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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在儿科坐班时,突然接到一个急诊。
三岁小男孩因车祸大出血,陷入昏迷。
血库没有适配血型,我突然想起老公和小男孩是一样的血型,连忙让他去献血。
见老公一动不动,我忍不住发怒。
救人要紧,你在犹豫什么!
可小男孩的母亲却冲了过来:
不行!近亲不可以献血!
他是孩子的爸爸!
1.
话落,我像似遭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周景铭的司机匆匆跑来,喘着粗气。
医生,我也是o型血,我可以献血!
眼角变得猩红,我强忍着颤意,走进手术室。
经过三个小时的抢救,小男孩总算脱离危险。
我摘下手套,额头布满豆大的汗。
刚出手术室,周景铭就嵌住我的肩膀问道。
孩子怎么样了
对上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时,他明显愣了一瞬。
我虚弱地点点头,满满的疲惫感。
见我往外走,周景铭连忙跟了上来,他将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下班了是吗我送你回家。
他熟练地打开副驾驶的门,我却绕过他,径直坐进后座。
刚一挨椅子,我就立马躺下,困的合不拢眼。
只是目光一瞥,落在椅子下的玩具积木。
恍惚间,我想起了许思甜抱着孩子赶来医院说的话。
绵绵,你坚持一下,爸爸和你约定好了,每周末都带你出去玩,你可不能食言啊!
那时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周景铭,还暗自替他惋惜。
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为什么一到周末,周景铭就要去出差。
他所谓的出差,其实就是一家三口的团聚。
车子一路开到家门口,周景铭打开车门扶我下车。
我进家门刚坐下,周景铭就迫不及待要离开。
我看了眼空荡荡的餐桌,没忍住说道。
你今天不做晚饭了吗
我工作总是很忙,忘记吃晚饭是常有的事。
周景深因为担心,便每天接我下班,然后亲自下厨给我做晚饭。
但今天,他很明显没有心情。
他看了眼手机,眉头紧缩。
你等一下叫个外卖,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睡。
没等我回应,他就转头走了。
十指嵌入手心,留下深深的红印。
我在柜子翻找泡面时,却偶然翻出一个相册。
相册藏得很严,被装在纸皮袋里。
只是刚翻开,我的手就猛地顿住。
每张照片下面都写着一行字。
绵绵满月。
绵绵第一次走路。
绵绵第一次出去野餐。
关于小男孩每个第一次,他都有参与。
照片上他将绵绵抱在怀里,那个女人依靠在他肩膀,笑得甜蜜。
恍然间,我想起了自己说想要孩子的时候。
周景铭将我抱在怀里,语重心长说道。
我还没和你过够二人世界呢,先不急。
所以,他是真的想和我过二人世界。
还是怕我们有了孩子,绵绵会被冷落,怕不能专心陪绵绵。
原来答案就离我那么近,可却我曾未发现。
直到照片一角被打湿,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这晚,我睡的很不踏实。
天还未亮,我就接到周景铭的电话。
时芮,不好了!你快来看看孩子!
2.
他语气焦急,将我从睡梦中拉醒。
我很想甩手不管,但身穿白衣,我必须尽责。
简单洗漱后,我一路狂奔到病房门口。
我扶着门框喘着粗气,心却冷到极致。
许思甜依偎在周景铭怀中,小声抽噎着。
似是安慰,周景铭轻拍她的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片刻,他终于抬头看到我。
他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着痕迹地和许思甜拉开距离。
我强制压下内心的涌动,简单对小男孩检查了一番。
只是暂时昏迷而已,没什么大碍。
说完,我快步离开,走到打水区。
高强度工作后又休息不到位,我头有些发昏,身体不禁往后倒。
周景铭眼疾手快扶住我,眼神担忧。
没休息好吗,我带你去坐一下。
我没应,思绪还停留在许思甜手上的串珠。
那是我以前帮周景铭求来的。
他有段时间,思绪太多,难以入睡,整天皱着眉。
我便去寺庙一步一磕,为他求来这串安神手链。
那时,他说这是我爱的依据,一辈子都不会摘。
没想到这么快,他不仅摘下,还拱手送人。
阿铭,绵绵醒了!
许思甜小步跑来,眼中都是欣喜。
周景铭再也顾不上我,手一松,跟着她跑去病房。
我顺势跌坐在地,为自己感到可笑。
他曾说一辈子都不会松开我,丢下我一个人。
事实是,他毫不犹豫,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分给我。
平复心情后,我自虐式走到病房前,看他们一家团聚的场面。
小男孩到底年纪小,什么事都藏不住。
爸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只是想快点看看你和妈妈的结婚照,所以跑的太快,没注意到车子。
话落,我的心脏像是被揪起,难受的快要窒息。
下一秒,许思甜掏出照片,递给小男孩。
妈妈已经取回来啦,下次不能这样了,爸爸妈妈担心死了。
透过门上的玻璃,我将照片看的清清楚楚。
许思甜身穿白纱,挽着周景铭的胳膊,而小男孩捧着花站在他们中间。
他们是什么时候补的婚纱照,我大概也知道了。
两个月前,我被一个艾滋病患者劫持。
他将自己用过的针管,刺进我的胳膊。
即使事后立马吃了阻断药,但我依然惶恐无助。
那时,我给周景铭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我崩溃地在厕所哭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收到他的回电。
原来那时,他在忙着和许思甜补拍婚纱照。
思绪回笼,下嘴唇已被我咬出血,口腔里尽是铁锈味。
换药时间到了,护士捧着托盘来到门口。
我随她一起进去,周景铭顺势抬头对上我的眼。
他慌张地将婚纱照拾起,放入口袋。
嘶,一夜没睡,头好痛。
许思甜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小男孩戳了戳周景深的手,天真说道。
爸爸,你去给妈妈按摩呀,每次你按完,妈妈都特别开心。
听闻,周景铭脸色发白。
因为周景铭常年伏案工作,一坐就是一天。
所以我总是去康复科偷学按摩方法,回去给周景铭按摩。
只是没想到他拿我爱人的方法,去爱别人。
鼻尖不由泛起酸涩,迟迟不肯消散。
注意到我的失落,周景铭忍不住解释。
时芮,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男孩跟着看向我,好奇问道。
爸爸,他是谁呀
看出周景铭的纠结,我不由冷笑。
小朋友,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不是很熟的那种。
3.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倒是周景铭有些愣住,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中午我刚准备午休,周景铭就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
他将一个饭盒放在桌上,眉眼星星说道。
我专门回去做的,快尝尝。
如果不是同事在食堂看见他们一起吃饭,我可能还真的信了。
同事还说,他细心地帮许思甜,一根根挑鱼刺。
可我印象中,他因为懒得挑鱼刺,所以从不吃鱼。
就连有时候我做了鱼,他也不会主动帮我挑刺,而是不理解说道。
这么麻烦的菜,做了干什么
我看了眼饭盒,冷冷说道。
我没胃口,你拿走吧。
周景铭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有些不耐烦。
你在置气什么我好不容易做的,你看都不看
我抿了抿唇,有些无奈。
半个小时前,我就给你发了信息说我要去吃饭,问你要不要一起,你到现在都没回。
话落,周景铭瞬间没了火气,取而代之的是心虚。
自从小男孩住院开始,他对我的信息就视而不见。
从前他就算开会也会秒回,而现在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却什么也不做地合上。
今天晚上我接你下班,回家给你做晚饭好不好
周景铭找补说道。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周景铭走后,我的睡意也跟着消散了。
我起身走到花园散步,却撞见两个熟悉的人。
许思甜和周景铭坐在摇椅上,好似恩爱般靠在一起。
忽然周景铭从怀中掏出一朵玫瑰花,递到许心念的面前。
玫瑰花下绑着一条项链。
许思甜激动地手足舞蹈,像极了当初的我。
医闹发生后,我被安排在家待业。
那段时间我整天闷闷不乐,不爱说话。
周景铭便像这样,靠在我身旁,然后掏出一束绑着项链的花。
那时的他目光真挚,让人心头滚烫。
时芮,别不开心,你的开心对我很重要。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能看到你的笑脸。
当时我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可我忘了,人都是会变的,他能给我的,也会给别人。
思绪回笼,我收到主任的短信。
我来到主任的办公室,他看着我略显犹豫。
小芮,你这些年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
现在有个进修的机会,我是打算给你的,但是要出省,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知道你...
我毫不犹豫,直接应下。
我愿意,我想去!
主任有些吃惊,最后也只是笑着拍我的肩膀。
刚出办公室,和我关系最好的同事就握着我的手说道。
恭喜你呀,时芮!
走了以后也要天天和我联系哦!
我笑着应下,背后却传来幽幽的质问。

你要去哪
4.
转过头,我对上周景铭的眼睛。
于是抢在同事前说道。
我想着到时候放年假出去旅游。
周景铭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牵起我的手。
我陪你。
眼眶不争气泛起泪花,我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破绽。
下午,我忙着做手术,路过小男孩病房前,忍不住停下脚步。
周景铭似是怕他无聊,特意穿上奥特曼的服装,和助理表演奥特曼打怪兽。
小男孩笑得合不拢嘴,许思甜则宠溺地替周景铭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谁看了都忍不住羡慕。
包括我。
我摸了摸肚子,不由想。
如果我也有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幸福
只是很快我就清醒回来。
他既然都做不到全心全意爱我,又怎么会全心全意爱我的孩子。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跟别人抢爸爸。
一直到晚上,我的手术才全部做完。
我累的趴在桌上睡觉,忽然一个外套披在肩头。
我朦胧挣开眼,就看见周景铭弯腰看着我笑。
累了吧,我送你回家。
他不顾形象地将我打横抱在怀里。
我手顺势搭在他脖子上,视线落在他衣领的粉底液。
是不是刚刚,他才这样将许思甜抱在怀里。
我强忍着泪意,无视喉咙里的苦涩。
车上,他难得解释道。
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只是他干爸爸。
许思甜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等绵绵出院了,我会安排他们走的。
到时候我陪你去旅游。
似是意识到借口过于苍白无力,他时不时转头看我的反应。
见我平静地应下后,他才专心开车。
车开到一半,许思甜的电话弹在车载屏幕上。
周景铭微微一怔,犹豫片刻后才按下接通。
阿铭,绵绵哭着找你,你快回来吧!
话落,小男孩带着哭腔说道。
爸爸,你在哪里,我做噩梦了,我想见你!
周景铭猛地刹车,我不由向前倾,又被安全带拉回,后背撞得生疼。
你等等好不好爸爸很快就回来。
他语气看似平静,但死死抓着方向盘的手出卖了他。
他其实也很想立马掉头回去。
小男孩泪意不止,越发越委屈。
周景铭终于坐不住,抬头看向我。
时芮,你下去打个车吧。
我很快就回来。
即使早有预料,但听到答案后,我还是忍不住攥拳。
我脚刚落地,周景铭就立马掉头离去。
尾气洒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我裹紧衣服独自走着。
地方过于偏,手机迟迟打不到车。
正当我打算走回家时,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转过头,看清那人样子后,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沈医生,好久不见啊。
你现在是过的好啊,但我在监狱里坐了两年牢啊。
说罢,他拿出针管,笑着看向我。
我的艾滋病还没好,要不你再帮我看看
十指嵌入手心,我害怕地扭头就跑。
他像是鬼魂一样,跟在我的身后甩不掉。
我无助地给周景铭打去电话。
寂静的街道中,我只听得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拨不通的手机铃声。
眼看那人就要追上,电话终于接通了。
阿铭,你今晚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好好陪你和孩子。
简单两句话,电话就被挂断。
眼泪终于憋不住,决堤而下。
心里那点仅剩的期待,也彻底被磨灭。
上次他为了和她拍婚纱照抛下了我,这次他为了他们的孩子抛下了我。
他总说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可是事实是,我每次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突然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那人越来越近。
就在他要扑向我的时候,忽然有人将我往后拉。
一个高大的背影挡在身前,严肃说道。
牢里没待够是吗那我再送你进去坐坐!
说罢,他钳制住那人的手,一把扔掉针管,拖着他走。
别害怕,这附近都有警察巡逻。
说完,他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连带着我那份恐惧。
回到家,我迅速洗了个澡。
水淋脸上,让我格外清醒。
从前那颗总是不甘的心,慢慢平静,再到现在变成溅不起水花的死水。
天一亮,我就提着行李箱去到机场。
登机口,周景铭发来短信。
怎么不在家,去哪了
我给你带了早餐回来。
系好安全带,我平静回道。
我们离婚吧。
电话接踵而至,我淡淡一笑,将手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