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安应下后,随即更换衣物。
青竹姑姑见其换上一身素色长袍,额前飘着碎发,也是点头称赞。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说的一点没错。
客套了两句,魏平安随着青竹姑姑的步伐,准备去长公主的寝殿。
“早晨秦老将军送来了寿辰的请帖。”
“殿下此时并不是很开心,你要机灵些。”
听着青竹姑的小声提醒,魏平安也发现了问题。
为什么收到秦老将军寿辰的请帖,长公主会不开心?
但魏平安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轻轻道谢。
这种皇家密辛,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青竹姑姑的提醒,已经算是好心了。
再问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跟着青竹姑姑穿过了花园,在走过偏殿,来到了都长公主的寝殿。
此时的魏平安才看到梳洗打扮后的长公主,五官精致,举止大方,正拿着毛笔在宣纸上挥毫。
像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淑女,和昨晚的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足了视觉上的反差。
魏平安抬眼过去,宣纸上写着一个愁字。
“殿下。”
“魏平安带到了。”
长公主轻轻嗯了一声,给了青竹姑姑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随即将殿内的侍女都带了出去。
魏平安行礼后,也有立马上前为其磨墨,做好一个书童该做的事。
长公主轻哼一声,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也靠近了魏平安,呼出的热息混着花香打在魏平安的脸上。
“你倒是淡定。”
“好想昨天的事没发生一样。”
“看着文文静静的,下起手来,丝毫不懂的怜香惜玉啊。”
“嗯?”
殿外吱吱蝉鸣,让人沉醉。
魏平安看着距离如此近的长公主,实在是标标准准的乖乖女,落落大方的美人相。
不经历昨晚的疯狂,压根不会想到,长公主喜欢这种爱好。
只觉得丹田有些火热,魏平安避免失态,轻轻向后拉开一些距离。
“殿下说笑了。”
“卑职替殿下服务。”
“赴汤蹈火啊。”
长公主闻言嘴角勾起笑容,将手中的湖笔放下。
“倒是个懂分寸的。”
“年少可上过私塾,可识字?”
魏平安欠身,目光着落在选宣纸上的字上。
“回殿下。”
“此字乃愁。”
长公主眼中有些欣赏,对魏平安也来了兴趣。
“那对此字,如何看法?”
魏平安看着眼前的愁字,大脑开始飞速思考。
长公主殿下是在考我?
但用这么个字,能考的出来什么?
又或者?
长公主有心事?
才写下这个愁字,抒发自己的心中所想,排解苦闷。
结合早上青竹姑姑所讲的秦老将军的寿宴邀请,魏平安心有已经大概有了个雏形。、
随后魏平安微微欠身,缓缓开口。
“回殿下。”
“只言片语,难解此字。”
“草民斗胆献丑,赋词一阙。”
“请长公主殿下多多指点。”
长公主一听,眼神中明显闪过惊讶,银牙微露,勾起笑容。
“你还会懂诗词歌赋?”
“那本宫还真是捡到宝了。”
“你还真是文武双全啊。”
说着向魏平安投去一个意味深长且拉丝的眼神,似乎还在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若是你做的诗词,没能让本宫眼前一亮。”
“那今晚。”
“本宫可要惩罚你了。”
长公主的笑容里带着些颜色,随即示意魏平安讲下去。
后者轻咳两声,随即拿起纸笔,挽袖挥毫。
少年不知愁滋味。
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魏平安停笔至此,将手中写着词的宣纸,双手呈上了长公主面前。
“平安拙作,请殿下指点。”
长公主脸上带着笑容,正要看看魏平安所为的‘拙作’。
可刚读了两句,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一般。、
浑身汗毛倒竖,双手也止不住的发抖。
少年不知愁滋味。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是啊。
少年怎会懂得愁苦的滋味呢?
就仿佛被生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天真无邪,哪里懂得愁苦的滋味。
喜欢登高远望,以为自己能解决这世间的诸多烦恼,掌控一切。
为了写愁,没有愁,也要强行硬写出愁的滋味。
长公主的读完上阙,朱唇更是微微颤抖,轻轻吞咽口水。
她对魏平安的看法也已经有了些许改变,或许这个少年,不止这么简单。
但来不及长公主多想。
因为下阙,才真正写出了愁。
而今尝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读完。
长公主依旧在轻声的呢喃,不断的重复着词中的诗句。
现在尝尽了愁苦的滋味,想把愁苦说出来。
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也只能感叹,好一个凉爽的秋天。
大殿外。
初秋的蝉鸣依旧,似乎格外应景。
长公主沉默不语,手指轻抚宣纸上的文字,似乎在感受这篇词带来的温度。
丝毫不顾如葱的玉指沾染上未干的墨迹。
看着长公主沉默不语,魏平安丝毫不感觉到意外。
这可是词中之龙辛弃疾的词!
年少时率五十人,夜袭金军五万敌营,怒斩叛贼。
何等的骨气,何等的风采。
可惜生不逢时,壮志难酬。
九州归一,终成泡影。
若是此篇都不能让长公主服气,怕是长公主和他一样,是个穿越的。
最终还是魏平安打破沉默,先声开口轻声呼唤。
“殿下?”.
“平安拙作,还望殿下指点。”
虽然明知道这篇词,长公主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该说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啊?”
长公主猛的回过神来,将其从回忆,拉回了思绪。
望向魏平安的目光中,多了些欣赏和看中。
“平安啊。”
“你这首词,让本宫想起了从前。”
“若不是亲眼所见,初读此篇,怕以为是那位郁郁不得志的儒生有感而发所做。”
“你是个大才啊。”
“就是这字,啧啧,倒是要勤加练习。”
长公主挑无可挑,只能简单说说魏平安的字了。
魏平安见长公主毫不吝啬的夸奖,也不敢太过放肆。
“殿下谬赞了。”
“只是曾读过几年书。”
“有些卖弄了。”
长公主对魏平安的说辞并不在意。
要是这也叫卖弄,难道当世的所有佳作,都是卖弄吗?
说封神有点过,但要说是上上之作,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读过几年书,有如此感悟,实属不易。”
“你可知绣湖花船?”
长公主突然丢出这样一句话,让魏平安有些局促。
他拼命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这几个字眼,却还是一无所获。
也只好如实回答,轻轻摇头。
“你不知道也不为奇。”
“这绣湖,乃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勾栏。”
“平日里大夏的文人雅士,都喜欢去那喝茶听曲。”
“而绣湖最出名的,便是这花魁所在的花船。”
“前两日。”
“花魁提出了此字。”
“说是以此愁字为题,若那位文人雅士所做诗篇,能得到花魁认可。”
“便能与之共度良宵。”
长公主说着,向魏平安投去一个让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宫看,你这篇词,当之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