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我成了他们的精神病
>苏晚被未婚夫和闺蜜联手送进精神病院。
>她在里面学会如何优雅地摧毁一个人。
>出院后,主治医生意外坠楼瘫痪。
>闺蜜收到神秘包裹后彻底疯了。
>婚礼上,周淮当众撕烂新娘的头纱:这婚纱是裹尸布!
>我站在人群后微笑:精神病院的毕业证,我拿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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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铁门在她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悠长的叹息,像是某种庞大生物垂死的吐息。那扇门,曾经是苏晚整个世界的边界,现在,终于被她甩在了身后。天空低垂,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雨水带着初春特有的黏腻寒意,淅淅沥沥,浸透了她单薄的病号服,勾勒出里面过分瘦削的肩胛轮廓。
苏晚没有回头。她赤着脚,一步一步,踩在粗糙、冰冷的水泥地上。细碎的石砾硌着脚心,带来一种奇异而真实的痛感,一种久违的、属于活着的触觉。雨水顺着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滑落,蜿蜒如泪痕,最终没入衣领深处。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缕缕深色的海藻,贴在颈侧。
一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停在几米外的路边,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正百无聊赖地听着收音机里嘈杂的本地新闻。他瞥见雨中走来的瘦削身影,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快点快点!这鬼地方晦气死了!司机探出头,声音粗嘎地催促,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嫌弃,像看一件被遗弃的垃圾。
苏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加快,依旧保持着那种奇异的、近乎精确的步调。她走到车旁,拉开后座的车门,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训练有素的平稳。一股劣质烟草和陈年汗味混合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她坐了进去,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冰冷的塑料座椅,寒意更深地渗入皮肤。
去哪儿司机没好气地问,从后视镜里瞟着她苍白得吓人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心里直犯嘀咕。
苏晚报出一个地址。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薄冰碎裂,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收音机的杂音。
司机猛地噎住了,脸上的不耐烦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他猛地扭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张平静无波的脸。那个地址……是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赤着脚的、穿着湿透病号服的女人
你……你确定司机的声音有点变调。
苏晚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冰冷高大的围墙、密集狰狞的铁丝网、远处模糊的灰色建筑群,那囚禁了她整整三年的牢笼,正在视野里迅速缩小、褪色。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深潭,映不出丝毫波澜。雨水在车窗上流淌,扭曲了外面灰暗的世界。
三年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左手腕内侧。那里,在苍白的皮肤下,隐藏着几道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细长疤痕。指腹下的触感细微而坚韧。
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猛地刺穿这表面的平静。
晚晚,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三年前,那个灯火辉煌的夜晚。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槟和香水气息。周淮,她深爱的未婚夫,穿着剪裁完美的礼服,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俊朗。他递过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里轻轻晃动。
晚晚,喝点果汁。白薇薇,她视若亲姐妹的闺蜜,端着另一杯果汁适时地凑过来,笑容甜美,眼神却像淬了蜜的毒针,酒伤身,你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苏晚当时只觉得有些眩晕,以为是灯光太晃眼。她接过白薇薇递来的果汁,仰头喝下。
那杯果汁的味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紧接着,天旋地转。水晶灯的光斑在眼前疯狂旋转、碎裂。她感觉自己像个断线的木偶,软倒下去。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她捕捉到的画面,是周淮脸上骤然褪去的温柔,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审视的漠然。还有白薇薇,她微微俯身靠近自己,那张甜美的脸上,嘴角向上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快意一闪而逝。
再醒来时,世界已天翻地覆。刺目的白炽灯,消毒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束缚带紧紧勒在手腕脚踝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床边,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他是张启明,这家私人精神病院的王牌医生。
苏小姐,你情绪很不稳定,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攻击倾向。张启明的声音毫无温度,像手术刀刮过骨头,为了你自身和他人安全,你需要接受长期治疗和观察。
我没有病!她嘶喊,挣扎,束缚带勒进皮肉,是周淮!是白薇薇!他们害我!
她的愤怒和辩解,只换来张启明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轻蔑与厌烦的冷笑。
典型的妄想症状加重。他转头对护士吩咐,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加大镇静剂量。必要时,考虑电休克疗法。
针头刺入皮肤,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黑暗再次吞噬了她。
……
出租车猛地一个颠簸,将苏晚从冰冷刺骨的回忆漩涡中拽了出来。她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一张被揉捏得皱巴巴的巧克力包装锡纸。那是在资源匮乏的精神病院里,能寻找到的为数不多可以用来书写的纸。借着昏暗的光线,她曾无数次躲在被子里,用偷偷藏起的、磨尖的指甲,在锡纸背面刻下一个个名字。那些名字,深深刻在锡纸的纹路里,也刻在她心头的血肉上。
周淮。白薇薇。张启明。
每一个笔画,都浸透了蚀骨的恨意。
指尖在锡纸的褶皱上缓缓摩挲,感受着那细微的凸起。这冰冷金属的触感,奇异地带来一丝镇定。三年的非人囚禁,并非全无收获。绝望的深渊里,她学会了在绝对寂静中聆听最微弱的响动,在绝对的黑暗里分辨最模糊的光影轮廓。她学会了观察。观察那些护士换班时钥匙碰撞的节奏,观察张启明查房时皮鞋踩在地砖上的轻重缓急,观察每一个病友眼神深处潜藏的语言。
她还遇到了林深。
那个少年,像一株被遗忘在阴暗角落里的苍白植物。大部分时间,他蜷缩在病房角落,抱着膝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只有当护士推着药车经过,金属药盒与推车碰撞发出特定的哐啷声时,他才会猛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本能的、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厌恶。
苏晚第一次被强行灌药时剧烈的反抗和呕吐,引起了林深的注意。那天晚上,当病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走廊尽头昏暗的夜灯投下一点微光时,一个极轻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到了苏晚的床边。
你…也讨厌…那个声音是林深。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蹲在她的床沿阴影里,声音带着长久沉默后的干涩和迟疑。
苏晚转过头,在微弱的光线下,对上他黑沉沉的眼。那双眼睛里,没有疯癫,只有一种被长久囚禁和药物折磨后的疲惫与清醒的痛苦。
嗯。苏晚的声音沙哑,他们喂的药,像毒。
林深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辨认的、短暂的笑意。不是毒…是锁。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锁住脑子…锁住手脚…锁住…逃走的念头。
他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地砖上,用指尖沾着一点灰尘,画下几个复杂的、苏晚完全看不懂的符号。他们…用机器…用针…用声音…他语速很慢,词汇破碎,像是在艰难地拼凑着早已生锈的语言链条,…锁住…我们。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地上那些奇异的符号,又看向林深那双异常专注的眼睛。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
你能…解开那些锁吗她试探着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后,他抬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在昏暗中,清晰地映出苏晚苍白而充满渴望的脸。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灵魂,遇到了另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天才。一个以恨意为燃料的复仇计划,在精神病院最肮脏的角落,悄然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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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司机粗嘎的声音打断了苏晚的思绪,语气依旧带着残余的惊疑不定。
车子停在一栋灰扑扑的旧居民楼前,与苏晚先前报出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地址天差地别。苏晚推开车门,湿冷的空气灌入。她没有理会司机的目光,径直下车,赤脚踏上积水的路面。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衣角不断滴落。
她没有上楼,只是静静站在楼下潮湿的阴影里,像一尊被雨水淋湿的石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渐渐变小,天色愈发昏暗。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居民楼的窗户陆续亮起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和电视的喧闹声隐约传来。
终于,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入狭窄的街道,停在楼门口。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正是张启明。他脸上带着工作一天的疲惫,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快步走向单元门。
就在他踏上门口两级湿滑台阶的瞬间,阴影里的苏晚动了。她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幽灵,几步便到了台阶旁,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塑料瓶微微倾斜。无色无味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流淌在张启明即将落脚的那级台阶上。
张启明毫无察觉,皮鞋踩上那级被特殊处理过的台阶。
嗤溜——
一声令人牙酸的滑擦声骤然响起!张启明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惊骇取代,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完全失控地后仰,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任何支撑物。公文包脱手飞出,里面的文件和听诊器散落一地。
砰!
沉重的闷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伴随着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咔嚓!张启明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摔倒在地,头部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台阶边缘。眼镜飞了出去,镜片碎裂一地。他蜷缩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苦抽气声,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双腿呈现出一种绝对不自然的弯曲角度。
剧痛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又很快被更深的痛苦唤醒。他挣扎着想抬头,视线模糊地向上看去。逆着单元门里透出的昏黄灯光,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湿漉漉的轮廓站在台阶上方,俯视着他。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平静。
张医生,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台阶湿滑,小心脚下。
张启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嘶哑气音。是她!那个他亲手签下诊断书,判定为重度精神分裂伴暴力倾向的女人!那个他以为会被药物和电击彻底摧毁意志的苏晚!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能如此平静
苏晚的目光在他扭曲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评估着损毁的程度。然后,她移开视线,仿佛地上痛苦抽搐的不过是一堆碍眼的垃圾。她赤着脚,踩过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绕过张启明无法动弹的身体,像绕过一滩污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单元门外更深沉的夜色里。
身后,只剩下张启明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绝望的痛苦呻吟,在初春冰冷的夜雨中回荡。雨水冲刷着他身下渐渐洇开的暗红血迹。
几天后,城市另一端,一栋装修奢华的公寓楼里。
白薇薇刚从一场通宵派对回来,宿醉让她头痛欲裂,精心打理的卷发也显得有些毛躁。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周淮在私人游艇上相拥的亲密合照,阳光、海浪、笑容甜蜜,一切都完美得像童话。她点开周淮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语音,声音刻意放得娇嗲:淮,昨晚玩得好累哦,好想你抱抱……
她哼着歌,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一个毫不起眼的牛皮纸快递包裹静静躺在门垫上,没有寄件人信息。白薇薇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什么垃圾广告,随手捡了起来。
包裹很轻。她漫不经心地撕开封口,伸手进去掏。
指尖触碰到滑腻、冰冷的触感。白薇薇的动作僵住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气的怪味隐隐飘散出来。
她疑惑地、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猛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哗啦——
几十张照片和几张纸片散落一地。
照片。全是照片。
主角是她。不同的男人。不同的场景。酒店凌乱的大床,昏暗暧昧的酒吧角落,甚至……在她和周淮共用的、那张铺着法国进口真丝床单的豪华大床上。她的表情迷醉、放荡,与平时甜美可人的形象判若两人。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其刁钻下流,将她的沉沦和不堪暴露无遗。
白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一张被漂白过的纸。她浑身冰冷,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猛地蹲下,像疯了一样抓起地上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是谁谁干的!
她的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片。那不是照片,是……医院的诊断报告复印件。
HIV抗体检测……阳性……
白纸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眼球!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公寓的宁静。白薇薇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倒,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死死攥着那些照片和报告,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精心构筑的世界,她引以为傲的美貌、优渥的生活、唾手可得的周太太位置……在铁证面前,轰然崩塌。
假的!都是假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疯狂地撕扯着手里的照片,碎片像肮脏的雪片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是谁!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她赤红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公寓,仿佛每一个阴影里都藏着窥视的眼睛。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巨大的落地窗,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繁华的城市景象嘶吼:滚!别看我!滚开啊!她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琉璃烟灰缸,狠狠砸向光洁的玻璃窗。
哐啷!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钢化玻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却没有完全破碎。
啊——!!!白薇薇抱着头,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哭喊、咒骂,一会儿是周淮的名字,一会儿又变成恶毒的诅咒,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彻底的崩溃和疯狂。昂贵的公寓里,只剩下她绝望的哭嚎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一个破碎的、永无止境的噩梦。
城市的另一端,一间狭小但异常整洁的出租屋里。窗帘紧闭,只有几台电脑屏幕闪烁着幽幽蓝光,映照着林深苍白专注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滚过一行行复杂的代码。苏晚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削着一个青翠的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均匀而薄,没有一丝断裂。
林深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弹出一个窗口,显示着几份加密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
完成了。林深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缺乏起伏的平静,他转动着指间一个不起眼的、布满复杂刻痕的金属魔方,照片…诊断报告…发送记录…抹除。每一个词都简洁精准。
苏晚将削好的苹果轻轻放在林深面前的桌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优雅。谢谢,林深。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发送成功的绿色标记上,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冰冷,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感。这弧度很快隐去,快得如同幻觉。
她拿起小刀,刀锋在屏幕的冷光下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寒芒。
下一个,轮到周淮了。
……
周氏集团总裁大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本市的上流社会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婚礼地点选在郊外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哥特式古堡酒店——玫瑰庄园。这里曾是某个没落欧洲贵族的产业,如今被周家斥巨资重新修缮,极尽奢华之能事,只为这场万众瞩目的联姻。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巨大的草坪被精心修剪得像绿色的天鹅绒,无数空运而来的白玫瑰装点着每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昂贵香槟的气息。衣香鬓影,名流云集。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早已架好,捕捉着每一个闪耀的瞬间。所有人都带着祝福或探究的笑容,等待着那对金童玉女的出现。
苏晚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颜色低调得近乎肃穆,与现场铺天盖地的白与金格格不入。她挽着林深的手臂,后者则是一身稍显宽大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更加瘦削苍白。林深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口袋里那个金属魔方,对周围的喧嚣置若罔闻。苏晚则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平静地扫视着整个会场。她的目光像精准的探针,掠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落在古堡入口处那道紧闭的、厚重的雕花木门上。那扇门后,是通往主仪式厅的幽深长廊。
宾客们陆续入场。苏晚和林深的位置被安排在靠近中间过道的地方,视野极佳。她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巨大的鲜花拱门,以及拱门下铺着洁白地毯的通道。
婚礼进行曲庄重而悠扬地响起。宾客们纷纷起身,带着祝福的笑容,目光投向入口处。
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向内打开。
光芒涌入。身着顶级定制纯白拖尾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婚纱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新娘年轻美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
紧接着,新郎周淮出现在新娘身旁。他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柔深情的笑容。他微微侧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的新娘,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这完美如童话的一幕。
周淮伸出手,准备牵过他的新娘,共同踏上那条铺满玫瑰花瓣的圣洁之路。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细微、近乎不可察觉的嗡鸣声,极其突兀地混入了庄严的婚礼进行曲中。那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钢针在摩擦玻璃,又像某种频率极高的、令人牙酸的电流噪音。它非常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婚礼的和谐乐章,直接钻入人的耳膜深处!
站在鲜花拱门下,正要牵起新娘手的周淮,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脸上那完美无瑕的、温柔深情的笑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凝固、扭曲。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抽搐,掠过他的眼角和嘴角。他的眼神,前一秒还盛满了深情爱意,下一秒,却像被投入了滚油的冰块,骤然碎裂,一种原始的、混乱的惊恐和狂躁从碎裂的缝隙中疯狂涌出!
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急促!如同无形的钢锯,在切割着现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呃……周淮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甩开了新娘的手!动作粗暴得让毫无防备的新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的幸福瞬间被惊愕和受伤取代。
淮你怎么了新娘惊慌失措地去拉他。
滚开!周淮猛地一挥手,力道大得惊人,新娘惊叫一声,踉跄着后退,被旁边的伴娘扶住才没有跌倒。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瞬间聚焦在周淮身上!宾客席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周总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天啊,他在干什么
周淮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深深插进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里,用力撕扯着,仿佛要把某种钻入脑髓的东西挖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寒风中的落叶。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扭曲,英俊的面容此刻狰狞如恶鬼。那双曾让无数名媛倾心的深邃眼眸,此刻赤红一片,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闭嘴!都给我闭嘴!他突然抬起头,朝着虚空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唾沫星子飞溅,你们这些怪物!滚开!别缠着我!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稳磁性,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狂乱。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了身边的新娘身上。新娘洁白的婚纱,在阳光下反射着圣洁的光晕。但此刻,在周淮赤红扭曲的视野里,那圣洁的白色却像冰冷的裹尸布,散发出浓烈的死亡气息!
是你!是你!周淮指着新娘,目眦欲裂,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憎恶而变形,你穿着裹尸布!你想把我拖进地狱!滚!怪物!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了上去!
刺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伴随着新娘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周淮那双曾在无数商业文件上签下名字、曾在苏晚发间温柔抚过的手,此刻青筋暴突,充满了狂暴的力量。他死死抓住新娘头上那精致的蕾丝头纱,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撕扯!昂贵的蕾丝在他手中脆弱得像蛛网,瞬间被撕开一个大大的裂口。新娘精心盘起的发髻被扯散,几缕头发被硬生生扯断,狼狈不堪。
放开我!周淮你疯了!新娘哭喊着挣扎,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糊花。
裹尸布!你是死人!你们都是死人!周淮完全陷入了癫狂的幻境,他撕扯着头纱还不够,双手胡乱地抓向新娘的婚纱,烧掉!全部烧掉!这些肮脏的裹尸布!
场面彻底失控!尖叫声、哭喊声、惊呼声、记者们更加疯狂的快门声……混杂着那依旧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尖锐嗡鸣,形成一曲荒诞恐怖的交响。宾客们惊恐地后退,场面一片混乱。
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几个彪形大汉奋力冲上前,试图制服狂暴的周淮。但陷入彻底疯狂状态的周淮力气大得惊人,他疯狂地挣扎、嘶吼、踢打,如同困兽。
按住他!快!
镇定剂!快叫医生!
天啊!太可怕了!
混乱的中心,苏晚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体微微后仰,靠进柔软的椅背里。她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剔透的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她微微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折射着头顶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
她的目光,穿过混乱奔逃的人群,穿过奋力压制周淮的保安,精准地落在那个曾经光芒万丈、此刻却如疯狗般挣扎嘶吼的男人身上。他的礼服被撕扯得凌乱不堪,英俊的脸庞因疯狂而扭曲变形,口水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淌下。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周氏继承人的从容优雅
一丝极淡、极冷的微笑,如同初冬湖面凝结的第一层薄冰,缓缓在苏晚的唇角绽开。那笑意,没有温度,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冰冷的欣赏。
她端起酒杯,对着那片混乱的中心,对着那个彻底崩溃的男人,隔着喧嚣与狼藉,优雅地、无声地举杯致意。手腕内侧那几道淡色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香槟入口,冰凉微涩,回味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甘甜。
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古堡庄园上空虚假的繁华。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分开混乱的人群。被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的周淮,像一滩失去生气的烂泥,瘫软在担架上,手腕被束缚带紧紧捆住。他双眼空洞地圆睁着,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怪响,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滴落,昂贵的礼服前襟一片狼藉。
担架经过苏晚所在的区域时,周淮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穿过奔走的保安腿脚,穿过记者们闪烁的镜头,穿过一张张或惊恐或嫌恶的宾客面孔……他的视线,最终,极其艰难地定格在了苏晚身上。
那个穿着深灰色套裙、安静地坐在喧嚣边缘的女人。她手中还端着那杯未尽的香槟,姿态闲适得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四目相对。
苏晚脸上那层冰冷的面具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迎上他那双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丝残余的、难以置信的惊骇的眼睛。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古井,映照着周淮此刻全部的狼狈与疯狂。
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控诉或恶毒的诅咒,都更让周淮感到一种灭顶的寒意。仿佛他此刻所有的痛苦挣扎,在她眼中,都不过是早已预见、不值一提的尘埃。
担架被迅速抬走,塞进了救护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绝望的嘶鸣和外面纷乱的议论。
人群依旧在骚动,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
周少怎么会突然……
太可怕了,肯定是遗传!听说他母亲那边……
这下周氏的脸都丢尽了!
新娘子真可怜……
苏晚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哒。她站起身,深灰色的裙摆划过椅面,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走了,林深。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林深立刻停止了摆弄手中的金属魔方,将它塞回口袋。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利落,沉默地跟在苏晚身后。
两人穿过神色各异、仍在议论纷纷的人群,像两尾逆流而上的鱼,从容不迫地走向庄园的出口。镁光灯偶尔还会闪烁几下,但焦点早已不是他们。记者们正疯狂围堵着惊魂未定、哭花了妆的新娘家属和脸色铁青的周家代表。
走出古堡巨大的拱门,将身后的喧嚣彻底隔绝。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带着暖意,却驱不散苏晚眼底的寒冰。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停下。林深拉开后座车门。
苏晚正要弯腰坐进去,动作却微微一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伸进西装口袋,从里面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巧克力锡纸。三年来,这张锡纸被她贴身藏着,无数次抚摸,上面的名字早已模糊不清,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里。
周淮。白薇薇。张启明。
她的目光在周淮那个位置停留了一瞬。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对着那个名字,缓缓地、坚定地、一下,又一下地划去。指甲划过锡纸,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不是在划去一个名字,而是在彻底抹除一段肮脏的历史。
划痕越来越深,那个名字彻底变成了一团无法辨认的污迹。
她随手一扬。
那张承载了太多恨意与痛苦的锡纸,在春日微暖的风中打着旋,像一只折翼的灰蝶,轻飘飘地坠落,最终落入了路边花坛湿润的泥土里。
苏晚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接下来,她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响起,清晰而平静,目光透过深色的车窗,投向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该去看看我们那位‘敬爱’的张医生了。
林深坐在驾驶位上,发动了汽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响起。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苏晚沉静的侧脸,那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驶向未知的前方。后视镜里,玫瑰庄园那童话般的尖顶城堡,连同里面上演的盛大闹剧与绝望崩塌,正一点点地缩小、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