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祸死后在地府当社畜,鬼王逼我直播卖冥币：烧够十亿,还你阳寿。
＞我祭出秦始皇代购兵马俑噱头,百万观众挤爆直播间。
＞黑粉举报封建迷信,警察破门时镜头拍到我把头抱在怀里调试。
＞弹幕炸锅：主播头掉了还坚持带货,泪目！
＞最终观众收到空包裹,纸条写着寿命已到账。
＞有人绝症痊愈,有人仇家暴毙,有人仅收到普通纸条。
＞最恐怖的是,纸条材质触感像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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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更像一条望不到头的、在粘稠灰雾里挣扎的巨型蠕虫。我,林晚,夹在队伍中间,脚尖几乎踩在前面那位缺了半边肩膀大哥的脚跟,后脑勺则能清晰感受到身后老太太呼出的、带着腐朽纸灰气味的阴风。队伍蠕动得比蜗牛还慢,前方隐约传来扩音喇叭里孟婆那甜腻得发齁的嗓音：……家人们！扫码关注‘孟婆汤官方号’,下次再来优先通道！今日特惠,忘忧套餐买三赠一……
我麻木地掏出手机——这玩意儿居然跟着下来了,电量诡异定格在1%,屏幕幽幽亮着,是我生前最后一条未发出去的微信：妈,手术费凑到了,我马上……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像被冻僵了。凑到了呵,那辆失控冲上人行道的货车替我凑了。
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吹过,卷起地上薄薄一层灰烬,露出下面一张色彩异常鲜艳的小广告,糊在我脚踝上。我下意识弯腰捡起。
【地府通】最新货币汇率快讯：阳间天地银行万元大钞兑阴德点暴跌至0.0001！投胎摇号基础阴德点门槛上调至1亿点！专家分析：阳间祭扫陋习导致冥币泛滥成灾,地府通胀压力空前巨大！珍爱阴德,远离劣质冥币！
广告底部一行小字触目惊心：友情提示：滞纳金按日息10%滚存,魂飞魄散不是梦！
手指猛地收紧,脆弱的纸张在我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浸在忘川河里还冷。我生前拼死拼活,欠一屁股债；死了,居然还要面对这见鬼的通货膨胀连当个鬼都这么卷
就在我盯着那张纸,脑子一片空白,连灵魂都快要被这荒谬感冻结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胳膊。那感觉像被两条冻透的铁钳夹住,寒气瞬间穿透皮肉,直刺骨髓。
哎哟！我痛呼出声,整个魂儿差点被这蛮力从队伍里直接拔出来。周遭灰蒙蒙的鬼影们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麻木地往前蹭。
架住我的是两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但面容模糊扭曲的家伙。他们动作粗暴,拖死狗一样把我从缓慢移动的队伍里拽出来,拖向旁边一条岔开、弥漫着更浓重、更不祥黑雾的小径。小径两旁影影绰绰,似乎立着许多姿态扭曲痛苦的影子,无声地哀嚎着。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排了三天了！我徒劳地挣扎,声音在浓雾中显得微弱又可笑。
其中一个保安的脖子极其僵硬地转了九十度,那张模糊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闭嘴。王上……要见你。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命令和不容置疑。
我被拖拽着,跌跌撞撞地穿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巨大的、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难以形容的、完全由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骸骨泛着惨白的光,缝隙间流淌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王座之上,一团庞大、扭曲、不断蠕动的阴影盘踞着。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最深沉的绝望和最纯粹的恶意凝聚而成,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孔在那阴影的表面时隐时现,无声地尖叫、扭曲。仅仅是瞥上一眼,就足以让我的灵魂核心疯狂报警,本能地想要尖叫逃离。
这就是鬼王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砸在我的魂魄上,膝盖一软,我直接跪倒在地,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
林晚一个宏大、混沌、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又撕裂的重低音直接在我脑海深处炸响,震得我魂体一阵不稳,视野发黑,阳间……那个……卖假货的……带货主播
卖假货我心头一堵,想反驳又不敢。生前为了给妈妈凑医药费,确实接过几个质量存疑的护肤品推广……但此刻辩解毫无意义。我颤抖着,勉强点了点头。
那团庞大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它内部翻涌的黑暗更加剧烈。好。那可怕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地府……经济……崩了。阳间烧的纸钱……太多……太劣质……通货膨胀……快炸了。
阴影中猛地伸出几条黏滑、布满吸盘的触须状黑影,闪电般卷住我的手腕和脚踝！冰冷滑腻的触感让我头皮炸裂,魂体像被强酸腐蚀般剧痛！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给你……一个机会。鬼王的声音如同丧钟在颅骨内敲响,震得我思维一片混乱,回阳间……开直播……卖冥币！烧够……十亿……
那黏滑的触须猛地收紧,剧痛钻心,烧够十亿……还你……阳寿！
烧够十亿……还你……阳寿！
这八个字,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阳寿！回阳间！活着！妈妈的手术费！
剧痛和恐惧瞬间被一股更原始、更狂暴的求生欲淹没。我猛地抬起头,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我干！我干！我什么都干！
声音在空旷的骸骨广场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黏滑的触须倏地松开,缩回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之中。鬼王庞大的身躯似乎微微向后靠了靠,骸骨王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牛头……马面。那混沌的声音命令道。
王座侧后方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走出两道身影。左边那个,顶着个硕大的、毛发粗糙的牛头,铜铃般的牛眼泛着猩红的光,鼻子上还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环。右边那位,则是一张狭长的马脸,表情严肃得如同石雕,长长的耳朵偶尔神经质地抖动一下。他们都穿着裁剪怪异的黑色西装,牛头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马面则夹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活脱脱一对阴间高级特助。
带她去……直播间。鬼王的声音带着一种磨牙般的刺耳感,设备……都准备好了。判官……负责文案……孟婆……负责赠品。你……只有……七天。
七天！烧够十亿冥币！
是！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像押解重犯一样,把我带离了那令人窒息的骸骨广场。穿过一条条由扭曲光影构成的诡异通道,最终停在一扇巨大的、刻满痛苦人脸的青铜大门前。牛头伸出粗壮的手指,在那张扭曲得最厉害的人脸眉心按了一下。
嗡——
沉重的青铜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混杂着香烛、纸灰、劣质香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的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直播间简直是一个被硬塞进现代科技外壳的、光怪陆离的阴间庙会！
整个空间异常空旷,地面是冰冷光滑的黑色岩石,四周墙壁高耸入顶棚的黑暗。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全息操作台,无数光带在其中流淌,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然而,环绕着这个高科技核心的,却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阴间特色：
左边,一个巨大的、冒着泡的青铜坩埚里,绿油油的液体翻滚着,散发出甜腻又苦涩的诡异气味——那是孟婆汤的熬煮现场一个穿着古代仕女服、但妆容惨白如纸的女员工,正机械地用一把长柄木勺搅拌着,眼神空洞。
右边,堆积如山的……是各种纸扎品。从最新款的阴间智能手机模型、超跑模型,到纸糊的金山银山、童男童女,琳琅满目,色彩俗艳得刺眼。一个穿着判官红袍、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却又脸色青灰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堆满卷宗的案几后,对着一个悬浮的虚拟键盘疯狂敲打,嘴里念念有词：……史上最强折扣！阴间硬通货！买一送一,送不了吃亏送不了上当……
更远处,影影绰绰,似乎还有更多穿着各色古装或现代服饰、但脸色无一例外灰败、动作僵硬的工作人员在忙碌。光线晦暗不明,偶尔有穿着寿衣的影子飘过,留下拖沓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啜泣。
这……就是我的直播间我喉咙发干,声音艰涩。
嗯哼。马面用他特有的、带着鼻音的声音回答,马脸毫无表情,设备顶配,阳间同步,零延迟。判官笔大人负责你的文案脚本和营销策略,孟婆女士负责赠品设计和熬煮。我是你的场控助理,牛头负责灯光道具和……嗯,必要时维持秩序。他说着,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正用蒲扇般的大手笨拙地调试一个聚光灯的牛头。
牛头闻言,抬起头,猩红的牛眼瞪了我一下,鼻子里喷出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气,瓮声瓮气地说：敢搞砸……王上撕了你！
我打了个寒颤,赶紧点头。目光扫过判官那边,他刚好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断裂又用胶布粘起来的眼镜,镜片后青灰色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属于奸商的光芒。他朝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林主播,幸会幸会！你的履历我们研究过了,很有潜力！来,看看我们为你量身定做的首播方案！
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一划,一道光幕投射到我面前。
标题：《千古一帝·秦始皇·阴间严选！兵马俑手办·帝王亲征·限量首发！》
副标题：始皇亲临直播间！为地府经济复苏带货！买真冥币,送帝王祝福！阳寿加持！
噱头：首位跨界阴阳带货的千古帝王！兵马俑手办内封始皇亲笔签名阴德符！烧够十亿冥币,主播当场还阳！（鬼王特批）
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秦……秦始皇！他……他老人家也……也来直播
判官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山羊胡：当然不是本体！王上会亲自‘扮演’始皇陛下！这可是王上为了地府经济,牺牲巨大啊！想想看,这噱头,阳间那些活人还不疯了
让鬼王……扮演秦始皇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团蠕动阴影强行套上十二章冕旒的模样,一股寒意混合着荒诞感直冲天灵盖,差点当场魂体不稳。
这……这能行吗我声音发虚。
怎么不行！判官拍案而起,震得案几上的卷宗哗啦作响,阳间那些明星带货,不也是靠人设我们这人设,千古一帝！阴间正品！阳寿奖励！哪点不比他们强！再加上你林晚,前百万人气主播的专业素养！天作之合！
孟婆也飘了过来,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推销员式的笑容,递给我一小杯绿油油的液体：林主播,尝尝我们新研发的‘孟婆汤·忘忧青春版’,买冥币满一万,送一瓶！提神醒脑,忘却烦恼,阳间熬夜加班必备哦！
我看着那杯冒着诡异气泡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七天,十亿,鬼王扮秦始皇,孟婆汤当赠品……我感觉自己不是要带货,而是要直接把自己送进十八层地狱的油锅里炸。
首播……什么时候我认命地问。
马面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那块造型古朴、指针是白骨的表：阳间时间,明晚八点整。黄金档。
我……我需要做什么准备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些荒诞的画面挤出脑海。
判官立刻塞给我一叠厚厚的、用不知名皮纸写成的脚本：背！台词、流程、互动点,全在这里！重点是突出始皇陛下的尊贵和商品的稀缺！还有‘烧够十亿还阳寿’的核心利益点！给我往死里喊！他顿了顿,青灰色的脸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一股纸灰味,记住,林晚,你的命,还有你阳间老妈的命,都系在这十亿上了。搞砸了,王上撕你之前,我先让你尝尝十八层地狱的‘VIP体验套餐’！
我攥紧了那份冰冷滑腻的脚本,感觉那不是纸,而是一条冰冷的毒蛇。我用力点头,眼神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明白！
时间在一种非人的高压下被疯狂压缩。判官的脚本像一本来自地狱的咒语书,晦涩拗口,充斥着阴德无量、福泽绵长、帝王恩泽之类的词句,我得像复读机一样反复背诵。孟婆则像个不知疲倦的化学怪人,不断推出她的孟婆汤系列新品：忘忧青春版、提神醒脑加强版、甚至还搞出了爱情魔药概念款（买冥币,送孟婆汤,让TA喝了永远忘不了你！）,绿油油的液体在坩埚里翻滚,散发出越来越诡异复杂的甜腥气。
牛头马面则像两个最严格的监工。牛头负责布置那个悬浮在骸骨广场边缘的直播间——背景被布置成一座缩小版的、阴森森的仿秦宫殿,巨大的骸骨王座被移了过来,覆盖上黑金色的绸布,努力营造帝王威严（尽管那绸布下骸骨的轮廓依旧狰狞可见）。他调试着那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悬浮摄像球,粗大的手指笨拙地操作着精密设备,时不时引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马面则紧盯着我。我对着空气练习开场白,他像个铁面考官站在旁边,马脸拉得老长,手里拿着个平板,上面实时显示着判官写的观众情绪模拟曲线和转化率预测模型。
情绪！林主播,情绪要饱满！要虔诚！要带着对始皇陛下无上的敬仰和对阳寿的无限渴望！马面冷冰冰地提醒,‘亲爱的家人们’喊出来！要甜！要带着哭腔！想想你阳间的妈！
我努力挤出笑容,想象着镜头后面是无数活生生的观众：亲…亲爱的家人们！晚晚回来啦！这次给大家带来的是…是…
卡！马面毫不留情地打断,重来！不够惊喜！不够炸裂！要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爹！想想十亿！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眼前漂浮的摄像球想象成能救我命的稻草,把嗓子提到最尖：亲爱的家人们！！！晚晚想死你们啦！！！重磅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今晚！千古一帝！横扫六合的始皇陛下！将亲临晚晚的直播间！！！
马面的平板屏幕上,那条代表观众情绪的模拟曲线猛地向上窜了一小截。他马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然而,诡异的事情开始如影随形。当我对着虚拟提词器练习介绍那尊号称内封始皇亲笔签名阴德符的陶土兵马俑手办时,悬浮在我面前的其中一个摄像球,镜头角度突然诡异地向下偏移了一瞬。就在那一瞬,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在我脚下冰冷黑石地面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破旧宫装、没有头颅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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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得魂体一颤,尖叫卡在喉咙里,练习戛然而止。
怎么了马面皱眉看过来。
那…那下面…我指着那片阴影,声音发颤。
马面和牛头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阴影里空空如也,只有冰冷光滑的石面。
眼花了。压力太大。马面语气毫无波澜,低头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继续。介绍产品核心卖点。
我惊魂未定,强忍着恐惧继续。可没过多久,当我拿起那尊粗糙的陶土兵马俑样品,准备演示帝王加持时,那冰冷滑腻的触感突然变得异常沉重。我低头一看,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陶俑脸上那两个用劣质颜料点上去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空洞,却又仿佛带着无尽的悲凉。
啊！我短促地惊叫一声。
又怎么了牛头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猩红的牛眼瞪过来。
它…它在看我！我声音发抖。
牛头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陶俑,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用他那蒲扇大的手使劲搓了搓陶俑的脸,颜料被蹭掉一块。看个屁！死物！疑神疑鬼！他粗声粗气地把陶俑塞回我手里,赶紧练！时间不多了！
我握着那尊冰冷的陶俑,感觉像握着一块寒冰。陶俑脸上被牛头蹭掉颜料的地方,露出里面灰扑扑的陶土,反而更显得诡异。更让我心悸的是,刚才那一瞥中宫装无头女的形象,和这陶俑空洞的眼神,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在记忆最黑暗的角落里,有过模糊的交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我心底的寒意更深了一层。
阳间的夜晚如期降临。晚上七点五十五分。
我坐在悬浮操作台前,面前巨大的虚拟屏幕被分割成几个区域：主画面是我和身后那覆盖着黑金绸布的骸骨王座；一个区域是滚动播放的夸张宣传动画（秦始皇乘着龙舟穿越阴阳界,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发光兵马俑）；另一个区域则是飞速刷新的弹幕预览窗口。
开播前最后五分钟。
判官飘了过来,青灰色的脸因为兴奋（或者说紧张）显得更加惨白。他手里捧着一个乌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件东西——一张薄如蝉翼、触手冰凉滑腻、颜色惨白中透着诡异暗青的面膜。
快！林主播,把这个戴上！判官语气急促。
这…这是什么我看着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面膜,本能地抗拒。
人皮面罩！判官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狂热,王上亲自赐下的！戴上它,阳间的摄像头就拍不出你魂体的虚影,看起来就是个活生生的大美女！效果绝对顶级！比阳间那些美颜滤镜强一万倍！快！没时间了！
人皮我胃里一阵翻腾。但看着屏幕上飞速跳动的倒计时,想着那十亿的目标和还阳的渺茫希望,我咬了咬牙,颤抖着拿起那张冰凉滑腻的东西,触感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我屏住呼吸,将它覆在脸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瞬间包裹了我的头颅,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入皮肤。紧接着,是一种怪异的贴合感,仿佛那层薄薄的东西正在融入我的脸部轮廓。我看向虚拟屏幕里自己的形象预览——那张脸确实变了。皮肤白皙无瑕,吹弹可破,五官被优化得精致绝伦,眼神顾盼生辉,完全是我生前直播时最巅峰的状态,甚至更美！只是那美,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完美感,毫无生气。
完美！判官击掌赞叹,记住流程！情绪！十亿！
七点五十九分。
骸骨王座上的黑金绸布无风自动,一股沉重、威严、带着硫磺和铁锈气息的威压弥漫开来。那庞大扭曲的阴影开始在王座上凝聚、塑形,努力模仿着帝王的姿态。虽然隔着绸布,但那轮廓依旧显得无比怪异和惊悚。
马面站在阴影里,对我比了个准备的手势,马脸紧绷。
牛头守在巨大的导播台旁,粗壮的手指悬在开播按钮上方,猩红的牛眼死死盯着倒计时。
虚拟屏幕上,倒计时的数字如同催命符般跳动：3…2…1…
开播！牛头低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下按钮！
嗡——
所有悬浮摄像球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
虚拟屏幕的主画面瞬间连通阳间直播平台！巨大的千古一帝·秦始皇·阴间严选！标题和我的盛世美颜怼满了整个屏幕！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演技和积压的恐惧,对着镜头,绽放出一个极致灿烂、却毫无温度的笑容,用甜腻到发嗲、带着哭腔的激动声音喊道：
亲爱的家人们！！！晚晚回来啦！！！想死你们了！！！尖叫在哪里！！
刷屏！刷起来！让晚晚看到你们的热情！！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操作,打开了几个预设的阳间水军账号,疯狂刷着啊啊啊晚晚！、女神回归！、前排打卡！之类的弹幕。同时,判官那边也开动了阴间气氛组,无数灰白色的、带着阴间游客后缀的ID开始刷屏始皇陛下威武！、地府严选,必属精品！。
弹幕区瞬间被海量的文字淹没,真假难辨,气氛被强行炒得极其热烈。
家人们！今晚！是见证历史的时刻！我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因为激动（或者说恐惧）而微微颤抖,指向身后那覆盖着黑金绸布的骸骨王座,让我们用最最最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恭迎——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秦始皇！陛下！！！
话音未落,悬浮在王座周围的几个摄像球猛地拉近,给了一个仰拍特写！
哗啦！
覆盖王座的黑金绸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掀开！
王座之上,一个身影显现出来。他穿着玄黑底、绣着金色十二章纹的帝王冕服,头戴垂着十二旒的冕冠,面容……勉强能看出是威严的轮廓,但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眼窝深陷,里面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火焰。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比例极不协调,像是强行塞进这套华服里的,冕服下摆处,几缕黏滑的、阴影般的触须不受控制地探出来,微微蠕动。
整个帝王端坐在那里,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腐朽、威严和极度扭曲的恐怖气息。
整个直播间,有那么一瞬间,弹幕诡异地停滞了。仿佛数百万观众同时被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是井喷式的爆发！
【卧槽】
【这演员……哪里找的这气质……绝了！】
【道具组下血本了啊！这冕旒！这章纹！细节拉满！】
【等等……你们看他的眼睛……绿色的火卧槽特效牛逼！】
【演员不容易啊,这妆造,看着都闷得慌！】
【演员这TM是请了个千年古尸吧！气质太顶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晚晚牛逼！这排面！】
弹幕彻底疯了。质疑、惊叹、膜拜、玩梗……各种情绪混杂爆炸。在线人数像坐了火箭,从开播时的几十万,疯狂飙升,瞬间冲破百万大关,还在持续暴涨！
始皇陛下！万寿无疆！我立刻对着王座方向深深鞠躬,声音充满虔诚的颤抖。抬起头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狂热和荣幸,家人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帝王威仪！穿越千古,降临我们的直播间！只为了给我们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超级福利！
王座上的始皇陛下缓缓抬起了他那覆盖着青灰色皮肤的、戴着巨大玉扳指的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他张开口,一个宏大、沉闷、仿佛从深渊地底传来的声音响起,带着强烈的混响特效（牛头在导播台手忙脚乱地调音）：
朕……横扫六合,宇内独尊。今感念……阴阳不易,特降……法旨。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听得人牙酸,凡……供奉真金冥币者……皆可得朕……阴德护佑,福泽……绵长！
这声音和台词,配上那非人的形象,效果拔群。弹幕再次被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玩梗）刷屏。
听到了吗家人们！我抓住时机,声音拔高到极限,充满了煽动性,始皇陛下的金口玉言！阴德护佑！福泽绵长！这是什么这就是阳寿啊家人们！！我猛地指向悬浮在旁边的巨大商品链接——那是一张张设计得金光闪闪、印着天地银行、酆都通宝字样的冥币图片。
今晚！我们地府严选！联合始皇陛下！推出超超超值帝王冥币套餐！我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调动着生前所有的带货技巧,原价999一套的天地银行万元大钞（一沓）！始皇亲临价,只要99！没错！99！买十套送一套！还送孟婆汤忘忧青春版一瓶！买二十套！再送始皇亲笔签名‘阴德符’一张！贴在床头,百邪不侵！买五十套！直接升级VIP！享受始皇陛下每月初一十五的专属‘阴德’祝福！名额有限！手慢无！！！
判官在后台疯狂操作,虚拟屏幕上瞬间弹出巨大的立即购买血红色按钮,旁边是飞速跳动的、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上链接！！！我嘶吼着,声音几乎劈叉。
牛头猛地拍下按键！
【用户摸金校尉007
购买了
帝王冥币套餐
x
50！】
【用户今晚吃土
购买了
帝王冥币套餐
x
20！】
【用户信始皇得永生
购买了
帝王冥币套餐
x
100！】……
购买提示音如同密集的鼓点,疯狂响起！虚拟屏幕上的销售数字像失控的陀螺,疯狂旋转飙升！
家人们！抢啊！这是真正的帝王加持！真正的阴德护佑！我激动得在悬浮座椅上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人皮面罩因为剧烈的表情而微微波动,显露出下面一丝非人的僵硬,想想看！你们烧下去的,不是纸！是货真价实的阴德！是福报！是阳寿！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健康！你们的前程！始皇陛下在看着你们！地府众神在看着你们！买它！！！
气氛被彻底点燃。弹幕被买买买！、为了阳寿冲了！、信晚晚得永生！淹没。在线人数突破三百万！销售金额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只能看到最前面的单位在疯狂跳动：百万…千万…朝着亿级狂奔！
王座上的始皇陛下似乎也被这疯狂的场景感染,他僵硬地抬起手,指向镜头,幽绿的眼窝火焰跳动了一下,那深渊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凡…烧够…十亿者…朕…赐…还阳…机缘！
这句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下一秒,是核爆级别的疯狂！
【十亿！还阳！】
【主播！真的假的】
【卧槽！！！为了晚晚！冲啊！！！】
【烧！给我烧！烧够十亿救晚晚！】
【晚晚坚持住！我们送你回家！】
【用户救晚晚联盟会长
购买了
帝王冥币套餐
x
500！】
【用户阳寿批发商
购买了
帝王冥币套餐
x
1000！】……
销售提示音连成了一片刺耳的长鸣！金额数字的跳动彻底模糊,只能看到代表亿的单位在疯狂闪烁！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狂热念力,仿佛透过屏幕,从阳间汹涌而来,冲击着整个阴森的空间。我感觉自己像是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被这股由贪婪、狂热和虚假希望构成的巨浪拍打得魂体欲裂。脸上那张人皮面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吸收着这股汹涌的能量,变得更加冰冷、更加贴合,甚至开始隐隐发烫。
我强忍着灵魂被灼烧般的痛苦和面罩带来的窒息感,继续嘶吼着,声音已经沙哑：谢谢！谢谢家人们！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晚晚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你们的爱！继续冲！十亿！就在眼前！始皇陛下在看着！买它！！！
就在这狂热达到顶点,销售金额即将突破九亿大关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直播间入口的方向传来！
那扇刻满痛苦人脸的巨大青铜门,竟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生生撞开！破碎的青铜碎片裹挟着烟尘四处飞溅！
刺眼的白光瞬间撕裂了阴间直播间晦暗的光线！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手持警械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逆着光冲了进来！为首一人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高举着证件,厉声大喝：
警察！不许动！接到举报,你们涉嫌利用网络平台传播封建迷信、进行巨额诈骗！立刻停止直播！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直播间里所有的工作人员——搅拌孟婆汤的仕女、堆积纸扎品的鬼差、包括判官和孟婆——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灰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空洞。
王座上,始皇陛下那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窝猛地转向闯入者,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但他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并未立刻发作。
而我,林晚,在巨响和强光袭来的瞬间,出于一种无法形容的本能反应——或许是那张人皮面罩在受到强烈阳气冲击时产生的剧烈排斥反应——我的双手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就在我抱住头的那一刹那,更加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是牛头在慌乱中误触了某个按钮,也许是阴间设备受到阳间警力冲击发生了错乱,悬浮在空中的一个高速旋转的摄像球,角度猛地一个刁钻的上仰！
这个角度,正好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我此刻的动作——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颅,脖子以上空空如也！那张精致绝伦、属于林晚的脸,正被我的双手捧在胸前！而我的脖颈断口处,光滑平整,没有一滴血,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这个画面,被瞬间放大、清晰地投射到了虚拟屏幕的主画面上！占据了整个阳间观众的视野！
时间,真的凝固了。
阳间的直播间,数百万疯狂的弹幕,在这一帧画面出现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彻底清空！屏幕上一片死寂的空白！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大约过了两三秒,也许更久。一条孤零零的、颤抖的弹幕,缓缓滑过屏幕：
【卧……………………槽……………………】
紧接着,是足以掀翻服务器、炸裂整个网络的恐怖洪流！
【头！！！！！！！！！！！！！！！！】
【主播头掉了！！！！！！！！！！】
【我看到了什么】
【抱…抱在怀里】
【无头主播】
【特效这TM是特效】
【报警的兄弟还在吗这特么不是封建迷信！这是灵异事件啊啊啊啊啊！！！】
【妈妈！！！！！！救命！！！！！！】
【主播头掉了还坚持带货泪目（我疯了）】
【医学奇迹！！！不！灵学奇迹！！！】
【录屏了！我录屏了！兄弟们快保存证据！】
【用户吓尿了退出了直播间】
【用户科学信仰崩塌退出了直播间】……
【用户唯物主义者
赠送了
火箭
x
10！
留言：主播！头接回去啊！我买！我买还不行吗！求你别吓我！】
弹幕彻底疯了！恐惧、荒诞、猎奇、崩溃……各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网络空间。在线人数因为大量涌入的围观者和吓跑的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峰值,然后开始剧烈波动。
冲进来的警察们也懵了。为首的那个国字脸队长,锐利的鹰眼死死盯着虚拟屏幕上那个抱头主播的恐怖画面,又猛地看向悬浮操作台前——在那里,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无头身体,正僵硬地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握着警械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显然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核爆级冲击。
队…队长…旁边一个年轻警察声音发颤,脸色煞白,那…那是什么…
就在这死寂与疯狂交织、现实与荒诞碰撞的顶点！
虚拟屏幕上,那飞速跳动的销售金额数字,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猛地跳过了最后一个单位,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眩晕的数字上：
1,000,000,000.00
十亿！
目标达成！
几乎就在数字定格的同一瞬间！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猛地攫住了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将我的魂体从这具冰冷的躯壳里硬生生撕扯出来！剧痛！难以言喻的、来自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意识！
呃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不受控制地从我魂体的最深处迸发出来！这声音穿透了直播间的物理屏障,直接在阳间数百万观众的耳机或扬声器里炸响！尖锐、绝望、饱含着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痛苦！
紧接着,悬浮操作台前,我那具穿着连衣裙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扑倒,砸在冰冷的黑色岩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双手无力地松开,那颗被捧着的、属于林晚的完美头颅,骨碌碌滚出去一小段距离,脸上的人皮面罩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破裂,露出下面……一片空洞的虚无。
直播信号,在数百万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嗤啦一声,彻底中断。
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
……
冷。
刺骨的冷,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陈旧灰尘的味道。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深海里,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上浮。沉重的眼皮仿佛被胶水黏住,每一次微弱的颤动都耗尽了力气。耳边有声音,模糊、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体征……稳定……
……奇迹……无法解释……
……昏迷……三个月……
……母亲……
母亲！
这个词语像一道微弱却灼热的电流,猛地刺穿了混沌的意识！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和撕裂般的疼痛。
咳咳…咳…妈…
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模糊晃动的天花板。鼻子里插着管子。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我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但我看到了。就在床边,一个熟悉的、瘦削的、穿着洗得发白旧外套的身影,正趴伏在床沿,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
是妈妈！
她还活着！就在我身边！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所有的痛苦和虚弱,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我想喊她,想伸手碰碰她,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我的动静惊醒了床边的人。妈妈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写满疲惫和担忧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被难以置信的狂喜淹没！她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泪水也夺眶而出。
晚晚！晚晚！我的孩子！你醒了！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她醒了啊！她扑到床边,粗糙、温暖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脸颊,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检查瞳孔、听心跳、测血压……各种仪器滴滴作响。我像个破旧的玩偶,任由他们摆布,眼睛却贪婪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的脸,看着她失而复得的喜悦泪水,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灵魂深处。
……生命体征平稳,意识清醒……简直是医学奇迹！医生检查完,语气里充满了惊叹,林女士昏迷了整整三个月,重度颅脑损伤……能醒来,而且初步看认知似乎没有严重受损……不可思议！
妈妈只是不停地点头,紧紧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叮嘱需要做更详细的检查,便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妈妈。
妈…我终于积攒了一点力气,声音嘶哑得厉害,手术…手术费…
别说话,孩子,别说话…妈妈赶紧用棉签沾了水,湿润我干裂的嘴唇,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钱…钱凑到了…你…你老板…对！你那个直播公司的老板,叫什么张总的他…他说你是在去谈合作的路上出的车祸,算工伤…公司给垫付了医药费…还…还给了赔偿金…
老板张总工伤赔偿金
我脑子一片混乱。我哪有什么老板车祸前我明明是个被平台封杀、欠了一屁股债的过气主播,为了凑手术费接私活才跑出去……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椎。
还有…还有好多好心人…妈妈擦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出事之后…网上…网上好多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那个…那个什么筹,捐了好多钱…还有好多…好多快递…
快递！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脑海！阴冷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鬼王、直播、十亿、无头的身体、滚落的头颅……
什么…快递我声音发紧,死死抓住妈妈的手。
就是…就是一些盒子…空盒子…妈妈被我抓得有点疼,愣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你昏迷这段时间,家里收到好多快递…都是些小盒子…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就一张纸条…
纸条！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纸条…写的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妈妈看我反应异常,有些担忧,但还是回忆着：就…就几个字…写得挺怪的…好像是…‘寿命已到账’对,就这个。不知道谁寄的,恶作剧吧空盒子,怪吓人的,我都扔了…
寿命已到账！
轰！
我感觉自己再次坠入了那冰冷刺骨的忘川河底！鬼王那混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烧够十亿……还你阳寿……
原来是这样！那十亿冥币烧下去换来的阳寿,是以这种方式到账的！那些收到空盒子和纸条的人……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妈…那些快递…寄件人是谁地址呢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一阵眩晕。
没有寄件人…妈妈扶住我,脸上也浮现出困惑和一丝不安,地址就是咱家…但寄件人信息全是空白…快递单号也查不到…警察都来看过,也查不出什么,说是…可能是某种新型的恶作剧或者诈骗试探…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晚晚,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昏迷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阴森的直播间、无头的宫女、鬼王扮演的秦始皇、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这些画面疯狂地在脑海里冲撞。我能说什么告诉妈妈我死了三个月在地府当带货主播告诉她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头滚落在地告诉她那寿命已到账的纸条背后可能意味着无法想象的恐怖
看着她疲惫而担忧的眼睛,那劫后余生的喜悦被深重的恐惧和无法言说的秘密彻底碾碎。我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只能用力地、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妈妈粗糙的手,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没…没事…妈…我就是…做噩梦了…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窗外,城市的喧嚣模糊地传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这活生生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世界,此刻却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虚假。
那些空盒子,那些写着寿命已到账的纸条,如同无形的诅咒,已经随着快递网络,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这个世界的角落。
它们,会带来什么
……
几天后,身体的虚弱感稍稍退去,一些细微的力气开始回归麻木的四肢。妈妈被医生叫去办公室谈后续康复方案,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
床头柜上,我的旧手机静静地躺着。车祸后它居然奇迹般地没坏,只是屏幕多了几道裂痕。妈妈把它充好电,说也许我醒来能用上。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同样冰凉的手机外壳。指纹解锁,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线让我眯了眯眼。
屏幕上是车祸前停留的界面——微信,和妈妈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还是那句未发出的妈,手术费凑到了,我马上……。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下意识地划动屏幕,想要关闭这个令人窒息的画面。就在指尖划过的瞬间,一个极其陌生、图标扭曲怪异的APP,突兀地出现在手机屏幕的角落里！
那图标极其简陋,像是一个用惨白线条勾勒出的、没有五官的哭脸,又像一个歪歪扭扭的冥字。颜色是死气沉沉的灰黑色。我从未下载过这样的软件！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盯着那个诡异的图标,仿佛那是一个通往深渊的入口。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挣扎。最终,一种混合着恐惧和病态好奇的冲动占了上风。我颤抖着,点开了它。
APP瞬间启动,界面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一行同样惨白的文字缓缓浮现：
【地府严选·阴间直送】
【用户：林晚（阳寿代管中）】
【待收货：1】
【备注：王上亲赐,务必查收】
下面是一个同样惨白刺眼的按钮：【立即签收】。
王上亲赐鬼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他想干什么阴魂不散！我已经回来了！我已经还阳了！那十亿冥币我已经烧够了！
我想关掉APP,想扔掉手机,但手指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受控制地、僵硬地移向那个【立即签收】的按钮。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
林小姐,量一下体温和血压。护士的声音温和。
我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未操作,自动暗了下去,那个诡异的APP图标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好…好的…我竭力平复着呼吸,声音还有些发颤。
护士熟练地操作着,并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我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病房门口。刚才护士推门进来时,走廊的光线短暂地照亮了门口的地面。
那里,不知何时,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土黄色牛皮纸文件袋。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像被谁不小心遗落的。
但我知道,它不是被遗落的。
护士做完检查离开了。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
我死死盯着门口那个土黄色的文件袋,仿佛那是一条盘踞的毒蛇。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偏移了角度,我才用尽全身力气,掀开被子,扶着床沿,极其艰难地挪下床。双脚踩在地板上,虚浮无力,像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未愈的伤痛。
终于挪到门口。我弯下腰,手指颤抖着,捡起了那个文件袋。
很轻。轻飘飘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拿着它,如同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我挪回床边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床头,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全部的勇气,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没有打印件。
只有一张纸条。
大小、质地,和妈妈描述的那些空盒子里的一模一样！
纸条是空白的吗
不。
上面有字。不是印刷体,而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暗红色的墨水书写的。那颜色像干涸的血,又像某种暗沉的朱砂。字体扭曲、怪异,透着一股非人的邪气。
依旧是那五个字：
【寿命已到账】
我的目光凝固在这五个字上。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感觉,那是一种灵魂被拖向深渊的冰冷绝望。鬼王到底想干什么我的阳寿不是已经还给我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个
就在这时,我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纸条的边缘。
一种极其细微、却瞬间让我全身汗毛倒竖的触感传来！
那不是普通纸张的触感！
冰冷、滑腻……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皮肤纹理般的褶皱感。更恐怖的是,那触感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物的……弹性
像……像人皮！
呕——强烈的恶心感瞬间冲上喉咙！我猛地将那张纸条甩了出去！它轻飘飘地落在病房冰冷的地砖上。
我蜷缩在床上,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地府的忘川河水还要冰冷彻骨。那张纸条,那张触感如同人皮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
寿命已到账……给谁的给我的还是……给下一个目标的宣告
鬼王的声音,那混沌、磨牙般的声音,仿佛再次在我耳边低语,带着无尽的恶意和嘲弄。
手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还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那个消失的、图标扭曲的APP,像一个潜伏的幽灵。而地上那张人皮般的纸条,是来自深渊的邀请函,还是……一张催命符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砖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正好落在那张被丢弃的纸条旁边。纸条上暗红色的寿命已到账五个字,在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刺眼。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
不是电话,不是信息。
屏幕中央,那个惨白的、扭曲的哭脸（或冥字）图标APP,自己弹了出来！界面依旧是那片死寂的漆黑,但漆黑的背景上,缓缓浮现出新的、惨白的文字：
【用户摸金校尉007
已签收。寿命到账反馈：良性脑瘤自行消退。用户满意度：五星。】
【用户信始皇得永生
已签收。寿命到账反馈：商业竞争对手突发心梗身亡。用户满意度：五星。】
【用户今晚吃土
已签收。寿命到账反馈：无显著变化。用户满意度：一星（投诉：虚假宣传）。备注：投诉已受理,寿元追缴中……】
一条条信息,如同冰冷的毒蛇,从漆黑的屏幕上滑过。每一个名字,都曾在那个疯狂的直播间里疯狂下单！每一个反馈,都揭示着那张小小纸条背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运被粗暴地改写！
良性脑瘤消退是恩赐竞争对手暴毙是福报而那个没有变化的今晚吃土,竟然因为虚假宣传被追缴寿元！地府严选,售后如此霸道血腥！
我的血液彻底冻结了。这哪里是购物清单这是一份来自阴间的、用人命书写的业绩报表！
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缓缓浮现,惨白的字迹像冰锥刺入我的眼球：
【用户林晚
待签收包裹已送达。】
【包裹内容：阴间直播特别分红·阳寿增量包】
【温馨提示：分红丰厚,逾期不领,视为自动放弃。放弃后果：阳寿归零。】
分红阳寿增量包逾期不领……阳寿归零！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几乎窒息！原来门口那张人皮纸条,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更可怕的陷阱！鬼王根本没打算放过我！这所谓的分红,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把我重新拖回那个噩梦的诱饵！
不……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吼绝望地摇头。我不要签收！我不要这沾满血腥的分红！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抗拒,手机屏幕猛地一闪！漆黑背景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翻滚起来！那个惨白的APP图标骤然放大、扭曲,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图标中心,那原本空洞的哭脸位置,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冰冷、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眼睛！
瞳孔深处,是翻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痛苦。它死死地盯着我！一股庞大、阴冷、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撞入我的脑海！
是鬼王！
签收……一个宏大、混沌、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声音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威压,如同无数座山岳同时压下,这是……你的……分红……也是……你的……新合同……
新合同！
我的思维瞬间被这恐怖的意志冲击得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歇斯底里的抗拒！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手肘重重撞在床头柜上！
哐当！
那部亮着鬼眼的手机,连同上面那张人皮般的纸条,被我慌乱的动作扫落在地！
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砖上。那只燃烧的鬼眼被遮挡,那恐怖的意志压迫感骤然一松。
我瘫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妈妈回来了吗
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住了。门把手,传来轻微的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