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书里成了恶毒女配苏晚晚,正被男主顾言琛掐着脖子警告。
原剧情里我会用尽手段拆散他和女主,最终身败名裂。
这次我直接躺平：下药陷害我当场倒掉毒酒改泡枸杞茶。
买凶吓人我反手给混混发传单劝他们改行送外卖。
顾言琛却越来越不对劲。
他深夜发疯问我为什么不再纠缠他,甚至当众甩给我鸽子蛋钻戒。
我转手就把钻戒挂上二手网站：前任送的,晦气,半价出。
第二天买家上门取货,门外站着脸色铁青的顾言琛。
苏晚晚,他声音嘶哑,你就这么想和我两清
脖子上的压力猛地收紧,硬生生把我从一片混沌里拽了出来。后脑勺撞在冷硬的墙壁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我眼前金星乱冒。一股浓烈的、极具侵略性的木质冷香劈头盖脸地压下来,带着不容错辨的怒意。
我艰难地掀起眼皮。
一张脸在极近的距离里撞进视线。轮廓分明,线条冷硬得像用刀削出来的,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那双眼睛,黑沉沉地压着,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像结了冰的深潭,看一眼就能把人冻僵。他很高,压迫感像实质的山,沉沉地压在我头顶,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喷在我额头上。
这谁
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尖叫着、冲撞着,瞬间炸开。
苏晚晚。
顾言琛。
《总裁的掌心娇宠》。
恶毒女配。
家破人亡,流落街头,最后在某个肮脏的雨夜里悄无声息地咽了气……属于苏晚晚的结局,冰冷而清晰地刻印在意识深处。
而我,就是那个即将走向既定悲剧的苏晚晚。此刻,正被这本破书的男主角,顾言琛,像摁死一只碍眼的虫子一样,死死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原因呵,大概是我又在不知死活地纠缠他那位放在心尖尖上的小白花女主林清浅了。
咳……喉骨被挤压的痛楚真实得可怕,我下意识地挣扎,手指徒劳地去掰他铁钳般的手腕,指甲刮过他昂贵的西装袖口,放……开……
缺氧让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在剧痛和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沉浮。
苏晚晚,顾言琛的声音贴着我的头皮响起,每个字都淬着冰碴,清晰无比地砸进我耳朵里,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他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松,反而又加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离清浅远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再让我发现你碰她一根头发丝……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却比寒冬腊月的风还刺骨。
我让你,和你那个摇摇欲坠的苏家,一起消失。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威胁。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威胁。
这就是恶毒女配的日常。作死,然后承受来自男主的雷霆之怒。一次比一次狠,直到把自己彻底作进地狱。
剧痛和窒息感还在持续,但脑子里属于我的那部分混乱尖叫,却在顾言琛这句死亡宣判般的警告里,奇异地、一点点地平息了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像冰冷沉重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连带着那点求生的挣扎也偃旗息鼓了。
累。太他妈累了。
为个男人,把自己折腾到家破人亡,最后惨死街头图什么是钱不够花,还是觉不够睡
去他妈的剧情！去他妈的男主女主！去他妈的恶毒女配！
老娘不干了！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吧！
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名为剧情任务的弦,啪嗒一声,彻底断了。
掰着他手腕的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我掀起眼皮,视线越过他愤怒紧绷的下颌线,落在他身后天花板上那盏璀璨得晃眼的水晶吊灯上。真亮堂啊,就是有点刺眼。
我甚至扯了扯嘴角,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嘶哑的气音,听起来大概像个濒死的破风箱。
呵……
我放弃了挣扎,身体软软地往后靠,任由冰冷的墙壁吸走最后一点体温。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声音含混不清,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般的平静,行……知道了……您随意……
掐着我脖子的手,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顾言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是错愕还是对我这突如其来的顺从感到一丝荒谬的难以置信
大概只有一瞬。
下一秒,那点微弱的波澜就被更深的冰冷和厌弃覆盖。他猛地松开手,像是甩开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呃——咳！咳咳咳……
新鲜空气猛地灌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呛得我弓起腰,撕心裂肺地咳起来,肺管子都像要咳出来了。眼泪生理性地飙出眼眶。
顾言琛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被我抓出一点褶皱的昂贵西装袖口,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眼神却像在看地上的一滩烂泥,冰冷、疏离,不带一丝多余的温度。
记住你的话。
他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无形的警告和审视,别耍花样。
说完,他再没有半分停留,转身,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冰冷、规律、渐行渐远的笃笃声。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扶着墙,勉强站稳。喉咙里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吞咽都像吞刀子。我摸了摸脖子,皮肤上肯定留下了清晰的指痕。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条剪裁精良、价格不菲的真丝睡裙,又抬眼环顾四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身处的这个房间奢华宽敞得像个小型宫殿,空气里还残留着顾言琛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
有钱,真他妈有钱。
可惜,原主苏晚晚这作死的本事,配不上这份家底。按照剧情,苏家这艘大船,迟早被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拖进深渊。
我拖着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蹭到那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贵妃榻边,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烂泥,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了进去。
真丝面料冰凉顺滑,包裹着身体,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累。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灵魂深处对那操蛋剧情的彻底厌倦和抗拒。
争抢斗陷害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就为了一个看自己像看垃圾一样的男人
我图啥
图他掐我脖子技术好图他威胁我全家时语气特别帅
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继续走原主的老路！
躺平！必须躺平！谁爱折腾谁折腾去！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在柔软宽大的贵妃榻上摊开四肢,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咸鱼姿态,长长地、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真好看,像星星。
就这么着吧。混吃,等死,当条安静的咸鱼,远离男女主,苟到剧情结束,或者……苟到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挺好。
脖子上的疼还在提醒我刚才的惊心动魄,但这会儿躺在这软得能陷进去的榻上,听着自己平稳下来的呼吸,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安宁感,奇异地包裹了我。
接下来的日子,我身体力行地诠释着什么叫躺平。
苏家这栋大别墅成了我的安全屋,我的咸鱼快乐老家。
佣人张姨每天按时把三餐送到我房间门口,精致的餐盘,营养均衡的搭配。我只需要在饿的时候爬过去打开门,端进来,吃完再把空盘子放回去。张姨看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担忧、欲言又止,慢慢变成了……嗯,大概是小姐终于不作了,谢天谢地的麻木。
挺好,省心。
手机那玩意儿被我扔在床头柜角落吃灰好几天了。原主苏晚晚的手机,简直就是个作死日程提醒器和顾言琛追踪定位器。不看,不碰,世界瞬间清净一大半。
我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巨大的飘窗上。那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垫子,阳光能晒到下午三四点。旁边堆着我让张姨找来的各种闲书——园艺图册、菜谱大全、甚至还有几本编织教程。原主那些时尚杂志和财经周刊统统压了箱底。
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书页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困了就靠着软垫眯一会儿,醒了就看看楼下花园里园丁修剪花草。
没有陷害,没有撕逼,没有绞尽脑汁去偶遇顾言琛,更没有处心积虑给林清浅使绊子。
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温吞水。
直到那天下午。
我正盘腿坐在飘窗上,研究一本《阳台盆栽蔬菜种植指南》,琢磨着要不要让张姨给我弄几个泡沫箱子种点小葱香菜,自给自足。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嗡地震动起来,锲而不舍。
被打扰了清净,我有点不爽地皱皱眉。犹豫了几秒,还是爬过去把它捞了起来。屏幕亮着,来电显示跳动着两个字：王哥。
记忆碎片翻涌了一下。王哥,本名王大壮,原主苏晚晚长期合作的一个灰色地带的混混头子。原主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比如找小混混去警告、骚扰林清浅,或者制造点意外,十有八九是通过这位王哥操作的。
我盯着那名字,感觉像捏着个烫手山芋。
接还是不接
手机还在震,嗡嗡嗡地,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我叹了口气。躲是躲不掉的。这号人物,你不理他,他指不定能直接找上门来。原主欠的业务款估计还没结清呢。
划开接听,我还没喂出声,那边一个粗嘎又刻意压低、带着点市侩谄媚的声音就急吼吼地冲了出来。
哎哟喂！苏大小姐！您可算接电话了！急死兄弟我了！
是王哥。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什么事
啧,还能什么事儿啊！
王哥的声音透着焦灼,就上回您交代那事儿啊！城西那个新开的咖啡馆,‘遇见’！您让我找几个兄弟去给那位林小姐添点‘小麻烦’,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别老在顾先生跟前晃悠……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来了。剧情它虽迟但到。
……兄弟我都安排妥了！最得力的几个手下,保证干净利索,吓她个花容失色,又不会真伤着人！
王哥邀功似的,语气带着点得意,您看,这‘辛苦费’……还有之前那几笔的尾款……
他顿了顿,嘿嘿干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按照原剧情,此刻的苏晚晚会兴奋地确认计划细节,然后爽快地打钱,甚至可能加价要求效果更狠一点。接着,林清浅会在咖啡馆意外遭遇惊吓,泼一身咖啡,崴了脚,楚楚可怜,正好被路过的顾言琛英雄救美。顾言琛震怒,顺藤摸瓜查到苏晚晚头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苏家产业再次遭受重创。
我捏着手机,指尖有点发凉。窗外阳光明媚,我却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不能做。绝对不能做。
但直接拒绝以王哥这种人的尿性,拿不到钱,他会不会觉得被耍了,反而弄出更大的乱子或者……他手里会不会有原主以前找他干脏活儿的把柄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离谱,但好像……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的王哥。
王哥,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计划取消。
啥！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即将爆发的怒火,苏大小姐！您玩儿我呢！兄弟我都安排好了！人都在路上了！你现在跟我说取消！
听我说完。我语气没变,稳得一批,钱,一分不少你的。之前的尾款,加上这次行动的‘辛苦费’,我双倍给你。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显然,双倍的钱是个巨大的诱惑,暂时压住了他的怒火。
但是,我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你和你那些兄弟,得帮我做点别的。
别的王哥的声音充满警惕和狐疑,您又想搞哪一出
不搞哪一出。我慢悠悠地说,目光落在飘窗上摊开的那本《阳台盆栽蔬菜种植指南》,是给你们指条明路。
明路王哥的声音更懵了。
对。我拿起那本指南,翻到某一页,上面印着几个绿油油的泡沫箱和生机勃勃的蔬菜。王哥,你觉得现在这年头,干你们这行,风险高不高收入稳不稳定有没有五险一金老了有没有保障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估计王哥的CPU已经被我这灵魂三问干烧了。
我自顾自地继续输出,语气诚恳得像社区街道办派来做思想工作的：你看啊,你们整天风里来雨里去,提心吊胆的,挣的是辛苦钱,还是刀口舔血的钱万一哪天失手了,进去了,家里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王哥似乎想反驳,但一时又找不到词。
所以啊,王哥！我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转型！必须转型！拥抱新时代！响应国家号召！搞点正经营生！
正……正经营生王哥的声音干涩,充满了世界观崩塌的茫然。
对！我斩钉截铁,我这儿有个绝佳的项目！启动资金少,技术含量低,市场需求大,绿色环保,国家扶持！特别适合你们这种有执行力、能吃苦耐劳的团队！
啥……啥项目王哥已经被我彻底带沟里了。
送外卖！我掷地有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仿佛下巴砸到脚面的抽气声。
送……送外卖！王哥的声音都劈叉了。
没错！我开始画饼,哦不,是描绘宏伟蓝图,你看啊,你们兄弟不是腿脚利索,熟悉城市各个犄角旮旯吗这不就是天生的配送优势注册个骑手APP,穿上制服,骑上电驴,接单,送货,风雨无阻！一单一单都是实打实的钱！平台还给交保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你们现在安全多了吧收入嘛,勤快点,月入过万不是梦！干得好,以后还能开站点,当老板！不比你们现在这提心吊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强百倍
我一口气说完,感觉嗓子有点冒烟。赶紧端起旁边张姨送来的温水灌了一大口。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死寂。只能听到对方粗重的、混乱的呼吸声。
我耐心地等着。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这饼画得是又大又圆,不知道这王哥买不买账。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王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充满了极度的困惑、荒谬,以及一丝……被巨额金钱暂时安抚住的妥协
苏……苏大小姐,他艰难地开口,您……您没开玩笑真……真送外卖双倍的钱……也真给
当然。我语气笃定,钱马上转你账户。至于送不送外卖……我顿了顿,用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语重心长语气说,王哥,我是真心实意觉得你们该换个活法。这年头,扫黑除恶多严啊！听我一句劝,拿着钱,带着兄弟们,买几辆好点的电瓶车,踏踏实实送外卖,不比什么都强这才是长久之计！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我听到电话那头,王哥用一种仿佛梦游般、彻底怀疑人生的声音,喃喃地、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那……那行吧……苏大小姐……您……您那边有……有靠谱的电瓶车牌子推荐吗还有那个……制服……哪家质量好点儿
成了！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绷住脸,用严肃认真的口吻回答：这个好说！我让助理整理一份攻略发你！对了,注册APP的时候记得选大平台,口碑好！加油,王哥！我看好你们团队转型成功！未来可期！
挂断电话,我立刻找到王哥的账户,麻溜地把双倍的钱打了过去。看着转账成功的提示,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搞定！成功化解一次剧情杀！还顺手劝几个迷途青年（混混）走向正轨（送外卖）！
我美滋滋地躺回飘窗的软垫上,重新拿起那本蔬菜种植指南。阳光暖融融的,世界真美好。
刚翻了两页,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电话,是短信。
来自一个没有存名字、但尾号极其嚣张的号码。是顾言琛。
短信内容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连标点符号都透着不耐烦：
【晚上七点,云顶餐厅。】
我盯着那行字,眉头都没动一下。云顶餐厅本市最贵、最难订、逼格最高的空中旋转餐厅。按剧情,这绝对是鸿门宴。不是带着林清浅来我面前秀恩爱给我添堵,就是找茬敲打我。
去不去
去个锤子！
我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回复得飞快,语气敷衍得能气死人：
【没空。减肥。】
发送。
世界再次清净。我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拿起书,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减肥减是不可能减的,张姨做的糖醋小排它不香吗躺平才是王道。
手机安静了大概有十分钟。
嗡——
又震了。
还是顾言琛。这次是电话。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啧了一声。没完了是吧我慢吞吞地划开接听,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
苏晚晚。顾言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刚才那条短信还要冷上十倍,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懒洋洋地重复,还故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没空,减肥。顾总耳朵不好使了
电话那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隔着电波,我都能想象出顾言琛此刻那张俊脸有多黑,眼神有多冻人。他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直白地、毫不留情地拒绝过,尤其是我这个曾经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的苏晚晚。
几秒钟后,他开口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苏晚晚,别挑战我的耐心。给你半小时,收拾好,司机在楼下等你。
嚯！命令升级了还派司机来堵门
可惜啊,现在的苏晚晚,已经不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恋爱脑了。
顾言琛,我叫了他的全名,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无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换了个更舒服的侧躺姿势,把书盖在脸上,声音闷闷地从书页下传出来：
我说了,没空。你爱约谁约谁去,别来烦我。还有,让你司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堵我家门口,碍事。
说完,不等那边反应,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我把盖在脸上的书拿开,看着窗外渐渐染上橙红的夕阳,心情无比舒畅。真好啊。拒绝男主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爽。
楼下隐约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大概是那个倒霉司机接到命令灰溜溜地开走了吧。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都发出舒服的咔哒声。
张姨——我拖长了调子朝门外喊,晚上我想吃糖醋小排！多放糖！
顾言琛大概是被我连续两次的强硬拒绝气得不轻,或者终于相信我是真的消停了,总之,接下来好几天,我的世界风平浪静,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再出现。
我乐得清闲,彻底进入了深度咸鱼模式。
除了吃饭睡觉晒太阳看书,我又开发了新乐趣——网购。当然,不是买奢侈品包包衣服,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什么自动按摩泡脚桶,带加热和滚轮的那种,泡完脚浑身舒坦；懒人手机支架,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躺着看剧毫无压力；还有一套看着就很舒服的摇粒绒居家服,软乎乎毛茸茸的,穿上就不想脱下来。
这天下午,我正穿着那套新买的粉色摇粒绒居家服,窝在飘窗上,一边用手机支架架着平板看一部节奏慢得能催眠的田园纪录片,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泡在自动按摩泡脚桶里的脚丫子。温热的清水包裹着双脚,滚轮在脚底穴位上规律地滚动,舒服得我直哼哼。
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晒在背上,纪录片里老农慢悠悠地赶着牛犁地,空气里弥漫着岁月静好（和泡脚药包淡淡的艾草味）。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争执声,还有张姨惊慌拔高的声音。
……林小姐！您真的不能上去！小姐她……她吩咐过……
林小姐
我一个激灵,差点从飘窗上滑下来。不会是……林清浅吧
我竖起耳朵。果然,一个轻柔温和,但此刻带着点坚持的女声隐隐传来。
……张姨,我就上去看看晚晚姐,说几句话就走。我真的很担心她……
还真是她！
剧情里,苏晚晚和林清浅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苏晚晚单方面视林清浅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林清浅,前期是朵纯真无邪的小白花,后期在顾言琛的庇护下也会黑化反击。总之,两人碰面,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怎么找上门来了还担心我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瞬间警惕起来,浑身的咸鱼细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这剧情走向不对啊！难道是顾言琛指使她来的试探我
楼下的争执声还在继续,林清浅似乎铁了心要上来。张姨显然拦不住这位顾先生心尖上的人。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此刻的形象：粉色毛绒居家服,头发乱糟糟地挽了个丸子头,素面朝天,脚丫子还泡在冒着热气的桶里……简直不能更居家,更不能更咸鱼。
跑来不及了。装睡太假。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躺平了,她爱咋咋地。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懒得动）,对着门口方向扬声道：张姨,让她上来吧。
楼下的声音停了。脚步声很快在楼梯上响起,轻快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真的是林清浅。
她穿着一条浅米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件柔软的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清澈见底,此刻正带着点好奇和……毫不掩饰的惊讶,打量着我的房间,以及房间中央这个泡着脚、穿着毛绒睡衣、毫无形象可言的我。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那套粉得晃眼的摇粒绒睡衣上停留了好几秒,又落在我冒着热气的泡脚桶上,最后定格在我摊在飘窗上的那本《阳台盆栽蔬菜种植指南》和旁边平板暂停的纪录片画面上（一个老大爷正乐呵呵地给胡萝卜培土）。
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凝滞。
她眨了眨那双过分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然后,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柔软的弧度。
不是嘲讽,不是虚伪,而是一种……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新大陆般的、纯粹的好奇和……惊喜
晚晚姐……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试探,你……你在……泡脚啊
我：……
这开场白,有点出乎意料。
我木着脸,点了点头,把泡在桶里的脚丫子往热水里又缩了缩：嗯。养生。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飘向我的泡脚桶,里面的滚轮正咕噜噜地转着,按摩着我的脚底。她看得有点入神。
找我有事我决定开门见山,速战速决。跟女主待在一个空间里,总感觉不太安全,容易触发剧情。
林清浅像是被我的直白问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演技浑然天成：晚晚姐,我……我听说你最近都不出门了言琛哥他……好像也挺生气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有点担心你……
来了来了！标准的小白花台词！表面关心,实则打探敌情,顺便提醒我言琛哥生气了！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没吵架。我懒洋洋地靠在飘窗软垫上,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是张姨给我泡的枸杞红枣茶,还冒着热气。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单纯就是觉得,以前太累了,现在想歇歇。
我把累字咬得有点重,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林清浅似乎没听懂我的潜台词,或者听懂了但假装没懂。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清澈地看着我,带着点困惑：累晚晚姐以前……很忙吗
忙着……我顿了顿,把忙着犯贱作死咽了回去,换了个词,忙着……追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跑。
我晃了晃保温杯里的枸杞,现在想通了,没意思。不如躺着,泡泡脚,喝喝茶。
我又喝了一口枸杞茶,发出更大的、满足的叹息声。嗯,张姨今天红枣放得足,真甜。
林清浅看着我,没说话。她的目光在我舒适的摇粒绒睡衣、冒着热气的泡脚桶、养生枸杞茶和那本蔬菜指南之间来回逡巡,眼神里的困惑越来越浓,但那股子纯粹的好奇和……探究欲却越来越盛。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我泡脚桶里的滚轮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就在我以为这位小白花女主会识趣地告辞时,她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在离我泡脚桶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微微歪着头,用一种极其认真、带着点天真烂漫的语气问我：
晚晚姐,这个……泡脚桶,舒服吗
我：
这什么走向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脸上只有真诚的好奇,没有半分嘲讽或挖苦的意思。
……还行。我谨慎地回答,脚底按摩,挺解乏的。
哦……她点点头,目光又落在我的保温杯上,那……枸杞红枣茶,好喝吗
……还行,甜的。
我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
林清浅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然后,她抬起眼,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晚晚姐,她声音软糯,带着点请求,我……我能试试你的泡脚桶吗就一下下
轰隆——
我感觉一道无形的天雷,精准地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剧情里的头号小白花、顾言琛的心尖宠、未来可能和我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主角——林清浅。
她正一脸真诚、满眼期待地看着我的……自动按摩泡脚桶还想试试！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还是我穿进的是个沙雕同人文！
你……我张了张嘴,感觉语言系统有点紊乱,你说什么
就……就试一下嘛,林清浅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眼神里的渴望却更明显了,她甚至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穿着小皮鞋的脚,感觉……好舒服的样子。我最近拍戏穿高跟鞋,脚也好痛的……
拍戏哦对,剧情里林清浅是个十八线小演员。
看着她那副真心实意想体验泡脚桶的样子,我沉默了。
这女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最终,在林清浅那双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狗狗眼的注视下,我艰难地点了点头。行吧,试试就试试,反正桶够大,水刚换没多久。
张姨——我朝门外喊,再拿个凳子过来！
林清浅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星。
几分钟后,我豪华宽敞的卧室里,出现了极其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
飘窗上,我（苏晚晚）穿着粉色毛绒睡衣,捧着枸杞茶,看着平板里的田园纪录片。
飘窗下,林清浅（女主）脱了小皮鞋和白袜子,露出一双白皙秀气的脚丫子,小心翼翼地探进我的泡脚桶里（张姨又加了点热水）。当桶底的滚轮碰到她脚心时,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呀！
然后,她的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惊奇,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上
唔……她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小巧的鼻尖微微皱起,像一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咪,发出满足的喟叹,好……好舒服啊……这个滚轮……
我：……
我默默拿起保温杯,又灌了一大口枸杞茶压惊。
这剧情,它崩得有点离谱啊！
林清浅显然对我的泡脚桶上了瘾。她泡得小脸通红,舒服得直哼哼,甚至开始跟我讨论哪个滚轮位置按得最得劲儿。
晚晚姐,这个脚后跟这里,对对对,就这里……酸酸的,但是按完好舒服！
嗯,那是涌泉穴。我面无表情地科普。
哇！晚晚姐你懂的好多！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我：……
我只是不想显得太无知。
泡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水有点凉了。林清浅才恋恋不舍地把脚拿出来,用张姨递过来的毛巾擦干,重新穿上袜子和鞋子。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泡完温泉般的慵懒满足感。
太舒服了！晚晚姐,你这个桶在哪里买的我也要买一个！她兴奋地说。
我麻木地报了个网购平台的名字和型号。
谢谢晚晚姐！她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然后,她的目光扫过我放在小几上的那本《阳台盆栽蔬菜种植指南》,好奇地拿了起来。
晚晚姐,你还种菜啊
随便看看。我言简意赅。
种菜好呀！她翻着书页,看得津津有味,绿色健康！我以前拍过一个种田网剧,还学过一点呢！你看这个小番茄,得搭架子,不然会倒……
她居然真的指着书上的图片,开始给我科普起种植小番茄的注意事项来！语气还挺专业！
我看着她侃侃而谈的侧脸,阳光给她柔顺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神情专注而认真,完全不像那个剧情里需要男主时刻保护的柔弱小白花。
这女主……怕不是个隐藏的种田爱好者
就在我思绪飘飞的时候,林清浅合上了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她带来的那个精致的小手袋里,掏出了一个……包装可爱的纸盒
对了,晚晚姐！她把纸盒递到我面前,脸上带着甜甜的、毫无阴霾的笑容,这是我今天路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买的,他们家的提拉米苏据说是招牌,特别好吃！你尝尝看
我看着眼前包装精美的提拉米苏,又看看林清浅那张写满真诚（和分享欲）的脸,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剧情里,苏晚晚和林清浅第一次正面交锋,好像就是苏晚晚把一杯滚烫的咖啡不小心泼在了林清浅身上然后林清浅哭着去找顾言琛告状
现在……
我泡脚桶给她用了。
她送我提拉米苏
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林清浅的到访,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我平静的咸鱼池塘,激起了一圈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她不仅送了我提拉米苏,临走时还加了微信,美其名曰方便交流泡脚桶使用心得和种菜经验。我看着她微信头像上那朵纯洁的小白花,心情复杂地点了通过。
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离奇的插曲。万万没想到,这位女主,她似乎……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几天后,我正在飘窗上睡得迷迷糊糊,口水都快流到那本《阳台盆栽蔬菜种植指南》上了,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我眯着眼摸过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林清浅三个字。
喂我带着浓重的鼻音,脑子还没完全开机。
晚晚姐！电话那头传来林清浅元气满满、带着点小兴奋的声音,背景音有点嘈杂,你猜我在哪儿
……菜市场我随口胡诌,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软垫里。
不是啦！她咯咯笑起来,我在城东新开的那家网红奶茶店排队呢！他们家的芋泥波波鲜牛乳超级火！我排了快半小时了！马上就到我了！你要不要我给你带一杯三分糖去冰
芋泥波波鲜牛乳
我混沌的脑子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瞬间清醒了一半。这好像是……原主苏晚晚的最爱但顾言琛觉得这种东西廉价又没营养,明令禁止她喝。原主为了讨好他,硬是戒了。
现在……
要！我斩钉截铁,声音都洪亮了几分,大杯！加双份芋泥！谢谢！
好嘞！包在我身上！林清浅的声音欢快得像只小鸟。
一个多小时后,门铃响了。张姨去开门,然后一脸微妙地端着一个超大杯、插着粗吸管、挂满了芋泥的奶茶走了进来。
小姐,林小姐送来的。
我接过那杯沉甸甸的、散发着芋泥香甜气息的奶茶,插上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软糯香甜的芋泥,还有Q弹的波波在嘴里爆开……幸福感瞬间爆棚！
啊！这才是人生！
我满足地喟叹一声,瘫回飘窗上,一手奶茶,一手平板,继续看我的慢节奏纪录片。
林清浅的投喂并没有就此停止。
隔天下午,她又发微信过来：【晚晚姐！我发现一家超好吃的章鱼小丸子！刚出炉的！外酥里嫩！料超足！我给你带一份】
我：【要！多放木鱼花和海苔碎！】
又过了两天：【晚晚姐！同事给我推荐了这家私房手工曲奇,黄油味超浓！入口即化！我给你拿了一盒尝尝】
我：【好！放门口就行！】
再后来：【晚晚姐！这家的草莓蛋糕绝了！奶油一点都不腻！草莓超新鲜！我给你切一块大的】
我：【（疯狂点头表情包）】
于是,我的咸鱼生活里,除了泡脚、看书、晒太阳,又多了一项固定节目——接收来自女主林清浅的各种美食投喂。奶茶、蛋糕、小丸子、曲奇……花样百出,且精准踩在我的味蕾上。
张姨从一开始的震惊、担忧（小姐,林小姐送的东西……不会有问题吧）,到后来的麻木、习以为常（小姐,林小姐送的点心放桌上了。）,最后甚至发展出了一点欣慰（小姐最近胃口真好,气色都红润了。）。
我的体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圆润的方向稳步发展。捏捏自己腰上软乎乎的肉,嗯,都是幸福的分量。
我和林清浅的微信聊天记录,也从最初的【泡脚桶链接】、【种菜心得】,彻底沦陷为【哪家新店好吃】、【什么新品必尝】的大型美食安利现场。
这诡异的友谊发展路线,让我时常有种不真实感。但……美食当前,谁还管剧情不剧情的干饭要紧！
这天,我刚消灭完林清浅送来的半盒入口即化的黄油曲奇,正嘬着手指上的碎屑,手机又响了。
还是林清浅。
【晚晚姐！江湖救急！】后面跟着一个可怜兮兮的猫猫表情包。
我：【】
林清浅：【言琛哥非要约我晚上吃饭！还是去云顶！救命啊晚晚姐！我一点都不想去！跟他吃饭压力好大！全程不敢多说话,还要保持微笑,刀叉都不能碰出声音！一顿饭下来比我拍一天戏还累！】后面跟着一串崩溃大哭的表情。
云顶又是云顶
我挑了挑眉。看来顾言琛上次在我这里吃瘪,转头就去约他的小白花了。啧,男人。
我慢悠悠地打字：【不想去就拒绝呗。】
林清浅：【我拒绝了！我说晚上有剧本围读！结果他说……他说他知道我今晚没安排！还说他让司机来接我！根本推不掉！晚晚姐,帮帮我！你……你能陪我去吗】后面是一个双手合十、泪眼汪汪的哀求表情。
我：……
让我去当电灯泡还是去云顶那种顶级狗粮（划掉）狗血剧情高发地
我本能地想拒绝。手指刚碰到键盘,林清浅的下一条信息又来了：
【晚晚姐！求求你了！就当……就当陪我吃顿饭！我请你！云顶的鹅肝和黑松露烩饭超级好吃的！还有他们家的熔岩蛋糕,据说是甜品界的爱马仕！】后面是一个疯狂流口水的表情包。
鹅肝……黑松露烩饭……熔岩蛋糕……甜品界的爱马仕……
我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可恶！她精准地拿捏了我的软肋！
美食的诱惑和看顾言琛吃瘪的可能性,在我脑海里激烈交战。
最终……
我面无表情地打下了三个字：【几点】
林清浅：【！！！！晚晚姐你是天使！！！爱你！！！晚上七点！司机先去接你！！！】
晚上七点整,云顶餐厅。
电梯门无声滑开,侍者躬身引路。脚下是剔透的玻璃地面,城市的璀璨灯火在百米之下流淌成一片光的海洋。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食物香气和金钱堆砌出的绝对静谧。
林清浅挽着我的手臂,小脸上带着点紧张和……一点点做了坏事般的兴奋她今天穿了条淡蓝色的抹胸小礼服,清新得像初春的湖水。而我,秉承着不抢女主风头、自己舒服最重要的原则,穿了条剪裁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外面随意套了件米白色针织开衫,脚上……嗯,踩了双软底的平跟鞋。
侍者将我们引向一个靠窗的绝佳位置。
顾言琛已经到了。
他背对着我们,身姿挺拔地坐在宽大的丝绒座椅里,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连头发丝都透着一丝不苟的精致。窗外流动的灯火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看着窗外的夜景,姿态矜贵而疏离。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过头。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林清浅身边的我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错愕和……猝不及防的阴沉像平静的冰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翻涌的暗流。
他握着红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言琛哥……林清浅怯生生地开口,挽着我的手下意识收紧,像是在汲取勇气,晚晚姐她……她正好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就请她一起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顾言琛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带着审视、探究和一种被冒犯的不悦。他没说话,只是那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又低了好几度。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清浅被他看得更紧张了,求助似的偷偷捏了捏我的手。
我迎上顾言琛的目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他这副表情有点好笑。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顾总,不介意加双筷子吧清浅说这里的熔岩蛋糕是爱马仕级别的,我挺好奇的。
我刻意加重了清浅说三个字,把锅甩得干干净净。
顾言琛的薄唇抿得更紧了,下颚线绷得如同刀锋。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三秒钟,那眼神里的风暴几乎要化为实质。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冷淡地移开了目光,对着旁边的侍者微抬了一下下巴。
侍者立刻会意,恭敬地替我拉开了林清浅旁边的椅子。
落座。
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一座云顶餐厅。
顾言琛沉默地翻着菜单,修长的手指在烫金的纸页上划过,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林清浅拿着菜单,小脑袋凑到我这边,努力扮演着好姐妹的角色,小声问：晚晚姐,你想吃什么这个龙虾看着不错……哦,这个惠灵顿牛排也是招牌……
我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菜单上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和花里胡哨的名字,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甜品那一页：熔岩蛋糕。
啊林清浅愣了一下。
先上甜品。我合上菜单,递给旁边的侍者,语气理所当然,主餐等会儿再说。
侍者：……
他显然没见过在云顶点菜先点甜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看向顾言琛。
顾言琛翻菜单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警告：苏晚晚,这里是云顶。
潜台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哦。我点点头,一脸无辜,我知道啊。所以熔岩蛋糕是爱马仕级别的嘛,当然要先尝尝看值不值这个价。
我转头看向侍者,一脸真诚,麻烦先上熔岩蛋糕,谢谢。
侍者脸上的职业微笑快挂不住了,再次看向顾言琛。
顾言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下颌绷紧,眼神阴鸷地盯着我,握着菜单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卡座区域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清浅吓得大气不敢出,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
就在我以为顾言琛要拍桌子发飙的时候,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冰冷、毫无温度的笑容。他合上菜单,随手丢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随她。
他对着侍者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渣。
侍者如蒙大赦,赶紧记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低气压中心。
很快,那传说中甜品界的爱马仕——熔岩蛋糕,被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精致的白瓷盘里,一块小巧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点缀着金箔和一颗香草冰淇淋球。
我拿起小勺,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块。温热的、丝滑的巧克力熔岩瞬间流淌出来,混合着冰凉细腻的香草冰淇淋送入口中。浓郁的巧克力香在舌尖化开,甜度适中,带着微苦的醇厚,冰火交融的口感确实……相当不错。
唔……我满足地眯起了眼,还行。
顾言琛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姿态高傲得像在欣赏一出低劣的闹剧。
林清浅则松了一口气,也拿起小勺,小口小口地吃着她的那份蛋糕,偶尔偷偷瞄一眼顾言琛,又看看我。
主餐陆续上来。顾言琛动作优雅地切着他的牛排,刀叉和骨瓷盘碰撞,发出极其轻微又规律的声音,像某种无声的仪式。
我和林清浅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晚晚姐,林清浅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鹅肝,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你最近……还在玩那个种田游戏吗就是那个‘悠闲小农场’
我一怔。哦,对,前几天无聊,随手下了个手机种田游戏打发时间,还在朋友圈吐槽过它浇水太频繁。林清浅居然记得
嗯。我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刚开了一块新地,种了西瓜。
啊！我也开了！林清浅一下子来了精神,也顾不上盘子里的鹅肝了,掏出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绿色APP图标,你看你看！我昨天刚升级了仓库！还买了只小奶牛！可不可爱
她把手机屏幕凑到我眼前。屏幕上,一个Q版的小农场,绿油油的菜地,憨态可掬的小奶牛正悠闲地甩着尾巴。
还行。我客观评价,仓库升级材料够吗我这边木头老缺。
我也缺！林清浅像是找到了知音,小脸都激动得有点泛红,不过我研究了个小技巧！你半夜十二点去好友家偷菜,刷新几率高一点！我昨天偷了老张头家三根胡萝卜！
真的我半信半疑,我上次偷隔壁老王的番茄,被他家看门狗追着咬,掉了一地金币。
哎呀！你要先喂狗！用肉骨头！商店有卖的,便宜！林清浅恨铁不成钢地指导。
哦！还有这招我恍然大悟,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来来,加个游戏好友！以后互相偷菜……哦不,是互相帮助！
好呀好呀！林清浅飞快地点开好友界面。
于是,在这人均消费四位数起步、逼格高破天际的云顶餐厅里,在顾言琛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我和林清浅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如何偷菜效率最高、怎么搭配作物收益最大、哪只虚拟宠物最实用……
这个粉色的绵羊好！产毛快！织毛衣卖钱多！
我觉得还是小黄鸡划算,鸡蛋需求量大……
对哦！鸡蛋可以做蛋糕！餐厅收购价高！
我们聊得投入,声音虽然压着,但那份专注和兴奋劲儿,跟周围优雅静谧的环境格格不入。林清浅彻底忘了对面还坐着个顾言琛,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完全沉浸在了种田偷菜的快乐里。
顾言琛切牛排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握着刀叉,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张俊美却阴沉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一半明一半暗,眼神幽深得像两口寒潭,死死地盯着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的我和林清浅。
他面前那份昂贵的、只切了一两口的顶级牛排,被冷落在精致的骨瓷盘里。空气里只剩下刀叉偶尔碰到盘边的轻微脆响——那是他无意识用力时发出的、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声音。
那声音,一次比一次重。
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一种即将爆发的危险气息。
而我,正忙着和林清浅研究怎么用最少的金币合成高级饲料,头都没抬一下。
嗯,这顿鸿门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嘛。就是对面那位仁兄的刀叉声,有点吵耳朵。
云顶餐厅那顿气氛诡异的饭局之后,我的咸鱼生活似乎进入了一个短暂的、风平浪静的黄金时期。
顾言琛大概是气狠了,也可能是觉得我和林清浅凑在一起太辣眼睛,彻底消失在了我的雷达范围。林清浅的投喂依旧准时且丰盛,偶尔还会在微信上跟我分享她剧组里的趣事（主要是盒饭好不好吃）,或者交流一下悠闲小农场的最新偷菜攻略。
我的体重稳步增长,泡脚桶使用频率创新高,阳台上的泡沫箱里,张姨帮我种下的小葱和香菜也冒出了嫩绿的芽尖。
岁月静好,咸鱼满足。
直到那个深夜。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房间里突兀地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固执,硬生生把我从深度睡眠里拽了出来。
我皱着眉,烦躁地摸索着,眼睛都懒得睁开,凭感觉划开接听,把手机怼到耳朵边,声音含混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爽：喂谁啊大半夜的……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答。
只有一片沉重的、压抑的寂静。静得能听到电流微弱的滋滋声,还有……对方略显粗重和紊乱的呼吸声
睡意瞬间被这诡异的沉默驱散了大半。我猛地睁开眼,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一小块区域。
我拿下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来电显示：顾言琛。
这三个字在深夜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吃错药了还是喝多了
说话。我坐起身,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戒备,不说话我挂了。
……
那边依旧是沉默,呼吸声似乎更重了些,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就在我耐心耗尽,手指即将移到挂断键的瞬间,顾言琛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嘶哑,低沉,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近乎失控的焦躁。
苏晚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每一个音节都沉甸甸地砸过来,你……
他顿住了,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句,又像是被某种汹涌的情绪堵住了喉咙。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碰撞桌面的轻响,还有液体倾倒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终于问了出来,声音里压抑着翻腾的怒火和一种……难以理解的困惑
我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我想干什么我他妈就想好好睡个觉！
顾言琛,我彻底清醒了,语气也冷得像冰,你喝多了就去找醒酒药,或者打给你的助理、司机,甚至打给林清浅！别大半夜发疯骚扰我。
骚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词,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浓烈的讥讽和怒意,苏晚晚！你告诉我！你现在这副样子……装给谁看！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酒后的失控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暴躁：
不缠着我了不找清浅麻烦了整天缩在家里……泡脚看种菜的书和林清浅讨论那些弱智的游戏！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嗯！
他喘着粗气,像是在努力平复剧烈的情绪波动,但效果甚微。
看着我！
他的声音陡然又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近乎偏执的命令,看着我像傻子一样……看着你突然变了个人……看着我……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哽住,化作一声压抑的低吼。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落地的碎裂声！像是酒杯或者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顾言琛……他疯了
因为我不再纠缠他不再按照他熟悉的剧本扮演那个恶毒愚蠢的女配
这算什么贱骨头吗别人缠着他他嫌烦,别人不搭理他了,他又浑身难受
我听着电话那头他粗重混乱的呼吸声和压抑的低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愤怒了,这是一种掌控欲失控后引发的、近乎病态的偏执。
顾言琛,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听清楚。
我一字一顿,清晰地告诉他：
我没装。也没玩把戏。
以前缠着你,是我蠢,是我眼瞎。现在,我醒了。
我对你,没兴趣了。一丝一毫都没有。
听懂了吗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过了几秒,也许是十几秒,顾言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不再是暴怒的嘶吼,而是变成了一种极低、极冷,像是从地狱深处渗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没兴趣了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短促,冰冷,充满了浓稠得化不开的戾气和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偏执。
很好。苏晚晚。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咔哒。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嘟嘟嘟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一片冰凉。房间里还残留着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顾言琛最后那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
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平静的咸鱼日子,似乎要到头了。
顾言琛那通深夜发疯的电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他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后续动作。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泡脚,看书,晒太阳,接收林清浅的投喂,在悠闲小农场里勤勤恳恳地偷菜种地。
但我心里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顾言琛那种人,掌控欲强到变态,绝不可能容忍事情脱离他的预期和掌控。我的躺平和无视,对他而言,本身就是最大的挑衅和失控。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或者,在酝酿着什么。
这平静持续了大概一周。
这天下午,我正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粉色摇粒绒居家服,盘腿坐在飘窗上,一边晃着泡在桶里的脚丫子,一边对着平板里新出的美食纪录片流口水。张姨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极其精致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混合着震惊、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姐……张姨的声音有点飘,楼……楼下……顾先生派人送来的东西……指名给您的。
我的目光从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烤鸭上移开,落在那个丝绒盒子上。心头警铃瞬间大作！
来了！
我放下平板,慢吞吞地把脚从泡脚桶里拿出来,擦干,趿拉上拖鞋,走过去接过那个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
深吸一口气,我掀开了盒盖。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瞬间迸射出来,几乎晃花了我的眼。
盒子里,黑色的天鹅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巨大的、切割完美的圆形钻石,在室内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火彩,主石周围还镶嵌着一圈细密的碎钻,奢华得毫无人性。
鸽子蛋。
名副其实的鸽子蛋钻戒。
这玩意儿……价格后面得跟着多少个零
我捏着盒子,指尖冰凉。顾言琛这是什么意思深夜发疯不够,现在改用金钱攻势了想用这玩意儿砸晕我,让我重新变回那个对他痴迷疯狂的苏晚晚
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觉得我苏晚晚就值这么个玩意儿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了上来。不是感动,不是欣喜,而是被严重侮辱和轻视的愤怒！在他眼里,我苏晚晚就是这么个能用钱和珠宝轻易摆平的货色
小姐……这……张姨看着我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更加不安了。
没事,张姨。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笑容,你先去忙吧。
张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我拿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丝绒盒子,走回飘窗边坐下。钻石冰冷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疼。我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盖子。
想用这个套住我让我重新跳进那个名为顾言琛的火坑
做梦！
几乎是下一秒,我就拿起了手机。不是给顾言琛打电话,而是点开了那个黄澄澄的二手交易APP图标。
登录,拍照,上传。
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着,那枚奢华到刺眼的鸽子蛋钻戒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上,在手机闪光灯下折射出更加炫目的光芒。
我在商品描述栏里,手指翻飞,敲下一行字：
【出闲置钻戒一枚。前任送的,分手了,看着晦气。专柜购入,证书齐全,99新,就试戴过一次。原价XXXXXX,现骨折价半价出。爽快的包顺丰保价。记者、鸽子、问来历的勿扰。售出不退不换。】
打完最后一个字,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发布】。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发布成功,我长长地、畅快地舒了一口气。像是甩掉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包袱。
晦气是挺晦气的。
半价便宜他了！要不是想尽快脱手,我一折都敢挂！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把脚丫子泡回温暖的水里,按下泡脚桶的开关。滚轮咕噜噜地开始工作,按摩着脚底的穴位。舒服。
我重新点开美食纪录片,看着屏幕上油光锃亮的烤鸭,心情瞬间阴转晴。
嗯,晚上让张姨做烤鸭吃！
钻石鸽子蛋顾言琛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商品挂上去不到十分钟,我的二手APP后台就炸了。
消息提示音像催命符一样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卧槽！鸽子蛋！真的假的！】
【姐姐！看看细节图！证书呢】
【前任是矿里有家半价这得是多少个W啊！】
【接不接刀诚心要！】
【姐姐前任还缺女朋友吗性别别卡太死！】
各种惊叹、质疑、询价的消息瞬间刷屏。我扫了一眼,大部分是看热闹的,也有几个看着像是真心想捡漏的土豪。
我懒得一一回复,直接在商品详情页置顶了一条统一回复：【东西保真,证书齐全可验。不议价,不闲聊。拍下付款后发细节图和证书。磨叽的拉黑。】
世界稍微清净了一点。但还是有人锲而不舍地私信砍价。
【美女,半价还是有点高啊,再便宜点】
【能不能分期】
【面交同城我看看实物】
我统统无视。
就在我被这些消息烦得想直接下架商品时,一条新的私信跳了出来。
用户78234：【东西还在】
简洁,直接,没有废话。
我眼皮都没抬,复制粘贴统一回复：【在。不议价,拍下付款发细节图证书。】
用户78234：【拍下了。】
下一秒,APP提示音响起：【您的商品出闲置钻戒一枚……已被用户78234拍下并付款成功。】
我愣了一下。这么爽快半价鸽子蛋,眼都不眨就买了真·土豪
我点开对方头像。一片空白,系统默认的灰色剪影。昵称就是一串数字：用户78234。简介空白,交易记录……为零。
新注册的小号
我心里划过一丝疑虑。但对方钱都付了,平台担保交易,我也没什么好怕的。验货反正东西是真的,证书齐全,他还能凭空变出瑕疵不成
我按照流程,把钻戒各个角度的细节图、GIA证书清晰拍照发了过去。
用户78234：【嗯。明天下午三点,上门取货。地址发我。】
上门取货这么急
我皱了皱眉。一般这种贵重物品,买家都倾向于走平台验货或者邮寄保价。直接上门取……有点怪。但对方钱都付了,要求也不算过分。
【行。地址：XX区XX路XX号苏宅。到了按门铃。】我把地址发了过去。
用户78234：【三点。准时。】
对话结束。
我放下手机,心里的那点疑虑并没有完全消散。这个买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新号,空白信息,交易爽快得过分,还坚持亲自上门……像是有备而来。
难道是顾言琛派来的人想收回戒指或者……想当面羞辱我
我甩甩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管他是谁,钱货两清就行。拿到钱,第一时间去买张姨念叨了好久的那套高级厨具,再囤一冰箱好吃的！
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
我依旧穿着那身粉色摇粒绒居家服,窝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抱着平板看美食视频。泡脚桶就放在脚边,不过没开,今天懒得泡。张姨在厨房里忙活,准备下午茶的小点心。
两点五十五分。
门铃响了。
还挺准时。
张姨擦了擦手,从厨房探出头：小姐,我去开门
不用,张姨。我放下平板,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往玄关走去,我的快递,我自己拿。
我以为是买家到了。
走到玄关,透过可视门禁的屏幕看了一眼。
屏幕里映出的身影,让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不是预想中的快递员或者跑腿小哥。
门外站着的人,身材颀长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衬得肩宽腿长。头发一丝不乱,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凌厉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是顾言琛。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后没有助理,没有司机。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沉凝冰冷的低气压。他微微抬着头,视线似乎穿透了冰冷的屏幕,精准地锁定了门后的我。
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到极致的大海,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愤怒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用户78234……是他！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瞬间贯通了一切！新号,爽快付款,坚持亲自上门……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一种被算计、被逼到角落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慌。
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言琛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再次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在寂静的玄关里回荡,一声声,像是敲在我的神经上。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厚重的实木大门。
门外冰冷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夹杂着顾言琛身上那股熟悉的、极具侵略性的冷冽木质香气。
他就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外的光线,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将我笼罩其中。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从上到下,缓慢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我身上的粉色毛绒睡衣,我脚上的拖鞋,最后落在我空空如也的手上。
没有戒指盒。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幽深,眼底那压抑的风暴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苏晚晚。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濒临爆发的危险气息。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你就这么想和我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