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1994年的一个下午,当时我还在读初中,当然了也是大家最期盼的一天,星期五。
放学后,我和同学们都陆续的离开校园,大家也知道以前那个年代,在农村也很少有手机和电脑,我们放假的娱乐方式就是捉龙虾,摸黄鳝,或者去钓鱼什么的。
所以回到家,我就马不停息的抓起鱼竿就往河边跑,到了河边就去挖了一些蚯蚓,然后挂在鱼钩上就开始钓……
毕竟是没有喂窝子,钓了半个小时就只钓了两条小鲫鱼,正在发愁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来了一个老头,他手里也拿了一根鱼竿,提了一个鱼篓。
但是他打扮很奇怪,他穿着草蓑衣,还带着用竹子编织的帽子,我没来得及打招呼,老头却率先给我打招呼,他问我,小友,钓了多少了我说,刚来没多久,就钓了两条小鲫鱼,他说,哦,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我们俩之间的气氛就很尴尬了,好像都没有话题聊,过了很久,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我期间又钓了两条鲫鱼,我站起身点了一根烟,缓缓的吸了一大口,那感觉真的舒服。
毕竟当年没什么钱,都是买散烟,一块钱4支那种,我买了4支抽了一根,手里还有三支烟,我感觉不让烟也不好,毕竟有缘在一起钓鱼。
随性我就给老头散了一支烟,估计老头也没想到,我这个半大的孩子会抽烟,还散了一支烟给他,他低着头就接过去了,我却没有看清他的脸,他随口说了一句谢谢,我也敷衍了一句,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们就这样时不时的会聊上一两句,我也是好奇的问了他一句,这么热的天怎么这副打扮,因为是夏天,天空中还挂着大太阳。
他却没有说话,我们又陷入了冷场,大约过了5分钟,他就起身收拾鱼竿,我说大爷,你不钓了吗,他回答道,小伙子,快要下大雨了,你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逗留了。然后说完也没管我回不回答,收拾完鱼竿就走了,我很纳闷,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会下大暴雨呢
然后我望向大爷的方向,哪里还有人,我立马吓了一跳,我起身往大爷走的方向走去,根本没看到人,因为是夏天,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望无际的绿色,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正寻思着,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
还不等我多想,天上突然乌云密布,我暗道不好。果然被那大爷猜中了,马上快下雨了,我慌慌张张的收了鱼竿,赶紧往家里跑,结果刚跑不远,大雨就哗啦啦的下,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打雷闪电,就这么的下起来了。
回到家,我已经被淋的成为了落汤鸡,还被父母训斥了一番,我赶紧去烧水洗澡,那时候农村老家条件有限,还没有热水器,就只有烧水洗澡,洗完澡后我感觉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然后我帮忙烧火,母亲就做饭,不多时,香喷喷的饭菜就做好了,我们一家人就开始享用晚饭,不得不说,那个年代的饭菜真的很香,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食物。
吃完晚饭,我就上楼了,我把书本拿出来准备写作业,毕竟一周两天的假期,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写作业上,所以一般都是星期五加班加点给做好,剩下的两天就好好玩,放肆的玩。
终于在晚上11点的时候做完了作业,当时也比较困了,我走到凉台,点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那感觉简直爽上天了,随后看着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雨,若有所思,随后又想起那个大爷,感到奇怪,又有点毛骨悚然,随既摇摇头便不在去想了。
其实吧,那个年代的天真的很蓝,晚上星星很多,还很亮,当然前提是晴天。
一根烟很快就见底了,抽完烟,我扔掉烟头,就爬上床睡觉了。。
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敲门,砰砰砰,我猛然惊醒,脑子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我就随口喊了一句谁呀,但是没有人回答,只有外面的连绵不断的大雨声音。。。
我茫然的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凌晨2点35分,我自嘲一笑,我觉得我是做梦了,产生了幻觉,随后又迷迷糊糊的躺下,很快又睡着了。
突然,门外又想起了敲门声,这次我肯定不是做梦,不是幻觉,瞬间我觉得头皮发麻,一下子就没有了睡意,我看了看墙上的钟,3点16分,我当时很慌张,我起来把卧室和客厅所有的灯都打开,我坐在沙发上,我感到手足无措,因为我是独自在二楼睡,我父母都在一楼。我强装镇定,我去开了门,说了句,是谁,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我,只有那瓢泼的大雨。
但是我也不敢入睡了,后来外面也没有敲门声,一直到早上5点多,我实在扛不住了,沉沉的睡去。直到早上我母亲叫我吃早饭,我都没有反应,我当时就是感觉自己脑袋很晕,说话都没力气,眼睛也睁不开。
母亲叫了我很多次,见我没有反应,就上楼来叫我,看我还躺在床上,就开始骂我,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吃早饭。而我有气无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母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然后摸我额头,这一摸吓了一大跳,发高烧了,很烫,当时我母亲也急了,马上就去联系我父亲,他们立刻就把我送到了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小诊所,送过去的时候医生一量体温,就说赶紧送大医院,在他这里这烧退不下来。
随后我父母又把转到了区医院,毕竟还好,离去医院就十几公里,到了区医院,医生马上就安排输水,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听见医生说,高烧40.8,还好送来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天天都输了很多水,然而在区医院的第4天,高烧还是没有完全退下去,一直保持在39.5和40之间,医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还是每天加大药量的输水,到了第5天我清醒了许多,高烧还是保持在39以上,我感觉我脑袋很重,晕沉沉的,还没有食欲,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你们经历过吗,那种我真的不想尝试第二遍,真的很难受。
人也消瘦了很多,几天时间人瘦了一大圈,我父母很着急,还有很多亲戚都来了,看着我样子也很难过,但是始终高烧没退下去,到了第8天,到了38.7的时候,我清醒很多,脑袋也没有那么晕了,还和他们说起了话,不过还是吃不下东西,而且全身都很痛。
父母真是着急的不行,我母亲还哭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样下去就算退烧了,人也废了,到了第12天,高烧又上去了,39.6,我脑袋又很晕,意识模糊,我父母很快叫来了医生,医生过来也很茫然,为什么这个高烧反反复复退不下去,他们非常迷惑,也不知道怎么办。
到了晚上,我清醒了一会,我那几天迷迷糊糊都会梦见那个在我旁边的大爷,我还是决定和父母,亲戚他们说了,当我说完,他们互相看了看,一脸的不可思议。
后来听说他们去外面到处找人帮忙联系会做法的道士,我在医院坐了半个月的院,到了第15天的早上,医生来输水的时候,量了体温,高烧退下去了,我清楚的看到父母他们长舒了一口气,那天我感到很饥饿,我跟母亲说,我饿了,很饿,我母亲一听高兴坏了,马上去外面给我吃的。
那一顿我没吃多少,感觉很饿,却只吃了半碗粥和几个饺子,其他的东西一口没吃就饱了。下午的时候,医生说没有大碍了,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就是头还有一点晕,我下床的时候,感觉自己人轻飘飘的。
这半个月,我瘦了22斤,本来那个时候才106斤,一下子瘦到80多斤,看着就剩皮包骨,后来我也问了他们去外面找的什么人,怎么我一下子就好了,他们却没有说。到后来我才明白,经历那次的事件后,我开始了烧香拜佛,我也开始了迷信。其实也不叫迷信,信则有不信则无。
直到现在,我也一直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害我。也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感到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10年后,推土机的轰鸣声撕破了芦苇荡的寂静。
我攥着相机挤进人群,镜头里的老家的河道早已干涸,龟裂的河床上露出半截锈蚀的青铜锁链。戴着草帽的施工队长一脚踢开淤泥里的硬物——又是那枚青铜铃铛,红布条在风中簌簌抖动,往生二字竟像渗血般鲜红。
这地邪得很!围观的王婆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当年张道长做法时,说那守河鬼是被锁在河底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施工队里不知何时多出个佝偻身影,褪色的草蓑衣沾着湿漉漉的水草,草帽下飘出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当晚,暴雨倾盆。
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医院传来消息:施工队长突发高热,昏迷中不停抓挠手腕,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青色水纹。急诊室的白炽灯下,我看见窗玻璃上倒映着熟悉的草帽轮廓,雨水顺着帽檐汇成细流,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漩涡。
他碰了铃铛。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只瞥见蓑衣衣角消失在消防通道拐角。等追到楼梯间,台阶上散落着几枚湿漉漉的山茶花,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守河人眼角的泪。
市政厅的档案库里,泛黄的民国报纸揭示了真相:1937年,当地村民为镇压水患,将擅改河道的风水师沉入河底,锁链末端系着十二枚镇魂铃。而那张被我咳出的符纸上,依稀可辨镇河二字。
挖掘机重新启动的清晨,我带着祖传的青铜铃铛来到工地。浑浊的泥浆中,草帽大爷缓缓直起腰,他的皮肤早已化作半透明的水波,钓竿上悬着的不再是鱼线,而是无数条泛着磷光的锁链。
该还债了。他将铃铛系回我腕间,河道突然翻涌如沸,十二枚铃铛从地底升起,在空中连成环形。施工队的机械发出刺耳的轰鸣,却诡异的寸步难行。暴雨裹挟着纸钱从天而降,落在每台挖掘机的挡风玻璃上,盖住了惊恐的人脸。
黎明时分,河道恢复平静。推土机司机发誓说,他看见河底有个戴草帽的人冲他笑,手里的铃铛摇碎了所有钢铁。而那片芦苇荡,在暴雨后竟奇迹般重新抽芽,每片叶子上都凝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破碎的青铜色光斑。
三个月后的秋分,镇文化馆突然收到匿名捐赠——十二枚青铜铃铛整齐排列在檀木匣中,每枚都缠着褪色的红布条。我作为当地民俗研究员参与鉴定,指尖刚触到铃铛,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至脖颈,仿佛有双浸透河水的手在轻拍我的肩膀。
当晚,手机新闻弹出突发消息:河道改造工程总指挥在办公室离奇溺亡,监控画面显示他独自对着空气挣扎,地毯上蜿蜒着水痕,最终在干涸的地板上蜷缩成胎儿姿势。画面里晃动的人影中,隐约可见草蓑衣的轮廓。
别碰那些铃铛!张道长拄着桃木拐杖破门而入时,我正准备解开红布条。他掌心朱砂未干,指向窗外的月光:你看!
夜空中,十二道幽蓝光点沿着河道轨迹缓缓移动,像一串游走的鬼火。光点掠过之处,河面竟凭空浮现出波纹,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白鹭。张道长颤抖着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正北方向——那里正是当年风水师被沉河的老渡口。
次日,我带着铃铛回到芦苇荡。草蓑衣草帽的大爷正坐在坍塌的石桥上,这次他没有钓鱼,钓竿横在膝头,鱼钩上挂着半块残缺的石碑。碑文记载着镇压河妖的古老契约,落款日期与民国报纸上的沉河事件完全吻合。
该结束了。他将石碑碎片浸入水中,十二枚铃铛突然同时震颤,河面裂开巨大漩涡。我看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漩涡中伸出,每只手都攥着锈蚀的锁链。大爷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草蓑衣化作片片浮萍:当年我为求治水秘术,私自破了镇河阵,害无数生灵枉死...这些年守着铃铛,就是等有人能解开诅咒。
漩涡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大爷的草帽被卷入水中,露出布满裂痕的面容——那分明是张百年前的老照片里,那位风水师的脸。他最后将钓竿塞给我,铃铛声混着风声: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今,芦苇荡被划为生态保护区。每当月夜,仍有人听见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在河面回荡。我时常带着那根钓竿去河边,鱼钩永远空着,却总能在收竿时发现钓线上挂着新鲜的山茶花。对岸的薄雾中,偶尔会闪过草蓑衣的影子,转眼又消散在水波里。而那十二枚铃铛,被重新沉入河底,用新刻的石碑镇住,碑文末尾,多了行小字:水德无常,敬畏永存。
十年后的清明,我带着女儿重访芦苇荡。当年的石碑已被青苔覆盖,唯有水德无常,敬畏永存八字在晨露中泛着微光。女儿好奇地拾起岸边一枚鹅卵石,突然指着远处惊呼:爸爸,那个老爷爷的帽子会动!
河中央的小船上,立着个戴草蓑衣草帽的身影。他手持钓竿悠然垂钓,帽檐下的铃铛在微风中轻响。当他转头时,我手中的鹅卵石啪嗒坠入水中——那张脸分明是二十年前初见时的模样,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爸爸快看!女儿突然将鹅卵石举到我眼前。湿润的石面倒映出惊人的画面:小船里的老人身边,竟凭空浮现出十二团幽蓝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穿着民国服饰的男女,他们双手合十,朝着老人深深鞠躬。
当晚,我翻开尘封的日记本,发现夹在其中的山茶花标本突然渗出清水。水渍在纸上晕染开,竟显出一串古老的符文。多方查证后得知,这是失传已久的镇魂咒,传说能让受困的魂魄脱离苦海。
暴雨再次席卷小镇,我冒着雨冲向芦苇荡。浑浊的河面上,老人的小船在漩涡中岿然不动。他将钓竿抛向空中,十二枚铃铛破水而出,在空中组成封印阵法。闪电照亮河面的刹那,我看见无数透明的人影顺着铃铛链升入云端,他们的面容从惊恐转为安详,最后化作点点星光。
该换你守着了。老人摘下草帽,露出额间与我腕间铃铛相同的纹路,当年我用禁术治水,却害死百姓,被罚永世不得超生。多亏你和女儿,解开了最后的封印。他的身体开始化作金色光点,草蓑衣飘落在我肩头,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百年的沧桑。
雨过天晴,芦苇荡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河底的青铜铃铛被打捞上岸,陈列在新建的水利博物馆中。每当参观者靠近,铃铛就会发出清越声响,声音里夹杂着风声、水声,还有若有若无的道谢声。
如今,我时常带着女儿在河边垂钓。她总说能看见戴草帽的老爷爷在芦苇丛中对她笑,手里还举着朵鲜艳的山茶花。而我知道,这不是传说的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敬畏自然的传承,将如同这滔滔河水,永远奔涌不息。
寒冬腊月,河面结上薄冰。小孙女在冰面旁发现一枚冻在冰层里的青铜铃铛,晶莹剔透的冰壳下,铃铛纹路竟与她手腕胎记完美重合。当她伸手触碰的刹那,冰层突然漾开涟漪,守河人的草帽从水底浮起,化作千万片金色雪片消散在空中。
当夜,整个镇子的青铜预警铃铛同时发出清鸣,声音里裹挟着穿越百年的风与水。人们看见十二道蓝光顺着河道游走,最终汇聚成璀璨星河,照亮了芦苇荡深处新立的石碑——碑身刻满流转的水纹,顶部镶嵌着永不生锈的青铜铃铛,下方只有一行小字:水即天道,人亦是河。
多年后,芦苇荡成了远近闻名的生态教育基地。每个前来参观的孩子,都会收到一枚仿制的青铜铃铛挂坠。当他们把铃铛贴近耳边,仿佛能听见古老的水流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叮嘱:要像山茶花眷恋土地那样,敬畏脚下的每一滴水。
而在某个暴雨初歇的清晨,晨跑的年轻人总会看见河畔坐着个戴草蓑衣草帽的垂钓者。当有人靠近,他便起身离去,只留下钓竿上摇曳的山茶花,和河滩上逐渐被潮水抚平的脚印——那是守河人最后的温柔,也是轮回新生的起点。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所谓轮回,并非简单的重复。守河人的故事化作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将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悲悯,永远镌刻在流淌的时光里。而每一个愿意倾听水声、读懂波纹的人,都将成为新的守河者,守护着这片土地,也守护着人与自然之间,那微妙而珍贵的平衡。
铃铛声清脆空灵,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原来小时候总在梦中见到的戴草帽老者,此刻正站在对岸芦苇丛中,冲我点头微笑。
晨光渐盛,山茶花悄然凋零,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河水。林夏握紧铃铛,突然明白,守河人的故事从未真正结束。它化作基因里的记忆,化作自然与人的羁绊,在岁月长河中永恒流淌。而每个愿意停下脚步,聆听水声、守护自然的人,都是续写传奇的执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