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都重生了。
上一世,她有意陷害我打碎贵妃最宝贵的花瓶,我被赐给太监做对食,她则成了贵妃宫中唯—一个有资历评选女官的宫女。
可谁也没有想到,她把自己作进了净房刷恭桶,与我对食的太监却在后来成了阴辣狠戾,宠妻如命的九千岁,人人都说我在这宫中活得比皇后还要滋润。
所以这一次,姐姐故意装笨,自己打碎了花瓶,如愿被赐给了太监做对食,以一种得胜者的姿态和我低声说:傻妹妹,这千娇万宠的福气是我送给你的,现在,自然就该物归原主了。
我却笑了。
毕竟嫁给一个有白月光的虐待狂这样的福气,我巴不得赶紧让给她。
1
重生归来,恶姐抢嫁病娇太监
一阵尖锐的刺痛将林晚的意识从无边黑暗中拽回,尚未睁眼,鼻尖便萦绕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香——是德妃宫中特有的百合香。她猛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耳边却清晰传来一声娇呼,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哐当——
这声音,如同索命梵音,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林晚的目光霍然投向声音来源,只见她那位好姐姐林月,正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一地碎瓷片旁,而那碎裂的,正是德妃心爱的珐琅彩瓷缠枝莲纹双耳瓶!
这一幕,何其熟悉!
前世,就是从这只花瓶开始,她的人生急转直下,被林月巧妙设计,最终被赐给那个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嗜血变态的太监萧瑾年做对食。至于林月,她虽也因算计自己而一度得意,最终却也落得个被发配净房、日日与恭桶为伴的凄惨下场。可笑的是,林月至死都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错过了萧瑾年这泼天的富贵,只因她远远瞧见过萧瑾年对自己的荣宠,更艳羡他后来的权势滔天,却哪里知道,那所谓的宠爱,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噩梦,日复一日,不见天日。
林晚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回来了,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开始的前一刻!
林月维持着手足无措的姿态,眼角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林晚,那双素来显得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与得意。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真是被吓坏了,声音也带着哭腔:德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心中却在冷笑:傻妹妹,上一世是你运气好,竟能被萧公公那般看重。我呢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被发配去洗那腌臢的恭桶,受尽折辱!这一世,我既重生,这天大的好处,合该轮到我了!萧瑾年虽是个阉人,但他手握重权,日后更是权倾朝野,只要能攀上他,眼前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未来便是无尽荣华。
林晚,你这块垫脚石,合该为我铺路!
她表演得越发逼真,肩膀微微耸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贱婢!德妃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寒霜,怒火中烧,平日里温婉的嗓音此刻尖利刺耳。她瞧着那满地狼藉,再看看林月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头火气更盛,厉声喝道:来人,给本宫拿鞭子来!
很快,一把通体乌黑的牛皮鞭便递到了德妃手中。她扬手一挥,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啪地一声,狠狠抽在林月背上。
啊——!林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单薄的衣衫瞬间被鞭痕撕裂,皮肉绽开,渗出血珠。她疼得浑身发抖,额上冷汗涔涔,却在德妃再次扬鞭的间隙,强忍着剧痛,硬是偏过头,用一种夹杂着痛苦、得意与挑衅的复杂眼神望向林晚。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宣告:看到了吗为了萧瑾年,这点皮肉之苦,我受得起!你呢你敢吗
宫人们吓得噤若寒
,殿内只余下鞭子破空的声音和林月压抑不住的痛呼。
林晚面上适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身体微微后倾,仿佛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到。她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翻涌的冷嘲与讥诮。
福气林月怕是不知道,萧瑾年那所谓的宠妻,不过是将她当成心中白月光苏知意的廉价替身。那个男人,外表清雅,手段却狠戾阴毒,他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会在她身上细细描摹苏知意的眉眼,然后,在她以为能喘口气时,再将她狠狠推入更深的地狱。
日日夜夜的折磨,不见天日的囚禁,那不是宠爱,那是萧瑾年扭曲变态的占有欲和施虐癖。林月若是知道萧瑾年私下里那些令人发指的癖好,怕是哭着喊着也要离他远一点。
这种泼天富贵,林月你想要拿去,千万别客气!最好连本带利,把我上一世受的苦,你也好好尝个遍!林晚甚至有些期待,期待林月在萧瑾年手中,会是怎样娇艳的下场。
鞭打声仍在继续,林月起初还想维持形象,后来便只剩下狼狈的哭嚎。林晚静静地看着,目光落在德妃身上。德妃下手虽狠,鞭鞭见血,但林晚敏锐地察觉到,德妃扬鞭的动作,比之最初的盛怒,似乎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迟滞,眼底深处,那份怒火之下,藏着一抹隐晦的克制与疲惫。
对了,德妃此刻应该已经怀有身孕,只是月份尚浅,还未对外公布。孕中之人,最忌动怒伤胎,更要为腹中孩儿积福。打了这么久,气也该消了,更何况,林月好歹也是个宫婢,真打出个好歹,对德妃的名声也无益处。
2
巧言破局,贵妃青眼换新生
林月背上的鞭痕已经纵横交错,新旧叠加,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片血花。她起初的尖叫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只有偶尔的抽搐证明她还活着,汗水和泪水混着血污,将她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浸湿了,狼狈不堪。
就在殿内气氛稍缓,德妃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了结此事的时候,一直默默垂首的林晚,突然膝行几步,重重叩首,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中字字清晰:娘娘息怒!林月有错,冲撞了娘娘,娘娘惩戒也是应当。只是,为这等不知轻重的奴婢气坏了凤体,倘若再因此动了胎气,伤及腹中龙裔,那可就太不值当了。钦天监早有断言,娘娘此胎贵不可言,乃是天佑大齐的祥瑞,娘娘更应为小皇子积福才是。
这话听着像是求情,却又句句点在德妃最在意的事情上,突兀却又恰到好处。殿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偷偷打量着德妃的神色。
德妃停了动作,鞭子从手中滑落,在铺着金砖的地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她看向林晚,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打量了片刻,那审视才化为几不可察的松弛。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也有些眼力见。她声音依旧带着余怒,却不再那般尖利刺耳,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入宫几年了
林晚依旧伏在地上,声音恭敬却不卑微,透着一股沉静:奴婢林晚,入宫三年。平日里负责打理娘娘书房的笔墨纸砚,也曾跟着宫里的老姑姑学过几日,略识得几个字,也粗通些浅显的医理,懂得些孕中忌讳。她故意点出医理和孕中忌讳,这正是德妃如今最关心的。
果然,德妃眉梢微挑,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缓和。粗通医理还知道孕中忌讳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污秽不堪的林月,再转向垂首恭立的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罢了,本宫瞧你还算沉稳妥帖,内务府的女官尚有一个缺,原是打算再过些时日挑选的,今日瞧你还算伶俐,便给你了。日后用心当差,若真有那一天,也别忘了本宫今日的提携。
此言一出,殿内几个有些资历的宫女都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纷纷低下头掩饰。而地上原本已经疼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林月,听到这话,竟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混杂着血污,显得格外狰狞。她心中狂喜:蠢货林晚,这女官之位你也敢接上一世,我就是得了这女官之位,才被人抓住错处,贬去了净房!这一世,合该你尝尝那滋味!只要你倒了霉,萧公公的青眼不还是我的她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甚至还配合地抽搐了两下,仿佛被这个消息刺激得更厉害了。
德妃对林月的反应视若无睹,只觉得这奴婢越发上不得台面,心中厌恶更甚。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林月,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数九寒冰:至于这个手脚不利索的东西,打坏了本宫心爱的珐琅彩瓷瓶,还想在本宫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既然这么喜欢攀高枝,不安分守己,便赏给刑司的萧瑾年公公做对食去罢。
林月闻言,身体猛地一震,这次倒不是惊恐,而是一种混杂着剧痛和病态亢奋的颤栗。她心中狂笑:来了!来了!和上一世一样!先挨打,再被送去萧公公那里!这才是泼天富贵该有的开端!萧瑾年一定会怜惜她受的苦,然后对她另眼相看!她强忍着背上的火辣,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好博取未来夫君的同情。
德妃似乎嫌这惩罚还不够,又冷声补充道:她这双手不是喜欢乱碰东西,不知轻重吗来人,给本宫取一壶滚烫的热茶来,好好给她这双不安分的手‘洗一洗’,也让她长长记性!省得日后到了萧公公面前,还想动手动脚,坏了规矩,丢了本宫德辉宫的脸!
这一下,林月是真的愣住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的得意和算计尽数被惊恐所取代。滚烫的热茶烫手!上一世林晚被赐婚时,根本没有这一出!她的手要是废了,还怎么在萧瑾年面前展现她引以为傲的女红还怎么为他缝补衣裳,绣制那些能显露她心思的荷包这双手要是毁了,她还拿什么去争宠!
不!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这双手吧!林月顾不得背上的剧痛,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猛地扑向德妃的脚边,想要抱住她的腿,却被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哭得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娘娘开恩!奴婢的手……奴婢的手还要伺候萧公公,不能废啊!求娘娘法外开恩!
德妃厌恶地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林月伸过来的手。拖下去!仔细着别让她再污了本宫的眼!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刻上前,一个捂住林月胡乱哭喊的嘴,一个用力钳制住她的胳膊,将她死狗一般往外拖。林月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却哪里是两个经验老到的嬷嬷的对手。她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死死地盯着林晚,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是你害了我!
林晚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着眼帘,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一般,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直到林月凄厉的哭喊声被彻底拖远,消失在殿门外,她才几不可察地,轻轻舒了一口气。殿内,只余下淡淡的血腥气和那股令人作呕的百合甜香。
3
观星阁展露锋芒,初遇昭阳公主
林晚得了德妃的准话,次日便往内务府报备女官事宜。内务府里人来人往,管事太监们大多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对这些新晋或调任的宫女,面上客气,眼底却藏着几分轻慢。
林晚刚递上德妃的手谕,便有一位掌事姑姑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哎呀,这不是林晚妹妹吗我是凤梧宫的兰心,皇后娘娘常提起妹妹,说妹妹是个心灵手巧的。
兰心热情得有些过分,拉着林晚的手嘘寒问暖,一双精明的眼睛却不住地打量她。林晚心中冷笑,凤梧宫,皇后的人。上一世,林月就是得了这女官之位后,被兰心三言两语哄骗,又设计构陷她偷盗皇后赏赐之物,最后落得个被杖责后扔去浣衣局,染了恶疾凄惨死去的下场。
兰心姑姑谬赞了,奴婢愚笨,哪里当得起娘娘的夸奖。林晚垂下眼,声音怯怯的,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奴婢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大本事,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就不去那些要紧地方给主子们添乱了。
兰心听她这么说,眼底的审视淡了些,笑容却更深:妹妹说笑了,谁还不是从头学起凤梧宫事务繁杂,正缺妹妹这样细心的人帮衬呢。若是妹妹愿意,我这就去回了总管,将妹妹调去凤梧宫,也好在皇后娘娘跟前露露脸,将来前程岂不更光明
林晚连忙摆手,像是被这光明前程吓到了:姑姑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蒲柳之姿,又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求个清净。听闻观星阁那边缺人,虽则冷清些,但奴婢平日里就喜欢看星星月亮,卜些闲卦自娱自乐,倒也自在。还请姑姑行个方便,奴婢感激不尽。她语气真诚,带着一丝对未来安逸生活的向往,仿佛真是个不求上进,只图安稳的小宫女。
兰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打量着林晚,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眼中的戒备彻底消散,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甘愿去观星阁那种冷衙门的,能有什么出息她还当是德妃新提拔了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如此一来,倒也省了她一番手脚。
既然妹妹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强求。观星阁确实是个清净地儿。兰心语气淡了许多,公事公办地替林晚办了手续,心中暗忖,这林晚不去凤梧宫也好,免得日后出了岔子,皇后怪罪下来。
女官考核那日,景帝看着名册上林晚的名字,又听内官禀报她自请去观星阁,不由得挑了挑眉:哦德妃宫里出来的,竟愿去观星阁那等冷僻之处
殿中站着几位待选的女官,闻言皆有些幸灾乐祸地瞥向林晚。
林晚款步上前,声音不高不低,却异常沉稳:回陛下,奴婢自幼对星象卜算之术略有涉猎,也曾听闻宫中观星阁藏有诸多古籍。奴婢不求闻达,只愿在观星阁中潜心学习,或许能为陛下分忧一二。
哦你还会卜算景帝来了些兴致,御座上的身子微微前倾,那你且算算,近日可有什么征兆
林晚垂首,语气平静:奴婢不敢妄言。只是三日前,奴婢夜观天象,又偶得一梦,梦见天狗食日,彤云蔽空。奴婢愚钝,私下推演,恐三日之内,京中地动山摇,将有地龙翻身之兆。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随即有老臣嗤笑出声,觉得她故弄玄虚。景帝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深深看了林晚一眼:朕知道了。若无事,你便退下吧。
景帝虽未明言,却也留了心。前两日风平浪静,宫中已有人私下议论林晚妖言惑众。偏在第三日午后,众人正昏昏欲睡之时,宫殿猛地一晃,案上的茶盏倾倒,梁上尘土簌簌落下!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摇晃。
地龙翻身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宫人们顿时有些慌乱。
虽只是虚惊一场,京中房屋也未有大规模倒塌,仅有些老旧屋瓦掉落,但地龙确实翻身了!
景帝坐在龙椅上,感受着那短暂却清晰的震动,面色沉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三日前林晚那番笃定之言。当夜,景帝便召见了林晚。
你今日再为朕卜一卦。景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晚再次行礼,语气依旧恭敬:陛下,奴婢再观星象,只见西南方向有将星黯淡,光华不稳,恐非吉兆。卦象显示,三日之内,此方向或有血光之灾,关乎龙子凤孙安危。
话音刚落,侍立在景帝身旁的内侍总管高德忠便厉声喝道:大胆宫婢!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诅咒皇嗣!陛下,此女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景帝抬手止住了高德忠,目光锐利地盯着林晚:三日之内林晚,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三日之内,西南方向安然无恙,你便是欺君罔上,提头来见!
奴婢遵旨。林晚依旧平静,仿佛那提头来见四字说的不是自己。
景帝心中念头急转,西南方向……昭阳!他最疼爱的嫡长女楚曦月,前几日正是启程前往辽东就藩,走的便是西南官道!他心中一紧,却未再多言,只挥手让林晚退下。
第一日,平安无事。宫中已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林晚如何收场。高德忠更是几次在景帝面前暗示,林晚妖言惑众,不可轻信。
第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马蹄声便踏破了皇城的宁静。
报——!陛下!八百里加急!昭阳公主在途经沂州时遇刺,幸得护卫拼死相救,公主仅受轻伤,现已快马加鞭折返京城!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嘶哑和急切,在大殿前回荡。
景帝正准备早朝,闻言霍然起身,手中的玉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得捡拾,大步流星地冲出殿外,一把抓住那传令兵:公主伤势如何!
确认昭阳公主只是皮外伤,并无性命之虞后,景帝才略松一口气,随即一股后怕涌上心头。若非林晚提前预警,他或许还不会那么快将此事与昭阳联系起来,更不会暗中加派人手沿途接应。他转身,目光复杂地看向观星阁的方向。
高德忠站在一旁,脸色煞白,额上渗出冷汗,再不敢多言半句。
景帝沉默片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旨意,即刻起,擢林晚为观星阁司祝,掌观星、卜筮、祭祀之事!钦此!
林晚接到旨意时,正在观星阁中擦拭一张古旧的星盘。她缓缓起身,深深叩首:奴婢,谢陛下隆恩。声音沉静,听不出半分得意。
4
萧瑾年的温柔与林月的幸福
刑司衙门内,气氛比德辉宫的冰窖还要冷上三分。萧瑾年一身暗紫瑞锦常服,墨发玉簪,端坐于梨花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当两个嬷嬷将几乎不成人形的林月扔到他面前时,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萧公公,人……带来了。嬷嬷们也是头皮发麻,这位萧公公的威名,宫里谁人不知
萧瑾年这才掀起眼帘,目光落在地上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上,眉头紧蹙: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德妃娘娘这是赏了个废物给咱家声音清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月原本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听到这声音,猛地一颤,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抬起头。她满脸血污,头发散乱,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沙哑破碎:公公……救我……奴婢……
她哭得梨花带雨,凄惨至极。就在她仰头,泪水滑过脸颊的某个瞬间,那张污迹斑斑的脸,竟有那么一两分神似萧瑾年深藏心底的那个人——苏知意。
萧瑾年原本不耐的神色蓦地一僵,手中的玉扳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林月身旁。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林月面前,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湿透的乱发,动作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
别怕,咱家会疼你的。他声音低哑,眼神却如深潭,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暗流。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月打横抱起,那双被热茶烫得红肿起泡、几乎废掉的手,此刻却被他刻意忽略了。林月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恍惚间觉得背上的剧痛都减轻了几分,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狂喜:赌对了!萧公公果然怜惜我!
几日后,观星阁。
林晚正在阁楼上整理一卷残破的星图,忽闻楼下有细碎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娇笑。她微微蹙眉,放下星图,走到窗边,便看见林月穿着一身崭新的藕荷色宫装,头上戴着几支赤金点翠的簪子,身边还跟着两个捧着食盒的小太监,正往这边来。
林月一眼便瞧见了窗边的林晚,脚步一顿,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扶着腰,特意挺了挺其实平坦如初的小腹,做出一副孕妇的姿态,款款走了过来。
妹妹,几日不见,妹妹倒是清减了。姐姐我可不一样,夫君疼我,日日燕窝鱼翅地补着,这不,都有好消息了。她用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掩着嘴,另一只手则有意无意地展示着手腕上新戴的赤金镯子,那双依旧红肿、甚至有些溃烂的手,被她巧妙地藏在宽大的袖摆下,只露出一点点手背,似乎生怕被人瞧见。
林晚静静看着她,面上波澜不惊。
林月见她不语,只当她是嫉妒,心中更是得意:妹妹,你瞧我现在多幸福,夫君对我千依百顺,夜夜笙歌。这泼天的富贵,还是姐姐我有眼光,抓得住。不像妹妹你,那般……唉,不提也罢。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配上那自以为是的幸福,实在令人发噱。
林晚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姐姐这般‘幸福’,妹妹自然是替你高兴的。
林月听不出她话中深意,只觉得林晚这是认命了,心中舒畅无比,又虚情假意地说了几句姐妹情深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那挺起的孕肚,在转身时差点绊了自己一跤。
待林月走远,画影从一旁的书架后踱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狸花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宫里的戏,可比外头茶馆里的热闹多了。啧,那萧瑾年,最近倒是常来我这儿讨要鹿血丸。
鹿血丸林晚心中一动。鹿血丸乃是助兴之物,寻常男子用了便如烈火烹油,太监用了,虽不能人道,却也能催发些残存的欲望。但萧瑾年……
是啊,画影揉着猫下巴,要得还挺急,说是新得了‘宝贝’,要好好‘疼爱’。
林晚心中陡然一凛。上一世,她从未听说萧瑾年用过此类药物。难道……萧瑾年净身不彻底!他并非完全不能人道!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让她瞬间想通了许多前世的疑团。那变态的占有欲,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苏知意。
为了印证猜想,林晚不动声色地派了人去刑司衙门附近打探。几日后,消息传回,内容却让她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萧瑾年确实对林月宠爱有加,只是这宠爱的方式,却令人发指。他竟会在某些时候,将林月赏给手下的几个小太监玩乐,自己则坐在一旁,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欣赏林月的惨状。只因林月某个反抗或痛苦的眼神,不够像他心中的苏知意。
可每当林月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哭泣求饶,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神态再次酷似苏知意时,萧瑾年又会勃然大怒地将人从那些太监手中抢回来,锁在自己房中,进行更为变态的独占。
林晚听着手下的回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彻底明白了,萧瑾年已经疯了。他将林月当成了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苏知意的替代品。他要在林月身上,复刻苏知意的一切,填补他心中的空虚与扭曲。
上一世,萧瑾年剁下她的手,是因为她的手腕内侧,有一颗和苏知意一模一样的小痣。
这一世,林月像的是脸,是哭泣时的神态……萧瑾年又会如何雕琢她,让她更像苏知意呢
林晚甚至不敢细想下去,那毛骨悚然的预感,让她后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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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公主的邀约,毒计连环破
昭阳公主府。
楚曦月一袭明艳的石榴红骑装,衬得她肤白胜雪,眉宇间带着几分武将世家特有的英气。她刚从西山大营回来,发梢还带着露水的湿意,手中摩挲着一枚羊脂玉佩,目光清凌凌地落在林晚身上。
林司祝,此次沂州之行,若非你慧眼识破奸计,本宫怕是已成枯骨。楚曦月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说吧,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官职前程
林晚垂眸,声音温婉却不失坚定:殿下谬赞,奴婢不敢居功。奴婢所求,非身外之物,只盼殿下能助奴婢一臂之力,铲除一人。她抬眼,直视楚曦月,眸光澄澈,还大齐一个海晏河清。
楚曦月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唇角绽开一抹赞赏的笑意:好个‘海晏河清’!本宫就欣赏你这股劲儿。你要对付的,可是刑司那个萧瑾年
殿下圣明。
哼,那阉竖仗着父皇近年的倚重,越发不知收敛,本宫也早看他不顺眼了。楚曦月放下玉佩,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说吧,你的计划。本宫的人手,任你调遣。
林晚这才将心中盘算和盘托出:奴婢近日夜观星象,荧惑犯紫微,赤芒黯淡,卜兆辽东将有大疫。此疫,恐非天灾,而是人祸。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若奴婢所料不差,这应是萧瑾年一手策划。他意图在辽东制造大规模疫情,引发恐慌,而后再以‘雷霆手段’前往‘平定’,借此收拢民心,攫取更大的权柄,甚至……染指兵权。
楚曦月秀眉紧蹙,凤目中怒意翻涌:好个恶毒的阉贼!竟敢拿我大齐数万军民的性命,做他晋身的阶梯!她玉手一拍桌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林司祝,你有何良策
请殿下即刻密令心腹,携太医署信物,星夜兼程赶赴辽东。其一,务必查清疫情真相,搜集人为投毒的确凿证据,尤其是疫源的样本和传播途径的线索;其二,若真是人为,则需秘密控制住所有涉案人员和关键物证,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揭露萧瑾年的狼子野心。林晚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好!楚曦月当机立断,本宫这就传信给辽东都督,他是母后旧部,信得过。务必让萧瑾年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日后,大齐皇宫,太和殿早朝。百官按品阶分列丹墀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就在文武百官奏事将毕之际,忽见侍立在御阶一侧,平日里负责记录陛下起居、传达谕旨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萧瑾年,今日却一反常态地捧着一卷黄绫,疾步趋前,在距离御案三丈之处跪倒,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惶恐与悲戚:启奏陛下!奴才……奴才刚刚接获刑司发来的辽东八百里加急密报,辽东边境军镇突发恶性时疫,已有多营将士染病,军心不稳,地方亦有蔓延之势,百姓惊惧,当地官员束手无策,恳请陛下速降天恩,救万民于水火!
他伏在冰凉的金砖上,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奴才……奴才斗胆,恳请陛下圣裁,准奴才即刻动身,前往辽东督办防疫,安抚军民!奴才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不能遏制疫情,甘领死罪!只求为陛下分忧,为大齐解厄!他这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若非事先知晓其狼子野心,恐怕在场不少人都要被他这副忠君体国、甘赴险地的模样所打动。
龙椅之上,景帝身着明黄常服,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他听完萧瑾年的哭禀,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威严而平静:萧瑾年,你能有此心,朕知道了。辽东疫情,朕亦有所闻。他话锋微微一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过,军情疫情,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朕已敕令太医署即刻抽调精锐太医,组成疫症防治队伍,携带宫中秘药,即刻启程赶赴辽东,查明病源,全力救治。至于督办防疫之人选,以及后续兵力调动,待太医查明情况回报后,朕再与诸卿会商定夺。
萧瑾年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金砖,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原以为凭自己抢先一步上报,又能摆出这般赤胆忠心的姿态,景帝至少会让他领个副使,插手此事,不想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搁置了,还被景帝抢先派出了太医!难道……计划有变他不敢再多言,只得重重叩首:奴才……领旨。陛下圣虑深远,奴才愚钝。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与不甘。
待萧瑾年捧着那卷并未派上用场的黄绫,悻悻然退回原位,楚曦月与林晚在宫中一处僻静的回廊下相遇,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父皇英明神武。楚曦月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萧瑾年那老阉贼,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就被父皇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去。
林晚却丝毫不敢大意:殿下,萧瑾年此人城府极深,一计不成,必生二计。依奴婢推算,他受此挫折,下一个目标,恐怕就会转向殿下您了。
楚曦月秀眉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瑾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断不会满足于司礼监秉笔的权势。他若想更进一步,甚至效仿前朝权阉,挟幼主以令天下,那么,英明果决、手握部分禁军兵权的殿下,便是他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林晚压低了声音,语速却极快,他极有可能铤而走险,伪造兵变,而那叛军的旗号图腾,很可能会用上殿下您肩胛处独有的蝴蝶胎记。以此为‘铁证’,诬陷殿下您勾结外将,意图谋逆。届时,他便可‘顺理成章’地胁迫陛下废黜殿下,再扶持一位年幼且易于掌控的皇子——譬如,德妃娘娘腹中那个尚不知是男是女的‘龙种’,以为将来傀儡之用。
楚曦月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她肩胛处的蝴蝶胎记,极为私密,除了父皇、母后以及几个自幼服侍的贴身嬷嬷宫女知晓外,外人绝难窥见。萧瑾年竟能查到如此隐秘之事!此人在宫中眼线之多,势力之大,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敢!楚曦月怒极反笑,美眸中却迸射出慑人的寒光,林司祝,可有万全之策,让他自食恶果
林晚唇角勾起一抹幽深的弧度,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戏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殿下,萧瑾年既然想在旗帜上做文章,我们就让他打出的旗帜,替他说几句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里话’。奴婢不才,恰好对苏绣略知一二,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帮殿下一个小忙。
数日后,京郊一处隶属于刑司的秘密绣庄内,灯火彻夜通明。几个神色木然的绣娘正对着一张精心绘制的图样子,不眠不休地赶制一批玄黑底色的军旗。旗帜的正中央,用鲜红如血的丝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其形态、大小,竟与昭阳公主肩胛处的胎记别无二致。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一道纤细敏捷的身影,如暗夜中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守卫森严的绣庄。正是林晚。她凭借前世对宫中各处密道的记忆,以及今生更为敏锐的感知,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所有的明桩暗哨,来到了存放已完工旗帜的后院库房。
借着从高窗缝隙中投入的几缕惨淡月光,林晚从层层叠叠的旗帜中抽出一面绣工最为精致的,又从袖中乾坤袋里取出早已备好的各色顶级苏绣丝线和一排细如牛毛的特制金针。她的手指在月光下灵活翻飞,快得几乎带出道道残影。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面旗帜上的图案便在不引人注目的细节之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巧妙改变。
那只血色的蝴蝶依旧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旗面上振翅飞出。只是,在蝴蝶的身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用娇嫩粉色丝线绣成的盛开牡丹,牡丹花瓣层层叠叠,花型饱满,正是德妃日常最爱佩戴的宫花样式。而更为画龙点睛的是,在那牡丹重瓣掩映的花蕊之中,竟巧妙地盘踞着一条用墨绿色丝线绣成的细长毒蛇,蛇身蜿蜒盘曲,蛇信微吐,蛇眼则用极细的金丝线勾勒而成,在暗处似有阴冷的幽光闪烁。萧瑾年那身从不离身的暗紫色瑞锦常服的袖口和衣摆暗纹处,便常年以金线绣着类似的蛇形图案,懂行的人只需一瞥,便知其中隐喻。
林晚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唇边绽开一抹冰冷而狡黠的笑意。她将这面精心改良过的旗帜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又从一旁堆放的待绣旗帜中,取了几张萧瑾年预备给绣娘们参照的原始蝴蝶图样,用自己新绘制的、巧妙添加了牡丹和毒蛇元素的升级版图样悄然替换。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如一缕青烟般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狂风,已在酝酿。林晚甚至开始有些期待,当景帝和萧瑾年,以及那位自以为是的德妃娘娘,同时看到这面寓意深刻、信息量爆炸的叛军旗帜时,各自脸上将会是何等精彩纷呈、难以置信的表情。尤其是萧瑾年,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布下的必杀之局,不仅会原封不动地反噬自身,还能顺便将他那位重要的政治盟友也一同拖下水。
6
金殿对峙,血色祭坛现世报
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萧瑾年手捧一卷玄黑旗帜,猛地将其掷于金殿中央,凄厉叩首:陛下!奴才有十万火急之事启奏!京郊大营发现此物,乃是昭阳公主勾结乱党,意图谋逆的铁证!
他声音嘶哑,带着刻意压抑的悲愤,瘦削的肩头不住颤抖:旗帜上绣有昭阳公主肩胛处的蝴蝶胎记,铁证如山!恳请陛下明察,严惩叛逆,以正国法!
随着他话音落下,旗帜一角被太监略略展开,那只鲜红如血的蝴蝶图案赫然映入百官眼中。与传闻中昭阳公主的胎记一般无二。
嗡——地一声,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官员们交头接耳,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昭阳公主和龙椅上的景帝之间来回逡巡。德妃若在场,怕是会当场晕厥过去以示惊恐了。
楚曦月立于丹墀之下,一身甲胄未卸,闻言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上前一步,清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景帝面沉似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萧瑾年,又落在楚曦月身上:讲。
父皇,仅凭一面旗帜,一个蝴蝶图案,便断言儿臣谋逆,是否太过草率儿臣恳请父皇,将此旗帜完全展开,让百官都看个清楚明白,这旗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玄机!楚曦月语声铿锵,目光直视萧瑾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哂。
萧瑾年心中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公主殿下,事已至此,还想狡辩不成这蝴蝶便是铁证!
是不是铁证,展开便知。楚曦月寸步不让。
展开!景帝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将那面玄黑旗帜缓缓展开。
随着旗面铺陈,满朝文武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那只血色蝴蝶依旧妖冶,然而,在蝴蝶的下方,一朵硕大娇艳的粉色牡丹赫然在目,花瓣层叠,正是德妃日常最爱佩戴的宫花样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牡丹重瓣掩映的花蕊之中,一条墨绿色的细长毒蛇蜿蜒盘踞,蛇信微吐,金丝勾勒的蛇眼在殿内光线下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与萧瑾年常服袖口衣摆处的暗纹如出一辙!
这……这是怎么回事!
蝴蝶是公主,牡丹是德妃娘娘,那毒蛇……
莫非是……
百官哗然,目光如同无数利箭,齐刷刷射向面色惨白的萧瑾年和闻讯赶来、本想看好戏却僵在殿门口的德妃。
父皇!楚曦月上前一步,声音悲愤,这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有人欲以蝴蝶诬陷儿臣,却不慎暴露了自己与德妃勾结,毒蛇缠牡丹,意图颠覆我大齐江山!请父皇明鉴!
萧瑾年浑身剧颤,指着楚曦月,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血口喷人!这是栽赃!是构陷!
德妃更是双腿一软,若非身旁宫女扶着,险些瘫倒在地,她指着旗帜,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陛下!奴才有话说!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嬷嬷押着一个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人进来,正是林月。
林月被扔在地上,她抬头看到那面旗帜,尤其是那牡丹与毒蛇,再联想到自己这些时日在萧瑾年手中所受的非人折磨,眼中仅存的一丝希冀彻底破灭,转为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哈哈哈哈……她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指着萧瑾年,声音凄厉,萧瑾年!你这个变态!你不是人!你把我当成苏知意的影子,日夜折磨!你说要用我的皮肉为她重塑金身!你还想用邪术让我彻底变成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猛地转向景帝,重重叩首,额头鲜血淋漓:陛下!奴婢要揭发萧瑾年!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监!他净身不彻底!他能人道!他夜夜用药,手段残忍至极!他还说,等德妃娘娘生下小皇子,他就要做第二个魏忠贤,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旗子上的毒蛇,就是他!牡丹就是德妃!他们才是一伙的!
林月的疯言疯语,却字字如惊雷,炸得满朝文武晕头转向。尤其是不是真太监一句,让不少人看向萧瑾年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古怪的探究,仿佛想扒开他的裤子一探究竟。
萧瑾年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一口气没上来,指着林月你你你了半天,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景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来人!将萧瑾年、德妃,一并打入天牢!彻查此案!
萧瑾年被拖下殿时,还在嘶吼:冤枉!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啊!
德妃则直接吓晕了过去。
不久,天牢传来消息,萧瑾年越狱潜逃了,竟带上了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林月。
官兵依线索追至京郊一处荒废已久的义庄,甫一踏入,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义庄正堂,赫然摆着一个巨大的血腥祭坛,祭坛中央,萧瑾年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正手持一把剔骨尖刀,将林月身上残存的皮肉一片片割下,试图与一些兽骨、泥胎拼凑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口中念念有词:知意……知意别怕……咱家很快就能让你回来了……用她的骨,你的魂……
林月早已气绝,死状凄惨。
萧瑾年见到官兵,不闪不避,反而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血沫:你们来晚了……我的知意……就要回来了……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祭坛旁,双目圆睁,气绝身亡。
数日后,德妃在冷宫中产下一名死胎,本就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郁郁而终。
昭阳公主楚曦月因护国有功,又揭发奸佞,深得民心与朝臣拥戴。景帝感其果决勇毅,于数月后力排众议,下旨册封其为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位皇太女。
林晚站在观星阁的最高处,遥望紫禁城的方向,手中的星盘折射出清冷的辉光。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唇角扬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浅笑。
这一世,她终于为自己,也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讨回了公道。这泼天的富贵,林月算是享了个够本,连本带利。
风吹过,带来了远山松涛的清香。林晚转身,走向阁楼深处,那里,有她真正想要追寻的星辰与平静。从此海晏河清,她亦可得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