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姐,你和表哥什么时候订婚
一个清秀温婉的女人抬起头看着男朋友的表妹不疾不徐的说道：人小鬼大,上大学了就管起我和你表哥了。她眉如远山含黛,纤细而柔和,衬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眸光温润,似含着三分笑意,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恬静的暖意。
表妹林暖暖看着对面表哥的女朋友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温柔的女人,叶琳青是她表哥的女朋友,和表哥是同一个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正想着突然她的碗里被扔进了一个丸子。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大人的事你小孩不要操心。一个男声传来唤醒了林暖暖,她的目光转向坐在叶琳青旁边的男人,也就是她的表哥。她表哥韩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名校医学院毕业,年纪轻轻就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一米八八的挺拔身形裹在随意却考究的亚麻衬衫里,肩线撑起恰到好处的褶皱,像米开朗基罗手下的大理石雕像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微卷的栗色发梢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眉骨上方,让他那双灰黑色的眼睛在抬眼时总带着几分慵懒的蛊惑。
哥,你和青青姐高中就偷偷在一起,现在都10年了,我都上大学了还没等到你们的好消息。姨妈都急死啦。林暖暖边戳碗里的丸子边欣赏着对面的一对璧人。
叶琳青轻轻的笑出声,摸了摸林暖暖的头,转移话题道：暖暖的确是大姑娘啦,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还不错,室友都很好相处,终于摆脱了爸妈的念叨。到处都是自由的空气。林暖暖开心的说道。
大学还是要学习为主,我们会替姨妈看着你。韩祺斜睨了一眼林暖暖警告的说道。手上不停给叶琳青夹着菜。
叶琳青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慢慢的吃着。并也顺手给韩祺夹着。两人还时不时含笑对视。
太腻歪啦,我不爱吃狗粮。林暖暖看着他俩羡慕的嘀咕道。
在林暖暖眼里,她的表哥韩祺和叶琳青就是真爱的代表。她表哥是单亲家庭,从小品学兼优,但其实性格外热内冷,别人很难走进他的内心。小时候有一次她被果冻卡住,大人都不在家。她跑去求助正在看书的表哥。表哥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继续看书。当时她真的觉得自己要被噎死,直到表哥看完一页后才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她。大人回来知道表哥的救人事迹后纷纷表扬了表哥,只有她自从这件事后隐隐有点怕他。她也一直认为这样的表哥肯定是不会交女朋友的,虽然他在学校很受欢迎。没想到表哥高中时期就偷偷早恋了,并且还是他主动追求的。林暖暖一度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走进他的心。
林暖暖第一次见到叶琳青,是有一次表哥重感冒请假在家。那天表哥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突然听见门铃响起。她打开门,看见四五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门口,水珠从他们的伞沿滴落,在门前积成小小的水洼。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怀里抱着文件夹：我们是韩祺的同学,老师让我们把作业和笔记带给他。她的声音清脆。林暖暖连忙让她们进屋。
就在这时,林暖暖注意到最后进来的那个女生。她穿着浅灰色的校服外套,发梢微微湿润,安静得像一幅水墨画。当其他人都暗暗打量周围环境时,她只是安静地站着。
叶琳青,笔记在你那吧马尾辫女生回头喊道。
那个叫叶琳青的女生轻轻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林暖暖这才看清她的模样——皮肤白得像是能透光,眉毛细细的像柳叶,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像是含着秋水般清澈。
这是各科的笔记,叶琳青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地清晰,重点我都用黄色标记了。她递过来的笔记本干净整洁,边角没有一点卷曲,扉页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
林暖暖接过笔记时,听见表哥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惊讶地发现,刚才还病恹恹的表哥,此刻已经换下了睡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你们来了。表哥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目光却始终落在叶琳青身上。
其他同学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马尾辫女生突然说：对了,我们先回家了,叶琳青你留下来给韩祺讲下作业吧！说完,几个人匆匆道别,临走时还悄悄对叶琳青眨了眨眼。叶琳青也只是柔柔一笑点头说好。
雨声渐大,但客厅里却莫名安静温暖。林暖暖看着叶琳青轻声细语地给表哥讲解重点,表哥专注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原来冷漠的表哥不是不会爱,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这个特别的女孩。就像他床边每天放着的诗集,扉页角落上写着叶琳青的名字。
夜色渐深,街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朦胧的光晕。林暖暖挽着叶琳青的手臂,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栀子花香,却在听到王嫣这个名字时,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她啊...林暖暖的声音轻了几分,是我的高中同学,但我们没什么交集的。她顿了顿,想起高中时期王嫣莫名其妙的示好,后来考进我学校附近的京师艺术学院美术系。
叶琳青的目光落在远处闪烁的车灯上,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夜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珍珠耳钉,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上的纹路。
林暖暖正想询问缘由,一束车灯划破夜色。韩祺的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她们面前,车窗降下时,他微微侧身,目光直接越过林暖暖落在叶琳青身上。叶琳青拉着林暖暖的手走上前坐进车内,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等很久了他声音里带着特有的低沉温柔,伸手从后座取出一条米色羊绒披肩。林暖暖看着表哥修长的手指细致地为叶琳青披上披肩,指尖在她肩头不经意地停留了一瞬,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珍重姿态。
叶琳青拢了拢披肩,转头对韩祺笑了笑：没有,开车吧。那笑容依然温婉,却让林暖暖莫名感觉这笑容的勉强。启动车子的瞬间,林暖暖还能看到表哥的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叶琳青的手,仿佛想用他的手驱散她的寒意。
回到学校后,林暖暖总觉得心里扎了根刺。那天叶琳青提起王嫣时的神情,像一片羽毛轻轻掠过水面,却在她的记忆里激起阵阵涟漪。
转眼国庆节到了,国庆节的校园空荡荡的,林暖暖独自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埋头啃着专业书。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像金色的雨,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打扰了,这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让林暖暖猛地抬头。王嫣穿着驼色高领毛衣站在过道里,怀里抱着几本画册,发梢还沾着外面的雨气。没等回答,她已经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从纸袋里取出还冒着热气的栗子蛋糕推过来：校门口新开的店,记得你爱吃这个。
高中学校门口有一家糕点店,林暖暖最喜欢里面的栗子糕,几乎她所有的钱花钱都花在栗子糕上,没想到王嫣居然还记得。林暖暖笑着轻声道谢。她们毕竟不是很熟悉,轻声聊了几句就各自看书。林暖暖手里的书几乎没有翻动,她感觉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书,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瞟向对面的王嫣。王嫣拿着画笔在画册上画着什么,手腕上的银链子随着动作轻响,链坠是个小小的调色盘造型,颜料格子里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
中间王嫣接了个电话,林暖暖听见她压低声音说了句你在那等我,我马上就到。王嫣转头向林暖暖告别,林暖暖发现她的耳朵上只戴了一只银色向日葵耳钉。王嫣来得突然离开的也突然,林暖暖再呆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还是看不进去,打算起身离开。站起来整理书本时,她发现王嫣坐过的位置上静静躺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素描本,扉页上用烫金印着Y.W的观察日记。
林暖暖拿起素描本,不确定是不是王嫣的,因此打算翻开确认一下。翻开第一页,林暖暖的呼吸就凝滞了。纸上用炭笔勾勒的韩祺靠在美术馆的立柱旁,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随着翻页,更多细节浮现出来：韩祺西装内袋露出的钢笔（笔夹上刻着QY的缩写）、王嫣画室角落里挂着的那件眼熟的男士风衣（袖口有叶琳青绣的平安结）、甚至还有韩祺锁骨下方那颗痣的特写（旁边用铅笔标注着比上次淡了些）。
最后一页夹着张对折的便签纸,展开是王嫣潦草的字迹：你以为的偶然,都是我的处心积虑；你以为的巧合,都是他的半推半就。。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滴重重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子敲打着林暖暖的耳膜。素描本从她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第二天林暖暖约王嫣在学校湖畔的咖啡厅见面。深秋的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她将素描本放在桌上,轻轻推向对面的王嫣。
你的东西,还给你。林暖暖语气平静,目光却紧紧盯着王嫣的反应。王嫣右耳上的银色向日葵耳钉在阳关下熠熠生辉。
王嫣涂着枫叶色指甲的手指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慢慢收回手,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这样你有什么想说的
林暖暖端起咖啡杯,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模糊不清：说什么
王嫣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玻璃杯碰撞般清脆刺耳：林暖暖,你可真有意思。她翻开素描本,指尖故意在那些私密的画作上流连,我以为至少会看到你愤怒或者震惊的样子。
那是你的期待,不是我的义务。林暖暖放下杯子,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嫣眯起眼睛,像打量一件有趣的作品：你知道吗你这种反应才最伤人。她突然凑近,香水味扑面而来,就像你表哥,永远用那种礼貌的疏离拒绝所有人。她修长的手指划过素描本上韩祺的睡颜,可偏偏对我...不一样。
林暖暖终于抬眼直视她：所以呢你想证明什么
证明王嫣靠回椅背,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我只是好奇,当叶琳青看到这些时,会是什么表情。她慢条斯理地合上素描本,毕竟,你选择了沉默。
林暖暖的指尖在桌下微微发抖,但声音依然平稳：物归原主,我的任务完成了。她起身时,余光瞥见王嫣迅速阴沉下来的脸色。
你果然和他一样,王嫣在她身后冷笑,都擅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秋风吹动窗外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雨。林暖暖没有回头,但她知道,王嫣的目光正如刀锋般钉在她的背上。
见过王嫣以后,林暖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叶琳青一直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
这天周六,林暖暖正在宿舍赶报告,忽然听到敲门声,她转头看去,就见叶琳青提着两大袋东西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青青姐林暖暖慌忙跑过去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袋子。透过塑料袋能看到里面整齐码着的保温杯、护手霜,还有林暖暖最爱吃的栗子糕。林暖暖看着栗子糕内心五味杂陈,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告诉叶琳青她知道的一切。
最近要降温了。叶琳青轻轻摸摸林暖暖的头说道你哥说你喜欢喝冷水,想来也不会有保温杯。女孩子还是多喝热水比较好。盒子里躺着个浅蓝色的杯子,杯身上手绘着星空图案。
室友们闻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感叹：暖暖你姐姐也太好了吧！这哪是姐姐,简直是田螺姑娘！叶琳青只是温柔地笑着,又从另一个袋子里取出分装好的小饼干给大家。林暖暖注意到每份饼干袋上都系着不同的缎带——粉色的给爱吃甜的室长,蓝色的给正在减肥的小雨。她突然还从包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你上次说失眠,这个是安神的茶包。她指尖在盒子上顿了顿,又添了句,...韩祺让我带的。
秋日的校园里,银杏叶铺成了一条金色的路。林暖暖和叶琳青并肩走着,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暖暖假装不经意的问到：青青姐,你喜欢我表哥什么。你那么温柔漂亮,我表哥何德何能。
其实啊,叶琳青好笑的看着林暖暖,高二那年是我先往他课桌里塞的情书。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续塞了三十七天,他第三十八天才回了一张纸条。
林暖暖惊讶地停下脚步。这和她听过的版本完全不同——表哥明明说是他在图书馆对叶琳青一见钟情,追了整整三个月才打动她。
叶琳青看着林暖暖瞪圆的眼睛,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是不是又说是他先追的我她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那对珍珠耳钉,从我们在一起那天起,他就坚持要对外这么说。
她们慢慢的走向校门口,叶琳青无奈但又幸福的说道：他说女孩子被追比较不会被人说闲话,她的声音轻柔地像秋日的暖风,就像他明明最讨厌甜食,却总陪我去甜品店一样。
林暖暖突然想起王嫣素描本里那些画面。如果青青姐知道原来她和哥之间还存在那么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她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笑容了。
暖暖叶琳青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的目光澄澈如水,倒映着林暖暖瞬间慌乱的表情。
远处传来下课铃声,惊起一群白鸽。林暖暖张了张嘴,王嫣那句连你都选择沉默突然在耳边回响。但此刻叶琳青指尖的温度如此真实,她最终只是摇摇头,反手握住了那只总是给她温暖的手。
夕阳西沉,为叶琳青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她望着马路突然笑起来：其实他第一次给我写的那张纸条,我一直记得。上面写着明天开始,换我给你带早餐。——还有,告白信能不能不要借用歌词,还每天一句。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轮胎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灯熄灭的瞬间,韩祺修长的身影从驾驶座迈出。他今天穿着深灰色风衣,领口别着枚小小的银杏叶胸针——林暖暖记得这是去年秋天他们三人一起在植物园捡的。
你怎么来了叶琳青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喜悦,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韩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无比自然地接过她的小包,指尖在交接时轻轻擦过她的手腕。那个印着向日葵的帆布包斜挎在他肩上,与他沉稳的气质形成奇妙的和谐。
刚结束手术。韩祺将叶琳青往怀里带了带,风衣下摆随风扬起,露出里面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这边不好坐车,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韩祺含笑低头看着她说。这话叶琳青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林暖暖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睛专注的看着叶琳青,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韩祺转向林暖暖,镜片后的目光依然温和：平时在学校尽量不要出去,外面还是不安全,不要以为上大学就是大人了...话音未落,叶琳青突然轻咳了两声,他立刻低头去查看她的脸色,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叶琳青偷偷朝林暖暖眨眨眼,然后朝韩祺说道：暖暖都是大姑娘了,她知道分寸的。
林暖暖接收到到叶琳暖的信号连忙点头说是。韩祺把两人的眉来眼去都看眼里,最后只是宠溺的笑笑。
林暖暖赶忙为他们打开车门。突然她看到驾驶座的椅逢中有一点银色的光,林暖暖下意识的把椅逢中的东西藏入手心中。此时表哥就着林暖暖打开的车门坐进车内,还转身温柔的替叶琳青整理安全带。
车窗升起前,叶琳青突然对林暖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林暖暖站在飘落的梧桐叶中,看着车尾灯渐行渐远。她打开手心,里面静静躺着银色向日葵耳钉。而紧接着叶琳青的信息也进来了：周末来家里,他新学了提拉米苏的做法。语气里充满着幸福。
秋风卷起满地落叶,将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都埋进了时光的褶皱里。林暖暖终于明白,有些真相就像精密缝合的伤口,强行拆线只会让所有人都鲜血淋漓。
车里,叶琳青收回了面对林暖暖的微笑。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车窗发出细碎声响。叶琳青的侧脸映在玻璃上,被窗外流动的霓虹染成斑驳的颜色。她长久地凝视着那些模糊的光影,仿佛要把自己淹没在这片城市的灯火里。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额头。韩祺的指尖还带着手术消毒水的气息,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时,带着熟悉的触感。
不舒服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叶琳青从车窗倒影里看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镜片后的眼睛里盛满她熟悉的关切——就像三年前她高烧不退时,他守在病床前熬红双眼的模样。
她轻轻摇头,发丝擦过他的手腕。韩祺的手却没有移开,反而顺着她的额头来到她的脸颊,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怔住,因为这是他们恋爱初期他最爱做的小动作。
导航突然提示变道,韩祺不得不收回手。叶琳青望着他,他此刻眼睛里的担忧如此真实,这让她一直相信他一直是爱她的。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叶琳青将掌心贴上冰凉的车窗,感受着内外温度的差异。韩祺的右手突然覆上她放在膝头的左手,十指相扣的力度大得几乎有些疼。
咱们马上就到家啦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因此也没有看到叶琳青望向他的眼神充满落寞。感受到交握的双手,叶琳青到底是没有把手抽回来。
车窗外的城市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水彩画,就像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真相。叶琳青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韩祺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握。
回到家,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黄色的光。叶琳青刚脱下外套,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青青啊,隔壁小陈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她机械地应着,目光落在鞋柜上他们的合照上。那是大学异地恋时拍的,像素模糊,韩祺举着站台票在镜头里笑得像个傻子。当时他连夜站了八小时绿皮火车,就为给她过生日。
嗯..现在是我和韩祺事业的上升期...叶琳青敷衍着,突然闻到一股陌生的柑橘香水味从身后飘来。韩祺的双臂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但那股陌生的香气却让她浑身僵硬。
挂掉电话,韩祺把她转过来：怎么了他的拇指抚过她眉心,这个动作让叶琳青想起他们刚工作时租的地下室。那时他身上的味道很简单,只有医院消毒水的气息。
没什么。叶琳青轻声说,目光扫过客厅。崭新的北欧风家具在射灯下泛着冷光,酒柜里那瓶他们实习期买来庆祝的红酒,标签已经微微发黄。
韩祺突然蹲下身,从茶几抽屉掏出个褪色的铁盒。打开时发出咔的轻响,里面躺着厚厚一叠车票。记得吗他抽出张泛黄的硬座票,票面上的日期已经模糊。叶琳青记得那天他裹着她的围巾,在站台咳得直不起腰。
现在那条围巾就挂在玄关,一次都没有再戴过。韩祺的手机突然在卧室响起,铃声是《慢慢喜欢你》。叶琳青看着他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后颈的樱花创可贴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新鲜的抓痕。
我去热牛奶。她转身时碰到了铁盒,车票散落一地。其中混着张陌生的酒店收据,日期是上周她值夜班的那天。韩祺匆忙去捡,紧张的看着叶琳青,看到叶琳青已经转身去厨房了松了一口气。他把那张酒店收据塞进衣兜里,然后一张张捡起车票好好的放回铁盒。突然他感觉很奇怪平时叶琳青最宝贝这个铁盒,可是为什么刚刚明明听到铁盒被碰到的声音还无动于衷。他心里涌现一股不安感。
叶琳青站在厨房,看着微波炉里的牛奶旋转。玻璃反射中,她看见韩祺正在看着厨房的方向。这个曾经宁愿站八小时火车也要见她的男人,如今身上沾着别人的香水味,口袋里装着酒店收据。
牛奶叮的一声热好了。叶琳青端起杯子,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突然想起大学时韩祺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身上只会有医院消毒水和你的味道。而现在,叶琳青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流出。
韩祺还是接了电话,和叶琳青说医院有点事儿出门了。叶琳青平静的去洗漱睡觉,但还在客厅给韩祺留了一盏灯。
咖啡厅里流淌着低沉的爵士乐,韩祺将那张酒店收据推到王嫣面前时,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王嫣盯着收据,她明白韩祺知道是她故意把酒店收据放在那个装满车票的铁盒里。
所以这就是结局王嫣的指尖划过收据边缘,新做的酒红色指甲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珠。她突然轻笑出声,那天你连我的衣扣都没解开,现在却要装作负心汉的模样
韩祺的视线落在她锁骨处——那里缀着个小小的调色盘吊坠,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王嫣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以后我的每一幅画,都会有你的颜色。
我们之间...韩祺的喉结滚动了下,手指在桌面敲出沉闷的声响,从来就不该开始。
王嫣猛地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皱眉：那你为什么每次控制不住自己来见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钝器般砸在韩祺心上,上个月在画室,我吻你的时候,你明明——
够了！韩祺抽回手,咖啡杯被撞翻,褐色的液体在收据上洇开,像极了那天王嫣泼在他白衬衫上的颜料。
王嫣突然从包里掏出本素描本,翻开的页面上全是韩祺的侧脸。有他讲座时微蹙的眉头,喝咖啡时滚动的喉结,甚至还有睡梦中放松的唇线。最新的一页上,他穿着家居服在厨房煮牛奶,背景明显是他和叶琳青的公寓。
上周三你去我们学校开研讨会,王嫣的指尖点在那幅画上,结束后你说要回家给叶医生过生日。她突然撕下那页画纸,可你在我画室待到晚上九点,连礼物都是我帮你挑的。
韩祺看着画纸上熟悉的字迹——祝青青生日快乐,确实出自他的手笔。当时王嫣说紫色包装纸更配叶琳青的气质,还特意选了银色的缎带。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韩祺想起那天他匆忙赶回家时,叶琳青正对着冷掉的蛋糕发呆。她接过礼物时笑容依然温柔,只是指尖在紫色包装纸上多停留了两秒。
你爱我的,对不对王嫣的声音突然放软,带着艺术家特有的蛊惑,我们可以...
不。韩祺终于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爱的是和你在一起时,那个不像自己的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但那样的我,不配得到叶琳青的爱。
王嫣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抓起素描本砸向韩祺,纸页在空中散开,如同他们破碎的暧昧。其中一页飘到咖啡渍上,渐渐浮现出被水晕开的铅笔字迹——Q&Y
forever。
韩祺弯腰捡起那张湿透的画纸,小心地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这个动作让王嫣突然红了眼眶——那是最接近心脏的位置。
保重。韩祺转身走进雨幕,没有撑伞。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手机屏幕上,安安静静并没有叶琳青的信息。不安紧紧包围着他。
他转身走向家的方向。雨中的城市模糊不清,就像他与王嫣之间那段似是而非的关系,终将被这场大雨冲刷干净。
韩祺轻轻推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随之亮起。叶琳青为他留的那盏小夜灯在客厅角落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像黑夜里的灯塔。他脱下沾染着雨水和咖啡气息的外套,刻意挂在了离卧室最远的衣帽架上。
推开卧室门时,月光正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叶琳青侧卧在属于她的那一侧,呼吸均匀而绵长。韩祺站在门口凝视许久——她睡前习惯性为他留出的半边床位。
浴室的水流被调到最小。韩祺用力搓洗着双手,直到皮肤发红。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后颈的创可贴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轻轻一扯便脱落下来,韩祺不是不明白王嫣的小心思,但是最后他还是纵容了王嫣这么做,但当叶琳青是不是盯着创可贴看的时候,不可否认的是他心慌了。他一直以为他对叶琳青责任多过爱情。但在这一刻他发现他惧怕了,他怕叶琳青离开他。
床垫微微下陷时,叶琳青无意识地往他这边靠了靠。韩祺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鼻尖埋进她散发着淡淡栀子花香的发丝里。这个动作让睡梦中的叶琳青轻轻嗯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搭在了他环住她的手臂上。
怀中的身体温暖而真实。韩祺收紧了手臂,感受到叶琳青后背贴合着自己胸膛的弧度。窗外雨声渐歇,一缕月光溜进来,照亮了床头柜上翻开的医学期刊——某页边缘画着个小太阳,是叶琳青特有的标记。
对不起...三个字轻得消散在夜色里。叶琳青却在此时转过身来,睡梦中精准地找到了他最熟悉的姿势,额头抵在他锁骨下方那颗小痣上。她这样毫无防备地贴近他,让他分外的安心。
韩祺红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裹住两人,像对待什么易碎品。晨光微熹时,他终于模糊睡去,梦见十七岁的叶琳青站在樱花树下,对他伸出手：回家吧。
而现实里,他怀中的叶琳青在黎明时分悄悄睁开了眼睛,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疲惫的睡颜上。她的指尖悬在他眉心上方,最终只是轻轻拂过,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