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羊的故事——
到底谁是羊
段总,你有头绪吗
：）
【1】
他们班来了个特招生,叫施箐雨。
穿着校服扎着马尾,长相甜美,自我介绍的时候跟个小白兔似的。
尤其那双眼,天生就带着无辜的弧度。
段常云在下面看着,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惹得后面一群人哄笑了起来。
施箐雨的目光望了过来,似乎有些无措。
段哥,原来你喜欢这款的啊。小胖拍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难怪当初那个班花和你告白,你不同意。
【2】
第二天,施箐雨的桌面上出现了一堆礼物,都是男生送的。
她问周围的人。
可即使是看戏的群众,也没办法从这琳琅满目的礼物里找出它们各自的主人。
施箐雨只好全分人了。
她之所以那么受欢迎,倒不全因为她美,这所学校并不缺美人。
学校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像她这样毫无家庭背景特招进来的,成绩一定十分优异。
这么多礼物,她一个也没收,看不出来啊,小美人还挺傲气的。
小胖有些惊讶地摇了摇头,见段常云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人家,推了他一下。
别想了,她这样的,肯定看不上咱们这种小混混。
段常云抬了抬眼,我喜欢她,和她看不看得上有什么关系
哇,霸气,小胖指着那堆礼物,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那份
滚犊子。
【3】
段常云对施箐雨的喜欢,更像是欣赏。
学校的公示栏里年级前几总有施箐雨的名字,老师也时常把她拿出来当正面例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学生。
小胖说得对,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可段常云不管这些。
他往施箐雨桌面把牛奶一放,然后随意地说,喏,送你的。
……我吃过早餐了。施箐雨眉毛微蹙。
给你的你就收着,多喝点更快长高。
她没有再拒绝。
送礼物就应该这样坦坦荡荡的,他不做那种隐姓埋名的事。
【4】
男生们给段常云面子,没有再往施箐雨桌面上放礼物。
她的桌面每天都有一瓶牛奶。
男生一起打篮球的时候,讨论起这事,说还是段哥这张脸管用,不然她怎么谁都拒绝了,偏偏没有拒绝段常云。
段常云对这话题不太感兴趣。
他总觉得,喜欢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但成为例外的感觉不赖。
男生们就这样打闹着回到班上,段常云将运动饮料喝完,刚好路过垃圾桶,随手一丢。
丢在外面了。
弯腰捡起来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面有熟悉的东西。
牛奶。
呵。
原来是这种例外。
【5】
段常云上个厕所,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他们学校后面的小树林是差生们打架斗殴的老地方,但他却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叫骂中,听见了施箐雨的声音。
你们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软糯,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做什么呢你不清楚吗这声音是班花的小跟班,告诉你,段哥是我们奈姐看上的人,不是你这种不三不四的货色能勾搭的。
啊……我对奈姐的人没有半点想法,真的,我喜欢的是我们班长。
班长这次考了第二,施箐雨是第一,他们经常一起讨论问题。
我管你喜欢谁啊,离段常云远点,听到没安奈狠狠地推了施箐雨一把,她就是看不惯这绿茶,什么叫没有半点想法,说得好像她喜欢的人巴巴倒贴这个绿茶似的！
另外一个小跟班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是班主任来了,安奈恶狠狠地瞪一眼施箐雨。
这次先放过你。
她走到拐角时,差点撞上段常云。
安奈故作镇定地打了个招呼。
刚才的话,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安奈,段常云是薄嘴唇,平时爱笑,不笑的时候显得分外凉薄,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安奈脸色全白了。
【6】
不喜欢的人再多纠缠就是一种打扰。
安奈对他是这样,他对施箐雨也是同理。
段哥,你被谁夺舍了吗你怎么在看书啊！
小胖回到教室震惊地喊了起来。
闭嘴。段常云看一眼施箐雨,她马尾一动不动地,估计没注意到这边,于是才转头看向小胖,眼里带了不耐烦,你很吵,不要打扰我学习。
学习别开玩笑了。小胖捂住书本一脸痛心,你可是等着继承家业的大少爷,就不要卷我们这些普通人了好吗
段常云戴上了蓝牙,世界清静。
前方,马尾一晃一晃地,少女拿着书本去班长身边讨论问题。
蓝牙也挡不住这甜蜜的画面。
【7】
安奈脸色憔悴了很多,她家里被查出来挪用公款,诺大个公司被查封,她的小跟班也都远离了她。
不知怎么的,她想通了,也开始看书。
遇到不会的题还会拿去问施箐雨,表情有些别扭,不过施箐雨很有耐心地和她讲解,一点架子都没有。
没过几天,安奈笑容多了,和施箐雨的关系显而易见地好了起来。
小胖则是哀嚎,你们一个两个都怎么了,全开始卷我！
【8】
学霸,这道题不会,教教我呗。段常云厚着脸皮走过去问施箐雨。
她仍是皱眉,这是她面对他最多的一个表情,温柔中带着为难,为难中还带着一丝丝厌烦。
我不会,你问别人吧。
年级第一也不会,我还能问谁啊
问谁都行,年级第一也有不擅长的题。
话说得毫不客气。
学霸,段常云放下课本,双手撑在施箐雨桌子上,从旁边看,就好像把她圈了起来,他探究地看着她的双眸,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那双无辜的圆眼睛,他多看几眼,就有些受不了。
没有偏见,你误会了。
她先别过眼。
他张了张口,很多的话语卡在嘴边,最后轻咳一声。
算了。
他转身走了,看起来很潇洒。
【9】
如果有人问起段常云高中的故事,他也能用一句算了来概括。
高三上学期喜欢施箐雨,下学期没再有过什么交集,学习也进展平平,比以前的自己好了很多,但没好到跟她并肩的地步。
直到毕业,也跟她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施箐雨和当初那个班长,他们两个是学校唯二考上清华的,在毕业聚会上被敬了很多杯酒。
郎才女貌,像是天生一对。
这边桌小胖也给段常云敬酒,不愧是段哥,居然考上了重本,我们这群人里面最有出息的就是你了！
段常云笑着骂了他一句。
中途施箐雨离开了一下,神使鬼差地,段常云也站了起来。
段哥,上厕所啊连我那份一起啊！
你尿裤兜里吧。
段常云匆匆跟上那个背影。
【10】
其实出了门被冷风一吹他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没事尾随人家干嘛
这么一犹豫就跟丢了,人来人往的,就是看不见那个扎着马尾辫的身影。
他纳闷地在原地愣了会,决定去上厕所。
半路被人拽进一个房间。
施箐雨
女孩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脸颊绯红,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扯下来,嘴唇印了上去。
段常云一下子大脑宕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施箐雨才放开他,低着头好像能把他的衣领揪出花来,似乎是站不太稳,又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段常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施箐雨,你知道我是谁吗
段常云。她像个小猫一样蹭了蹭。
他居然觉得有些窃喜。
但她下一句话把他打入了谷底。
我不喜欢你。
哈哈哈哈……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喜欢我还抱着我不撒手很好玩
好玩啊。施箐雨抬了抬头,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态,她就那样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带着令人发冷的嘲讽。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看着你一无所知的追逐我,又可怜又可笑。
段常云突然觉得,这酒后劲有点大,不然他为什么有点踉跄。他深呼吸了一下,把施箐雨推到一边。
施箐雨站的稳稳的,相比起扶着墙的他,她更像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她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我在班主任那里看了,你的第一志愿大学明明在北京,为什么突然改了怎么,不想继续当狗了吗
【11】
段常云过去把施箐雨放在心尖上,他以为即使过去多年,这也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回忆,他可以说他爱过一个很优秀的女孩,最后无疾而终。
段常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变得十分冷硬,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它从自己的头上挪开。
对啊,你可是北大高材生,我怎么配
说完,他没再管施箐雨什么表情,如今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12】
段常云选择了出国深造。
在大学没有人认识过去的段常云,他一下子摘掉了那些不好的标签,变成了他们眼中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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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女生给他递情书,眼里带着崇拜。
他突然意识到大多数人爱的是抽象的人,而不是具体的人。
她们口口声声说着对他的喜爱,可信上的形容词却和他不匹配。
但他没有破坏这份对他的想象。
【13】
大四,毕业前夕,他们商量着来了一次团建,全班人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是个老套的故事。
电影里男女主是一对情侣,女主对男主百般刁难,男主仍然深情款款,直到女主为了前途背叛男主,出国留学。
故事的最后,女主的死讯远渡重洋,传到男主的耳边,原来这个女孩早就身怀绝症,善良的她不愿让男友经历生离死别,才制造了这一切。
段常云看到这里第一反应就是女主又有什么诡计,毕竟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
直到电影落幕,灯光亮起。
并没有出现任何反转。
果然是个很无聊的故事。
【14】
回国后,段常云成为了自家公司的总监,然后好巧不巧地看到求职简历里面有个熟悉的简历。
施箐雨……
粗略一翻,这简历不是一般的厚,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奖项,有些奖项单拎出来一项都能甩其他人几条街。
如果不看她为人的话,她确实优秀得无可挑剔。
四年过去,那些被拍死的情愫早就所剩无几,他看着这份简历,实际上是看见的是她能为公司带来的价值。
这样的人,不招进来是公司的损失。
【15】
施箐雨来任职那天穿了白色羊驼毛大衣,头发染了烟灰色,没化太重的妆,涂着豆沙色的口红,看起来很清纯。
她不喜欢迟到,提前了二十分钟来,刚好碰到段常云坐同一个电梯。
段总监好。
她乖巧地打招呼。
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也没过问她是怎么认出来自己是总监。
要任职的人提前做功课很正常。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看着手机。
直到下一个人进来,才打破了这份平静。
她笑着打招呼,陈部长好。
接下来每一个进电梯的人她都能准确叫出那人姓氏和职位,并且相谈甚欢。
段常云本来没兴趣掺和,但是有人觉得把领导晾在一边不好,于是话题拐到他身上。
公司真是帅哥美女多,比如咱们段总,一看就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啊。
这话一出,电梯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施箐雨不说话。
段常云也不说话。
这俩人不说话,剩下的没人敢说话。
那人尴尬地站着,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吞回去。
最后还是施箐雨搭了话。
很诚恳地。
你说得对,我真有眼福,可以看到段总这样的大帅哥。
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还算平易近人的总监大人,皱了皱眉,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16】
公司的人最近苦不堪言。
卷,实在是太卷了！
新来的那个职员本来起点就比他们高很多,还爱加班,这也就算了,为什么新来的总监也爱加班啊
不是说段总是董事长的儿子吗
四舍五入等于他们公司的太子爷,为什么他们这个太子爷,好像在拼业绩似的。
段常云正看着策划方案,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他头也不抬,
进来吧。
门被打开后,人没出现,桌子先进来。
然后是椅子、台式电脑、花盆……
那女人细胳膊细腿的,搬起东西来居然毫不费劲,速度奇快。
等等！他觉得很离谱,施箐雨,你在干嘛
我跟人事部说想升职,他们同意了。
不是,那也没有搬到我办公室的道理啊
施箐雨呵呵一笑,你猜我这三个月给公司赚了多少钱她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万三亿
她摇头,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冲他抬了抬下巴,带着股漫不经心,一个足够配得上这办公室的价格。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但她眼尾下压,眼神暧昧地在他身上流连,倒显得不是在说这办公室,而是指办公室里的男人。
办公室里的男人表示不能理解,并且当晚就坐上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出差,把这办公室让给她独自享受。
【17】
段总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回来的时候整个公司都在传,他们项目一姐——施箐雨居然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还挺帅的。
段常云刚好碰上那个男朋友给她撑伞,这一看,嚯,还是老熟人,高中时候那个班长,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还真在一起了,倒也挺戏剧性。
只是……
只是故事的女主角,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们还在同一个办公室,但段常云已经选择性无视她,该干嘛干嘛。
晚上。
施箐雨放下文件,主动开了口。
段总,都这么晚了,约个饭
你男朋友不来接你
段常云一脸冷漠。
男朋友,她很疑惑地反问,谁是我男朋友
今天早上那个。
施箐雨恍然大悟似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开了免提,秦谦,咱们段总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哇,段常云你不要乱讲呀,我有老婆了,改天同学聚会带出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好了,没你的事了。
她挂了电话,挑了挑眉看他。
段常云道,你不用这样和我解释,我没有好奇心。
段总没有,我有。
施箐雨转动皮质椅子,挪到他的办公桌面前,趴在他的公文上,笑盈盈地抬头看他。
我的八卦换你的八卦,很合理吧段总的女朋友是哪号人物,有没有兴趣交流一下
段常云不想回答,说没有女朋友感觉输了,说有,他从哪里现编一个
于是,他矜持地表示。
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既然这样,约个饭不过分吧
他想说,这两者怎么就联系到一起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哎呀,要是段总赏脸吃这一顿饭,那我以后就绝不在段总眼前晃,惹段总心烦。施箐雨提高了音量,一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奸商模样。
可以,我同意。
他当机立断,关上了文件。
【18】
施箐雨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段常云就后悔了,她离得稍近,身上没有喷香水,闻起来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沐浴露味。
车子沾了她的味道,脏了。
去哪他目视前方。
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挑一家你觉得好吃的吧。施箐雨在看微信。
｛我跟你们讲我今天看见一个大帅哥！｝
信息来自相亲相爱一家人,附带上数十张帅哥的不同角度照片。
施箐雨笑了笑,打字回复。
｛你下次可以怼更近一点拍,社死你一个,造福全家人。｝
段常云果断选择了他认为最难吃的那家。
餐厅。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施箐雨,她接过,递给段常云。
既然段总愿意赏脸陪我吃饭,那这顿我请吧,不要客气。施箐雨脸上带着笑意,刚才在微信看了帅哥,现在又有帅哥陪吃饭,多是一件美事。
这笑意持续到了上菜的时候,僵住了。
这堪比仰望星空的摆盘是什么
这股难闻的恶臭是什么
最关键的,这账单上的单位是什么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一眼段常云,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夹起菜送入嘴里,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改。
吃啊。
施箐雨将信将疑地夹了一筷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
段总,你的口味,挺标新立异。
他从哪找到这家又难吃又贵的餐厅的
这样的餐厅到底是靠什么存活下来的呢,和他们一样的大冤种吗她很想做个市场考察。
【19】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两清了。
他突然开口。
两清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不用顾忌我是你的上司会对你不利,只要你有能力,公司自然会提供给你发挥的平台。
那如果……施箐雨身子前倾,灯光摇晃,她眼底似乎沉积着浓郁的黑雾,像是潜伏在水下的妖,我想走捷径呢
那死了这条心。
你变了很多。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这不算两清,她双腿交叠着,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拿着叉子将最后一口黑色的不明物体吃进嘴里。
段总,我强吻过你,你要还回来,才算两清。
你以为我会陪你玩这些小把戏
施箐雨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磨蹭了一下账单,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一愣,然后脸色沉了下来。
｛你今天不就是在陪我玩小把戏么｝
她的眼神里写着。
她是对的,真正的不在意不该是这样。
【20】
施箐雨倒是很守约。
原来是项目组要到另外一个地方考察,早在几天前她就把申请表提交了上去,吃完那顿饭的第二天就跟同事一起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不再出现了。
如果她没加微信的话。
施箐雨是项目的负责人,很多文件需要和段常云交接,而他认为不能被情感左右工作,通过了。
她的头像是个黑白相间的猫,带着一丝丑萌,昵称是雨。
段常云视线停在头像上犹豫许久,还是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全是工作相关,压根不分享日常。
接下来十天他们的聊天记录也是如此。
施箐雨：｛文件｝
段常云：收到。
直到一天晚上。
段常云：文件有个地方没说清楚。
施箐雨：段总,今天太忙了,来不及整理了,我打电话跟你汇报吧。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顿了一下,伸手去按绿色按钮。
这时,电话突然挂断。
然后下一秒又立刻打过来。
他没多想,按下接通。
嗨。
施箐雨带着诡计得逞的笑,在屏幕里和他招手,她那边似乎下起了大雨,窗外一道惊雷闪过,光映在她的发梢,水珠滑落。
原来第一次是语音通话,第二次是视频。
男人穿了一身西装,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茫然,不过眨眼,他便带上了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段总,我很好奇。施箐雨突发奇想,我之前看过一个段子,视频会议的时候,霸总上半身穿西装,下半身穿的却是四角裤,那么你现在穿的是什么
你有事
我想知道,超级想知道,如果不告诉我,我就要幻想着段总的四角裤入睡了。
……不可能是那种东西。
真的吗我不信。
意思就是想亲眼看看。
他冷笑一声作势挂断电话,施箐雨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开始汇报工作。
汇报的最后。
段常云问：没了没了就挂了。
还有。
施箐雨收敛了笑容,十分诚意地说。
我很想你。
这十天里。
还有之前你出差的大半个月里。
还有那杳无音信的四年里。
话没能讲完,屏幕黑了下去。
【21】
屏幕黑之前,施箐雨似乎听见一个女人叫他的名字。
声音听着像是介于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成熟女性,语气里带着亲昵。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整片天都是黑的,雨倾斜着飘进来,施箐雨一时没有动作,眼睛和这天色一样暗沉。
该怎么平衡这份不甘怎么压制这种破坏欲和占有欲
一时之间脑子里冒出很多危险的想法,然后又一遍遍地否决。
她现在很清醒,知道什么不该做。
【22】
这边的段常云刚挂断电话。
姐,你叫我
段姐姐上下打量,和女朋友聊天呐
他否认,朋友都不算。
段姐姐一笑,不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老爷子过几天要回来了,你知道他就喜欢搞那些形式主义,那他回国的事就交给你安排啦。
【23】
董事长回国后,说要搞创新。
董事长一句话,下面的人想破脑袋交方案,短短几天方案递上去一大堆,最后董事长却看上了一个小姑娘的方案。
｛乡村振兴｝
以做慈善为由,打响品牌效应。
通过线上直播的方式,一来扶贫,二来引流。
至于派谁去,董事长有了人选,施箐雨作为方案提交者肯定要亲自实践,还有段常云,利用这事在公司树立一定的威望,将来也能放心把位置交给他。
【24】
就这样,施箐雨被安排在了和段常云同一辆车,前面副驾驶坐的是扛摄像机的小姐妹,这俩人坐在后面,中间隔着条银河。
施箐雨自从回来之后,变得格外安静。
就连这次出差,也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没有聊天的欲望。
反倒是摄影师特别激动,这后面两个,一个是公司的太子爷,一个是一进公司就刷新无数前辈记录的施姐,能拍摄这俩人,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于是她没按耐住地问了好多问题,段常云耐心地回复着,余光瞥到施箐雨。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不说不笑的时候,倒像是一幅油画镶嵌在那里,有种岁月静好的欺诈感。
难道她还记着那天挂电话的事
她最好是。
趁早死了这条心。
【25】
施箐雨一下车被村长叫了过去,段常云这才知道她方案里的村子就是她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下车前,摄影师一边给自己胳膊抹上药膏,一边递给他一个,说是预防蚊虫叮咬,司机小哥也拿出了同款药膏涂上。
段常云没有拒绝。
新修好的路边挂着不少红色横幅,写的都是一些喜庆的词。
村民给他们领路,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小雨这孩子真有出息,您看这路就是她捐了奖学金修的,她每年回来我们都会举办欢迎仪式,这会她还带来了你们这些大人物,我们一合计,直接办了个大宴席。
摄影师对偶像的过去很好奇,双眼发亮地听着,时不时还问上几句。
这一路走来听了个大概。
施箐雨之前在这个村子上学,后来发愤图强考去私立高中读高三,大家为了供这孩子读书,几乎每个人都凑了一点学费出来。
段常云有些意外。
他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施箐雨的过去,也完全无法想象,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领下那笔沉甸甸的学费。
他想起高中那会儿。
所有人都穿着私服,只有她一个人每天规规矩矩地穿校服,他以为她是乖学生,但事实上她在那个年纪,根本没有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对吗
但即使这样,也不愿意接受那些礼物。
回忆里的她好像无数个割裂的碎片,有的确实让他咬牙切齿,可有的又让他泛起酸涩。
【26】
他们来到蒋婆婆家里。
墙上贴着无数奖状,都是施箐雨的名字。
蒋婆婆见他们好奇,乐呵呵地笑了,之前小雨那丫头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段常云最后一个走进房间,礼貌地和蒋婆婆打了个招呼,却见她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几下,一副努力辨认的样子,半晌,她似乎确认了什么,慈祥地招手。
年轻人,你过来些,老婆婆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摄影师和司机小哥退了出去。
段常云心里有些疑惑。
您似乎认识我
是啊,你和小雨发展得怎么样了
老人家的热情太过,他对视了一会没忍住别过眼,刚好看见墙上的奖状,突然感觉这些奖状都顺眼了不少,她跟您提起过我
没有,她那性子啊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我是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她书本里面夹着你的照片。蒋婆婆说着说着,把那本书从行李箱里找出来递给他。
那是一本高三数学书,段常云翻到夹着的照片,是一张篮球赛前三名得奖合影,少年站在中间,揽着旁边两个兄弟的肩膀对着镜头笑。
这样的合影太多了,连他都不太记得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
他突然注意到泛黄的照片底下,还压着一道数学题,居然是当年他厚着脸皮去问施箐雨的那道。
咳,咳咳,他似乎是喉咙痒得厉害,手遮住了大半脸,却仍感觉手心下的皮肤有些发烫,他一边掩饰着,一边回答。
还在发展中。
我这里还有小雨小时候的照片,你要不要看蒋婆婆笑得更开心了。
段常云没说要,也没说不要,看过来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27】
他原本以为今天已经够震惊了。
没想到还能更震惊。
蒋婆婆递过来的照片上,女孩看起来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鼻子上贴着创可贴,脖子上戴着黑色项圈,一头大波浪卷是鲜艳的红色,左右耳都戴着三个金属耳环,全身上下大写着两个字——叛逆。
这……
他一时无言。
蒋婆婆说,她那个时候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经常和别人打架,差点就被老师退学了,还是我好说好歹劝下来的,那个时候小雨啊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我的,我就知道,她心不坏,只是命苦。
施箐雨的母亲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陪酒女,她从没见过父亲,甚至她的出生对那个女人而言就是一个意外。
听完,段常云想出去透透气。
刚好碰到她在树下乘凉。
她又换了个栗子色的头发,穿着白衬衫黑皮裤,露出两条白皙的大长腿,手指还夹着一根烟放到嘴边。
看见他从屋子里出来,施箐雨望着他,吸了一口烟,然后掐灭了丢在旁边垃圾桶。
嗨。
她打招呼。
他却看了一眼她的腿,把放口袋里的药膏递给她,涂这个。
她看了一眼药膏,却是噗呲一笑,你要拿着正主的东西做人情吗
这是你的
可是明明是摄影师递给他……
如果我来给,段总会要吗
她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惑。
没等他反应过来收回,她一把抓过药膏,啊呀呀,还是不一样的,这个可是段总关心我,亲自送过来的,上面还带着段总的温度呢～
他突然就觉得牙痒痒。
忍了又忍,还是决定说正事。
蒋婆婆都和我说了。
说什么,说我对段总一往情深
她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段常云拒绝被她带偏,按着自己的逻辑走。
你当初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不是吗
告诉他,他们是两情相悦。
不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28】
嗯,蒋婆婆告诉了你多少,那个女人的事也说了吗施箐雨突然有些迟疑。
段常云颔首。
她摸摸口袋,发现刚才掐灭的是最后一支烟。她不主动买,别人分的她才收着。
她啊,每天睡在不同男人的床上,谁花了钱,谁就拥有她,我那个时候特别痛恨,恨有钱人,也恨贪钱的她。施箐雨说起这话,好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表情平平,有男人花了十五万买我的初夜,她就把我卖了,我逃出来,躲在蒋婆婆家里。
躲了大概十几天吧,我知道她在学校堵我,我也不去上学,她拿我没办法,带着钱远走高飞了,但那个男人找到我的学校来,说我是他花了十五万买的女人。
蒋婆婆赔了自己的棺材本,让那个男人别再打扰我,求着老师再给一次机会。施箐雨说,有人和你血浓于水,置你于死地,有人和你非亲非故,却甘愿为你晚年凄苦。
我当时说讨厌你,是真的,你活在阳光下面,那么坦荡地对我好,我越喜欢你,就越是厌恶你。
觉得他喜欢的只是自己的伪装,所以妒火中烧；因为喜欢,所以自卑,所以下意识厌恶逃避会让自己自卑的他；因为太美好,所以想摧毁。这样的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她说出了那些话。
段常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那么多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他想回到过去抱抱那个染着红发的小女孩,而现在的施箐雨已经不需要那样的安慰了。
他张了张嘴。
至少,你现在的身价远超十五万了。
她呵呵一笑,对啊,我现在身价高着呢,但如果是段总的话就可以白给喔,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特别荣幸她一边说,一边凑上来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被突袭了,他脑子嗡地一下,却见她眼里带着戏谑,于是语带威胁地叫她名字。
施箐雨。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占金主便宜,应该让金主自己来才是。
她眨巴眨巴眼睛,嘟起嘴。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只是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闭上眼睛！
树下,男人俯下身亲吻了女人,动作有少年的虔诚,也有成年的漫长相思,这个吻带着烟草的气味,苦涩,又甘甜。
【终】
咱们段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三个月之后,突然清醒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切该不会都在你的套路中吧
她该不会是故意在董事长回来的时候提交那种方案,顺理成章地用公事理由让他不知不觉见家长,然后从别人口中了解她的一切,从而对她心软。
段总,天地良心,我怎么敢呢
她一脸无辜。
这女人最近越来越敷衍,比如现在,见他一脸不信,就想贴贴解决问题,可谓是吃完就跑,丝毫不讲道德。
段常云没好气地一手挡在她的嘴上。
下属不准啵上司嘴,出去。
好嘞段总,我给您把门带上。
她开心地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