。李家儿媳挥舞着病历本冲过来,黑心医院的帮凶!
保安拦住了她,但骗子公司员工帮婆家卖毒药的流言已经长了翅膀。下午人事部找我谈话时,桌上摆着一封匿名信,里面是我家地址和婆婆直播的截图。
程悦,经理推了推眼镜,公司形象...
我抱着纸箱走出写字楼时,手机响了。婆婆的声音欢快得像在唱歌:小明说今晚吃火锅,你记得买两斤羊肉啊。
我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绿灯亮了又灭。纸箱里,五年工龄换来的只有一盆绿萝和最佳员工的奖杯。
回到家,火锅已经吃了一半。婆婆把涮好的羊肉全堆在周明碗里,见我进门,故意大声问:单位没给补偿金
我盯着咕嘟冒泡的火锅,突然很想把脸埋进去。
问你话呢!周明摔了筷子。
没有。我把纸箱放在墙角,说是主动辞职...
败家玩意儿!婆婆的唾沫星子飞进锅里,一天天挣不了几个子!明天开始买菜钱每天记账!
那天夜里,我蹲在浴室洗全家人的衣服。洗衣机上周就坏了,婆婆说手洗更干净。搓着周明内裤上的污渍时,我听见婆婆在客厅打电话:
...对,就是中山路那家会计公司...叫什么程悦啊...可不是嘛,心黑得很...
我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走了指尖的血迹。镜子里,我的嘴角不知何时破了,结着暗红的痂。
孩子突然在次卧哭起来。我匆忙擦手跑去,却见婆婆已经抱着孩子在直播:宝宝哭是因为想奶奶了是不是妈妈坏,不给我们喝符水...
弹幕刷过一片婆婆辛苦了恶媳妇天打雷劈。
我伸手想接孩子,婆婆一个转身,我扑空撞在婴儿床栏杆上。肋间一阵锐痛,但比不上看见孩子嘴角溃烂时的揪心。
妈!孩子不能喝符水!我去抢奶瓶,婆婆反手一推,我的后腰磕在桌角。
反了你了!她尖叫着抄起尿不湿砸在我脸上,滚出去!别吓着我孙子!
我跌坐在走廊里,听见婆婆在屋里哄孩子:乖乖不怕,奶奶在呢...妈妈是坏人,奶奶明天给你做西瓜霜...
我摸着剧痛的肋骨,突然想起婚前母亲的话:周明妈守寡带大儿子,这种婆婆最难缠。
当时我怎么回答的我说:周明会保护我的。
婴儿的啼哭声中,我蜷缩在门外,像个被驱逐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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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元主妇
失业第三周,婆婆把一个粉色Hello
Kitty记账本拍在我面前。
每天十块,月底对账。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晚给孙子做西瓜霜的瓜瓤,敢私藏就告诉小明。
我盯着记账本上歪歪扭扭的程悦专用四个字,十块钱在掌心攥出了汗。回想起菜市场的菜贩看见我就摇头:姑娘,三根黄瓜也要讲价
妈,十块钱真的不够...我试着在饭桌上开口。
不够婆婆的筷子戳在我手背上,李婶说她儿媳妇能用十块钱做三菜一汤!
周明扒着饭,眼皮都没抬:妈养我这么多年,我小时候十块钱够花一个月。
我数着米粒,突然想起工资卡还在抽屉里。半夜摸黑找出来,却发现密码已经被改。周围突然亮起,周明看着我:妈说你会动歪心思,果然。
第二天买菜回家,楼下停着熟悉的电动车。推开门就看见周明揪着我母亲的衣领:教唆女儿偷婆家钱
我没有...母亲脸色煞白,手里还提着给我买的两罐奶粉。
滚!周明一把将母亲推到门外,奶粉罐顺着楼梯叮叮当当滚下去。我想去扶,婆婆从背后拽住我头发:丧门星!
那天晚上,周明用皮带在我背上抽出一道道棱子时,婆婆就抱着孩子在客厅看电视。新闻里正播报某明星家暴的新闻,主持人义正言辞地谴责着,音量开得很大,盖过了我的呜咽。
再敢接济你娘家...周明喘着粗气系皮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蜷缩在儿童房的小床上,借着夜灯检查孩子嘴角的溃烂。婆婆所谓的西瓜霜是用发霉西瓜瓤拌香灰做的,孩子每次涂抹都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明天带你去医院。我贴着孩子滚烫的额头小声说,他已经在发烧。
凌晨三点,我蹑手蹑脚去厨房找退烧药,却听见婆婆屋里传来笑声。门缝里,周明正数着从我钱包里没收的银行卡,婆婆往自己手腕上套着我的金镯子——那是我外婆的遗物。
早该这么治她。婆婆掂着镯子,现在多老实。
孩子烧到40度时,我终于忍不住踹开了婆婆的房门。周明上夜班不在家,她正对着手机直播祖传退烧秘方。
去医院!现在就去!我抱起孩子就往门外冲。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追出来抢孩子:小病小痛去什么医院我西瓜霜...
那是发霉的西瓜!我死死护住孩子,会死人的!
拉扯间孩子吐了我一身,呕吐物里带着血丝。婆婆见状突然松手,我踉跄着摔在玄关,仍用身体护着孩子。
要去你自己去。她退后两步,别想讹我医药费。
儿童医院的荧光灯下,医生脸色越来越难看。食物中毒引发急性肝损伤,他推了推眼镜,怎么现在才送来
ICU的玻璃窗外,我看着孩子小小的身体插满管子。医生说的病危通知四个字像隔着一层水传来,我签字的笔迹被泪水晕开。
家长要注意,医生临走时特别强调,至少禁食三天。
周明是第二天早上才来的,身上带着酒气。妈说你是故意让孩子生病,他揪着我三天没洗的头发,好显得她照顾不周
护士站的护士们投来鄙夷的目光。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争辩只会招来更狠的拳头,这道理我结婚第二年就懂了。
孩子转入普通病房那天,婆婆提着保温桶来了。自己熬的米汤,她难得和颜悦色,祖传配方补元气。
我盯着保温桶没动。婆婆突然红了眼眶:我还能害自己孙子她转头向临床家属诉苦,儿媳妇记仇啊...
临床老太太立刻帮腔:当妈的不能心太窄。
趁我去厕所的功夫,婆婆还是给孩子灌了半碗米汤。回来时孩子正在抽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医生护士冲进来抢救时,婆婆抓着保温桶还在辩解:肯定是医院之前用药不对...
孩子没能再醒来。死亡证明上写着食物反流窒息,但我知道凶器是那碗米汤。抱着渐渐变冷的小身体,我竟流不出一滴泪。
葬礼上周明哭得站不稳,婆婆更是几度晕厥需要人搀扶。亲戚们抹着泪夸他俩重情,看我的眼神却像在看杀人犯。
听说她一直反对老人带孩子...
可不是,那天非要去医院...
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碎语声中,我摸了摸口袋里新办的银行卡——用母亲身份证开的,里面存着卖掉结婚戒指的钱。
离婚吧。当晚我对周明说,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吃惊。
他正在整理孩子的遗物,闻言顿了顿,然后抄起玩具车砸在我额头上。温热的血滑过眉骨时,我竟笑了。
这笑激怒了他。拳脚如雨点落下时,我护住头数着数——第七下肋骨断裂的声音特别清脆。警察来时,我正趴在血泊里数瓷砖缝。
夫妻吵架正常。年轻民警递来纸巾,孩子刚走,都冷静冷静。
做笔录时婆婆一直在旁边插嘴:她精神不正常,老怀疑我们害孩子...
警察走前拍了拍周明肩膀:别动手,好好过日子。
门关上那一刻,周明扯起我头发往墙上撞:离婚你生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
我透过血雾看着客厅墙上孩子的遗照,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发烧时,我也曾想过带孩子逃走。当时为什么没走呢大概是还相信为人父者总有底线。
真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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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刀尖上的谈判
孩子死后三个月,我拆掉了手臂上的石膏。医生叮嘱避免剧烈运动时,周明就站在诊室门口抽烟。
回家路上,婆婆打来视频电话。屏幕里她红光满面,正给一群老太太分发印着二维码的纸张。
我的养生讲座!她特意把镜头对准横幅,《周大师传统育儿秘术》几个大字下面,赫然是我孩子的遗照——被P上了佛祖背后的光环。
妈用孙子照片做宣传了周明语气里带着赞赏。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直到口腔里充满铁锈味。
那天夜里,我蹲在浴室用修眉刀磨了整晚。不锈钢的刀刃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但比不上婆婆在客厅播放讲座录像的声音大。
...我孙子就是吃了现代医药的亏...我的西瓜霜配方经过佛光加持...
凌晨三点,周明的鼾声盖过了电视杂音。我站在床边,修眉刀贴在他脖子上时,他鼾声停了停,嘟囔着翻了个身。
刀尖划破皮肤的表层,一粒血珠渗出来。我突然想起结婚那天,他也曾这样侧卧着,我数着他的睫毛直到天亮。
醒醒。我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
周明睁眼的瞬间肌肉绷紧,我立刻加重手上力度:别动。
你疯了他眼球向下瞟着脖子上的刀,声音却还带着睡意朦胧的恼怒。
明天去离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机器,不然我们一起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笑了:就凭你
我掀起睡衣露出肋间的淤青,刀尖顺着他颈动脉游走:试试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床头柜的照片上——孩子百日时拍的,现在成了遗照。周明的目光跟着我的视线看向照片,脸色终于变了。
行。他慢慢举起双手,明天去。
我退到门边,刀仍指着他:睡吧。我看着。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居然真的闭上了眼睛。五分钟后鼾声再起时,我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湿透,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天刚亮,婆婆的房门一响,我就把刀尖抵进周明脖子褶皱里:说加班。
他按我的要求朝门外喊了声,婆婆嘟囔着这么早,脚步声转向了厨房。我扔给他一件高领毛衣:遮好。
民政局门口排着几对新人,雪白的婚纱刺得我眼睛发疼。周明一路上异常配合,甚至主动取了号。
冷静了排队时他突然凑近我耳朵,现在回家还来得及。
我握紧包里的刀,沉默地看着叫号屏幕。
窗口工作人员是个烫着卷发的大姐,看到我们的结婚证日期时挑了挑眉:才三年就要离
感情破裂。我递上材料。
大姐慢悠悠地翻看,突然哎呀一声:打印机坏了。她敲了敲电脑屏幕,系统也卡了,你们要不改天...
旁边窗口能用。我指着隔壁正在办理的夫妇。
大姐笑容僵了僵:小姑娘,婚姻不是儿戏...她看向周明,吵架了
周明立刻抓住机会:一点小误会,她最近...精神不太好。
我就说嘛!大姐一拍大腿,年纪轻轻的有什么过不去我当年和我家那口子...
我掏出修眉刀拍在柜台上:现在能办了吗
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保安朝这边张望,周明趁机按住我拿刀的手:对不起,我爱人她...
孩子被他妈害死了。我一字一句地说,现在,请、你、办、手、续。
大姐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怜悯:妹子,这种事要节哀...但离婚解决不了问题...
她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自己流产三次仍坚持婚姻的励志故事。我盯着她胸前的工作牌,突然抓起刀划向自己手腕。
办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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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在结婚证上,晕开了钢印。大姐尖叫着往后躲,保安冲过来时,周明一把抱住我:她受刺激了,我这就带她回家...
我被半拖半抱地弄出民政局,周明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勒着我受伤的肋骨。路过垃圾桶时,他把我的包连同里面的证件一起扔了进去。
找啊他松开我,挑衅地指着垃圾桶,爬进去找啊!
我跪在垃圾堆里翻找时,听见他给婆婆打电话:...没事,已经弄回来了...
回家路上,周明买了瓶白酒。电梯里他灌了几口,剩下的全浇在我头上:给你消消毒,精神病!
门一开,婆婆的巴掌就扇了过来:作死啊!去民政局闹我们老周家的脸...
我任她打,眼睛盯着佛龛前孩子的遗照——婆婆给它披上了红绸缎,前面摆着三柱香。
看什么看!婆婆挡在佛龛前,孩子是被你克死的!
周明从背后踹在我腿弯上,我跪倒在地时听见他解皮带的声音:今天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第一下抽在旧伤上,我闷哼一声趴了下去。婆婆在一旁煽风点火:打狠点!不然不长记性!
皮带扣划破脸颊时,我竟笑出了声。周明被激怒了,他扔下皮带,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
笑我让你笑!
烟灰缸砸在膝盖上的声音像树枝折断。我眼前一黑,听见婆婆在尖叫:别打脸!邻居听见...
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我蜷缩在地板上,看着血从膝盖蜿蜒流到地砖缝里。周明打累了,坐在沙发上喘粗气:再敢提离婚...
婆婆端来一盆盐水:给她擦擦,别感染了。
周明接过盆,却直接从我头上浇下来。盐水渗入伤口时,我终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嘘——周明踩住我流血的手,别吵着邻居。
我望向阳台,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晾衣架上——那里曾挂过孩子的尿布。一阵剧痛袭来,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在次卧,右腿被打折了,用两块木板胡乱固定着。门外传来婆婆兴奋的声音:...对,直播带货!就卖我的育儿秘方...
手机不在身边,窗户装了防盗网。我拖着断腿爬到门边,听见周明在说:...得看着她,今天那刀...
怕什么婆婆不以为然,打断腿看她还怎么跑!
月光再次照进来时,我数着呼吸等他们睡熟。
枕套里还藏着半片修眉刀的碎片,我把它含在舌下,像含着一线希望。
窗外,一只飞蛾扑向路灯,在玻璃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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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咒
断腿的第七天,我学会了爬行。
膝盖着地的瞬间,剧痛像电流般从伤处窜到天灵盖。我咬住从晾衣架上扯下来的毛巾,一点点向厨房挪动。婆婆在客厅直播,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
...我孙子的死是功德圆满...菩萨收去做童子了...
橱柜最下层放着婆婆的安眠药。我屏住呼吸,听着她吹嘘通灵经历,慢慢拧开药瓶。白色药片倒在掌心时,防盗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
药瓶滚进角落,我抓起抹布假装擦地。周明踢开门,看见我跪在地上,冷笑一声:早这么听话多好。
他鞋尖上沾着新鲜的水泥灰——最近他总往郊区跑,婆婆说是在看墓地。我低着头擦地,直到他脚步声消失在主卧。
那天晚饭,我把磨成粉的安眠药拌进了红烧肉里。婆婆最先倒下,脑袋砸在汤碗里。周明皱眉推她:妈
肯定是直播太累了。我盛了碗汤推给他,你也多喝点。
周明眼神开始涣散时,我正给他舀第三碗汤。他猛地抓住我手腕:你...
我任由他抓着,直到他下巴磕在桌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时钟指向十一点,我拖着断腿从杂物间找出尼龙绳。捆周明时,他鼾声如雷,酒气和蒜味喷在我脸上。婆婆更沉,我费了半小时才把她绑在餐椅上。
做完这些,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断腿肿得像注水的猪肉。但没时间休息,我爬向婆婆的房间,从她枕头下摸出我的手机。
相册里有孩子住院时的照片:溃烂的嘴角、发青的指甲、插满管子的身体。我一张张翻看,直到手指停止颤抖。
凌晨三点,我用修眉刀碎片划破手指,在客厅镜子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咒——照着婆婆符水的样式,但多加了几笔。
周明先醒的。他挣扎时碰倒了椅子,声响惊动了婆婆。她一睁眼就看见镜子上的血符,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血咒!血咒啊!她疯狂扭动,连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孙子来索命了!
我坐在阴影里,举着手机录像。周明终于发现了我,眼球布满血丝:贱人!放开我!
嘘——我按下播放键,孩子临终前的哭声突然充满房间。
婆婆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张着嘴。我拖着断腿挪到她面前,把手机屏幕贴在她眼前:看看你孙子。
视频里孩子正在抽搐,小手抓着呼吸面罩。婆婆眼球乱转:不关我的事...是医院...是医院害的!
妈!周明厉声喝止,你胡说什么!
我关掉视频,打开录音功能:再说一遍,谁害死了孩子
米汤...就喂了一口...婆婆精神显然已经崩溃,他吐了...我想捂住...我不是故意的...
周明怒吼着想冲过来,但绳子捆得太紧。我转向他:换你了。说说怎么调换的检查报告
你休想!他啐了一口。
我举起修眉刀,当着他的面划开婆婆的衣袖。鲜血顺着她松弛的手臂流下来,她杀猪般嚎叫:小明!说啊!
周明咬牙切齿地说了。弱精症,伪造报告,甚至承认知道符水有毒。满意了他挑衅地看着我,警察来了我也这么说,夫妻吵架谁当真
我保存录音,拖着腿翻出婆婆直播用的补光灯,对准他们:现在,对着镜头说。
天亮时,我拨了110。警察来得比预想的快,带队的是上次那个年轻民警。
又怎么了他皱眉看着满地狼藉。
我举起缠着绷带的断腿:家暴,故意伤害。
周明立刻喊冤:警察同志,她精神病!自己摔的!
民警看看我,又看看被绑着的母子,叹了口气:都带走做笔录。
派出所里,我交出了手机。视频里婆婆的供词让做笔录的女警手指发抖。但当我说要立案时,老民警还是那句: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肋间未愈的淤伤:这也是家务事
可以调解...老民警低头翻文件。
我当着他的面拨通妇联电话,又点开微博编辑页面。老民警终于慌了:等等!我请示下领导...
立案手续办到一半,周明家人赶来了。他舅舅是某机关小领导,一来就拉着民警称兄道弟。我默默点开手机外放,婆婆招供的音频回荡在走廊里。
立案。所长终于拍板。
伤残鉴定足够追究刑事责任。但周明舅舅四处活动,最终改为调解。调解书上写着赔偿二十万,协议离婚。
签字那天,周明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他凑近我耳边:这事没完。
我当着他面把调解书拍下来,上传云端:你动我一次,视频就发一份给媒体。
婆婆没来,听说自从那晚后就精神失常,总说看见孙子来索命。
民政局换了个窗口,这次是个年轻女孩。她看到我的伤腿时眼神一颤,迅速办好了手续。离婚证递过来时,我露出了这半年第一个笑容。
女孩后来说,那笑容让她做了好几天噩梦。
走出民政局,我把孩子的遗照塞进离婚证内层。阳光刺得眼泪直流,但我知道,那不只是因为光线太强。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荫下——是我母亲。她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目的地是我大学时最想去的海边城市。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现在是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