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命运神眸 > 第一章

>师父死讯传来那刻,我觉醒了命运之眼。
>左眼银芒流转,能窥破万物轨迹。
>葬礼上,神秘组织归墟突然闯入:交出‘钥匙’,或者死。
>我冷眼看着他们周身缠绕的死亡丝线:就凭你们
>烟盒里师父最后的留言在燃烧:长安街137号,地下三层。
>当银眸穿透层层伪装,我看见了被囚禁在时间夹缝中的师父。
>归墟的杂碎们...我握紧拳头,准备好被序列1的命运碾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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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又喝高了。
傍晚的余晖,像泼翻的橙汁,把破道观前坑坑洼洼的泥地染得一片暖黄。陈青蹲在门槛上,手里攥着半块硬得能砸核桃的馍,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牙印硌在粗糙的馍面上,留下浅浅的白痕。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白酒的冲味儿,还有一股子隔夜汗衫的酸馊气,源头就是旁边歪在竹躺椅里的那个身影。
陈老道,他名义上的师父。此刻的道袍皱得像是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衣襟大敞,露出里面洗得发白、印着南城啤酒厂几个褪色红字的旧汗衫。他一只脚趿拉着脏兮兮的布鞋,另一只光脚丫子翘在椅子扶手上,脚趾缝里还沾着点黑泥。那张脸被酒精蒸得通红,浑浊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正对着远处山路上几个刚放学、背着书包、穿着花布衫子、嬉笑着往家走的村女指指点点。
啧啧…瞧见没,青娃子老道咂摸着嘴,舌头有点打卷,一股浓烈的酒气喷在陈青脸上,左边那个穿红碎花的丫头,腰身…嘿,多带劲!这走路的架势,一看将来就是个能生养的!屁股圆,好生养,懂不懂老祖宗传下的道理!他嘿嘿地笑着,露出一口被劣质烟叶熏得焦黄的牙。
陈青默默把脸扭到一边,继续啃他的馍。耳朵根有点发烫。师父这德性,他打记事起就习惯了。邋遢,嗜酒,没个正形,嘴里吐出来的话十句里有八句不着调,剩下两句也多半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浑话。道观里的三清神像积着厚厚的灰,香炉更是早就冷透结满了蛛网。陈青有时候都怀疑,这老道是不是年轻时犯了什么事,才躲到这山旮旯里装神弄鬼混日子。指望他教点正经本事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师父,陈青咽下嘴里干涩的馍渣,声音闷闷的,咱观里…还有米下锅吗他指了指老道脚边那个空了大半的酒瓶子,您这酒钱又是哪来的
急啥老道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米缸空了,那是米自己不长眼!酒嘛…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过来,那股子混合着酒臭和汗味的温热气息又糊了陈青一脸,山人自有妙计!昨儿个,隔壁村王寡妇家的灶王爷,托梦给我,说它站累了,让我去给它挪挪屁股…嘿嘿,顺手嘛,就‘请’了她家灶台底下压着的两块钱香火钱…他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都溅到了陈青的馍上。
陈青看着馍上那点可疑的湿润,彻底没了胃口。他把剩下的馍揣回兜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懒得再看那醉醺醺的老脸一眼,转身就往后院自己那间漏风的破屋子走。身后还传来老道含混不清的嘟囔:…不识货的小崽子…师父我这眼光…挑媳妇儿…那是一等一的准…
日子,就在这鸡飞狗跳、食不果腹的混账中,一天天往前蹭。
然而,就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这潭死水被一块巨石砸得粉碎。
那天天气好得出奇,瓦蓝的天上连一丝云絮都找不到,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懒。老道罕见地没喝酒,也没瘫在躺椅上晒太阳。他把自己那件最体面的、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青色道袍穿得整整齐齐,连最上面那颗几乎要崩掉的盘扣都一丝不苟地系好了。花白杂乱的头发,居然也用水勉强梳理过,虽然依旧有几撮不听话地翘着。
他站在道观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前,背对着陈青。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杆沉寂多年、突然绷紧的老枪,透着一股陈青从未见过的冷硬。阳光落在他身上,竟在地上拖出一道极长、极凝重的影子,压得院里的杂草都似乎矮了几分。
青娃子。老道的声音传来,低沉,沙哑,像是粗粝的砂纸刮过朽木,全然没了平日的油滑和醉意。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砸在地上,发出无声的闷响。
陈青正蹲在墙角,百无聊赖地用根小木棍戳着一队搬运饭粒的蚂蚁,闻声抬起头,愣住了。师父这架势…太反常了。
师父…您这是陈青站起身,心里莫名有点发慌。
老道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门外蜿蜒下山的土路,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叠的山峦,投向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我要走了。他吐出三个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走去哪儿陈青懵了,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一股巨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
去个地方。老道的回答依旧简短模糊,像蒙着一层浓雾。他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张平日里总是醉醺醺、嬉皮笑脸的老脸,此刻紧绷着,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被刀重新刻过,深得吓人。浑浊的老眼深处,却像燃尽木炭后残留的暗红火星,灼灼地亮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光。这目光锐利得让陈青心头一颤,不敢直视。
听着,老道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我不在的时候,把门栓死,天塌了也别出去瞎晃悠。那些个…以前总找你麻烦的村头小崽子,他顿了顿,眼中那点火星猛地一跳,爆出骇人的凶戾,要是再敢碰你一根指头…记着!等我回来,老子把他们一个个屎都揍出来!连他们爹娘老子一块儿揍!
这话说得凶狠霸道,带着一股子陈青从未在师父身上感受过的、近乎血腥的护犊气息。可不知为何,陈青听着,心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沉,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师父这不像要出远门,倒像是在交代…遗言
师父…陈青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觉得舌头僵住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老道那洗得发白的袖口。
老道却猛地一抬手,避开了陈青伸过来的手。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快到陈青根本没看清。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按在陈青瘦削的肩膀上。
力道沉得陈青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走了!老道最后深深看了陈青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不舍,有决绝,有担忧,还有一种陈青完全看不懂的、沉甸甸的嘱托。然后,他猛地抽回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大步,踏上了下山那条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土路。
道袍的下摆随着他迅疾的步伐翻飞,卷起地上细小的灰尘,在金色的光柱里打着旋儿。那挺直的背影,在陈青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像一滴水融入了干涸的土地,无声无息。
陈青僵立在门口,手还保持着微微抬起的姿势。肩膀被按过的地方,残留着一片清晰的、带着师父体温的麻痛感。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阳光、灰尘,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股巨大的、冰冷的不安,像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几乎窒息。
师父…真的走了。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让他心慌意乱的方式。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焦灼。道观里只剩下陈青一个人,安静得可怕。白天,他机械地打扫着积满灰尘的殿堂,擦拭着冰冷的三清塑像,可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在师父离去的那条山路上。晚上,他躺在咯吱作响的破木板床上,听着窗外山风刮过林梢的呜咽,总觉得那风声里藏着师父的咳嗽和叹息。
一天,两天…五天…十天…
没有信,没有口讯,什么都没有。师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陈青强迫自己相信师父只是去办点事,像他以前偶尔消失几天那样。可心底那份沉甸甸的不安,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压得他喘不过气。
直到整整一个月后,一个燥热的午后。
蝉鸣在滚烫的空气里拉长了调子,声嘶力竭。陈青正满头大汗地修补道观后墙被雨水冲垮的一个小豁口,泥巴糊了一脸一手。
哐!哐!哐!
道观那扇破败的木门被敲得震天响,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敲门声又急又重,带着一股子不由分说的蛮横。
陈青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泥刀差点掉在地上。他胡乱在裤子上抹了把手,几乎是跑着冲到前院,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待,猛地拉开了门栓。
门外,不是风尘仆仆的师父。
是三个男人。
都穿着一种制式的、挺括的深灰色立领中山装,料子看起来很好,在烈日下却一丝褶皱也无,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他们站得笔直,像三根钉在地上的铁桩,面无表情,眼神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为首的那个,约莫四十岁上下,国字脸,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着某个徽记的硬壳文件夹。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属于医院太平间特有的阴冷气味,扑面而来。这气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陈青的脖子,让他几乎窒息。
你是陈青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平板得像机器,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陈青喉咙发干,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文件夹,不好的预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男人翻开文件夹,取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盖着猩红的印章。他看了一眼陈青,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程序化的怜悯,但那怜悯也是冷的。
我们是县民政局的,负责特殊遗体的善后处理。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现通知你,你的监护人,陈玄礼道长,于本月十五日,在邻省安西市,因突发心源性猝死,经当地医院抢救无效,已确认死亡。遗体目前停放在县殡仪馆,请你在三日内前往办理认领及火化手续。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陈青的耳膜上,砸进他的脑子里!
突发心源性猝死…确认死亡…遗体…认领…火化…
这些词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炸开!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的意思,却像天外陨石一样轰击着他的认知。
师父死了那个整天没个正形、偷看村妇、偷王寡妇香火钱买酒、嚷嚷着要回来帮他揍人的老道士…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的一切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吞没。那三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人影,在他们身后刺目的阳光,脚下粗糙的石板地…所有的颜色和形状都在剧烈地扭曲、旋转、崩塌!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持续的蜂鸣,盖过了恼人的蝉噪,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身体里支撑的骨头仿佛在那一刻被瞬间抽空,他像个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栽倒。
额头重重地磕在粗糙冰凉的门槛石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剧痛和冰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
意识像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海里,挣扎着,一点点往上浮。
冰冷、坚硬、带着一股浓烈消毒水味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每一次试图掀开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脑子里像是塞满了烧红的钢针,每一次细微的念头转动,都搅动着那些钢针在脑浆里疯狂地穿刺、翻搅!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颅骨都要被从内部生生撑爆!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
视线一片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晃动的水幕。过了好几秒,晃动的光影才艰难地聚拢、稳定下来。惨白的天花板,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死亡特有的冰冷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这里是…县殡仪馆的遗体告别间
他躺在一张同样冰冷坚硬的不锈钢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白布。旁边,停放着另一张推床,上面覆盖着肃穆的深蓝色裹尸布,勾勒出一个僵硬而沉默的人形轮廓。
师父!
那个念头像闪电般劈开混沌的剧痛!陈青猛地从推床上坐起,动作太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地狂跳。他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目光死死钉在旁边那张盖着蓝布的推床上。
是真的…不是噩梦…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拧绞!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痛和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绝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拍进了窒息的海底。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烫的,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不锈钢床沿上,又迅速变得冰凉。
他几乎是滚下推床,踉跄着扑到那张盖着蓝布的推床前。冰冷的金属寒气透过薄薄的裤腿直往上钻。手指颤抖得厉害,指尖冰凉,几次才碰到那粗糙的深蓝色布料。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电流击中,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决绝的狠意,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掀开了覆盖的裹尸布!
白布下的面容露了出来。
正是陈老道!
那张脸,陈青熟悉到了骨子里,却又陌生得让他心胆俱裂。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猥琐醉意的红晕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蜡质的、毫无生气的惨白。曾经浑浊却偶尔闪过狡黠精光的老眼紧闭着,眼窝深陷下去,像两个干涸的泥坑。嘴唇紧抿着,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下颌的线条僵硬地绷着,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者…某种无法言说的愤怒他的头发梳理过,身上也换上了一件殡仪馆提供的廉价寿衣,显得异常板正,却也异常陌生。
师…师父…陈青的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发出破碎的呜咽。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冰冷僵硬的脸颊,想要唤醒他,像往常一样骂他一句没出息的小崽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皮肤的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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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在他左眼深处轰然炸开!那感觉,像是有人把一根烧红的钢钎狠狠捅进了他的眼球,然后疯狂地搅动!又像是左眼的神经被瞬间连接到了十万伏的高压电上!
啊——!陈青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猛地捂住左眼,整个人痛苦地蜷缩下去,身体剧烈地抽搐,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剧痛!撕裂一切的剧痛!仿佛整个左眼球都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生生撑爆、融化!
就在这非人的折磨达到顶点的瞬间,那股狂暴的力量骤然平息!一种奇异的冰冷感取而代之,如同最纯净的冰泉,瞬间注满了他的左眼。
陈青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颤抖着,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捂着左眼的手。
视线…不一样了。
右眼看到的,依旧是殡仪馆告别间里冰冷惨白的灯光,冰冷的金属推床,以及推床上师父那毫无生气的蜡黄遗容。
然而,他的左眼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左眼的视野里,所有的色彩都褪去了,只剩下纯粹的黑白灰,线条却变得无比清晰、锐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重新勾勒过。冰冷的空气不再是虚无,而是流淌着无数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如同无数条活着的、冰冷的溪流。惨白的灯光不再是单纯的光,它散发出无数细密的光粒子流,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微型光雨,无声地洒落。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师父冰冷的遗体上方,他左眼的视野里,竟然漂浮着无数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尘埃不,不是尘埃!它们更像是最微小的光点,闪烁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光芒,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遗体的表面逸散出来,飘向空中,然后…彻底熄灭、湮灭,化为虚无。
那是…生命彻底消散后残留的、正在彻底归于虚无的某种…能量轨迹
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伴随着左眼冰冷的视野,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万物皆有轨迹,皆在运动,皆在走向终结。他的左眼,能窥见这些轨迹的流动,能看见它们走向衰亡的…线!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视觉,让陈青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悲伤,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惊骇和茫然。他下意识地转动着这只变得无比奇异的左眼,看向周围。
目光扫过冰冷的金属推床,左眼视野里,那钢铁的分子似乎都在微微震颤,勾勒出它坚固冰冷的存在轨迹;扫过墙角堆放的花圈,那些纸花和绿叶的边缘,也流动着极其细微的、代表它们正缓慢腐朽的衰亡之线;甚至扫过自己颤抖的右手,在左眼的视野中,他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血液奔流的细微脉络,以及肌肉纤维收缩时产生的、微不可察的能量震颤轨迹!
就在这时,他的左眼,无意间扫过了师父那张惨白僵硬的脸。
嗡!
左眼深处那股冰冷的、洞察一切的力量猛地一跳!视野瞬间聚焦、放大!
在师父紧闭的眼睑下方,左眼的视野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皮肤和肌肉组织!他看到的不再是眼球的结构,而是在那深邃的眼窝底部,在视神经交汇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银芒!
那点银芒极其细小,比针尖还要小无数倍,却散发着一种古老、冰冷、至高无上的气息!它微弱地闪烁着,被无数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近乎透明的黑色丝线死死地缠绕、包裹、勒紧!那些黑色丝线如同最恶毒的活物,深深地勒进那点银芒之中,疯狂地汲取着它的光芒,压制着它的跳动!那点银芒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显得极其艰难,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禁锢!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剧痛和滔天怒火,毫无征兆地顺着那点微弱的银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狠狠冲进了陈青的意识!
呃啊——!
陈青再次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低吼,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这一次的痛,不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撕裂!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正顺着那点银芒的感应,狠狠扎进他的灵魂深处!随之而来的,是那点银芒传递出的、师父最后残留的意念——那是一种被背叛、被禁锢、被强行剥夺生机的、足以焚毁星辰的极致愤怒!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对陈青的、刻骨的担忧!
师父…!陈青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头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受伤的嘶吼。泪水混合着额头磕破流下的血,糊了满脸。左眼的剧痛、灵魂被撕裂的痛、还有那来自师父最后意念的愤怒和担忧带来的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愤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胸腔深处轰然爆发!压过了所有的悲伤和剧痛!是谁!是谁干的!那些黑色的丝线是什么!师父最后看到的…是谁!
就在他心神剧震、被这恐怖发现冲击得几乎崩溃的瞬间——
砰!!!
遗体告别间那扇沉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铁门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随之颤抖了一下。
惨白的灯光下,门口无声地涌入一群人。
足有七八个。同样清一色的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如同刚从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他们动作迅捷、整齐划一,如同冰冷的机器,瞬间占据了门口的位置,将唯一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一股比殡仪馆消毒水更加冰冷、更加沉重、带着铁锈和硝烟味道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
她站在门口正中的位置,身形高挑,同样穿着笔挺的灰色中山装,却奇异地勾勒出一种冷硬而危险的曲线。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几缕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她的脸很漂亮,是一种毫无温度的、像冰雕琢出来的精致。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一黑,一银。
右眼是纯粹得如同深渊的漆黑,看过来时,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碾碎。左眼…左眼瞳孔深处,竟流淌着和陈青此刻左眼极其相似的、冰冷而神秘的…银芒!只是那银芒更加凝练,更加稳定,也更加…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蝼蚁般的众生。
她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实质的刮骨钢刀,瞬间就越过跪在地上、满脸血泪、狼狈不堪的陈青,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推床上陈老道的遗体上,最终定格在陈老道紧闭的左眼位置。那双异瞳深处,银芒与漆黑交织,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混合着忌惮、贪婪和最终确认的复杂情绪。
随即,她的目光缓缓移开,居高临下地落在蜷缩在地、抱着头的陈青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打量物品般的评估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看着尘埃般的轻蔑。
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女声在死寂的告别间里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地面:
目标:陈玄礼,序列9‘洞虚’,确认生命印记彻底消散。
次级目标:陈青,序列1‘命运’载体,初步观测,能力已觉醒,状态…不稳定。
执行最终指令:回收‘钥匙’。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异瞳,彻底锁定在陈青身上。右眼的漆黑如同无底深渊,左眼的银芒则像手术刀般锐利。
或者,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勾出一个毫无笑意的、残酷的弧度,清除障碍。
清除障碍!
这四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赤裸裸的杀机,瞬间冻结了告别间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跪在地上的陈青,身体猛地一僵。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师父最后意念带来的滔天怒火,在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下,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烈焰,轰然炸开!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脸上糊满的血泪混合着尘土,让他看起来狼狈而狰狞。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还在微微颤抖。但当他抬起头,迎向门口那个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女人时,他那只刚刚经历了非人折磨的左眼——那只流淌着冰冷神秘银芒的眼睛——骤然亮起!
嗡!
左眼的视野,瞬间穿透了那女人冰冷美丽的外表!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条疯狂流动的、代表着存在与运动的轨迹线!气流绕过她身体产生的湍流,她体内血液奔涌的细微路径,甚至她指尖因为发力而微微震颤的肌肉纤维轨迹…都清晰无比!然而,最刺眼的,是在她周身,特别是那闪烁着银芒的左眼周围,以及她那只漆黑如墨的右眼深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缠绕着无数条…灰黑色的线!
那些线,粗粝、冰冷、散发着和陈青左眼所见、缠绕在师父眼窝深处那点银芒上的黑色丝线极其相似的气息!那是…死亡之线!衰亡之线!它们像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这个女人,代表着她的生命轨迹正在无可挽回地滑向终结!而且,这些线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物般在缓慢地蠕动、勒紧,不断吞噬着她的生机!她左眼那冰冷的银芒,似乎正是压制和延缓这些死亡之线侵蚀的力量源泉!
不止是她!
陈青那只冰冷的银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她身后每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无一例外!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缠绕着数量不等、但同样冰冷灰暗的死亡之线!像一件件无形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寿衣!这些人…都是被死亡标记的存在!是行走的活死人!而他们力量的来源…似乎都源于那个女人左眼的银芒,或者说,源于她所代表的那个组织!
归墟…回收钥匙…清除障碍…
师父眼窝深处被黑色丝线禁锢、抽取的那点银芒…序列9洞虚…序列1命运…
无数的碎片信息,伴随着左眼所洞悉的恐怖真相,如同狂乱的电流在陈青被剧痛和怒火充斥的脑海中疯狂串联、碰撞!
原来如此!
师父的死…是被谋杀!是被眼前这些周身缠绕着死亡之线、如同活尸般的归墟杂碎,为了夺取所谓的钥匙,为了扼杀他这所谓的序列1命运而进行的谋杀!师父最后残存的意念里那焚天的愤怒和刻骨的担忧,都是因为这些渣滓!
嗬…嗬嗬…
陈青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喘息。他撑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却一点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膝盖还在发软,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终究是站直了。
他抬起手,用那件同样沾满尘土和血迹的破旧T恤袖子,狠狠地、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泪混合物。这个动作很用力,甚至有些粗鲁,蹭得额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
当袖子放下时,露出了他那张依旧年轻、却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滔天怒火而扭曲得近乎狰狞的脸。那只流淌着冰冷银芒的左眼,此刻光芒大盛!如同寒夜里骤然点亮的星辰,死死地钉在门口那个女人身上。那光芒锐利、冰冷、充满了洞穿一切的意志,以及…毫不掩饰的、刻骨铭心的杀意!
他的嘴唇翕动着,沾着血污的牙齿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燃烧的胸腔深处,带着血腥味和钢铁摩擦的刺耳声响,狠狠地挤了出来:
归墟的…杂碎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告别间里。那只冰冷的银眸,扫过女人周身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灰黑色死亡之线,扫过她身后那群同样被死亡缠绕的活尸。
然后,他咧开了嘴,露出一个混合着血污、泪痕和极致疯狂的、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笑容:
就凭你们这些…身上缠满了裹尸布的东西
也配…来拿我师父留下的东西
燃烬归墟
>师父的烟盒在我掌心燃烧,灰烬中浮起长安街137号的坐标。
>归墟首领的伪命运之眼在颤栗:不可能!序列1的权柄…你怎配…
>我左眼的银芒吞噬着神物碎片,声音冰冷如铁:
>师父的命,你们的命…今日,由我重新编织。
>当银焰焚尽所有死亡丝线,归墟的灰烬飘散如雪。
>女首领在湮灭前尖叫:命运不会放过…
>错了。我踏过她的残骸,我,即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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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告别间里,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归墟女首领那双异瞳——深渊般的漆黑与冰冷银芒的交织——死死锁住陈青,如同盯住落入蛛网的飞蛾。她身后,那些灰色中山装的活尸们,如同得到无声的指令,脚步整齐划一地向前踏出一步!皮鞋底敲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咔声,如同送葬的鼓点。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死亡与铁锈的沉重压力,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向摇摇欲坠的陈青!
序列1‘命运’…载体女首领冰冷的唇瓣再次开合,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本能的忌惮,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居高临下的冷酷,交出‘钥匙’。那不是你这只侥幸觉醒的蝼蚁所能觊觎的东西。或者…她那只漆黑如墨的右眼深处,仿佛有粘稠的黑暗在翻涌,像清理你师父一样,清理掉你这最后的…障碍。
清理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陈青的心脏,将他胸腔里那团被悲痛和剧痛压制的滔天怒火,瞬间点燃、引爆!
师——父——!一声泣血的嘶吼从陈青喉咙深处炸开!不是悲伤,是纯粹到极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这嘶吼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身体剧烈一晃,几乎再次栽倒。他猛地用手撑住身旁那张冰冷的、承载着师父遗体的推床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他撑在推床边缘的手,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藏在师父寿衣褶皱下的微小凸起!
那触感…异常熟悉!
陈青的身体猛地一僵!左眼那冰冷的银芒下意识地扫过——
在师父僵硬冰冷的寿衣内袋里,一个极其微小的、熟悉的轮廓,正静静地躺着!那是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最廉价的、印着褪色红双喜图案的…空烟盒!
师父!那个嗜酒如命、整天没个正形的老酒鬼,他唯一戒不掉的,就是这劣质的烟卷!这烟盒…是他贴身放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物件!里面早就空了,但他总舍不得扔!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更深的悸动,瞬间冲垮了陈青的堤防!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不顾一切地伸手,颤抖着探入师父冰冷的寿衣内袋!
他的动作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
动手!阻止他!女首领瞳孔骤然收缩,左眼银芒疯狂闪烁!她清晰地看到了陈青的动作,更看到了在那个廉价烟盒被陈青手指触碰的瞬间,烟盒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与陈青左眼那狂暴的银芒产生了极其隐晦、却又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共鸣!
命令如同死神的号角!堵在门口的灰色活尸们瞬间动了!动作迅捷如猎豹,却又带着冰冷的机械感。为首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劲风,直扑陈青!他们的目标明确——那只伸向烟盒的手!
来不及了!
陈青的手指已经抓住了那个冰冷、带着师父最后体温的硬纸烟盒!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烟盒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浩瀚、更加古老的力量洪流,如同沉寂亿万年的星河在他左眼深处彻底苏醒!这股力量不再是冰冷的洞察,而是带着一种焚尽八荒、重塑乾坤的恐怖意志!
啊——!陈青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这一次,不仅仅是左眼,他感觉自己的整个头颅、整个灵魂都在被这股新生的、如同创世洪流般的力量疯狂冲刷、撕裂、重塑!剧痛让他眼前一片炽白,几乎失去了所有感知!
但他的手,却像被那烟盒死死吸住!不,是烟盒内部,有什么东西被他的左眼银芒彻底点燃了!
嗤——!
一缕极其细微、却璀璨到无法直视的银色火苗,毫无征兆地从那廉价的硬纸烟盒表面升腾而起!火苗瞬间暴涨,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陈青抓住烟盒的手指,然后顺着手臂,疯狂地向上蔓延!
这银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扭曲、让万物轨迹都为之紊乱的恐怖气息!它瞬间吞噬了那个廉价的烟盒!
在银焰吞噬烟盒的最后一瞬,陈青左眼那几乎要被撑爆的银芒,清晰地看到——烟盒内部,那层薄薄的锡纸内衬上,根本不是什么烟丝残留!而是烙印着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流淌着奇异光芒的、复杂到超越人类想象的立体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燃烧的银焰中飞速旋转、重组!
一个清晰的坐标信息,如同宇宙的密码,带着师父最后残留的、无比急促和担忧的意念碎片,瞬间撞入陈青被剧痛和银焰充斥的脑海:
**长安街137号!地下三层!快!青娃子!快——!**
坐标信息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那燃烧的符文在银焰中彻底熔解、坍缩!化作一滴纯粹到极致的、比星辰核心还要璀璨的、如同液态钻石般的——银色液滴!
这滴蕴含着浩瀚力量与无尽符文的银色神物碎片,如同归巢的倦鸟,在陈青左眼银芒的疯狂牵引下,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咻地一声,直接没入了他那只燃烧着银焰的左眼瞳孔深处!
轰隆——!!!
陈青的整个世界,彻底炸裂!
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超越感官极限的、灵魂层面的彻底湮灭与重生!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连同灵魂,都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银色烈焰构成的宇宙熔炉!身体在燃烧,骨骼在崩解,血液在沸腾汽化,又在下一秒被那滴神物碎片的力量重塑!每一次毁灭与重生,都带来超越想象的极致痛苦,却又伴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对世界运行轨迹的深刻理解和掌控感!
师父最后残留的意念,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新生的意识核心——那不仅仅是坐标,更是洞虚之力最后的馈赠,是打开长安街137号地下三层的唯一钥匙!是引导他融合这枚命运神物碎片的…引路星火!
不——!!!门口,女首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极致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尖啸!她那伪装的、冰冷的左眼银芒,在陈青左眼爆发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纯正银辉面前,剧烈地闪烁、扭曲、黯淡!仿佛萤火之于皓月!她清晰地看到,那滴神物碎片融入了陈青的眼中!她更看到,陈青身上那些原本代表死亡的灰黑丝线,正在被这新生的、恐怖的银焰…疯狂地焚烧、净化!
杀了他!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女首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贪婪而彻底扭曲,尖利刺耳!她的右眼,那片深渊般的漆黑骤然沸腾,无数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黑色气流从中疯狂涌出,如同活物般扑向陈青!她要强行打断这融合!哪怕毁掉载体,也要夺取那枚碎片!
然而,已经太晚了。
那扑向陈青的两个归墟活尸,他们的拳头裹挟着足以撕裂钢铁的劲风,距离陈青的太阳穴和后心要害,已不足半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青那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
左眼!
不再是流淌银芒!而是彻底化为了一轮燃烧的、纯粹的、冰冷的银色太阳!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在诞生、湮灭,有亿万命运的轨迹在交织、流淌!那光芒之盛,瞬间盖过了告别间里所有的灯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银白!所有的阴影,所有的污秽,在这银辉之下都无所遁形!
他的脸上,所有的痛苦、悲伤、愤怒的扭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俯瞰众生的、如同亘古神祇般的漠然。那是一种洞悉了万物轨迹、执掌了生灭轮回的绝对意志!
他看着那两只即将触及自己身体的、缠绕着浓重死亡黑线的拳头。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命运,一个冰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宇宙法则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带着无可违逆的宣判,…当如此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只燃烧着银焰的左眼,瞳孔深处微微转动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那两名冲在最前、拳风已经撩动陈青发梢的归墟活尸,动作骤然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紧接着,在女首领和所有归墟成员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嗤…嗤嗤…
一缕缕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火苗,毫无征兆地从那两名活尸的皮肤下、从他们周身缠绕的灰黑色死亡之线最密集、最根源的地方,凭空燃起!
那银焰看似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无法扑灭的规则之力!它并非焚烧肉体,而是直接焚烧着构成他们存在的生命轨迹,焚烧着那些象征衰亡与终结的死亡之线!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两名活尸口中爆发!那声音里充满了被从存在根源抹除的极致痛苦!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化!皮肤、肌肉、骨骼…所有构成物质的轨迹都在银焰中飞速崩解、消散!他们周身那些灰黑色的死亡之线,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毒蛇,疯狂地扭动、挣扎,发出无声的哀鸣,却在银焰的舔舐下迅速变得焦黑、断裂、化为虚无的飞灰!
仅仅一个呼吸!
两名拥有恐怖力量的归墟成员,就在那无声燃烧的银焰中,彻底化作了两蓬细密的、散发着微弱焦糊味的灰色尘埃,簌簌飘落在地面冰冷的金属推床脚边。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仿佛他们存在的轨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从命运的卷轴上…轻轻抹去!
整个告别间,死寂得如同真空!
剩下的归墟成员,包括那个异瞳女首领在内,全部僵立在原地!他们身上缠绕的死亡之线,在陈青那轮燃烧的银眸注视下,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刺激,疯狂地扭曲、蠕动,传递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女首领那张精致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控制的、如同见到深渊本身般的惊骇!她左眼的伪银芒疯狂闪烁,试图解析、对抗,却在陈青那双真正的、燃烧着神物之焰的命运之眼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右眼涌出的粘稠黑气,在陈青周身弥漫的纯净银辉照耀下,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迅速消融退散!
序列1…命运权柄…真正的…权柄!女首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一种信仰崩塌、认知粉碎的绝望,你…你怎配…你怎可能…融合它!她无法理解,一个刚刚觉醒的载体,怎么可能承受并驾驭这属于神祇的伟力!
陈青缓缓站直了身体。
银焰在他左眼熊熊燃烧,顺着他周身流淌,却没有灼烧他的衣物和皮肤分毫。那火焰仿佛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新生的躯壳。他周身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仿佛整个空间的重力都因他而改变,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冰冷的告别间,此刻却如同神国的殿堂,而他,是其中唯一的主宰。
他抬起手,那只刚刚融合了神物碎片、燃烧着银焰的手,随意地对着女首领和她身后那群如临大敌、却连动都不敢动的归墟活尸们,轻轻一挥。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眼前的尘埃。
师父的命。陈青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万年玄冰更加寒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审判的重量,你们的命。
他那只燃烧的左眼,银芒暴涨!瞳孔深处,无数代表存在、衰亡、运动的轨迹线疯狂交织、重组!
今日…陈青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
由我…重新编织。
轰——!!!
不再是细微的银焰!而是滔天的银色火海,以陈青为中心,毫无征兆地凭空爆发!那火焰并非凡火,它直接焚烧的是构成归墟存在的根基——他们身上那些窃取而来、象征着不祥与终结的死亡之线!是整个归墟组织所代表的、扭曲的、腐朽的命运轨迹!
银色的火浪席卷而过!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扭曲!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湮灭!
啊——!!!
不——!!
首领救…呃啊——!
凄厉绝望的惨嚎瞬间连成一片,又戛然而止!女首领身后的归墟成员,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人,连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他们的身体在银焰中迅速变得透明、虚化,那些缠绕他们、如同跗骨之蛆的灰黑色死亡之线,在纯净的命运之焰面前,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污雪,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疯狂地扭动、断裂、化为飞灰!他们的存在,连同他们扭曲的力量,被这代表着宇宙至高法则的银焰,从命运的根源上…彻底净化、抹除!
女首领首当其冲!她尖叫着,左眼的伪银芒催发到极致,形成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无数细小符文的银色光盾护在身前!右眼的漆黑深渊疯狂旋转,喷涌出粘稠如墨、充满腐蚀与死亡气息的黑潮,试图扑灭那席卷而来的银焰!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嗤啦——!
那粘稠的黑潮撞上银焰,如同滚油泼雪,瞬间被蒸发、净化得一干二净!她左眼撑起的、凝聚了归墟最高技术结晶的银色光盾,在接触到真正命运之焰的刹那,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哀鸣!盾面上流转的符文如同遇到天敌般扭曲、崩解、熄灭!
银焰,毫无阻碍地舔舐上了她的身体!
呃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被寸寸撕裂焚烧的痛苦,让女首领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她那只伪装的左眼,银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右眼的漆黑深渊则如同被投入烙铁,剧烈地沸腾、收缩!她周身密密麻麻的灰黑色死亡之线,此刻不再是缓慢吞噬生机的毒蛇,而变成了引燃自身的导火索!银焰顺着这些线,疯狂地烧向她的生命核心!
她的身体在银焰中开始变得透明、虚化。精致的面庞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不甘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明悟。
命运…不会放过…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发出怨毒而绝望的诅咒,声音嘶哑破碎,窃取权柄者…终将被…反噬…你…逃不掉的…
陈青燃烧的银眸,冷漠地注视着她走向彻底的湮灭。那目光,如同造物主在审视一件即将报废的残次品。
在女首领身体彻底化为飞灰、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瞬,陈青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之锤,清晰地烙印在她残存的意念里:
错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靴底无声地踩过地上那层刚刚由女首领和所有归墟成员化成的、尚带着余温的细腻灰烬。
银色的火焰在他周身缓缓收敛,最终完全融入那只深邃如宇宙的左眼之中,只留下瞳孔深处一点永恒燃烧的、冰冷的银星。
他微微低头,目光扫过脚下飘散的灰烬,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整个空间、乃至整个世界的轨迹都为之俯首的绝对意志:
我,即是命运。
冰冷的告别间里,死寂无声。只有空气中弥漫的、细微的尘埃在惨白灯光下缓缓飘落。银焰焚烧后残留的、纯净到极致的冰冷气息,驱散了所有的消毒水味和腐朽感。
师父的遗体依旧安静地躺在推床上,覆盖着深蓝色的裹尸布。陈青缓缓走到推床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银芒,极其轻柔地拂过那粗糙的布料。
左眼深处,那点冰冷的银星微微闪烁。他能清晰地看到,师父眼窝深处,那点被无数黑色丝线禁锢、几乎熄灭的微弱银芒——属于序列9洞虚的最后印记——在感应到他左眼那纯粹的命运之焰后,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传递出最后一丝欣慰、释然,以及…指向长安街137号地下三层的、无比清晰的坐标烙印。
缠绕着那点银芒的、代表归墟禁锢的黑色丝线,在命运之焰的余威下,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断裂,彻底化为虚无。那点微弱的银芒,终于摆脱了束缚,虽然依旧微弱,却散发出一种纯净的、属于师父陈玄礼本源的、洞悉空间轨迹的气息。它不再痛苦地闪烁,而是稳定下来,如同即将归家的星辰,静静地指向某个方向。
陈青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闭上右眼,只用那只燃烧着银星的左眼,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师父遗容的方向。仿佛要将这张冰冷僵硬的面孔,连同那点最后的微光,一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所有的悲伤、痛苦、愤怒,都被压缩到了那点冰冷的银星之后,沉淀为一种磐石般的冰冷意志。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冰冷的告别间,目光扫过地上那层属于归墟的灰烬,如同扫过路边的尘埃。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步伐沉稳,踩过冰冷的地面,走向那扇被撞开的、洞开的铁门。
门外,是县殡仪馆阴冷狭长的走廊,惨白的灯光,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走廊尽头,是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
陈青没有走向出口。
他左眼的银星微微转动,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墙壁、管道、地基…清晰地捕捉到了师父最后印记传递的坐标信息——长安街137号,地下三层。那不是一个物理意义上的位置,而是一个被洞虚之力扭曲、隐藏、锚定在县城空间夹缝中的特殊坐标点!
师父留下的钥匙,那枚融入他左眼的神物碎片,此刻正与这个坐标点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他停在走廊一处不起眼的、贴着配电重地,闲人免进锈蚀铁牌的厚重铁门前。门紧锁着,上面挂着一把粗大的黄铜锁。
陈青抬起手,那只燃烧着银星的眼睛凝视着门锁。没有钥匙,没有暴力破坏。
他伸出手指,指尖缭绕着一丝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银芒,轻轻点在了冰冷的锁芯位置。
嗡!
一声极其细微的空间震颤。
指尖的银芒如同最精密的钥匙,瞬间渗透进去。那复杂的锁芯内部结构,在银芒的编织下,内部的簧片、弹子、齿轮…所有零件的运动轨迹被强行扭曲、重组!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微观层面直接修改了这把锁的存在状态和开启命运!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命运齿轮咬合的轻响。那把粗大的黄铜锁,自动弹开。
陈青推开门。里面是堆满杂物和布满灰尘管道的逼仄配电室。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臭氧的味道。
他没有理会这些。左眼的银星锁定了房间角落一处看似寻常、布满蛛网的水泥地面。那里,空间的轨迹线呈现出一种极其隐晦的、被外力强行扭曲折叠的异常波动。如同平静水面下的一个漩涡。
陈玄礼,序列9洞虚…他最后的力量,为自己唯一的传人,留下了这条逃生的、也是通往最终真相的路径。
陈青走到那个角落,站定。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告别间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推床上那沉默的蓝色轮廓。
师父,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配电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欺负我的人…归墟的杂碎…我‘揍’完了。
您…可以安息了。
接下来的路…他深吸一口气,左眼的银星骤然亮起,如同燃烧的恒星核心,我自己走。
话音落下,他不再犹豫。燃烧着银星的眼眸死死锁定那处空间异常点,体内融合了神物碎片的力量轰然运转!一股无形的、足以扭曲现实轨迹的磅礴意志,顺着他指尖缭绕的银芒,狠狠撞向那片扭曲的空间节点!
嗡——!!!
无声的轰鸣在灵魂层面炸响!
以陈青的指尖为中心,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清晰可见的、银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灰尘静止,蛛网崩解,光线扭曲!那处原本平凡的水泥地面,在涟漪的震荡下,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变得模糊、透明!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不稳定银色光芒的空间漩涡,在涟漪中心骤然形成!漩涡深处,光影扭曲,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被折叠的空间夹层!一股与殡仪馆阴冷死气截然不同的、带着铁锈、尘埃和陈旧纸张气息的、属于某个隐秘地下空间的冰冷气流,从漩涡中隐隐透出!
长安街137号!地下三层!
陈青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没入了那银光流转的空间漩涡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银色的漩涡猛地向内收缩、坍缩!最后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逼仄的配电室里,只剩下自动弹开的黄铜锁在轻微摇晃,发出单调的咔嗒声。灰尘缓缓飘落,蛛网重新凝结。仿佛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属于命运之焰的冰冷纯净气息,以及地上那层无人察觉的归墟灰烬,无声地诉说着,命运的轨迹…已然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