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劳烦刘大人,派人将从县历年卷宗送到后堂,本官逐一审阅,重开县衙,核审罪囚。
如今县衙一众官吏都已抵达,做为新赴任知县,阎赴要交接的第一件,便是案件卷宗!
阎赴话音落下,县丞周辅才,县尉王属纷纷对视一眼,眯起眼睛。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位自诩清官的县令,只怕是要点燃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了。
说不定还要从其中挑一挑他们的问题。
这几人比谁都清楚,许多陈年旧案,甚至刚刚宣判的案件,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于是周辅才,王属几人目光转向刘覆文。
刘覆文背负双手,眉头皱起。
这阎赴还真是个硬骨头,下马威对他似乎没什么用。
不过他也愈发不耐烦,冲王属几人挥手。
去给阎大人将卷宗账簿都拿来。
他倒不怕阎赴借题发挥,其中的确有很多案子有问题,但这些都是手下人做的,牵扯不到他身上,他自然也不在乎。
就算被阎赴查出来,这个无根浮萍又能耐他何
阎赴决议重查诸案,县衙门外张贴着最新的告示。
什么,新来的县尊要重新审案,凡有冤屈者,尽管上诉,无论对方背后是谁,县尊大人都会严惩不贷
真的假的,谁的面子都不给
议论声中,一名光着脚的少年咬牙,踏入县衙,大声鸣冤,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名微微瘸腿的青壮,和一名中年。
县尊大人,家父冤枉啊!
去年秋天,家父受雇看守刘家府上粮库,谁知半夜一场大火,众人救火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粮库内空荡荡并无粮食。
刘家却诬告粮食是家父盗运,试问一日一人,如何盗运数千斤粮食,又能盗向何处
少年声音发抖,强忍着怒火。
县衙最初判定自行寻找,隔了一日,却又判定是家父盗窃。
后来,后来草民才知,那刘家有人,在县衙做官!
府衙外百姓一片哗然,目光均是看向阎赴。
与此同时,跟随少年进入县衙的跛脚青年也咬着牙,豁出去开口。
大人,家父昔日被里甲征调前往劳役,修整河道时因监工误伤,遭大石滚落,断了一条腿,草民带家人状告监工,衙门不仅不予受理,回家时连带草民的腿脚也被打断.......
草民之后见到那监工提着许多东西入了刘家。
求大人为草民等人做主啊!
青年涕泗横流,额头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隐约间已现出血渍。
这些农户哪里知道官府之中的勾心斗角,他们只知道县令是一县最大的老爷。
阎赴神色平静,也未作判决,只温和开口。
是非不是一家之言,办案需得讲求证据。
且待本官查证一番,再翻阅卷宗,待查明事实,再给尔等一个公道。
几名官吏冷笑着,一言不发。
一日下来,竟有七八人状告刘家,但阎赴都未作审判。
县丞周辅才更是冷笑,压低了声音。
脓包软蛋。
交接事务繁多,下了职,阎赴换了一身旧衣服,准备返回农家大院。
县衙门口如今却有三个寒酸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见阎赴出来,立刻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喊着冤枉。
赫然是状告刘家的少年周麻子,跛脚青年罗录,中年书生张耀祖。
这次阎赴没有像县衙上那样坐视不理,弯腰将三人扶起来,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端详着三人。
就算是张耀祖这名读书人,衣服也已多处破烂,左手手肘连补丁都打不上了。
少年周麻子更是光着脚,冻疮里沾满了沙子。
莫急,先随本官去吃点东西。
阎赴带着三人抵达农家大院,将昨日熬煮的羊汤和麦饼热过,和三人一同吃着。
少年周麻子端着县令递过的羊汤,红了眼眶。
大人......
一时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昔日县衙里高高在上的那些官吏从未理会过他们这等低贱的泥腿子,更别说给他们吃肉。
阎赴也没端着架子,和三人一同喝羊汤,吃麦饼。
若当真如你们所说,这案子中只怕刘家出力不小,不过也不是毫无翻案的机会。
张耀祖闻言激动抬头,手里羊汤几乎洒出来。
翻案大人准备如何翻案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般字眼。
自从家人被愿望入狱,县衙沆瀣一气,翻案几乎成为不可能。
砰!
阎赴自大院马车架上猛的抽出一柄长枪,长枪顶端闪烁着尖锐寒芒,这一刻他狞笑着,吐出一个字。
杀。
刘家没了,你们家人的冤枉也就没了。
没人能再从中作梗。
张耀祖到底是个读书人,吓得手里哆嗦,麦饼都掉在地上。
杀......杀了
他颤巍巍开口,少年周麻子,跛脚青年罗录纷纷畏惧。
阎赴看着三人,平静开口。
吾乃县令,尚且不被刘家放在眼里。
刘家盘踞从县数百年,根深蒂固,若不除去,尔等家中亲人断无翻案可能。
更何况。
阎赴话锋一转。
今日诸位状告刘家,只怕刘家也在盯着。
不动手,尔等更是死路一条。
周麻子三人咬牙对视,知道他们没了选择。
好,那就杀!
草民去通知其他状告刘家之人,一同为从县除去刘家这祸患!
少年周麻子最为果决,率先点头,更不迟疑,不过半个时辰,便召集了其他五人,加上张耀祖和罗录,总共八人。
阎赴手底下赵渀祖孙三人,张炼,阎狼,阎天十二人,赫然开始汇聚,分发兵刃,一同练习站姿和刺杀。
小院内,阎赴亲自充当教官,一一调整,每天熬煮羊汤。
从卯时到酉时,书生和一群老弱病残,二十六人挥汗如雨,打熬力气,渐渐有了一点狠辣戾气的行伍模样。
这般连续过了三日,小院内,砰砰声响不绝于耳。
刺杀的草靶也换成木桩,被长枪札的千疮百孔。
这几日阎赴并未去查案,甚至连卷宗都不曾调动。
卷宗都掌握在一众官吏手中,阎赴要查,他们只怕早就毁了。
耳畔传来长枪呼啸的风声,阎赴冷眼看着漫天黄沙。
所以只能杀。
杀了刘家,杀了盘踞在从县的地主缙绅,此地才能变好!
然后带领农民军继续杀,直到让这世道变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