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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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应辉将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时,云湛还没回过神。
等伯父伯母回来,我就跟他们正式提亲,约好婚礼的流程。
应辉小心搭上我的肩膀,这是迄今为止我们见的第三面,也是他做过最亲密的举动。
你确定不后悔吗
同样的悲剧,我不想再重来一次。
意识到我的认真,应辉注视着我的眼睛,目光中全是认真和坚定。
能娶到你,是我求来的缘分,当然不会后悔。
他想带我进门,又被云湛拦住。
云湛脸涨得通红,憋了很久才用质问的语气对我说：
你说过非我不嫁的,怎么能不算数呢
真是好笑。
明明是你说,在佛前求了一辈子才有和柚柚的一世姻缘,要我不再打扰你们。
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难道都忘了吗
他的目光从震惊到了然,嘴角泛起苦笑。
难怪......
难怪你不再纠缠我......前世恩怨你是真的......放下了吗
恩怨......
想起我尚未谋面,就被他和苏柚联手害死的孩子,我的心登时变得冷硬。
你我本来就没有恩,至于怨,你欠我的,我自然会向你讨回来！
我当着他的面带应辉进家,重重摔上了门。
大约一小时后,接到消息的爸妈也回到家,连同苏柚一起。
见我跟应辉举止亲密,苏柚的脸立刻耷拉下来。
伯父伯母,我必须向你们坦诚。
因为怕失去柠柠,在跟她谈合作那天,我们就去领了结婚证。
但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下个月一日就是好日子,请求你们同意我和柠柠的婚事。
爸妈先是一愣。
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结婚证后,面面相觑了半天才回过神。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嘛,高兴就好,我们没有意见。
妈妈本就对他满意。
爸爸也需要应家帮衬生意,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有苏柚,暗里看我的眼神像一支毒箭。
等应辉走后,苏柚立刻乒乒乓乓从屋里往外扔东西。
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姐姐的,连应辉这样优质的男人你们也只想着姐姐,我呢我呢！
妈妈过去劝,也被她不管不顾推搡出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一直旁观的爸爸再也忍不下去,拽着苏柚的领子拖出来,啪啪扇了两个巴掌。
你跟云湛厮混都有了孩子,还指望我们把应辉介绍给你荒唐！
我看你也别考虑打掉了,赶紧跟云湛领证,下个月一块儿办婚礼。
要是闹出丑闻,我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随着粉色包装的堕胎药,被爸爸扔进垃圾桶。
我才知道苏柚怀孕了。
怀了云湛的孩子,而她并不想要。
云家现在都快破产了,我可不嫁！
不过这件事由不得苏柚做主。
爸爸亲自给云湛打电话兴师问罪。
云湛估计一直在附近等着,听说要他娶苏柚时,他并没有预想的开心。
甚至他手里只有没送出去的玫瑰花,很多花瓣已经打蔫了。
确定爸爸会对他云家素斋施以援手后,云湛才把玫瑰递给苏柚。
苏柚随手扔到一边,都没正眼看过。
下月一号结婚,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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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苏柚怀孕后,云家父母忙不迭登门致歉。
还好说歹说求着把苏柚请回他家养胎。
送走这个整天闹事的妹妹,家里清静不少。
为了下个月的婚礼顺利举行,我和应辉一同前去白马寺祈福。
路过门口的云家素斋时,闹事的人稀稀拉拉的,横幅也七扭八歪。
虽然他们坚持不下去,但口碑坏了,以往宾朋满座的素斋馆也变得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气。
走进大殿,肃穆的佛像立在正中,引得无数人焚香参拜。
我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云湛时,就是在这尊佛像前。
徐徐青烟背后,他清俊的脸庞也如同沾染了佛性,让我为之沉迷。
荒废了一辈子到现在,我才认清,那一瞬间迷倒我的不过是佛,而不是自私自利的他。
感谢诸佛让我有机会迎娶苏柠,信徒会广建寺庙,宣扬佛法还愿。
应辉将请来的香插进香炉里。
我急忙拍拍他的胳膊。
这话不能乱说的,你真许过这种愿望,又真的会还愿吗
我怕他不懂佛礼,他却拍拍我的手安抚。
放心吧,我早就开始建寺庙,就为了多攒功德,求神佛保佑我娶到你了。
他深情款款注视着我,交钱买了同心结,要和我一同挂到门外的树枝上去。
没想到刚系好,他就接到公司电话,有事要回去处理。
没关系,工作重要。
他在我额上轻轻一吻,还说肯定要补偿我。
其实我早就孤独惯了,前世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数着日子过。
云湛对我如果有应辉十分之一好,我都要知足地烧香了。
柠柠！
正想着,云湛从不远处跑来。
看到旁边写着我和应辉名字的同心结,他眼神一黯,又苦涩地笑笑。
能娶到你,是他的幸运。
如果他真这么想,又怎会对我如此残忍。
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抬腿就想走,他却一把拉住我,深深叹了口气。
能帮我跟你妹妹谈一谈吗
她是怀了孕很辛苦,可也不能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生意上我分不开身,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实在没法哪哪都照顾她。
听他的意思,他们已经尽了十二分的努力照顾妹妹。
可前世我怀孕,吐得天昏地暗,还得忍着油烟做饭往公婆家里送。
他们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好像是我应该做的。
发现我不说话,云湛咬了咬牙,带出些威胁的意思。
如果她再这么作天作地,孩子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要是没孩子,我也不用急着娶她了。
难道他以为我会为了妹妹帮他吗
你已经亲手杀死了第一个孩子,做了不少孽。还要一错再错,恐怕什么神佛也保佑不了你。
第一个孩子我哪有......
话说到一半,他忽地噤声。
瞳孔如地震般凝视着我,许久才吐出一句：上辈子的事你也都记得......你怎么知道是我......
此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一看是苏柚,他不耐烦地接听,却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倚在树干上。
爸妈病倒了,还没到时间,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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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弄清楚怎么回事,我跟他去了医院。
云家父母一人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灰败,大口大口吸着氧气。
苏柚反而坐在椅子上高高翘起二郞腿,悠哉地玩手机。
就连输的液快见底了,也不见她喊护士一声。
我爸妈照顾你这么多天,都累病了,你就不知道动换动换吗
云湛上前抽走她的手机,狠狠扔在地上摔得碎裂。
一向备受云湛宠爱,从没见他发过火的苏柚吓呆了。
等她反应过来,也跳着脚站起身,噼里啪啦把输液的器具砸了满地,丝毫不顾及会不会伤到云湛父母。
我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整天在店里不着家,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再说你爸你妈照顾我,那是为了我吗不就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整天在我跟前唠叨,要我跟姐姐学,要是觉得姐姐好,你娶姐姐去啊,娶我干什么！
说到最后,她崩溃到坐在地上大哭,引来一群人围观。
云家父母是要脸的,急忙吩咐司机送苏柚回家。
为了安抚她,还答应给她买最新款的香奈儿皮包,尽管这会儿的云家已经负债累累,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好容易送走苏柚,云湛亲自张罗给他爸妈做检查。
跑上跑下折腾一天,累得连饭也吃不上,到了傍晚总算告一段落,能清静一会儿。
柠柠,上辈子照顾爸妈......辛苦你了......
等了一辈子才得到的感谢,我早就不稀罕。
但我也没有推辞,付出那么多,他给我什么都是我应得的。
云家父母对视一眼,也无奈地叹气。
早在柠柠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她是个好女孩,你偏偏喜欢苏柚。
要不是苏柚怀孕了,我们早就上门提亲,让你娶苏柠回来了！
云湛母亲责备着他。
我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前世那场婚礼。
我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的爱得到回报,云湛终于让他爸妈来提亲要娶我。
云湛却恨我恨得牙根痒痒,他以为是我耍手段顶替妹妹,非要嫁给他,坏了他的姻缘。
原来追根究底,是云家父母自作主张,安排他娶我的。
上辈子我却还为他们养老送终,实在太不值得！
你们都是一样自私自利,那就祝你和苏柚永生永世都在一起,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我一巴掌扇在云湛脸上,哭着跑出医院。
他在后面追,我干脆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在城里漫无边际地行驶着。
手机疯狂在响。
云湛的,爸妈的,还有应辉。
我谁都不想理,只是沉浸在那三十年独守空窗的回忆里,想要尽情为自己哀悼一次。
电台响起音乐声。
是曾经流行到大街南北都在放的求佛。
而云湛苦求一辈子的佛,保佑他找到中意的人了吗
音乐放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柠柠,你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守在佛前,为你求了一辈子吗
车子停下,在白马寺门前。
灯光下的应辉,仿佛披着圣光。
8
夜间的白马寺,本不对外开放。
不知应辉怎么联系到僧人,为我们打开了大门。
一路绕到大殿背后,有一间小屋,供奉着一盏盏长明灯。
其中一盏灯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而供奉的人,是应辉。
听说长明灯可以帮助人走向光明,得到智慧和永恒。
我为你点这盏灯已经三十多年,每年都不知道要来拜多少回,这次,你终于走到我身边了。
三十多年
可我现在才二十五,他也只有二十八岁,难道......
相识以来,他说的所有话都连在了一起。
难道你——
他点点头。
从上辈子,我就一直在追逐你的背影。
看你为了云湛的冷落伤心,看云湛丝毫不珍惜你的付出,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回头看到我。
总算上天可怜,给了我这次机会。
泪一滴滴砸下来。
我抑制不住地哭,好像要把淤积了一生一世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竟然有人如此爱我,我却浑然不觉。
非要去吃那爱而不得的苦,蹉跎了那么多年。
应辉抱着我什么话也不说,他坚实的臂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送我回家时,我问出最好奇的问题。
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只是爸妈给我找的联姻对象,连你的样子都没见过。
他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点点我的鼻子。
你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就罚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我再跟你好好说。
回到家时苏柚也在。
和爸妈一同坐在客厅,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气氛紧张地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正想回屋,爸爸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
你都怀三个月了想分手我这结婚请柬都发出去了,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咱苏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妈妈赶紧拉他,又坐到苏柚身边,像哄小孩一样摸她的脑袋。
怀着孕呢,别把她吓坏了。
没想到苏柚根本不领情,甩开妈妈,又跟爸爸大呼小叫。
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的幸福重要
云家被之前的丑闻都快打垮了,我嫁过去喝西北风啊
我不管,你们给我找个应辉一样的男人,要不就让我嫁,云家这个火坑谁爱跳谁跳！
的确。
云湛就是个读书人,根本没有经商的本事。
前世要不是靠我力挽狂澜,云家早就破败了。
可要是苏柚真心爱云湛,又怎么不能同甘共苦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类人,自私罢了。
爸爸毫不松口,说绑也要把苏柚绑到婚礼现场去。
苏柚也没多说什么,回到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就捂着肚子冲出来求救。
她下腹流着血,连卫生巾都挡不住。
快打急救电话！快啊！
我跑到苏柚屋里,她桌上堕胎的药片少了一粒。
也许她早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只可惜毕竟是条生命,她和云湛又作了一次孽。
不知这回的报应又是什么。
9
在我们火急火燎送苏柚去医院时,云湛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医生把苏柚送去急救室,后来竟然转去ICU,还要爸爸签病危通知书。
她私自服用流产药,现在大出血,就算保住命,子宫怕是也留不下了。
听说苏柚再也不能怀孕,妈妈当场哭晕过去。
爸爸一边照顾妈妈,一边听医生讲解病情。
一夜之间,纵横商场的爸爸也变得苍老起来。
应辉得到消息赶过来。
爸爸拍拍他的胳膊：
要是云湛像你一样就好了。偏偏他任性又不负责任,柚柚孩子都没了,他连电话也不接。
应辉抿抿嘴唇,下意识望向我。
云湛家出事了。
他家素斋被查封,云伯父心脏病发,没抢救过来去世了。
就连云伯母也病得更重,连床也下不了。云湛焦头烂额,恐怕没心思管别的事了。
什么
明明离他们去世的时间还有十年之久才对！
难道这就是前世,他们改变我人生轨迹的后果吗
爸爸也吃惊不已,可当下他和妈妈走不开,只能派我去云家看看。
应辉啊,柠柠毕竟算是云湛的大姨子,出了这种事不去也不合适,你千万别多想。
应辉拉过我的手。
放心吧伯父,我会陪柠柠一起去。这么大的事,我怕她应付不来。
爸爸眼里闪着泪光,送我们走出医院。
来到云家时,偌大的灵堂只有云湛一个人。
他机械地往炉子里扔纸钱,眼眶红红的,大概是哭过了。
柠柠
看到我时,他的眼睛亮了一瞬,在看到我身后的应辉时又熄灭了。
是我以前没有好好珍惜你,现在公司倒了,家也散了,全是我的报应。
我把礼金放在桌案上,也对着遗像鞠了三个躬。
节哀顺变。
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柚柚她,流产了。
云湛腾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质问：
她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会流产！是不是你们把她怎么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扳住我的肩,又被应辉一把推开。
她是自己吃了打胎的药,现在引起大出血,也在医院急救呢。
自己......打胎......
云湛嘴角泛起苦笑,又跌坐在地上。
以前我只以为她太小,任性,没想到她这么狠......
她不要孩子,不要我,那就随她吧。万物自有缘法,我们注定没有缘分,就算有,也是孽缘。
三日后。
从ICU转回普通病房的妹妹,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她发呆了很久。
在我负责看护她的一天下午,她说想吃苹果。
刚给她削完,她就趁我不注意抢过水果刀,直挺挺朝我刺过来。
幸好应辉反应快,徒手替我挡下。
他掌心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你疯了！
我急着给应辉找大夫包扎。
没想到再回病房时,苏柚不见了。
我们发动很多人四处找,哪哪都没有她的身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先办婚礼吧,别耽误了好日子。
这些天爸爸长了许多白发,人也消瘦不少。
出嫁前一晚,他握着我的手,把股份转让合同交给我。
从今以后,苏家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妹妹哪天回来,记得给她口饭吃。
10
婚礼现场,亲戚们问着苏柚怎么没一起办婚礼。
爸妈随便找些借口搪塞过去。
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应辉再次将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
今后,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与你同甘共苦。
我们交换结婚誓言。
恍惚间,我瞥到门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云湛吗
这段誓言我们也曾在婚礼上说过。
我做到了。
他却早早食言背叛。
这不是苏柚吗柚柚,我是姑妈,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后排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到处抢东西吃。
爸妈赶紧过去拉住苏柚,可她只吃吃地傻笑。
直到看见我时,她的目光里溢满嫉妒和愤恨。
她随手抄起切蛋糕的刀朝我冲过来。
这回不用应辉替我抵挡,保安已经把她紧紧压在地面。
她一动也动不了,嘴里却半刻不停地咒骂着。
苏柠！凭什么好事都是你的！凭什么你总是比我强！
我要你死,你去死,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是我的！
婚礼迫不得已终止。
但对我和应辉来说,其实无所谓。
我们的幸福不需要别人见证,只要彼此懂就好。
经过医生检查,苏柚患了精神病,被送医治疗。
抽空去看她时,她时而疯癫时而痴呆,再也没了从前甜美的样子。
佛家七苦之一就是求不得,可想要得到什么,也得自己努力才行啊。
她总恨我比她强,却不知道背后我付出了多少辛苦和汗水。
现在就算对她说,她也听不懂了。
苏家和应家强强联合,事业版图越扩越大。
爸妈安心退休享受晚年,如果不是要照看苏柚,他们能活的更自在吧。
趁着一日好天气,我和应辉再次来到白马寺还愿。
记得吗小时候你在白马寺玩,见到过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
这段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我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那时小男孩因为父母过高的期许,得了抑郁症,没事就往庙里跑。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好不了了,甚至想过出家。
没想到遇上了一个阳光般温暖的女孩,经常陪他说话聊天,带他做各种游戏,让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我讶异地指向他：你竟然就是......那个小男孩后来我去找你,住持说你搬家,再也不来了。
他笑笑。
其实我来过,但我总想功成名就再回来见你,没想到就错过了。
好在这一世,我们的缘分再不会变。
我们相携进到寺里。
云家素斋不在了,换成另一家店面,客流络绎不绝。
在佛前参拜完后,我们又留下听师父讲经说法。
一众僧人里,剃光了头的云湛闭目敲着木鱼。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