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弯弯,光亮似乎有重量一样,坠得月牙儿往下落,渐渐落在了西山后头。
几个时辰前才落到的西山后的太阳却没和月亮碰上面,而是从东边升了起来。
鸡鸣声混合着折断树枝的噼啪声,宋栀从睡梦中醒来,还能听到婆母在埋冤公爹,问他怎么能让陈易去挑水。
陈老汉觉得自己这老婆子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以前他回来也挑水啊。”
还敢顶嘴。
王氏压低了声音,“现在是以前吗?老三马上就要参加那个什么,乡试了,考那么多天,得累成什么样你不知道?你也是做爹的,不知道帮你儿子省省力气?这儿子不是你的!就是我的!当爹的不知道心疼儿子,这儿子不是你的!”
宋栀听着就觉得乐,说两句话儿子都能没了。
她勾着唇,下意识伸手往身侧摸了摸,确认了下,陈易确实已经起床了,床铺有点发凉。
宋栀以前就是个特别能睡觉的小女子,怀孕之后更能睡,而且是理直气壮的睡,昨晚陈易回来时她早都睡熟了,要不是这人非得把她往怀里搂把她弄醒了,她都得以为这人晚上根本没回来睡。
平躺着十指交叉,慢慢把掌心翻出推远,有孕之后真的得处处小心,连伸懒腰都不敢大幅度,懒腰伸得都不够尽兴。
宋栀慢慢坐起来,按着李大夫教的拉抻姿势,在床上缓慢的舒展着身体。
这套动作做了快两个月,做完之后能把人从睡醒时瞬间涌上来的疲惫感赶得干干净净。
这一上午,王氏忙着给宋栀蒸她心心念念的山药大馒头,家里的山药早吃完了,好在陈家二叔家里还有点,陈二婶钱氏一听是侄媳妇想吃,赶紧就给王氏都拎走了。
对此钱氏还笑话王氏:“你也就有这点手艺,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因为厨艺差,王氏被笑了二三十年,早都练就了一身只过耳不过心的本事,说:“哼,手艺不在多,有用就行。”
除了山药大馒头,王氏还做了个掺了二分高粱面的馒头,又往里放了点切碎的的番薯,吃起来又香又软乎,有股独特的清香味。
刚出锅呢,宋栀就掰了半个吃,“李大夫说了的,让我少吃大米,多吃高梁山药番薯这些。高梁饭吃起来渣渣的,放大米里我都得给一粒一粒挑出来。”
王氏满意了,“那不正好?我也是和李大夫想一块去了。”
提起李大夫,王氏“唉”了一声,“你张家嫂子昨天还跟你乔婶子过来了一趟,给小碗儿塞了一大包的桃酥点心。说是在李大夫家门口见你和老三了,跟你说她怀上了吧?”
宋栀点头。
王氏和乔娘子好,宋栀和张家嫂子何氏关系也好,婆媳俩很为她们高兴。
“张家大郎一身功夫,五大三粗的,让小媳妇看着都害怕,成婚这么多年了,还不怎么在家,总住在县里,说是两口子却是不太熟的。李大夫有良心,不给大郎媳妇开那些苦得倒胃的坐胎药,只说让张家大郎多在家待待。”
王氏笑眯眯的,一边往笼屉上放揉好的面团,说:“你看,这不就有了?赵家镖局停了两个月,他就在家待了两个月,我眼瞅着你张家嫂子笑模样多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口子是新婚。”
“可惜张家大哥不知道嫂子怀了,也是我爹走得急。”张家大哥是石师傅的得意弟子,石师傅都应了宋家做些护卫的活计,做徒弟的自然也就跟着一同北上了。
王氏说:“害,这多正好啊!张家大郎不在家,家里的田早赁了出去,这没田没地的,没个进项蹲家里两个月不心慌?”
这人经不起念叨,正说着,乔娘子和何氏就上门了,带了只老母鸡。
又是好一番感谢。
何氏的月份小,将将一个月,说是见月事晚来三五天时,就迫不及待去了县里找李大夫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