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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和我相伴了二十年的闺蜜原来一直喜欢我的男友,哦,现在是我的爱人了,我也从未想过,我以为挚爱自己的男人,原来心仪的是我的闺蜜,娶我只因我为他断过一条腿。我后悔了,自从变成了瘸子,我的人生仿若抛物线没有上升只有下落,或者说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从前我似乎未曾发过什么脾气,现在发脾气已经成了我的生活!心情似乎也随着残废的身躯残了,有时候,他仅仅看了我一眼,我便觉得,浑身刺痛。漫长的时间里,我开始后悔那日替他挡了车,那是他的人生啊,我为何要毁了自己的人生成全了他的人生人都说爱情是盲目的,果然盲目的让人后悔。
记得小时看《一帘幽梦》绿萍因为断了腿,每日里疯疯癫癫,以前不理解,现在,每每看着镜子里乱七八遭的自己,脑袋一瞬间的疯掉,我想摔东西,什么也摔,他回家看到满地狼藉也不多话,只是自顾收拾,这让我更想摔东西。
那日,小保姆把我推到附近的公园晒太阳,医生说,装上义肢,我完全可以像正常人走动,我却一直不想站起来。与其带着义肢假作一个正常人,我宁可坐着轮椅每日晃荡在他眼前,让他一辈子内疚,为什么要圆了他们的人生我是个瘸子啊,这残缺了的身体已经成了我残缺的心灵的唯一凭借,我有什么理由去放下
小保姆一再嘱托我在这里好好晒太阳,她去旁边市场买菜。我抬头看着太阳,像个傻子一样笑了。我推着车轮慢慢往前走了走,出了公园是一条大路,车来车往,轮椅动了动,约莫是下坡,我就这么随着轮椅一直滑到了路中央,听着震耳的汽车喇叭声,感受着车撞在轮椅上瞬间的冲力。
死了……死了好……三个人的生活总归要一个人先退,而我活够了!
朦胧中,眼前过电影一般放着零星画面,有快乐的,有悲伤的,有幸福的,也有哀怨的。我简短的二十五年人生走完了呢。
疲累的不想睁开眼,我以为这是人死前最后的知觉。
小姐!
老爷,小姐眼皮刚刚真的动了!
望儿
谁在耳边叫我
一条湿湿的毛巾轻轻拭过我的脸,温温的,舒服的让我想起妈妈的怀抱。
望儿,你睁开眼看看老爸!
我应声,缓缓睁开了眼皮,一张老奸巨猾的脸放大在我面前,他认真看着我,一瞬间热泪盈眶,
望儿,你可不要再吓老爸,整个上海滩,老爸不怕警督,不怕洋人,不怕政府,唯独怕你!
爸我颤抖着声音,不知道该先问什么。
望儿,你放心,那个朝三暮四的家伙,我已经派人抓起来了,想怎么处置全看你!
我看看这个自称我老爸的男人,又看看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再看看这洋气十足的房间,眼泪忍了又忍,还是滑落,上天,你是眷顾我那短暂的人生,故而又给了我生的机会吗
别哭,他是商会长的儿子又怎样,这大上海还没有我不敢动的人!我的老爸宠溺的为我擦掉眼泪。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如何开口,嘴涨了又张。
老爸似乎领会了我的意思,命令道,
去给小姐拿粥过来,躺了这么多天一定饿了,把那个洋医生叫过来!小姑娘吓得一溜烟跑了。
别怕,这里是家,没人敢欺负你!
我想喝水。
我的新老爸有些激动的朝着门外吆喝了一声,一排侍女进来了,倒水,洗脸,梳头。。。。。。。
时间一晃而过,仰躺在躺椅上,童儿为我梳了两个大大的散辫,十八岁的我似乎不适合这种发型了,可童儿如带孩子一般把我打扮成了个洋娃娃,来到这里一个多月,我叫杜望喜,一个心智不及常人的女孩,我的老爸杜峰是这大上海的老大,有时他看着我入神,说我像死去的妈妈,而他最对不起妈妈,他说他不怕老天的惩罚,可最怕上天将惩罚判至我的头上。我的名字是老爸起的,因为他没什么文化便在想了一个月后蹦出这么个名字,好在平日里他叫我望儿而不是喜儿!我真的不敢想,他大呼我喜儿时,我头顶飞过的乌鸦和眼前跑过的羊驼。
民国十二年,马路上有了轰隆隆的汽车,女孩子可以上学,可以穿着短裙,我重生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童儿费了好大功夫为我挑选了一套校服,她一直看着我的脸色,生怕我不开心,比量一次,我没做声,她便又换了一件。
就这件吧。我说。
小姐,您最有主见了。
我要是没主见,你到天黑也找不到上学穿的衣服啊!
杜望喜在上海复堂大学念大一,因为曾经在校园里迷路被何阳帮助,便一心喜欢他,每日跟在何阳身后。何阳新交的女朋友是公共租界警督的女儿乔小晴,那日,因为我跟的太紧,何阳受乔小晴支使,把我骗到难民区扔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头就被砸破了,等老爸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据说,那日跟着我的侍女梅儿被老爸一枪毙了,学校门口里保护我的手下也被打成了重伤,童儿说,要不是他们可能知道我去哪儿了,那群保护我的人早就见梅儿了。
这就是我,一个傻子的不平凡人生。
杜望喜,你把何阳放了,有事冲我来!我一进教室,一个女孩就冲了过来,她肿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
都是我的主意,你让你爸把何阳放了!
她不说我都忘了,那个何阳还被我老爸拘着呢。乔小晴因为他老爸的关系,老爸说暂时放她一马。
把何阳放了,你进去吗我装傻的问。
乔小晴憋的脸红红的,
好,抓我进去,把何阳放了。
童儿不被允许进学堂,几名保镖在离我十步之遥的地方,我垫着脚,趴在乔小晴耳边说,
我就要拘着何阳,你想要的,我偏不给。
你——乔小晴气的跳脚,但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没有杜望喜的记忆,看了看偌大的教室,我突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桌位,或者,这里的大学堂同21世纪的一样,没有固定桌位我随意走到一个角落的位子上坐好。
乔小晴还站在门口看着我,我不理她,谅她也不敢怎么样,老爸曾问过我,学校里有没有欺负我的人,如果有立马儿毙了,我想,上海老大杜峰的话还是当真的。
阿望,你好了吗
大概是自个儿想的太入神,一个愣头男生坐在身边也没发现,细看,白白的脸,一笑一对酒窝,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我想去你家看你的,你爸看的太严,爬了几次墙都被发现,赶出来了。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我随意的朝他笑笑。
阿望,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何笙在听到我的话说,眼睛一瞬间亮了,他有些激动的看着我,
阿望,我哥他——
何笙是何阳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同于何阳对杜望喜的厌恶,何笙似乎很喜欢这个呆傻的小姑娘。
不知道。彼时,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有点憨的男孩是谁。
在校园里晃荡了一天,除却一来遇见的乔小晴和杜笙,再没有第三个人同我讲过话,哪怕上课的老师,也是恭敬的很,原本,我以为杜望喜傻乎乎的,一定会被同学欺负,或者可以来个性格反转吓唬一下他们,但是校园里几乎没有人敢多看我一眼!大家似乎把我当做了透明人。
下学后,童儿和我讲,因为我上次受伤的事情,老爸几乎翻了半个上海滩,闹得人心惶惶,学校里但凡和我有点关系的都被老爸审问了一遍,据说,隔壁班一个一年前不小心撞过我的姑娘,都被老爸怀疑绑架了我……
杜公馆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我,童儿小心的跟在我身后,正待我要打开车门的时候,老式的古董车里突然冒出一个人。
望喜小姐!他微微一笑,右手绅士而优雅的摘下黑色礼帽,左手自然而然的从西装上衣口袋拿出一朵开好的白玫瑰。
美丽的花朵送给美丽的人。他说。
我伸着将要拉车门的手,看着这个带着坏笑、帅的不禁让人心动的男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谢初。
初少爷,小姐胆小,您不要吓到她。童儿瞧着我呆愣的眼神,急忙站到我身前,隔开我俩。
怎么会,我看望儿很大胆。谢初不去看我,他轻摘下手中花朵的茎,而后朝我一笑,在我又一个闪神之时,将其插在了我的头发上。
走吧!做完这个动作,他也不等我回应,转身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童儿为我拉开车门,我缓缓坐了进去,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发间的白玫瑰,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真是越活跃回去了,都25岁了还会因为哄小女生的把戏心跳到不行。
车子兜兜转了半个上海滩,就在我的耐心快被用完之时,停了。
我看着车窗外那扇黑色大铁门,
这是哪里
回小姐,这是大牢。
谢初带我来大牢做什么
谢初恭敬的下车为我拉开车门,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见一个人。
谁
何阳!他倒是坦白。
说起来差点忘了,自从醒来,还没有见过这个害了杜望喜的人。
大牢里的人对谢初很恭敬,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个童儿口中的初少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总不敢和他说太多。走过一段黑黢黢的廊道,里面就是牢房了。
到了。
走过来的路上,我心思着,何阳即便不是被吊在十字架上遍体鳞伤,也该是面容憔悴邋遢不堪,出乎意料,这家伙一身白衬衫干净的坐在大牢里的床上看着…….窗外。好一个闲情逸致!
听到我三人的脚步声,何阳缓缓回过头,那张脸何曾熟悉!他那个前世我为他挡了车的男人,那个爱上我的好友的男人,那个我不想再爱了的男人!
来做什么!何阳自嘲的问。
我还未能从惊愣中回过神,何阳似乎很熟悉我的这种状态。
来看看你!谢初抢先答。
明知道何阳同那人不是一个人,可心中却无法释怀,曾经的酸甜苦涩一起涌出,他是我整个青春挚爱的太阳啊!怎能不爱,怎能一瞬忘却
我很好,无需你记挂!何阳似乎和谢初很不对付。
别这么倔,表弟!
表弟谢初是何阳的表哥
不敢当,大海上呼风唤雨的谢少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高攀的!
谢初对何阳的冷嘲热讽并不生气,
杜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早已不计较你的过失,不要自寻烦恼,你妈妈还在家中等你。
我何时不计较何阳了听这话,似乎是何阳的妈妈找了谢初帮忙。
不要。我突然打断他二人的说话。
谢初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何阳似乎也有些吃惊。
我不要放过他。我尽量用一个傻子的说话口气表达心中所想,一个把杜望喜害死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小姐,不要闹!谢初真把我当傻子了,乐呵呵的哄着我。
差点把我害死,怎么能轻易放过!我稚嫩的声音响彻在牢房,略带回音。
不愧是我杜峰的女儿!杜老爸慢悠悠的走到牢门前,他身边跟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眉眼间同何阳有些像。
何会长,令郎害小女卧床数月,就这么毫发无损的出了大牢,这不是打我杜峰的脸么老爸冷笑着看向身边男人。
谢初从老爸一来,便极力降低存在感,一声不吭站在我身边。
杜先生言重,阿阳的过失我必加倍补偿。何爸爸一脸慈祥,看着我时也丝毫没有恶意。
你是望喜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阿阳,快给望喜道歉。
何阳有些倔强的看着我,
害你受伤是我不好,但,我觉不是故意扔你在那里的,是你自己说要去……后来就不见了!
我要去哪儿
杜先生,你也听到了,阿阳并非故意,小女儿家的事,男女有别他自是不好跟着,这才弄丢了令爱。
难道是我去厕所自己走丢了
望儿,是这么回事吗老爸狐狸眼睛一眯。
我……记不得了!我装作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童儿赶紧配合的拿着帕子给我擦汗,
回老爷,小姐现在不能想事儿,一想事儿就头疼。
真是个好丫头!
童儿带小姐回家。杜老爸有些担忧,我有些内疚,可有什么法子,我真的记不得杜望喜的事。
杜先生,我护送小姐回去。谢初突然道。
也好。
就这样,我三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到达杜公馆的时候,谢初别在我发间的白玫瑰将将掉了。谢初跳下车来,为我拉开车门,我正摘下白手套扣指甲玩。
望儿,你的装傻本事越发娴熟了!他突然小声说。
初少爷!童儿护犊子的把我挡在身后。
你想多了,我傻也好,聪明也罢,这上海滩没人可以质疑我,因为我是杜峰的女儿。我神秘兮兮的对着谢初笑笑,绕过他,进了杜公馆的大门。
童儿跟在我身后,不时回头,待下人关门,她才切切的说道,
小姐,您以前不是最怕初少爷的吗
怕他那是以前的杜望喜。从童儿口中,我了解到,她所说的初少爷是我老爸的手下,算起来几乎算个二当家,怪不得派头比我这个正牌闺女都大。
大约是我昨日说的话太狠,谢初这家伙就这么和我杠上了。大清早的,开始吵,说要带我去学堂,那也用不着太阳刚升起来就出发吧!老爸竟然也同意他这么折腾。
哎!我春光灿烂的大小姐日子就要结束了!
五月的日子里,将暖乍寒,出门太急,忘记带披风,这些洋装啊,看着厚实,实际上,顶不了一点寒,谢初变魔术一般扔给我一件白色毛呢披风,我从不和自己的身体怄气,赶紧穿上,忘记说了,出门之前,谢初以碍事为由拒绝了童儿跟着。好在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杜望喜,如果是,是不是就被他卖了
谢初开着车带我又饶了大半个上海滩,说起来,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的上海,如果说之后的上海是繁荣而浮躁的,那么现在的上海就是华贵而高傲的。大上海像个末代贵族,各国建筑昭示着他的包容,多样的衣着表现着他另类的美,没有古代的封建守旧,不同于现代的科技浮躁,总之,我发现有些爱上了这个年代。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问,眼睛时不时的瞟一下窗外的市景。
去见一个人。
又是这句话。
何阳我已经想不出来,谢初还能带我去见什么其他和我有关的人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谢初在近郊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白色的洋楼,没有杜公馆的气派,却不失清幽,几株爬山虎沾满半边墙,篱笆隔开的小院里种了几棵玫瑰,时节不对,都没有开。
这是哪儿
我姨母的家。
我梳理着谢初的家族关系,唯一能和我扯的上关系的,大约就是何阳的妈妈了吧。
是谁在门外清凉的女声突然传来。
姨母,我来看你了。
谢初牵着我进了屋。
一个身着素面旗袍的女子坐在轮椅缓缓过来,她脸颊带着淡淡的微笑,很美的眼睛里却看不出太多感情,正如她的声音,这个女人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清冷,这就是何阳的妈妈这里是何阳的家这么清静的地方倒像是修行的地方。
阿初,你又来看我了。她说。
推轮椅的老阿姨把何妈妈推到沙发边上,连忙给我们倒茶,口中念道着,
初少爷,昨儿,您一走,小姐就一个劲儿念道你,说院子里唯一开了的白玫瑰被你摘走了,可是要赔好几盆。
谢初爽朗的笑了。
我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是昨日他别在我发间的白玫瑰吗
姨妈,我今天带了一个朋友来看您。
何妈妈将目光移向我,我点头问好,傻子也得有礼貌是不
这就是杜小姐她有些吃惊。
我叫杜望喜。
阿阳伤害了的女孩就是你吗
我已经没事了。
人说,杜家小姐有几分呆傻,传言果然不足为信。她笑笑给我续了杯茶。
人说,何阳妈妈是位难得的美人,这倒是真的。
听了我的话,她又一惊。
阿阳眼拙,不识真珠。
我自信的笑笑。
姨母,腿可还好,昨日我送来的药用了吗谢初问。
昨晚擦了你送来的药好多了。
小姐,担心小少爷,好几日没睡好了。老阿姨担忧地说。
到现在我若还没看出谢初的打算,我也就白活25年了,他分明是打同情牌,让我放了何阳。
我假作听不懂,继续坐旁边卖萌,几个人有的没的说了一通,我瞧着快到上课时间了便起身告辞。
谢初开着车,我坐在后座,他不开口,我自然不会主动说话,正当沉默的我几乎要睡着了时候,他突然开口,
我姨母独居十年了。
他缓缓讲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故事。
十年前,姨夫被仇人暗害,姨母为他挡了一枪,伤了脊髓,下肢瘫痪。姨母本是上海滩名媛,突然遭受这样的祸事,自然接受不了,而姨夫年轻有为事业越做越好,让她脾气更加暴躁,后来,某天,姨母多年好友带着一个同何阳同年的孩子来见她,她告诉姨母这孩子是何阳的弟弟,姨母一气之下离开姨夫,独居在郊区。
又是为了一个男人!我握紧了拳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闷气,那种想要摔掉一切的感觉又来了。
为了一个男人牺牲了自己的后半生,值得吗我冷声问。
这个答案我知道啊,不值得!毁了自己的人生以为还有他的人生可以依靠,到头来,不过是一人伤心,另人难过罢了。
谢初没再说什么,我心头憋着一股火无法释放。他把我送到学堂,我推开车门就跑了进去,不看他,也不想听他说什么。
我满校园里跑着,找不到教学楼,心里的怄不知道怎么缓解,天突然下起毛毛雨,湿湿的水汽打在我的脸上,我扶着湖畔的假山石,大喘气,低下头,看着,黑色的皮鞋白色的毛袜子,还有被裹在毛裙子下笔直的双腿,我已经是杜望喜了,那些悲伤已经翻过,还有什么不能忘怀留给那两个人的是美好的未来吧!
杜望喜——
乔小晴带着几个女生围了过来。
杜望喜,别以为我怕你!这上海滩别人忌惮你爸,我乔小晴可不怕!
乔小晴好看的下巴微抬,一双大眼高傲的看着我,你不找事,事总是找你,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吧!脸上密布的雨珠冰凉,冷的我浑身一抖,我是杜望喜啊,是这上海滩可撼动半边的杜峰的独女啊,前世已过,今世还长着呢,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释然了。
何阳这个渣男就这么值得你维护我忍不住说道,
乔小晴,我爸在这大上海到底怎样,我不说,我想你们都知道。
我瞅了瞅跟着乔小晴的四个女孩,相貌皆不如她。
乔小晴有老爸撑腰,你们呢好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推开右边的两个女孩,大步朝教室走去。
她……是杜望喜
见鬼了吧,杜望喜怎么敢这么大声说话!
小晴,你有老爸撑腰,我们可没有,这杜望喜我们可不敢惹!
身后女孩说话声越来越远,谁没十八岁过十八岁谁没任性妄为过
今天课堂的学生有点多,我站在后门看哪里还有位置,只见,何笙举着手,一个劲儿的晃,
阿望——阿望——
何笙就是谢初口中说的何阳妈妈好友生的儿子吧,这一家子的乱事!
我坐到何笙身边,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约莫以前自己傻,大概也不会说很多话。
阿望,我爸说昨天你去看过我哥。
哥,他真的不坏!
把杜望喜都弄死了不该关几天再说他在牢里也没受罪。
我继续沉默,
阿望,你爸最疼你,你和他说说放了我哥吧,我爸因为哥的事已经好多天都没休息好了!
他只是被关几天而已,又没缺胳膊少腿儿,值得你这么求我
阿望——
在何笙憨憨的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严肃,看上去竟有几分何阳的模样,心一瞬间软了,稀里糊涂竟然答应了。
阿望最善良了!
我善良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家伙。
可能因为我答应了何笙的请求,乔小晴似乎对我也欲言又止的。
我果然善良!
下午没课,提早下学,杜望喜没什么课外活动,我也不好到处凑热闹。
接我的人换了,两个陌生的男人恭敬的把我迎上车,谢初给的披风早上被雨淋过后就湿哒哒的,放在一边没穿,车里由香又暖,困劲跟着就上来了。在车里睡着了这事我不是没做过,在现在时,社会文明不怕,这时候了,老爸成上海滩老大了,更不怕。
朦朦胧胧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车子却还在开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不言语。突然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有多久到家我假作傻子,萌萌的问,
怎么还不到家,老爸会不会想我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杜峰的女儿,伤了我一分一毫,老爸分分钟会灭你们全家。
快了。副驾驶的男人还算和气的回我。
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哥哥,你们带我去哪里
真当我傻么
小姐再睡会儿吧。
不妙啊,我这是被绑架了
我要看光景!我傻乎乎的笑了笑,手里头有些紧张的去开窗户。
外头下着小雨,这段路上没什么楼房,一排排平房略破旧,我偷偷的摘下手表趁着前面那人不注意丢了出去。车子过了一段路,我又丢了一只手套出去,老爸啊,快来救我!我就这么隔一段丢一件,一直到真的没什么可以扔的了——目的地到了。
小姐,下车吧!
我说不下去能行吗
是个空荡荡的大仓库,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看着我。
哥哥,这里不是家啊。
小姐,委屈你在这里待着,事成,明天就放了你。
这二人不像要害我的样子,从头至尾对我恭敬,即便下车也不曾绑我,他们是要勒索赎金不对,大上海还没人敢和杜峰要钱。
那就是为事,我的存在归根结底也只在老爸身上最有价值,他们究竟是要老爸做什么事
我假作害怕的样子,好吧,其实我也是真的害怕,只是夸张了点。
我不去,我要找我爸,还有童儿!使劲挤了挤眼,此时不哭更待何时,貌似是杜望喜以前经常哭的缘故,这眼泪一经召唤,跟断了线的柱子一样噼里啪啦的掉。
小姐听话,杜先生很快就来看你,小姐饿了吧,里面有你爱吃的汤包。
原先在副驾驶的男人一直安抚我,第一次仔细打量他,普通的面容,没什么特点,也不像穷凶极恶的人,言谈举止倒像是很有教养,他带着我进了仓库里面的小屋,这里被收拾过了,桌上已经摆好了我喜欢吃的饭菜,再里面一张大床干净整洁。
小姐,听话,先吃饭,相信杜先生很快就来接你了。
我抽泣了几声,忍不住拿起筷子,真的饿了,正在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我脑袋一转赶紧捂着耳朵躲到桌子下面。
那男人嘴角动了动,安抚的说道,
是火车的声音,没事。
没错,的确是火车开动的声音,这里是车站再想之前的仓库,是货运车站吗脑子搜索着仅有的关于上海的情况,貌似只有公共租界有一个比较大的可以运送货物的火车站,这么说我在公共租界
我记起了乔小晴,谁都知道公共租界是他老爸的地盘,难道是她绑的我不对,这些人显然在要挟我老爸,乔小晴可没这个胆子。
我吃饱喝足了,就又开始嚷着找老爸和童儿,开车的男人被我烦的不行去外面了,剩下另一个看着我,我又开始嚷着要睡觉不要他们看,男人似乎是看我傻的可以,竟然也出去了,小屋的门被关上了,我象征性的又嚎了几嗓子,轻轻的挪了两个凳子,方才就发现这小屋上头还有一个窗,轻轻罗起凳子,小心的爬了上去,将将弹出了个脑袋,往下看了看,竟是有两层楼那么高,进门的时候明明是一楼啊,这……是仿照重庆建的吗怪不得他们放心我一个人这里,这要是跳下去不死也得断腿。
轰隆隆的火车又开来一辆,一截车厢停在眼下,垫着车厢也至少三米,我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决定搏一搏。杜望喜这身子大伤刚愈,平日里也不锻炼,胳膊腿儿这时候根本使不上劲儿。正在我努力出去了半边身子的时候,脚下凳子不稳,一歪,嘭唥——,屋外男人推门而入,我一紧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噌的就跳了出去!
碰——摔在火车上的时候我想,其实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跳,欲哭无泪。
两个男人趴在窗口看我,顾不上屁股火辣辣的疼,我又翻下了火车,朝着不知道是东南西北那个方向撒腿就跑。
站住!
傻子才留下等死!
火车站码头人流混杂,我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身后两人眼看要追上,突然,一只手紧紧的把我拉进了一个箱子里。
救——
别出声,阿望,是我!
何笙
你怎么在这
我看你上了车,不太对,就跟着你来了这边,后来跟丢了。
你有没有通知我爸
黑黢黢的货箱里,我看不清何笙的表情。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有危险,所以——
外头动静越来越大,我吓得大气不敢喘,何笙也没好哪去,他攥着我的手,越攥越紧。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分头找,她一个小女孩跑不远!
我们静静的蹲着,即便外头没动静了,也不敢出去,后来,正在我们打算出去的时候,外头又有了动静。我们不得不再静静等待。
可是,这次的动静貌似——不太一样,箱子晃了晃,我们貌似被抬走了!
我刚要开口,何笙朝我嘘了一声。箱子晃悠悠的不知道被抬到了哪里,落地时振的我肺都快出来了,好在何笙及时揽住了我。听着外头的人,噼里啪啦的又抬了几个箱子后,周围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何笙推了推箱子盖,能打开。
阿望,你在这儿等等,我出去看看。
好。
何笙麻溜的跳出了箱子,我趴在箱子里看着周围,貌似我们在火车上
约莫十几分钟,火车长鸣一声,我有些不安,不会被莫名其妙的载走了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的不灵坏的灵!我站直了身子还未稳住,车厢一个晃动又倒下。车厢越跑越快,我想跳也不敢跳啊!
远远的,好似看到了何笙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越走越远。这小子是故意的果然何家就没什么好人!
好吧,虽然做了一趟不知道去哪儿的或者,至少,现在的我是安全的,抬头看着墨色的天空,忘说了,因为是拉货的车厢,所以没有车顶,四周也不是什么结实的材料,简单的木头仅仅挡着货物别掉下去。眼下,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扒拉着其他箱子看了看,都是瓷器,每个包的还挺严实,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
我从瓷器箱子里拿了些草出来铺在地上,铺的差不多了便倚在箱子上看天,才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老爸找不到我肯定着急坏了,想着想着,眼皮又打架了,不知道迷糊的睡了多久,醒来天已大亮,或车也停了,单薄的洋装透着凉气。我扑打了一下身上的稻草,趁着没人注意赶紧跳下车,得想办法回上海,这年代火车慢,想来,几个小时的车程也不会离上海太远。
给我打!
你黑龙帮欺人太甚!这武城货运站是我卧龙帮的地盘!
卧虎帮我看是卧虫帮!
给我打!
十几个穿黑色对襟的和十几个穿蓝色衣服的人拿着棍棒在我眼前将将打起来了。作为上海滩老大的闺女,我惭愧,我汗颜,真是没见过这阵势。
老大,不好了,这批货里发现了鸦片!一个蓝衣青年大声吆喝着,打得起劲的双方突然停了下来。
谁的货蓝衣一方领头的男人看着来人,问道。
发五爷的货!
五爷可有提前备案
是从瓷器里发现的,藏的严实。
难道是我待的车厢里的瓷器怪不得每次都沉的要命,正在我思考入神之际,蓝衣男人突然转头看向了我,我瞪着眼,
我路过,走错地方了。
这架势还是走为上计。
报尹爷!
抓住那个女人!
我……真是打酱油的!蓝衣男人派人抓了我,他们约莫是被说成是卧虫帮的一伙人,黑衣的应该就是黑虎帮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尹爷最恶走私鸦片,我看你们卧龙算是走到头了。
我卧龙帮的事轮不到你黑虎帮插手!
既然你们开罪了尹爷,我也不急这一两天,武城货运站的地盘迟早是我黑虎帮的!黑衣领头人扔下这么句话就走了。
蓝衣男人又转头看向被抓的我,
你为什么在鸦片车厢
这丫原来是看着我下火车的。
我从上海上错了车,不小心到这里了。
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做了鸦片的勾当
我……
大哥,你看我真是不小心上了车厢,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鸦片。
上海昨日一夜查封十所烟馆,连杜峰都交出了一百箱鸦片,新政府禁烟决心已下,姑娘,你年纪轻轻什么不好,偏走了歪路。
我不知道鸦片是什么,上了车厢纯属意外。
带她去见尹爷,五爷的货暂扣,待尹爷发落。
这人难不成是想让我做替罪羊听他一口一个杜峰的叫着,貌似不买我老爸的帐,真是逃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窝。方才他说老爸昨日交了一百箱鸦片我是晓得老爸这老大当的肯定不光做只做正经买卖,只是,他难道还做鸦片生意
彼时我并不晓得,杜峰老爸何止是做鸦片生意,大上海三分之二的烟馆都是他的,鸦片收入也是他的主要收入,配合新政府在上海的禁烟运动,也仅仅是因为他们以我做要挟。
卧龙帮的人绑了我,扭送到了他们口中的尹爷面前,这个传说中的尹爷隔着帘子坐在里头,蓝衣人禀告了大致经过,最终把事推到了我头上。
我白眼一翻,尹爷啊,他们把你捧的那么高,相信你一定不是草包,请你一定要开动你睿智的大脑想想,这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既然这样,把她留下,你们下去吧,鸦片收走,瓷器还给五爷,若他不服大可来找我。
是。蓝衣人退下,临走前,看了我一样,貌似是说你自求多福。
尹爷,小女无意上了车厢,并非运送鸦片,你一定要明察。
传说中的尹爷不做声,隔着一道纱帘看着我,说起来,看身影,这尹爷不老,听声音……貌似还有点熟悉。
尹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当时我怎么就脱口蹦出了说包青天的词儿汗颜啊,汗颜。
我平生最厌恶鸦片生意,你既触犯了我的底线,那就——他拖着长长的腔调,我心跳到不行,想我胳膊还被绑着,因为太紧张太激动,脚下一个不稳,一个轱辘,滚到了尹爷面前。
额……
谢初这丫在这装啥装
我叫尹正!
我倒在尹正脚下,他高高的看着我,我瞪着眼睛瞧着他,明明是谢初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快给我松开,胳膊麻了!
他冷笑,看着我,却不理我说的。
谢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尹正,但是我知道,当年若不是我爹帮了你,你和你娘早就暴死街头,俗话说,知恩要报……
尹正看我的眼神越发凌厉,这家伙不会杀了我吧!
哎!他突然叹了声气,附下身为我解身上的绳子。我扭了扭身子,试图让他好解一点。他却说,
别动,再动就解不开了。
我大吸一口气,不敢动了。
你怎么来武城了他问。
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了。待绳子解开,再也顾不上其他,一个转身扑在谢初怀里。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想哭是假的,我是个女孩子,还是个胆小的女孩子啊。
好了,别哭!
谢初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后来,每每回想这一幕,我都不想承认,真真丢脸啊!谢初却认为,那时的我最乖巧动人。
2
上天总是出其不意的给我一巴掌,当25岁的我以为要死在车轮底下时,我穿越了!当我在民国大上海过的幸福美满时,一颗炮弹又结束我25岁的人生!我是注定活不过25岁吗惺忪着眼睛,白色的光晃的耀眼,这里是天堂吗天堂的光有点强,不知道谢初是不是也在这里,他杀过人,杀过很多的人,假如有天堂是不是也会有地狱,他会轮回到地狱吗
电冲!
减少剂量,心跳已经复苏!
止血!
缝合!
谁在耳边说话,这些白衣人是天堂使者吗我的意识似乎被什么强制封闭了,清醒了没一会儿又记忆模糊了。
后来,我做了个梦,梦到谢初不做大上海的老大了,他和我归园田居,就住在他姨母住过的郊外别墅,我种玫瑰,他打猎,真真是美啊!可是……为什么我的肚子会那么疼
宝贝!
刚睁开眼睛,一个大妈突然抱住了我头,这是唱哪出
我张了张口,想说话,但嗓子干涩,发不出声。
望喜妈,别哭了,孩子醒了就好!
一个中年大叔有些激动的拍着大妈哭的颤抖的肩膀。
等等——
白色墙壁,白色被单,滴答的心跳测量仪,还有百叶窗——这是现代
我回来了因为太激动,紧绷的伤口一阵巨疼。
望喜,你怎么了别吓妈!中年大妈瞪着一双大眼吃惊的看着我。
望喜,你别怕,伤你的坏蛋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市长还来看过你,警局给你颁发了见义勇为市民奖,连你住院的开销都是政府报销。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再睡会儿!好容易扯着破锣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赶紧闭上眼,不会又穿越了吧!
再睁开眼已经天黑,并且是第二天天黑,睡了一日,总归消化了我的新记忆,杜望喜,28岁,现代小白领,无才无貌,下晚班,路遇坏人抢劫一个女孩,路见不平一声吼,额……就进医院了,想想当时的场景,杜望喜可真真勇敢,被抢劫犯捅了两刀倒下了,还死死抱住了抢劫犯,以致后来警察和医生费了好大劲才分开……
这都什么事啊!到底是哪路神仙诓了我,这种狗血的剧情也编的出来,可怜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活到二十六七,现在突然就28了。让我缓缓。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什么领导啊、热心市民啊纷纷来看望我,明明我已经活蹦乱跳了,老妈还是让我装病怏怏的样子,躺了几天,生生躺出了一身痱子,医院对我这个英雄也不敢多说,最终我出院了!
出院这天,被我救了的女孩和她的家人来了,看女孩父母都是挺讲究的人儿,估摸着,家境不错。
小杜,我们真的感谢你救了小莹,她胆小,如果不是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谢莹妈妈几乎是热泪盈眶的看着我。
阿姨,这事儿,谁见着了都会帮忙的!
姐姐,谢谢你。谢莹就是我救了的女孩,21岁,暑假回国,大约是开的车有些扎眼,被不法分子盯上了,才出了这么档子事,我也是背,救人就救人,还和抢劫犯动手算怎么回事,这么被捅了两刀堂医院里就老实了。
小莹,姐姐现在没事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老妈看着这家人有些不开心,几次欲言又止,我看了她一眼,让她别多说,人都救了,刀子也挨了,就这么着吧。
谢莹一家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谢爸爸派人拎着我的行李就放到了他们车上,
反正杜望喜家里没有车子,救了他们女儿,送我一程也不为过吧。
车子稳当当的开着,从谢爸爸口中,我了解谢莹一家的大致情况,谢家是做服装生意的,有一家规模还算大的公司,家中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叫谢昊,现在管理公司,二儿子叫谢什么,没说,只知道貌似不太靠谱,小女儿就是我救的谢莹了。我这是救了一富二代
谢家为了感谢我,给我开了一张20万的支票,老妈看到支票额度惊的浑身一抖,老爸一个眼神晥了过去,老妈赶紧闭嘴,如果按着他家闺女的价值来算,20万不多,可是咱不是为钱的人啊!
阿姨,叔叔,您看,这钱我要是拿了,怎么对得起‘见义勇为’这四个字!钱拿走,人我救了,就不是奔着钱去的!
说完这番话,自觉还是很有骨气的,谢爸爸自觉给钱这事是打我脸了,收回支票也不再提钱,临走多方嘱托有事可以联系他们,送走他们,老妈收好名片,有钱人就那么随口说说,老妈还当真了。
杜望喜的家在市区一老小区里,房子还是爷爷部队分的,爷爷奶奶过世了,老爸就住了进来,我溜达了一圈,还不错,随遇而安,随遇而安,这是谢初说的,在上海滩的时候,我被人绑架,谢初独自救我,后来我俩一起被绑了,我担心他,那些人事冲着他来的,他满脸是血,轻轻的笑着对我说望儿,随遇而安!可我怎么能安这几日除了吃喝拉撒,满脑子剩下的就是谢初,我活了过来,他呢是不是也来到了现代可是他在哪儿呢我不敢想假如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他总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吧,我胆小他知道,我害怕一个人他也知道,他总归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待着吧!
胡乱的想了很久,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新问题,我……还要工作,上辈子过了几年大小姐的日子,真真都忘了上班的生活。杜望喜所在的公司在市中心一间还算不错的写字楼,主做设计,我初以为,作为一名全市的见义勇为的英雄,即便迎接我的不是鲜花和掌声,也该有问好吧!可是——
我错了,办公室里的几个美女设计师看着我后,哼了一声,报告给了领导,胖子领导直接把我请到了办公室。
小杜啊,你看,你来公司也挺长时间的了。
这话听着不妙啊!
这么多年,你也没给公司做什么贡献,这次受伤又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慢着,我什么时候给公司造成损失了
经理,这话有些不对吧,我受伤,伤的是我自己,没碍着公司一分一毫,损失更谈不上了。
你别激动啊,我话还没说完,你看你倒是住院了,两眼一闭,天塌了也不管,可公司还有几十个人要养活啊,大家为了补你的工作忙了多少天,还有那些个微博说什么公司亏待员工,还说公司强制加班,你说说,哪次加班不是你们自愿留下的我多少次了说让你们歇歇!
胖子经理瞎掰的功夫真是一流啊,说是不强制加班,可哪次不是工作完不成就扣工资,为了挣那么点工资大家容易吗!
说了这么多,经理,你到底想说什么。真不知道以前的杜望喜是怎么忍受这种经理五年!那可是五年啊!
小杜啊,你还是自己提交辞职吧!
啰嗦了这么多,就是要逼我辞职,哼,这种工作让我做,我也不做。
我简单的收拾了东西,搬着箱子走出了大厦,额……怀里还揣着半个月的工资,家中老妈眼巴巴等着我嫁人,我却连工作都弄丢了,这可真是够逊!
把箱子放在公园长椅上,看着面前草坪上嬉闹的年轻人,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前方不远树下坐着一个女孩,身着粉色连衣裙,黑色长发及腰,齐刘海刚刚到眉毛,姣好的容貌,她静静的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依稀记得这张脸啊,这是我是杜望喜的脸!女孩手里捧着一束花,似乎在等什么人,很快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去,他们聊着些什么,女孩害羞的笑了。
不对,不对,杜望喜怎么能喜欢别人,杜望喜爱的是谢初啊,那个陪伴她成长,教导她人生美好的人啊!
我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男人和女孩抬头看着我,眼中写满了疑问。
你喜欢他吗我看着女孩问。
女孩有些害羞,
你是谁
我就问你,你喜欢身边的这个男人你管我是谁!
这位大婶,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那个年轻男人皱着眉头看我。
大婶我……可是真真的二八年华!额……28也算是二八啊!
大婶我这把年纪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叫我奶奶了,叫大婶可是把我叫年轻了!
我看着这张同谢初没有一分一毫相似之处的脸,虽然很帅,但总觉得他不该霸占了杜望喜!
我突然想,在大上海,千金杜望喜美丽,老大谢初英俊,那是一出绝佳的才子佳人的戏码,别人也是这么看着我们的吗
大婶,你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吗年轻男人冷笑了一声。
你管的着吗,她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我对着这个有企图的男人昭示。眼泪还未干涸,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我已经是另一个杜望喜了啊,那张脸已经不属于我了,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留住那张脸啊,可,我就是害怕谢初认不出我,害怕他爱上了另外的人!
女孩瞪着大眼一脸惊愕的看着我,男人也看着我。
对不起,你长的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我认错人了!
哎!这都不是梦呢,我还是杜望喜,换了时代,换了脸,可是谢初,你呢
太阳有点晃眼,还未走到我坐的长椅,脚步有些虚浮,头也晕,我这是
谢阳,那个姐姐是不是中暑了
事实证明,我……真中暑了!
头沉沉的,醒来的时候在公园医疗室里。
杜望喜正眼巴巴看着我。
姐姐,你醒了
哦,谢谢!这个小姑娘名叫许汀,除了脸和以前的杜望喜一样,和现在的杜望喜没有半点关系。
你醒了大婶!年轻男人拿着一袋吃放在床侧的桌子上,他看着我,不似刚刚像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似乎多了些和气。
姐姐,刚刚你晕倒了,我们怕你有事,翻看了你的身份证,你叫杜望喜是吗谢阳的妹妹就是你救的吧!许汀一脸的崇拜,我一脸的茫然。
你好,我叫谢阳,是小莹的哥哥。
世界果然小,随意出个门竟然就遇见了谢莹的哥哥。
你好!
看你拿着那么多东西,我送你回去吧!谢阳好看的眼睛看着我,可我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用了,我暂时不回家。开什么玩笑,老爸老妈可不知道我丢了工作。
难道你家人还不知道你没工作了谢阳口气有些坏坏的说。
这不管你的事,我救了你妹妹,难道你不应该好好对我说话的吗
我只对美女好好说话,横看竖看你和美女也不搭边。谢阳双手扶着床尾,一副我丑到地狱的表情。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以为你好看不就是一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我小白领还靠自己的手挣钱,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
既然他说是谢莹的哥哥,我分明记得谢爸爸说过,大儿子叫谢昊管理公司,二儿子就——不务正业了。
本来,我以为,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狠,毕竟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强。谢无甚在意的看着我,
没办法,又不是每个人有好命投胎成,富二代,我既然有这个命,当然要好好享受!
说的好有道理……脸皮真厚!
傍晚回到家,老妈已经做好饭,看我回来
,她很是兴奋。
望儿,谢家今天来电话了,他们说了,你既然不要钱那就邀请你到他们公司就职。
难道是谢阳做的回想那人的痞子样,不像做好事的人,肯定是巧合,早知道是这样,我还跑了朋友那里寄存什么箱子,直接搬回来就好了嘛。
谢家邀请我去他们公司做服装设计,忘记说了,本人设计专业,专职设计……娃娃,画个熊画个猫我行,可是设计人穿的服装,从来没有尝试过,毛绒玩具的衣服也会设计,不知道换到人身上是不是也适应。刚升起来的兴奋瞬间没了,我去了能不能保住饭碗也是个问题。
老妈可不在乎我是设计什么的,她自以为,我救了谢家的女儿,还被捅了两刀子,谢家哪怕养着我什么也不做也是应该的。我能说,老妈您想多了吧,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就这么上了贼船——不对,进了贼窝,也不对,至少当时对于失业的我来说,这算是个不错的机会。
谢家的衣服品牌叫谢衣坊,主营中年人服装和古风礼服,我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谢衣坊,不是人家不出名,而是衣服的顾客群体根本就不是我这个年龄段的人。
新公司比我想像的要大,单就我所在的设计部竟然就有30个人,分为五个不同项目部,不同于之前公司里美女们花枝招展的模样,这里么,美女都低调的很,低调中透着奢华,奢华中透着品味,这种品味让人不自觉地惊艳。
约莫是我的事迹太轰动了,大家对我都特别友好,在大上海的时候杜望喜身份金贵,大家都高看一眼,自从换了脸,我自是晓得了不以貌取人是多么美好的品质。洗手间里,我歪头照了照镜子,其实,我也不丑嘛,只是平凡了点,没有灵动的大眼,肤色略暗,脸肥嘟嘟的。
你就是新来的杜望喜吧。一个很漂亮的妹子主动和我搭讪。
你好,我叫杜望喜。
你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了,真的是太勇敢了!
过奖,过奖!
我不好意起来。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设计。
那就太好了,我们设计部能有你这样的同事,荣幸啊!
这妹子嘴真甜,而且越看越好看呢!
我是设计玩具的,对于服装设计还有很多要学!
丁姗拍着我的肩,一脸友好,
没关系,咱们总监人可好了,谢总人也很好,至少你也是设计领域的,学一学很快就会了!
正如丁姗所说,设计总监真的是一个很友好的中年女人,我没有隐瞒我对服装设计所知寥寥,总监看了我曾经的设计作品,给了我200张服装草图,让我临摹,她似乎对我充满了信心,她说美术设计有时随心,如我这般,善良有勇气的人,设计出来的东西必然会是美好的,她甚至还说,看到我设计的玩具就很有灵性。这高帽戴的,真真把我说的脸都红了,后来,我从丁姗那里得知,总监信奉基督,所以她一直相信世间的真善美,相信好人总归有好的运气。
在我认真的临摹着第102幅作品的时候,谢昊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一向活在传言中的男人,正如同事们所言,谢昊是难得一见的高富帅,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混血儿一般,好像哪里不对记忆中,谢爸谢妈长着一张明显黄种人的脸,倒看不出其他血统。
杜望喜他站在我的办公桌前笑着说。
此时的我——额……忘记站起来了!这可是大boss怎么能忘记礼仪
工作还习惯吗
我激动的站起来,椅子水杯带倒了一大片!一个窃笑生川传来——光顾着看谢昊了,竟然没有发现谢阳也跟着来了。
谢总好!同事们待我很好,工作正在适应,绝对不会白拿工资的!
我这算说出心里话了吗
谢昊笑了,不同于之前的礼貌性的笑,这次是发自肺腑的,别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他同事各忙各的,看得出来,谢昊是一个随和的领导,在谢衣(请允许我同大家一样把公司叫做谢衣,以表达我对公司的亲昵!),大家相处起来自然而和谐,没有谁会摆架子,也不需要看领导的脸色行事。
激动什么,上辈子没见过男人吗谢阳那张狗嘴里果然语出惊人。
阿阳,杜小姐是小莹的救命恩人,不可以没有礼貌!
我朝谢阳露出洋洋得意的眼神,哼,还是谢昊明事理,有这样的领导是我上辈子修的福啊!
杜小姐,别介意,阿阳没别的意思。
谢总客气了,没事的!
谢昊有问了我的身体有没有后遗症,我蹦跶了两下,才记起来,我是28岁的杜望喜啊,不是大上海18岁的小姑娘了,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诡异。
送走了谢昊,我继续和设计图奋斗,临摹了这么多张,我是越来越有感觉了,偶尔徒手画一幅服装图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谢阳不知为什么又回来了,他低下头附在我耳边,似是不经意的看着我的设计图,
美术功底还不错,就是设计没什么新意!
刚升起来的尴尬,被他的这句话一冲而过。
说的好像你懂设计一样!
我就不信这个纨绔子弟还会服装设计!可是——
人生处处充满了自己打脸的事情!
谢阳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我旁边,铅笔缓缓勾勒着轮廓,然后是身体比例打稿,再是裙子样式……我眼睛越瞪越大,这家伙好厉害的手法!
怎么样比你设计的是不是强了很多
何止是很多,何阳这图简直是大师级别的!我歪头看了看这个一直带着坏笑的男人,貌似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也就好了那么一星半点,我才入行多久,你跟我比有什么意义!
谢阳被我认真的表情搞的苦笑不得。
后来,丁姗告诉我,谢阳20岁的时候就得过国际服装设计大奖,25岁已经是国际顶尖时尚杂志的特邀撰稿人,据说,这项殊荣整个中国只有他一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古人诚不欺我!
约莫是我对谢阳刮目相看了,这家伙似乎总能出现在我眼前,就说我去饮水休息区喝杯咖啡,他竟然也在。记得心里学有一个定律,你总是会看到你在意的,比如,你刚买了一辆墨绿色的车,以前你几乎看不到路上有这颜色的车,可自从自己买了,就发现满大街都是墨绿色的车,事实上,这并不是车一下子多了,只是心里上在意这种颜色,形成了视觉心里欺骗。好吧,我想我就是被自己的心理欺骗了。
为什么看到我就走!谢阳拦住我。
因为——
没什么,不想喝咖啡了而已!
喝什么咖啡,给,柠檬水,皮肤那么干,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脸,已经长得够丑了,还要多丑!
我皱着眉头看着谢阳,这丫一天不骂,上房揭瓦!
谁要你的!我自己冲!
我推开他,自己冲了一杯柚子茶,脸是杜望喜的,她一直都是这样,我有什么法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谢阳说,
你不是一直像只愤怒的小鸟——
愤怒的小鸟也会烦啊!
不理这人!
被谢阳的话搞的心情低落,一阵眼花,我竟然看见了我不对,是大上海的杜望喜!
望喜姐姐!她开口了
有些呆愣,傻眼,想哭……
望喜姐姐
许汀闪着两个大眼看着我。怪不得谢阳跑谢衣就跟跑自己家一样,额……这貌似是他家……原来都是为了她。
小汀啊,你来找谢阳
许汀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设计项目二部的。
竟然是同事我的噩梦将将开了个头啊——
我生怕再遇着许汀,她的那张脸真的是——碍着我眼,我有什么法子,就是不想看到另一个自己在自己眼前晃悠,尤其是这个自己比现在的自己更美,更年轻!
同一天,在我以为大概不会发生更震惊的事的时候,我遇着了——
谢初——
谢初从我身旁走过,没有回头,没有一丝停顿。
我看着他走过,千言万语卡在嗓子眼,干疼,说不出一句话,
我是杜望喜啊,你的望儿!我想说,想告诉他。
这小子很帅吗,你看直眼了!
谢阳突然冒出来,看到我激动紧张的样子,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什么眼光,哪有我帅!
我胡乱抹了抹眼泪,我心里的难受谁能懂,上辈子的爱人近在咫尺,却可能心在天涯。
关你什么事!
本来就不好看,一哭更丑!
谢阳继续发挥他嘴贱的本事,气得我恨得不得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他终于感觉到了我的低气压,识相的走开了。
从同事那里得知,谢初并不叫谢初,他叫连毅,和许汀同部门,是整栋大楼出名的帅哥美男。
听到许汀的名字,我一阵惊慌,他们见面了这种感觉糟透了,人生被偷走了一样!今生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千金大小姐,没有姣好的面容,这样的我,谢初还会喜欢吗
这天下班,我想着和连毅单独见见,也许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还是他。
好巧不巧的,许汀也在。
望喜姐,你来找我她瞪着一双大眼,甚是……可恶!
我来看看,连毅在吗
他刚去总监办公室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
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你可以问我啊。
不用,我先走了!
我逃也似的躲开了许汀,整天对着前世的自己,心情很复杂。
见过连毅后,谢初的脸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中邪了一般,就想见他,想确定他还是不是那个他,想知道今生我们是不是还会有结果。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黑黢黢的,看不见人影,我怕极了,我大声叫着谢初的名字,无人回应,而后,一个声音传来,他说,你知道自己爱的是谁吗,当他悯然众人的时候,你还能认出他吗
我可以。我是那么坚定地回答他。
你可以,为什么不相信他也可以
我没有不相信。我不知道那个声音说的相信究竟是怎样的信任。
你还怕他不能认出你
我……是啊,我的谢初,是和我同生共死的爱人,是我倾心相爱的男人,我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为什么
我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也没有了背景任性。现在杜望喜就是一个有过好日子,而无法接受坎坷的懦弱的人啊!我能怎么办,我用过所有的勇气救了爱的人,换来一场悲剧的婚姻,我想要用一生守候另一个男人,结果命运让我们葬身火海。我能怎么办,我害怕啊,害怕这一世的自己依然没有好下场,害怕谢初不再爱如今的我!
梦里,一只手轻轻的拍在我的头上,他说,
傻瓜!
他又说,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
我哇哇大哭,扑向身后的人。
谢初!
我泪眼朦胧中抬头,略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愈发清晰。
谢……
我吃惊的推开身边的人。
一个战栗,醒了过来!
造孽啊,做个梦,竟然梦到谢阳,难不成上辈子他被我害过
后来,我才知道,上辈子我有没有欠谢阳不好说,但上辈子我一定欠了许汀!
许汀哭着看着地上摔爬下的我,
望喜姐,我只想帮你,你是不是很疼!
时间倒回两小时,恰逢下班点,我正在笨鸟多飞,画设计图,许汀抱着一大堆文件,向我求助,她急着送设计图,需要我帮忙去仓库做一下设计部最新设计的服装统计,按理说这活儿也不该设计部做啊。许汀说,和她对接的销售部门同事请了几天病假,这些仓库统计工作暂时只能她一个人来做。
怎么说呢,我是不想去的,这姑娘心大,还和谢阳是男女朋友,总归是命好,我不一样,我能进来靠的是挨了两刀,在这里只求混口饭吃,做好28岁的新人。
许汀,你看我手头活儿也比较多。
望喜姐,整个设计部只有你……许汀瞪着大眼,一脸无辜(用心险恶)地看着我。
我实在看不过她的脸,像照镜子一般,最后还是同意了。
仓库里,我按着号码一件件点数,三层以上的架子,需要爬高数,本来挺顺利一事,许汀来了……
她嘴上说着帮忙,但却硬生生把很稳的梯子推到了,无数的羊驼和乌鸦飞过我的脑中,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离她远点再远点。
哎哟!我这28岁的老腰,还有刚长好的伤口。
望喜姐!许汀吓坏了,她真是没想到怎么就把梯子推倒了。
我去叫人!她扶都没扶我,吓得一溜烟儿跑了。
我撑着一旁的架子艰难地爬起来,骨头应该没断,肚子上的伤口有点疼,我伸手摸了摸,还有点湿伤口裂开了!
许汀啊许汀,上辈子我到底欠你什么了!
许汀带着连毅赶到时,我正要走出仓库门。
怎么样,我背你去医院吧!连毅蹲下身子,许汀紧张地扶着我攀上去。
望喜姐,都怪我,我是想去扶梯子,没想到没想到……
许汀一直愧疚地和我道歉,我没工夫搭理她,心思都扑在了连毅身上,好温暖啊,虽然不是熟悉的味道,可这个后背还是一样的温暖,我紧了紧胳膊,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嘶嘶叫。
医生包扎处理了伤口后,嘱托我要注意,否则会留下后遗症,伤口虽未伤及要害,但长期不愈合容易感染。
许汀非要送我回家,这个电灯泡真是我的冤家啊。
连毅出自同事之情,坚持和许汀一起送我。看了看他的眼神,我干笑了两声。他明显是奔着这个冤家来着,我竟然成了电灯泡!
一路,三人无语。
我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连毅。
我昨晚做了个梦,果然今天倒霉了!
许汀傻兮兮地问:
什么梦
这孩子!
我梦到民国时期,我和在大上海,发生了很多事,像电影一样,最后被炸死了!
我斜眼看了看连毅,发现他一直专注开车,并没什么反应,一阵失落。我该知道的,杜望喜都不是杜望喜了,谢初又怎么会在原地
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许汀还是经常出现在我面前晃荡,偶尔遇见连毅,也点头招呼。谢初啊,你到底在哪儿。我的平静生活也并非一点涟漪没有,第一搅水棍非谢阳莫属,这家伙每天不围着小女友转,整天对我冷嘲热讽,我笑了,他说丑,我哭了,他说更丑;我画张图,他说丑,我努力画图,他说一直画一直丑!这是什么人啊!
几天后,谢莹生日,谢家邀请我参加生日派对。一群上流社会的人,我去干啥啊。禁不住谢莹多次邀请,我翻出了压箱底的衣服,买了一份经济能力内的礼物,礼轻情意重,况且我还是救命恩人,别要求多了。
派对在海边一座度假山庄,水上泳池一层叠一层,旁边停着几艘游艇,年轻的男女穿着泳衣好不快乐!我头上再次飘过一群羊驼,怎么没人告诉我是泳衣派对啊
谢莹见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她以为通知了海边派对,我会知道是要带泳衣的。
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什么事都自以为是。
我这身朴素过头的衣服果然还是引起了大家注意,谢家人还是很好的,他们热情地向大家介绍我,说我当时是怎么的见义勇为,大概是主人的重视,参加派对的其他人对我也算友好。
看到我不是很自在,谢昊很绅士地带着我去游艇上玩,我坐在游艇顶层,看着深蓝色的大海,心中不无感慨,生活啊,就是一坑,不知道哪一世得罪了哪位神仙,想我年纪轻轻活了三辈子,竟然两世没活过25岁,这一世直接跳过两年到28岁了。
啊——
谢昊一愣。
怎么了
太美了,忍不住发出了乡巴佬的呐喊!
谢昊轻轻一笑,
你果然很有趣。
我侧头看着谢昊好看的侧颜,坚挺的鼻子,深陷的眼窝,棱角分明的轮廓。这世界果然不公平,谢家人有钱长得又好,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
谁说过我有趣。
谢阳。
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一定不是好话。
我正和谢昊看海看天看月亮,谢莹和谢阳也上了游艇。
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你怎么没和朋友一起玩谢昊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我来找我的救命恩人。
谢莹拉着我下了游艇,
把她交给我,你们放心。
我可真不放心啊,大小姐,前一次我为了你被人扎了两刀,你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谢莹可能是怕我没有泳衣尴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
望喜姐,这是刚去买回来的,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全。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谢你。
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加入了派对,听着一群富二代富三代谈天谈地,偶尔也跟着点头。这天我喝了不少甜酒,挺好喝。只是,我没想到这东西喝多了也上头。
谢莹也没想到我酒量不咋地,看着我有些虚浮的样子,便带我去了山庄的卧房。我撑着意识,脱了衣服打算冲个澡,可是胳膊腿儿的不同使唤,泳衣又很紧,于是乎,我尴尬的卡住了头。
该死的衣服!我使劲挣脱泳衣,无奈没有力气。
啊——谁来救救我!
当时的情景,怎么说呢,我全身只有头卡在了泳衣里,其余——都裸着。可是我醉了,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磕磕绊绊地打开门,站在走廊上,分不清东南西北。
谁,来帮帮我!
紧接着,一个怀抱拦住了我,他的身子贴在我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被卡住了!我回答。
他拉我进了不知哪个房间,用了什么东西,包起了我的身子,然后一点点帮我把泳衣脱了下来。
我摇晃着脑袋,看清了面前的人。
是谢阳!他有些生气。
怎么是你!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天知道,我还是能思考的,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我,你希望是谁,连毅还是谢昊!
我自是没有发酒疯的习惯,也不想和他争辩,鸡尾酒为什么会这么上头啊,此时的我只想洗个澡,睡一觉。
你,干嘛
谢阳拦腰扛起了我,是的,没错,不是公主抱,是用抗!然后把我丢尽了浴缸,我扑通了几下,发下没什么力气,身体一直往下滑。
谢阳,你,流氓无赖!我大骂着。
花洒喷着我的脸,温呼呼的,有点舒服,接下来——我彻底断片了!
头疼欲裂,浑浑噩噩的做了无数个梦,枕头太软,被子太凉,我睁开眼睛,看着华丽过头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我没穿衣服啊,怪不得感觉凉。记忆涌现,最后停在谢阳拿着花洒喯浴盆里的我……
这个流氓混蛋!
看了看四周,流氓谢不在,我赶紧找衣服,却发现,这里啥衣服也没有,晴天霹雳啊,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受这种罪!
醒了!
洗手间的门打开,谢阳湿着头发,腰间围着浴巾,很坦然地出来了。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我赶紧用被子挡着脸。
你也没穿!
我,我的衣服也不是自己脱的!
这话没经过大脑,尴尬的要命,来不及经过大脑了。
谢阳赤脚走到我面前,我透过被子边看到光洁诱人的皮肤……不是……光洁的小腿肌肉线条。脑中突然触电一般出现一个画面,谢阳轻轻地擦鞋我的身子,嘴边无奈地笑着,口中自语:为什么不相信我,无论你成什么样子,我总会找到你的!
我眨了眨眼,猛的放下被子,仰头看向谢阳。
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你想听什么!
他拿了条毛巾,擦着头发。
你……今天不说,以后也别说了!我突然有些委屈,努力地适应现在的自己,拼命找到他,而他竟然一直在看热闹!
既然这辈子,你我不同路,那就忘了上辈子的事吧,互不干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
我没有说完的话,淹没在了谢阳霸道的吻下。
眼泪不听话的流了下来,这家伙真坏!
坏的让我爱!
我终于找到了我的谢初!
相认后,我耿耿于怀于他比我小两岁,而我自始至终没过过二十六七岁。
谢阳却说,上辈子他比我大三岁,这辈子他比我小两岁,折合起来,我还是小一岁。
哎!
我还在意他和许汀在一起。他却说我是傻瓜,和自己吃醋,自始至终他念着的只有我!
谢阳还告诉我,他苏醒在21世纪以后,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代很多东西,他都要学习使用,不像我本来就出生在这一世界,他曾把许汀认错成我,也见到连毅的脸很不舒服,像看前世的自己。
谢家得知我们在一起,没有过多的反对,他们只当谢阳是玩玩。直到我们把婚事提上日程,谢家父母才有点慌,毕竟这年代也要门当户对才好。
最终,谢家还是同意了。谢阳说,多亏了谢昊,他和父母交谈过。
而后的日子,怎么说呢,我可能真是幸福的冒泡了!
我们还圆了上一世的遗憾,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谢阳总是会和女儿讲上一世的事,他说:从前,有一位很凶很厉害的老板,他有个笨蛋女儿,除了脸过得去什么也不行……
3
我拖着腮愣神地坐在奈何桥边的石头上。桥头,一个个魂魄排队喝着孟婆汤,偶尔遇见一两个眼熟的,我也不想和他们招呼,都是前尘往事,我一神仙活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鬼差们也不管我,倒是孟婆闲来无事嗑着瓜子,能和我唠上几句,她说:
小红娘,你要等到啥时候听说天上的月老可是要辞退你了!
忘记介绍了,我是天上的小红娘,名叫望喜,负责给凡间牵红线,很久之前……也不是很久……半年前,我因为弄丢了几根红线被罚下凡间顶包,通俗来说,也就是原本有姻缘,因为我的失误丢失了姻缘,我要下凡顶了一个空缺。身份换了很多次,谢阳是最后一个要牵线的凡人,伴随着我的病逝,我的任务完成了。
死的那天,我恢复了仙子身份,容貌也恢复到从前,人间自是不能呆了,毕竟我惧怕被天雷给轰了!前车之鉴:天宫九公主因为思慕凡人,在人间呆久了,最后便是被一道天雷活活劈死了,我可没那么胆大!
但我也没有回天宫,毅然决然地来了地府。不知为何,我就是忘不掉谢初也就是谢阳,我觉得,我不该这么和他走散了,至少我可以和他解释一下。
哎!
哦哟,今天第98次叹气!孟婆掐着手指,实在无聊的很。
我叹气,想当初,在凡间,我曾很多次仰天长叹,到底得罪了哪位神仙,当时的猜想果然是对的,这世间真有神仙啊,而我竟然也是神仙之一!
小红娘,你都坐在奈何桥头一百多天了,到底怎么想的!
孟婆吐了最后一个瓜子皮,准备开工。
我不理她,继续拖着腮帮子,安静地坐在桥头的石头上,看着一个个人投胎。
摇曳的彼岸花,轻轻擦过我的裙摆,头上的红飘带耷拉在身后,我瞪着眼睛仔细数着过桥的人数,生怕错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很久以前,地府就有规矩,凡人死后,要抽走喜怒哀乐,然后喝了孟婆汤忘掉前尘往事,再投胎。
我看着这群没有表情没有感情的魂魄走到桥边,喝汤,过桥。
甚至还遇到过凡间故人,他们看到我,也没什么表情,毕竟我已不是凡间的样子。
正在我集中注意数魂魄时,一个鬼差突然从天而降,砸翻了孟婆熬汤的锅。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毁了老娘刚熬好的汤!
孟婆很生气,她掐着腰,拧着地上鬼差的耳朵,一副泼妇的模样,明明只是个年轻仙子,孟婆这名字大约也是这么来的吧。
仙子饶命,我是被逼的!鬼差吓得舌头一伸,眼一闭,晕了过去。
我正看热闹,看的开心。
突然,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正正的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哎哟!
我痛苦地被压趴在地上,压住我的不明物体,动了动,我如释重负,但脖子真是扭了,痛的不能动!
谁啊!不长眼啊!
看了这么些天,我颇有孟婆的范儿,做足了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
抱歉。
冷冷的声音,仿佛带着千年寒冰。
我扭着嘎嘣响的脖子,看向罪犯。
你……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下去。真是背啊,竟然遇上了天宫头号刺头北冥神君,要说这位神仙那真是不好惹,严格意义是不敢惹!
神君大人,您下来视察工作我赶紧恭敬地拍着马屁。
嗯!
方才,那个鬼差呢他问。
回禀神君,此人坏了地府规矩,已经吓晕过去了!孟婆抢先答道。我愣愣地看着,扭捏着身子和嗓子的孟婆,这哪里还有刚才的泼妇模样!
可能大家会问,为啥孟婆突然变脸了因为北冥神君除了刺头的称号,还有一个称号是天宫第一美男啊!
神君大人,可有什么事是小女仙可以帮忙的孟婆继续抛媚眼。
我愣是被她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北冥神君欲言又止,看到倒在地上的鬼差,眉头细微地皱了皱。
不用。神君莫名其妙地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我,和……持续犯花痴的孟婆。
北冥神君可真是长得俊俏,上一次见他还是二百年前的事,我犹记得,他一身白衣冷冷清清地坐在天帝左侧,可谓是遗世独立!
我实在无法继续听孟婆回忆北冥神君的天姿,揉着脑袋和脖子跑去找鬼医赤画,要点药。
赤画听着我嗷嗷叫疼,也不着急,自顾自的磨药。地府的鬼医也是有故事的,他本在天上谋职,只因给王母娘娘的一枚灵丹中多加了一味药,导致王母娘娘修为减了一半,最后被罚到地府做了个鬼医,那时我将将领了红娘的差事。后来,太白老儿酒后说起,王母娘娘修为少了一半是因为尚在人间的九公主挡了一道天雷。各种隐情也是复杂的很,结果只能苦了这鬼医赤画。
赤画,你我也算是有点交情,想当年……我绞尽脑汁想说点我们的交情,但是实际上,我们除了认识,真没说过几句话。
不管怎么说,我们同为神仙,你不能见死不救!北冥神君这丫的差点把我压死,我一着急,脖子一扭,彻底不能动了。
赤画,你得帮我看看!我哇哇大叫着,我不想死在北冥那刺头手上啊,我还没见到谢初。
别吵!如果说北冥神君是天宫头号刺头,赤画绝对可算得上是二号,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赤画把研磨好的药草倒在了软布上,然后洒了一些药水。
敷上。他说。
看着这简陋的药膏,我不免有些迟疑,都21世纪了,人间都有各种超强激光射线,他这药膏能对症下药么。
你不需要给我先看看
敷不敷赤画一脸的不耐烦,我相信,我要是说再有质疑,下一秒他一定会把我轰出去。
敷,我敷!死马当活马医吧。说来也是怪了,赤画的医术还真是不错,看似简陋的药膏敷上以后,脖子瞬间不疼了。
你可真是神医啊!
好了,就赶紧滚!赤画又开始磨药。
我脖子不疼了,心情也好了一些,自是不愿意计较他言语带刺。
赤画,当年的事,我知道你有冤屈,待我回到天宫,一定帮你说说话!我表达几句对他的感谢。
不必。赤画也不看我,一味地赶我走。
奈何桥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孟婆熬着汤,魂魄一个接一个喝汤过桥投胎。
小红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等的人啊,可能没来地府!孟婆瞧着我的脸色,又说道,
你都等了小半年了,凡人还有不死的可能吗
是啊,仙界一天凡间一年,谢阳早就该死去了,可为什么没有来地府
他呀,可能是个神仙!孟婆这仙,虽然平时嘴碎,关键时候还真能一语中的!
你的意思是谢阳也是神仙
不是神仙,还能是个啥孟婆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碗瓜子,又开始嗑,
今天遇见北冥神君,我才想到这个问题,神仙下凡死后是不必来地府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呢。
我去哪儿找他啊!天上神仙那么多。
你可以去问问司命。
我飞也似的回了天宫,想着作为月老坐下头号打工者,还得顾着领导颜面。相思洞还是老样子,杂乱的红线,到处弥漫着酒味,月老喝的迷迷糊糊,见到我也没太惊讶,大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回来了!说完,他又倒头睡了过去。
见也见了,我赶紧去找司命。司命正编着话本子。大概是看尽凡间的喜怒哀乐,司命这写话本子的本事天界一流。
司命,我想看看命簿。我装作随意地摸了摸鼻子。
司命打量着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看透。
最近这是怎么了,都跑我这里看命簿!
还有人来看命簿
还有谁来看命簿
司命扒拉开桌上的话本手稿,拿出命簿,递给我。
小红娘,听说你思恋凡间男人,不肯回天宫,这可是大罪!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
知道知道!我翻着命簿,查找着谢初、谢阳的名字。在凡间生活了几年,越发不适应天宫古老的记载方式,就不能换个平板电脑,查找搜索一键搞定。
我一遍找着一便装似无意地打听,
你还没说,还有谁来看过命簿
司命捻了胡须,低声和我说道,
说来也怪,北冥神君万吧年的不来我这里一趟,前儿突然来了,要看命簿。司命八卦的劲头被激发了,又念叨着,
北冥神君素来和我没什么交情,我也不好打听太多,这家伙出名的刺头,外头对他了解的也少,你说他……
我心思转了几百回,想不明白,北冥神君是否会和谢初有关,摇了摇头,伤脑袋。
北冥神君他找命簿做什么
我也好奇,可挨于身份,不敢多问。
我终于找到杜望喜的命簿,28岁陨;谢阳,25岁死于车祸。
孟婆一语中的,我和谢阳都不是凡人啊!可我去哪儿找下凡的神仙名单,历凡台
历凡台是神仙下凡的地方。平日里见不到不几个,可历凡台记录表里的神仙可真多啊!单我下凡那日,竟然有八位神仙同日下凡,什么太上老君坐下神祭、凤凰宫武夷、天池守卫山垚……大部分都不认识啊!即便是排除法,我这也得排除到明年了。
本以为是希望,没想到会是这样子,希望渺茫啊!
我欲哭无泪,回到相思洞,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好月老宫,非要改名叫相思洞,弄的跟老鼠窝一样,鼠仙每次经过都要嘲笑一番。
你还知道回来月老盯着着我,眼神冷的像寒冰。
恩!
你还知道回来!月老眯着老狐狸眼,继续说道,
我正打算请旨,调你去地府做鬼仙,给孟婆打个下手也是极好的差事!
我不去!地府那鬼地方,阴气太重,我这仙身待了小半年,也是修为小损。
莫非谣传是真的,你看上凡人了月老冷哼了两声。
听到他这么说,我闪躲了眼神,随口说了句,
没有的事!
呵呵!听着这寒冰一般的笑声,我不禁打了个颤。
其实,我特别讨厌清醒着的月老。月老名叫乐朔,曾是雪山的山神,前月老仙身陨了后,他承了月老职位,虽叫月老,可他并不老。大约因为曾经待在雪山,乐朔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脸也算俊,一双狐狸眼迷倒了不少女仙。我来月老宫后,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而后发现这家伙喝醉酒时很可爱,清醒时很讨厌。
噢哟,小红娘回来了!左邻月宫的玉兔高兴地跳了进来,做了仙兔这么些年,玉兔本是可以化人形,奈何玉兔是雄性,一旦化为男仙则是不能留在嫦娥身边,于是,忠心的玉兔对自己下了定身咒,不化身。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不得不感慨,痴心啊!
小红,你回来了右舍紫藤仙子也来凑热闹。当然,我可不认为紫藤仙子会和我有什么交情。当年,我刚化仙身,被分到月老坐下,紫藤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大事小事给我使绊子,偶尔向月老打小报告,我想了很久想不通到底和她有什么仇啊!后来懂了,只能说当年情窦未开,并不知痴情二字为何意,紫藤不过是喜欢乐朔,看不过我一女仙进了月老宫而已。
月老懒得和这群仙寒暄,自顾自地点人间姻缘。
朔哥哥,小红回来了,你可就清闲了!紫藤娇滴滴地凑到月老跟前。
我再次感慨:好一个夫唱妇随啊!
小红娘,走我们叙叙旧!玉兔蹦哒到我身边,小声和我说,
你不在,这天界没一个能交心的!
玉兔和我算是有点交情,我俩同给别人打工,经历相似,性情相投。当年他苦恋嫦娥,嫦娥誓要终身独守月宫,故此,他没少和我诉说心中的苦楚。
乐朔冷着一张脸,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走,只得说道,
月老大人,我去后堂理红线。话毕,便对着玉兔使了个眼神。玉兔心领神会,跟在我身后。
乐朔不曾再说什么,他约莫是看透我的心事了,这世间啊,有什么情爱能逃脱他的眼睛他可是月老大人!
后堂的红线一如既往的乱,看来,我离开的半年,乐朔也没怎么上进。
小红娘,我想死你了!
我也挺想你的!
你知道吗,嫦娥姐姐要抛弃我了!玉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意是,嫦娥知道他可以化人形,便要赶他离开月宫。
依我看,化人形也不是什么坏事!
玉兔凑到我跟前,瞪着红眼睛。
怎么说
你为兔身最多算嫦娥的宠物,可如果是人形,还是有机会表白示爱的。万一嫦娥眼瞎,还是可能看上你的!后面的话,我没说,嫦娥可是眼高于顶,当年天界追她的男神可以饶天界一圈了,可她愣是一个都看不上,还对外发了毒誓,要独守月宫至仙陨。
你说的有道理!玉兔茅塞顿开,一个劲叨叨要找个风水宝地,今晚就化身。
我没空搭理他,想着自己的烦心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倾诉。
左邻有舍问候完了,偌大的相思洞里只剩我和乐朔。
说吧!到底怎么了乐朔坐在窗前,喝了一口醉人香。
从前,我很不屑他这种对月饮酒的事,经历了情爱,心中难免烦躁。
叹了口气,我捞过他的酒,也喝了一口,醉人香果然如其名。
我爱上那个凡人了,严格来说,他可能还不是个凡人。
哦,是个神仙
我在地府待了小半年,没有见到他投胎,可知,他死后并没有入地府,这世上死后不入地府的人,大概也只有神仙了。我又喝了一口酒,酒香沁人心脾。
恩!乐朔没有问东问西。
我去历凡台看了,每日下凡的神仙太多了,根本查不到。约莫是看着我唉声叹气太烦人,乐朔安慰我道,
神仙下凡是没有命簿的,无从可查,既然爱至深,为何不等着他来找你。
我……我托着腮坐在另一边的窗前,看着深蓝色的苍穹。
人间的事,你看了几千年,此中酸甜不是早就了解,先前下凡过也不见得这般难舍。
你在雪山守了千年,想明白了吗乐朔在雪上的故事,我听下界来的神仙讲过,算是一段凄美的悲剧,他爱上了雪莲妖,仙妖殊途,本是没有结果,雪莲为了和能和乐朔长相厮守,开始修道,奈何……天雷无情,修行未果,香消玉殒了。
哎,想来,神仙的命数虽不在命簿,却被道所束。可怜的九公主,悲惨的雪莲,都是前车之鉴啊!
天道轮回……乐朔看着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这是在提醒我,小心天道,好自为之!我命苦啊!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在人间那段经历仿佛一场梦,时间越久,相思越强烈,不是说时间可以忘却一切情爱么,为何我忘不掉,反而更放不下。
这日,我正回寝殿,一白衣男仙正在我殿门口徘徊。
这位仙友我问道。
他回过头,瞧着我。样貌倒是俊俏的很,不过一身白衣很是晃眼。似乎看到我惊疑的样子,他眼神透出一丢丢狡诈,眼角冒出了红光。
玉兔我惊疑未定,玉兔那家伙化成人形了
哈哈,猜对了。玉兔忘乎所以,蹦跶了几下。我看了极其碍眼。
你怎么成这样了!
玉兔看我不屑的表情,很是激动。
别的仙家都夸我长得好,你这是什么眼神!
再好看你也是只兔子!
我现在叫玉郎!
玉郎哪有正经仙人叫自己是郎的
你怎么不叫玉虎!
哼哼,你是嫉妒我长得俊吧!玉兔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这家伙怎么比我还好看,不公平啊!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还谋了个差事!玉郎一脸骄傲的看着我,我正进屋端着一杯甜茶喝。
在北冥神君处做文书!
听完他这一句,我被口中茶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这丫走的什么运,一只兔子,现在竟然混进了天界最有前途的北冥神君处,我不得不再次感慨,苍天不公平啊!转而一想,北冥神君可是天界最刺头的神仙,想到这,我又施施然。
祝你仙途顺利,步步高升!
玉郎和我八卦了不少他在北冥神君处得来的消息,什么天君有意立二皇子为储君,王母娘娘受伤也并非为九公主挡天雷所致,赤画和九公主有一段情……
这可真够我消化一段时间的了!我又喝起了茶。
说来也怪,你可知北冥神君前些日子也下凡了,听他身边的人说,神君近来心情不佳,好像是在凡间经历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
那刺头谁敢给他亏吃!我可不相信。
这事有待考证。
刚化为人形,我作为玉郎最佳话友,不得不表示一下,便允许他从我这里搜刮几件像样的物件。
我还听说,惹神君不开心的凡人也是个神仙
……玉郎走前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阵寒栗,我不会这么背吧!
这日,我休假,正睡的云里雾里,玉郎火急火燎地冲进我寝殿。
不好了,出事了!
我惺忪着眼睛,一脑袋浆糊,这大清早的,星君都没上岗吧!
别睡了,嫦娥出事了!玉郎掀开我的被子,硬生生把我拉起来。
我心中不爽到极点,这只死兔子,怎么还是没改动物的习性,男女有别啊!我瞪着玉郎,他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今天一定和他隔袍断义。
西蛮大帝前几日来拜会天帝,昨个儿晚宴,嫦娥作陪,酒过三巡,西蛮大帝酒醉轻薄了她,她……
睡虫一清而空,这可真是大八卦啊!
嫦娥意欲何为
玉郎苦着一张脸,坐在我的床边,
她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她现在把自己关在月宫,谁叫也不出来!
西蛮大帝怎么说久闻西蛮的神仙多粗犷,没想到竟是这般……想那嫦娥守身如玉的架势,这事怕不是要来个你死我活!
那混账,喝多了酒,到现在还未醒呢!
我扶着下巴,啧啧两声,这事不好办。
嫦娥怕是要吃这哑巴亏了!
玉郎一惊,
我去找北冥神君!
玉郎来的匆忙,走的更匆忙,我都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这家伙太冲动,西蛮本是和天界同地位的存在,西蛮大帝素来不拒小节,别说嫦娥没怎么,就是真怎么了,怕也只能不了了之!
大清早听了这等八卦,我忍不住跑到各宫打听情况。据司命说,西蛮大帝可能近三日都不会醒了,谁让他喝了酒仙的百日醉呢!据天帝身边侍女小红报,天帝也正为此头疼,嫦娥是凡人升的仙,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寒了修道人的心。据当晚捧酒的仙童四鸣讲,当晚,西蛮大帝喝了百日醉,云里雾里,瞧着嫦娥仙子就去了,期间,还见二人对话了几句,说了什么没听清,而后便是西蛮大帝轻薄了嫦娥。我心中就跟被虫子挠了一样,痒痒的。
怎么个轻薄法关键地方没讲清楚。
我当时正给众仙家捧酒,确实没见着!
我就跟被馒头噎着了一样,八卦听了一半,难受的很。
不过据说,当时作陪的仙家里,北冥神君离得近,他应该看得清楚!
这不跟没说一样,谁敢去北冥刺头那里打听八卦。
北冥神君看了不是跟没看到一样!
听了我的抱怨,四鸣就跟得了眼疾一般,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你眼睛怎么了
只听四鸣恭敬地回我,
北冥神君大人的事不是我等小仙可评头论足的,仙子还是注意的好!
这仙脑子抽了我不禁怀疑。
北冥神君出了名的刺头,又不是我起的外号!
四鸣瞪着眼睛,突然恭敬地行礼。
大人,我殿前还有事,先行退下!说完,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留下一脸呆愣的我。
你莫不是脑子抽了管我叫什么大人!
彼时,我转身欲走,脑子还没转过来。身前一座软和和的墙,不是,是人,挡住了去路。我仰着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北冥神君……
是我脑子抽了啊!四鸣都提醒我到那份上了,我竟然木知觉也。
神君大人,您,又视察呢我忘记退后一步,吓得心脏噗噗跳个不停。
既然这么好奇,需要本君给你解惑
我……我错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咬舌自尽,也不乱说八卦。
神君大人,小仙不敢,您别介意,您是这天界最宽宏大量的神仙,素有美名。我赶紧恭维几句。而后,我意识到,我那颤抖的手不知何时竟搭在了北冥神君的胸前,哆哆嗦嗦地退了两步,感觉还是没有退出北冥神君的低气压,又退了几步……然后,我就掉进天池了……还是头先落的水。
我不会游泳啊!救命!我扑通了两下,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谢家生日会,谢阳把我丢进浴缸,不对啊,我现在是神仙,不是凡人杜望喜啊!
我正要用仙法上岸,一股力量突然环绕腰间,力量十分强大,拒绝不得,接着,我便被拉上了岸。
谢谢你啊,神君大人!我哆嗦着道谢,能用这般仙法的除了北冥,我也想不到其他神仙了。
天池的水透心的凉,仙法还不能烘干。我想北冥神君再刺头,也不能再难为我了吧,天知道刺头的名号在我出生前就有了。
大人,相思洞中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我试着转身,腰间的力量却还没撤掉,北冥那厢还憋着劲。
大人,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就差跪地求饶了,神仙当到北冥神君这份上,捏死我还不跟踩个蚂蚁一样。
北冥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我。
而我,不光身体在颤抖,心也跟着抖个不停,后来,我也不知道脑子被天池泡大了还是泡通透了,突然来了一句:
谢初,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我看着北冥神君,这张脸明明和谢初、谢阳半点不沾边,就在刚才他们的样子突然重合了。我记得在凡间谢阳曾质问过我是否爱他,如果爱为什么不相信他可以认出我来。
北冥眼神微变,神色倒是坦然。
你知道了他在问。
对,知道了!我越说越来劲,感觉底气也越来越足,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么折腾我,有意思
我……北冥欲言又止,这样的他让我讨厌,爱就爱,不爱拉倒,大家都是神仙,什么架势没见过。
不待他说完,我转身就走。
玉郎曾告诉我,北冥下凡一遭,心情不佳。我偷偷和北冥宫中仙子打听,还得知他追问鬼差一名凡人的下落,鬼差只说没收过这个凡人,而后便演了那日,鬼差砸了孟婆汤锅的戏码。北冥宫中寝室侍奉的仙童还告诉我,神君大人近来得了一件凡间的物件,经常拿出来看。我问啥物件,小童将偷拍的物件图给我看,是一朵贝母做的白玫瑰……我即便健忘,却也记得,这东西是谢阳在我29岁生日时送的礼物。
我想我一定是背,凡间遇见的哪怕是太上老君坐下的麒麟也比北冥好对付吧!
脸皮也撕破了,我也没啥好怕了。腰间力量消散,但我的心中像压着千斤巨石一般沉重。
我走了,这一次是我先认出了他,可他还是原来的心意吗
相思洞里,乐朔正在看一段凡人的悲情绝恋,看到我狼狈的模样,他冷笑一声,
你越发能耐了!
我顾不上和他贫嘴,自顾回了寝殿。
话说西蛮大帝睡了三天三夜,醒了过来,得知嫦娥要以死明志,一脚踹开了月宫的门。
我同一众小仙站在门口看热闹,直夸西蛮大帝是条汉子,这事放天宫里任何一位神仙身上都做不出来,有辱斯文嘛。
见到嫦娥,西蛮大帝一个劲道歉,嫦娥一个劲的哭。
我们不敢进去,听得不真切,只能看光景。
西蛮大帝若是偏偏公子,嫦娥也不会反应这么大吧!小红说道。
谁说不是呢,大帝身份自是尊贵,可样貌着实粗犷了些!
四鸣忍不住插嘴道:
小白脸就好么,我倒是觉得西蛮大帝够爷们!
我听了一会儿墙角,精神有些萎靡,地府的阴气和着天池的寒气侵体,我彻底病了!乐朔对我这病评价为:心病!是啊,青爱的事逃不过他的法眼,我纠结于和北冥神君在人间的经历,难过于他断的干净彻底,而自己拖泥带水。
回到宫中,精神越发萎靡,玉郎来看我,他精神也不大好,据说西蛮大帝扬言要和天帝请旨,迎娶嫦娥。听到这,我越发佩服西蛮大帝。你说这天界谁能有这等豪迈!
你果然惹祸了,竟然敢思慕北冥神君!玉郎不屑于我的难过。
你这是失恋,天界思慕过神君的哪个不是失恋他安慰的我方式倒是特别,可我还是忘不掉。
再过个百八十年,估计,你连那个凡人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时间可以治愈!
你去见过嫦娥了我问他。
见了也没见。
到底见没见!
我去见了,可她不见我!玉郎一脸的痛苦,我们真是失恋同盟啊!
走前,玉郎叮嘱我,近来,西蛮的神仙不少在天界瞎溜达,为了避免再出现嫦娥那般的事,我要关紧寝殿的门。
我点头认下,心中对他这杯弓蛇影的心情感到痛惜!
入夜,我将将躺下,寝殿的门被一阵大力撞的粉碎,而后,仙气缭绕,那人面带焦急地站在我的床前。
北……北……冥神君我满头雾水。
我并非无情!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下凡历劫,跟随你,从原本的命数时代穿越到了现代。
是了,谢初如果是一介凡人,怎么能跟着我从民国又回到现代。
我——
北冥神君大晚上的踹飞了相思洞的门是为何事乐朔打断了北冥的话,
都说北冥神君和西蛮大帝交情不浅,这架势可是比着他来的!
乐朔,我来找她。北冥看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表现能自然点,没经大脑来了一句,
我们没约的!
呵呵,有什么事非要这般不走寻常路乐朔继续发挥他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北冥看了看我,使了个仙法,走了。
我舒了口气。
你也要学嫦娥乐朔冷着脸走了。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学嫦娥,我一红娘哪里能学的来嫦娥娇滴滴的模样,话又说回来,即便我学了嫦娥,北冥神君还能成了西蛮大帝
看着支离破碎的门,回忆了一下,北冥刚刚的话,他是来和我解释并非无情的吗
第二日,我精神大好。几名仙子来相思洞要红线。
相思洞的红线最灵了,嫦娥万年不开的桃花,都开了!
啥
就是,小红娘,快给我找几根。
这位仙子姐姐,你刚才说嫦娥仙子怎么
你还不知道啊
仙子甲娓娓道来,昨夜,西蛮大帝又喝醉酒了,借着酒劲,他又踹了月宫的大门,这次倒是没做什么轻佻的事,做的是——浪漫的事。他带着嫦娥去天界尽头看银河,他点亮最亮的星星送给她,而后他们又去了凡间,嫦娥见到了转世的恋人,现在过得很好,心中也释然了,一番折腾下来,竟然心动了!
西蛮大帝在月下求婚,十二星宿做陪,料嫦娥是铁打的心也给化了!
晴天霹雳啊!玉郎知道这消息还能活下去么!
几位仙子拿着红线开心地走了。嫦娥的红线是玉郎从我这里要的,他本是为自己绑的,这下倒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哎!
天界多年未有这么大的喜事,天帝旨意下了之后,整个天界洋溢在喜气中。玉郎被北冥神君派去东蛮送信,避开了这扎心的氛围。我眼巴巴等着北冥再来找我说完那天的话,等了小半月,也是徒劳。
我俩真是失恋联盟啊!
这段喜事,我本不想参与,总觉着这是在玉郎伤口撒盐,然,作为这天界唯一的红娘,不参与不行啊,形势不允许。
我被指定为送嫁喜娘,此去西蛮,大约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啊!
我心塞,心塞到无人诉苦。
乐朔只说,出去转转也好,西蛮偏远,倒也不失为疗伤的好地方。
临走之日,我没管住腿,意识到的时候,整个儿已经在了北冥的宫门前。我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啊!
哎!
算了吧,西蛮那么远,也许走的路多了就忘了呢!
犹豫了很久,最终我选择了赶紧利落的离开。
去西蛮的路很长,即便大家都是神仙,也不能长久的腾云驾雾。
嫦娥被天帝赐名蔷芜,嫦娥一名留在了月宫,只为凡间留下月宫嫦娥的神话。
这日,蔷芜仙子主动找我,她问,
玉兔可好
我不知道这个好怎么说,只答,
不太好,他有心结。
告诉他,我永远任他这个弟弟!月宫里,感谢他的陪伴。说完,她就走了,走的那么无情。
我那苦命的玉郎!凡间有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蔷芜,你是真不知吗
送嫁队伍实在太长,蔷芜又不赶时间,最后这路我们整整走了一个月。
西蛮并非想象的荒凉,这里也是绿水青山,鲜花遍地。西蛮大帝早我们几日回宫。我们到达后,只见漫山鲜花开的灿烂,西蛮各仙排队恭候未来的帝后。
好浪漫啊,想不到西蛮大帝那般粗犷的汉子,也有这般柔情!紫藤也在随嫁的队伍里,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对我的敌视,一副和我八卦的模样。
大婚的场面很是壮观,西蛮大帝对蔷芜也算是用心良苦,随嫁仙子们也都羡慕不已。
轻轻一笑办下来,算起来,已经离天界半年了。窗外的昙花闪着灵光,天界难见这般好光景。谢初这个名字真的要忘却了,哎!情爱这东西,果然还是时间可以打败。
哎!不自觉地叹气。
你还要在西蛮呆多久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久违的声音,突然听到,鼻头酸酸的,想哭。
我转过头,做了一个我心中最美的笑容。
你好啊,北冥!我说。
我以为你会很快回去。
这里很好,我都乐不思蜀了!
我想你了!他说。
北冥说,他想我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还在笑着。
哦,我以为你打算忘了!
为什么不相信我他又说,就像在凡间的谢阳一样,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
嗓子干疼干疼的,说不出一句话,我扑进北冥的怀里,呜呜地哭着。
北冥拍着我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安慰着我。
他独自在北冥宫守了万年,情啊,爱啊,不曾在他的规划中,我的出现也许是真的扰乱了他清心寡欲的生活。
北冥,其实我老早就喜欢你了!
恩……
我在奈何桥等了你好久!
恩。
你当时认出我来了吗
恩。
你除了恩,还会说什么,以前你的话挺多的!
恩……
昙花散发着淡蓝色的灵光,我轻轻的碰了一下,手指冰凉舒服。北冥站在我身旁,有仙子指指点点,我有些不好意思。北冥倒是坦然,他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暖。
上天啊,谢谢你厚待我,谢谢你让谢初回到我身边,我真是幸福的冒泡了!
几天后,我在西蛮后山见到了玉郎,他面色憔悴,不苟言笑。
她幸福就好!他说了这么一句,飞身离开了西蛮。后来,小花仙说,玉郎在后山静静站了七天……
北冥一直很忙,抽空来了西蛮,他也不能久待。我还有一些琐事未交待清楚,我们只能暂别。
在西蛮,我认识了一个小女仙,名叫九渊,此仙随是西蛮的仙,但身上自带一股子天界的仙气。
你真的没去过天界我质问。
没去过,我的仙体是一缕仙气,莫不是这缕仙气是天界的哪位神仙
我多次探寻了九渊身体里的仙气,这气息像极了天帝那一家子。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九公主当年被雷劈了的事,奈何此中细节,多数神仙不愿提起。
九渊是九公主的一缕仙气这事,我不能十分确定,但北冥算过她的命格,说十有八九被我猜对了。
我思索着,是时候找赤画来看看了!
那日,西蛮刚下过大雨,天间划出一道很美的彩虹,我和九渊站在一起看,她开心地笑着说,蔷芜娘娘嫁过来是大喜,彩虹寓意风调雨顺吉祥如意。
突然,赤画一身疲惫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看着九渊,表情有些伤感。
九渊先是吃惊,而后笑了笑,
这位仙家,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曾见过,但仙子很像我的一位故友,她曾经说过,很喜欢梅花,如果有来生定要托生在梅花枝头。
真巧,我就是托生在梅花枝头。
哎哟,哎哟,哎哟!
青爱这东西最难预料,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呢!
番外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有了五识,我能感到雪花冰凉的环绕着我,我能看见白茫茫的雪天,我甚至还闻到了雪的味道,哦,那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清香。
我不知道在雪地中躺了多久,我犹以为自己还是一片雪花,直到那日,天降仙官,他们点醒了我的神识,念了我诞生的檄文,雪山万年灵雪,袭雪山之精华,我就这么幸运地成了雪山之神,掌管一方天地。
雪山很大,终日的寒冷吓跑了其他神仙,就在我已经相信这雪山只有我一个生灵时,她出现了。
我看着面前偷喝我泡的热茶的小女孩,她看上去不过人类五六岁的样子,瞪着一双大眼,身穿一身淡蓝色的裙子,头上别着一只小小的蓝色花朵。我看得出,她是妖,并且是雪山千年开花的雪莲妖。
妖也罢,我太孤单了,看了万年的漫天白色,这抹蓝无论来自哪里,我都想留下。
她添了一口茶,奶声奶气地说,
真甜!
我笑了笑,问她,愿不愿意留下陪我。
她甜甜地笑着,一对发辫耷拉在两边可爱极了。
有甜茶吃吗
有!
爹爹!她叫我。
我想,做什么都好,她是那么可爱的存在,是这雪山唯一愿意陪伴我的生灵。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
我没有名字,山下的人家里,爹爹都叫孩子小牛!
你下过山
对啊,山外头,有好多人,他们穿各种颜色的衣服,吃好吃的果子。
雪莲果然是天地精华的存在,离开雪山竟也可以生存。
不过,山外头很晕!
雪莲生在雪山,人间的气息只会沾染她的修行。
看着她头上好看的小雪莲花,我说,
我叫你花姬吧!
得了名字的花姬,开心地喝了一大口甜茶。
有了花姬的日子,好过的多了。我听到了除风声雪声以外的声音——笑声,吵闹声,说话声。
有时,她自己会嘟囔着爹爹真无趣!有时,她会跑到我背上撒娇,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还有时候,我在看书,她便托着腮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花姬慢慢长大,我这般清冷的神仙竟也生出了当爹的感觉。
但有一日,花姬突然不想叫我爹爹了。她开始唤我的名字——乐朔。
我总希望她能修成正果,她却对凡间更感兴趣。那日,她从山下回来,悻悻然。
山下正在演戏,戏太悲伤。
花姬一直是欢乐的,我们一起生活了千年。此时她脸上写满悲伤,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见过的苦楚。
第二日,我下了雪山,看了花姬说的戏。戏名叫《西山记》,讲的是,凡人书生路过西山,被土匪打伤,山神不忍,出手相救,书生一见钟情,山神却碍于身份不肯相见,于是书生在西山搭了一栋茅屋,每日对山读书,他知道她一定听。一晃三年过去了,书生依然每日读书,山神就这么听了三年的书,有时她也想出去见面,但仙人有别,这本不是一段有结果的爱情。那日,山中突发大火,山神急忙营救山中生灵,待她找到书生时,发现书生抱着一本书已经死去了。山神悲伤至极,跑至地府,哭求再见一见书生。阎王被其感动,答允她再见一面,然失了喜怒哀乐的书生已经认不出她了。山神不想再回西山,求了天宫,留在地府,改名为孟婆……
我看戏,戏何尝不是再演我们
我开始懂了,花姬的痛。
天道无常,我生而为神,她生而为妖,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花姬很努力的修行,她似乎更期待修成正果了。
那日,天空阴暗,雪山上空天雷滚滚,我掐指一算,花姬要进阶了,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这天雷她是否能承受住
好在她撑住了,我笑了,大概再修行千年,至少可以成个散仙。
可,我没算到的是,因花姬妖气太重,雪山发生了雪崩,山下人家被淹没,死了很多人。
我用尽仙法方才控制住雪山崩塌之势。山下逃过一劫的凡人终日跪在山脚下,祈求我的保佑。花姬似乎并未发觉这是她的妖气带来的恶果。
乐朔,我若是离开了,你会挂念吗花姬突然问。
会。我放下书,看向窗外纷纷而落的雪花。
我越发觉得修行无果,可能修不了仙道。花姬有些失落地说。
我回过头,看向花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出落称少女的模样,大约是诞生在雪山的缘故,她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冷,蓝色的衣服衬的她脸色更加白皙,不同于我的白发,她头发乌黑,发间的雪莲愈发妖艳。我皱了皱眉。她果然是妖气大盛。
如果千年不行,可以修万年。我想,我有的是时间,总会等到那一天的。那时,我却不知道,花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我们相安无事的又过了千年,在花姬三千岁时,她突然消失了。
我找遍了雪山,并无她的气息,我去山下她最喜欢的茶楼,未寻到她的踪迹。
她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离开的彻底干净。
我独自守着雪宫,开始回忆她的点点滴滴,我想,我是爱上她了,离的越久越是惦念,不是相思是什么
一日,我在雪宫旁的一处洞穴发现了一株雪莲,像极了花姬发间的雪莲,它的气息和花姬也很像,我摸了摸花的脉络,不足千年,离修成正果还远。
我把对花姬的惦念全然放到了雪莲身上。我将它移到了雪宫灵气最盛的地方,用雪山灵池水浇养它,心底竟是希望千年后再出现一个花姬。
那日,我像往常一样,舀了一勺水浇灌雪莲,不料,雪莲落了一瓣花。
我大惊,雪莲共五瓣,每一瓣都是百年灵气,若出现落花,是将死的征兆啊!
我试着将自己的仙气渡去,但却加快了雪莲落花,五瓣落尽……
救不了!
雪莲五瓣尽数落了,它死了,我怅然若失。一股子妖气环绕着我,即便百年未见,我却能感觉到这是花姬的气息。
花姬我对着空荡荡的雪宫叫道。
你回来了
无声回应。
妖气渐盛,他们汇集在一起,幻化成了一个花姬。
她眉眼模糊,唯独发间的雪莲清晰耀眼,她笑着说,
乐朔,对不起,我要走了,这诺大的雪山只剩你了,千年前,我修行失败,妖气大盛,伤及人性命,损了道行,我知自己大劫将至,陪了你千年,已是强弩之末,仅剩的妖气将将能维持原形,如今,我再也撑不下去,我要去了,乐朔,不要想我,忘了我吧!
花姬在我眼前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花姬死去的那日,我接到了天界的御旨,接任月老。
这空荡荡的雪山再无我流连之物。
入驻月老宫,我正式成为了天界的神仙。天界比之雪山热闹了很多,除了神仙,这里还有仙兔、仙兽、花仙。在我入宫的第二个年头,月宫里一条红线因承了前月老的不少道行,随我去佛前听经后,得了神识,竟也化成了神仙。
这般的神仙,自然引得其他宫的关注,因得出自我的月宫,去留问题,还得我做主,我便允了她做月宫的红娘,帮我照看凡人的姻缘。
小红娘名叫望喜,这名是西天佛祖给的,我自也觉得不错。然,此人并非我看大的,她承了前月老的道行,生来就是少女模样,不是自己看大的,故而不亲。这丫头懒得很,红线理不好,名头还多,最令我厌烦的是她和那些不大愿意和我讲话的神仙混的很熟。一年未来过月宫的玉兔和她很熟,天帝御前的仙子仙童也爱和她混一块。
这空荡荡的月老宫,因为她也算热闹起来了。
后来,她因为瞌睡,烧掉了几个凡人的姻缘红线,我便罚她去凡间顶替凡人继续人间的姻缘。这事,她倒是没推脱,殊不知,这计策还是司命想出来的,红线烧毁仅是姻缘损了,可司命竟是一时不查,没做好命簿,导致失了姻缘的凡人无端丧命。
他找我提了顶包这么个计策,我知,是因小红娘前儿把司命心仪的仙子和御前天官撮合成了,被记恨上了,她竟以为是积德。
仙界一天,人间一年,我很快就回来了,乐朔,你记得给我打扫寝宫啊!小红娘走前叮嘱我。
小红娘走前,我把月老宫改名叫相思洞,起因是,我做了个梦,梦见花姬说我无情,不思念她,我便把宫名改了,希望她明白,我是思念她的。
后来,小红娘在人间经历了三段姻缘,竟记挂上了凡人。阎王多次和我提起她每日等在奈何桥边,我不知道怎么劝她,毕竟自己也未忘却情爱。
或者,让孟婆和她交流交流,也都是痴情的主儿!阎王想的好,孟婆熬了千年汤都未走出情爱,她能教给小红娘什么
天界的日子还算好过,多亏了酒仙的酒,酒仙是这天界唯一能和我说上话的神仙,他经常和我说,
乐朔,你下次回雪山记得给我带点雪山池水,那水酿出来的酒必是好喝至极的。
酿酒需天时地利,我曾将一坛醉人香埋于雪山之上,期望有朝一日能起出。
小红年回天界后,大病了一场,心病还需心药医。北冥神君清心寡欲的过了万年,怎么能是她一介小仙驾驭的。
直到有一日,我见到北冥神君夜闯相思洞,他因得玉兔告知小红娘殉情吓得踹了我相思洞的门。我突然意识到,他也并非无情。
我劝小红娘远去西蛮,希望北冥神君也感受到相思之苦,自然也就顾不上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他们最后能在一起,我也算成人之美。
小红娘回到天界,告诉我在西蛮有很多花仙,花仙长得都很美,赤画也在那里寻了个红颜知己。
她又说,下界飞升了不少神仙,也有很多花仙,我若无聊可以去看看。
我知她不怀好意,非要在我的情伤上撒盐,却也去看了看。
下界飞升的仙一般品阶不高,天官给我看了名册,一名雪莲花仙引起了我的注意。
雪莲是极其珍贵的,千年开花,万年修道,这才有了这天地间唯一的雪莲花仙。
我有些激动。
我坐下正缺弟子,能否把她派至我宫中
可以是可以,不过……
王母娘娘座前侍奉的北露仙子昨个在我处要了一条红线,不知仙子的心中是否有了想法,我这月老对牵线一事还算擅长。我看着天官的脸色,小红娘的手段我也算学的好。
雪姬被天官带到我面前时,抬头看着我,她不过四五岁孩童模样,眼中透着雪山的清冷。
你叫乐朔,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天官说,这雪莲花仙极其不易,和我也算有雪山的情分在,分到月老坐下也无什疑问,他也是彻底不理会其他神仙的异议了。
她不是花姬,我自是知晓,但熟悉的雪莲香气,却让我有了宽慰。
雪姬跟在我身后,
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听说你也是雪山上来的
……
相思洞有了雪姬,又了花的气味。
有一日,不怎么爱听八卦的我,突然听到司命在说乐朔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竟然搞起了童养媳!
真是卑鄙啊!
雪山来的神仙果然心也冷!
想那雪姬,好好一花仙,竟去做了红娘的事!
还不是北冥神君面子大,不想他心尖上的仙受累,对天官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北冥神君也有参与
我听完,心中冷冷一笑,我必是要给各宫仙子好好牵牵红线,最好都嫁到西蛮东蛮,让天界的神仙别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