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封的凶兆
城中村的出租屋总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林晓刚搬进来三天,正费力地清理前任租客遗留在壁橱深处的杂物。灰尘呛得她直咳嗽,直到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硬质的东西——一个蒙着厚灰的旧鞋盒。
打开盒盖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盒子里,端正地摆放着一双红绣鞋。
鞋是旧式的,鲜艳如血的绸缎鞋面上,用金线和黑线绣着繁复的鸳鸯戏水图案。鞋尖微微上翘,针脚细密得惊人。这鞋子透着一股诡异的新,仿佛从未沾过尘土,与布满灰尘的鞋盒格格不入。更让林晓脊背发凉的是,当她凝视那双鸳鸯时,那金线绣成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像活物般幽幽地反射着微光。
一股冰冷的恐惧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猛地盖上盒盖,像丢掉烫手山芋般将鞋盒推回壁橱最深处。
那天夜里,林晓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她总听见一种极轻、极细的脚步声,嗒…嗒…嗒…,像是穿着硬底鞋踩在木地板上,在空荡的房间里徘徊,最后停在她的床边。她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她颤抖着打开手机照明,光柱扫过冰冷的地面——什么也没有。
第二章
染血的流言
第二天,林晓顶着黑眼圈,在楼下小超市买水时,装作不经意地向老板娘打听：阿姨,我那屋子之前住的是什么人啊
老板娘嗑着瓜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哦,之前啊,是个挺安静的姑娘,叫小婉,在附近服装厂上班的。搬走有…嗯…小半年了吧
她一个人住吗东西好像没搬干净,我收拾出个旧鞋盒。
鞋盒老板娘的动作顿住了,瓜子壳停在嘴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红…红颜色的
林晓的心猛地一沉：对,是双红绣鞋。
老板娘倒吸一口冷气,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闻的紧张和兴奋：哎哟！姑娘,你赶紧把那鞋扔了！晦气得很！那鞋…那鞋是小婉的没错！但她…她不是搬走了！她是死了！就在那屋里！
林晓如遭雷击：死了怎么死的
自杀！都说是自杀！老板娘声音更低了,带着神秘,割腕！发现的时候,血都流干了,人就躺在床边…最瘆人的是,她脚上,就穿着那双红绣鞋！干干净净的,一点血都没沾上！警察来了都说不清！后来房东把屋子重新粉刷了,东西也清理了…那鞋,怎么还在
第三章
沉默的房东与闪烁的邻居
老板娘的话像冰水浇透了林晓。自杀穿着干净的红绣鞋这不合常理！她立刻找到房东老赵。
老赵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听到红绣鞋三个字,他油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堆起不耐烦的笑：哎呀小林,你别听那些长舌妇瞎说！小婉那姑娘是…是出了意外,跟房子没关系！警察都结案了！那鞋肯定是清理时漏掉的,你嫌晦气就扔了嘛！我退你点押金都行！
他的急切撇清反而让林晓疑窦丛生。她转而敲开了隔壁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叫陈默,戴着眼镜,气质斯文,在附近图书馆工作。他对林晓的询问显得很谨慎。
小婉陈默推了推眼镜,回忆道,是挺安静的一个女孩,好像身体不太好,脸色总是苍白。我和她不熟,就打过几次照面。她搬走…或者说出事前那段时间,好像特别憔悴,有次在楼道里碰到,她眼神都是直的,我叫她都没反应。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鞋子…我不清楚。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大概在她出事前一周吧,有天深夜,我听见隔壁…就是她那屋,有很激烈的争吵声,一男一女。男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说什么,但感觉…很凶。
男的林晓追问,你看到是谁了吗
陈默摇头：没有。只听到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然后就安静了。第二天见到小婉,她眼睛是肿的。
第四章
档案里的疑云与消失的鞋盒
林晓心中的不安像雪球般越滚越大。自杀现场穿着干净的红绣鞋深夜的争吵房东的刻意回避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小婉的死,不是自杀！
她辗转找到了在警局工作的远房表哥,软磨硬泡,请他帮忙查查小婉案的档案。表哥起初很为难,但耐不住林晓的恳求,几天后给她带来了关键信息。
档案显示是自杀,现场只有小婉一个人的痕迹,凶器上有她的指纹,遗书也鉴定是她的笔迹。表哥皱着眉,但有两个地方确实存疑：第一,法医报告提到,死者手腕的伤口很深,切口走向…不太符合典型的自残特征,更像是…有人握着她的手用力划下去的。第二,就是那双红绣鞋。报告里明确写了,鞋底干净得异常,没有任何灰尘或血迹沾染,与死者大量失血的地面环境完全不符,像是…事后被人刻意穿上去的。
遗书内容是什么
很简短,就说生活无望,感情痛苦,对不起父母。
感情痛苦林晓抓住了关键点,她有男朋友
档案里没提具体人名,只记录她室友提过一句,小婉出事前好像和男朋友闹分手,情绪很低落。
林晓谢过表哥,匆匆赶回出租屋。她的心砰砰直跳,陈默听到的争吵声,档案里疑点的伤口和诡异的红绣鞋,都指向一个方向——情杀！那个神秘男友有重大嫌疑！
她冲进卧室,拉开壁橱——那个装着红绣鞋的旧鞋盒,不见了！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有人进来过！在她出去查案的这段时间,有人拿走了那双关键的鞋子！
第五章
鸳鸯的密码
林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鞋被拿走,意味着凶手知道她在查,并且感到了威胁。她仔细回忆鞋子的每一个细节：鲜红的绸缎,金线黑线绣的鸳鸯戏水…那鸳鸯的眼睛！
她猛地想起第一次看到鞋子时,那金线绣成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反光的样子。那不是错觉！她立刻翻出手机,调亮屏幕,趴在地上,一寸寸检查壁橱深处鞋盒原来放置的位置。
果然！在角落的灰尘里,静静地躺着一粒极其微小的、米粒般大小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用纸巾捏起来——是一粒扁圆的、金色的小亮片,边缘有些磨损。这显然是从绣鞋的鸳鸯眼睛上掉落的！
林晓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不是普通的装饰物！她想起大学选修民俗学时,教授提到过一种罕见的手工艺：在某些隐秘的、传承古老的绣坊里,绣娘会用特制的、带有独特标记的金属片（有时是金箔压制）作为点睛之物。这些标记,往往是绣坊或传承家族的徽记或密码。
她立刻带着亮片,跑遍了城里几家最大的古玩市场和刺绣工坊。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专营老绣片、深藏在小巷尽头的店铺里,那位头发花白、戴着厚眼镜的老师傅,用放大镜对着亮片看了许久,发出一声惊叹。
姑娘,你这东西…稀罕啊！老师傅指着亮片边缘一处几乎看不见的细微刻痕,看到这个‘回’字纹没有这是‘锦绣缘’的标记！几十年前就关张的老字号了！他们家最绝的就是这‘金睛点翠’的手艺,每个亮片都是特制的,背后都有个独一无二的暗码,代表下订单的客人！
他拿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旧账本复印件,仔细对照着亮片背后的细微纹理：嗯…这个暗码…对应的是个姓…姓‘魏’！魏志强！
第六章
老赵的秘密
魏志强！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林晓立刻想到了房东老赵那闪躲的眼神和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她再次找到陈默,直接问：那个深夜和小婉争吵的男人声音,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一点像…房东老赵
陈默皱着眉,努力回忆：你这么一说…声音是有点闷闷的,好像故意压着嗓子…但老赵平时说话嗓门挺大…不过,那种刻意压低的凶狠劲…感觉…有点像！
林晓将所有线索和推测整理好,连同那枚关键的金色亮片和锦绣缘老师傅的证词,一起交给了警方。
重新启动的调查,很快锁定了嫌疑人——赵志强（化名老赵）。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原来,小婉并非他的租客,而是他秘密交往的情人。他利用房东身份之便,在小婉刚进城无依无靠时嘘寒问暖,骗取她的感情和积蓄。当小婉发现他有家室并多次欺骗,绝望地提出分手并威胁要曝光他时,赵志强起了杀心。那晚的争吵后,他残忍地杀害了小婉,并精心布置了自杀现场。那双红绣鞋,是他送给小婉的定情信物,也是他扭曲心理的象征——他偏执地认为小婉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在杀人后,他近乎仪式般地将鞋子擦洗干净,重新穿在了小婉冰冷的脚上,仿佛这样就能永远占有她。他以为处理掉了所有痕迹,却万万没想到,一粒从鞋上脱落的金睛亮片,在尘埃里默默指向了他隐藏多年的真实姓名。
第七章
新巢旧魇
林晓几乎是逃出那栋城中村出租屋的。
新租的公寓在城西,十七楼,阳光充足,墙壁崭新,带着涂料干燥后的洁净气息。她特意选了离旧城区最远的地方,把所有从老屋带来的物品都用消毒水擦拭了三遍,尤其是那个曾经装过红绣鞋的壁橱角落遗留物——几件旧衣服,她甚至想直接扔掉。
搬家耗费了全部精力,当林晓把自己摔进新买的、带着塑封膜气味的床垫上时,她终于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全感。老赵（或者说赵志强）已经伏法,那双象征着罪恶与疯狂的红绣鞋也作为证物被封存。一切都结束了。她沉沉睡去,祈祷着无梦的夜晚。
然而,熟悉的脚步声,来了。
嗒…嗒…嗒…
比上一次更清晰,更近。不是在空荡的房间里徘徊,而是径直向她走来。粘稠的、冰冷的触感包裹了她的脚踝,像蛇,又像是湿透的丝绸。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味和陈腐脂粉的气息钻进她的鼻腔,让她窒息。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只有缝隙透进一丝城市霓虹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一片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冰冷触感,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噩梦,又是噩梦。她颤抖着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试图用凉水平复惊悸。
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冷的玻璃杯壁。
那是一种光滑、微凉、带着织物特有纹理的触感。
她的动作僵住了,血液瞬间冻结。她一寸寸地转过头,视线投向床头柜的方向。
月光吝啬的那一丝微光,恰好落在一双鲜艳如血的物体上。
红绣鞋。
不是梦中的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端正地并排摆在床头柜边缘的红绣鞋！崭新的,猩红的绸缎鞋面在微弱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金线与黑线绣成的鸳鸯戏水图案清晰可见。只是这一次,那双鸳鸯的眼睛,不再是幽幽反光,而是紧紧闭合着,如同沉睡,透着一股死寂的安详。
啊——！
林晓的尖叫声撕裂了夜的宁静。她连滚带爬地摔下床,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惊恐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双鞋,仿佛那是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
第八章
无解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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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高档公寓凌晨的宁静。
年轻的辖区警员小王皱着眉,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捏起一只红绣鞋,对着强光手电仔细观察：林小姐,你确定门锁是完好的窗户呢
锁着！都锁着！林晓裹着毯子缩在客厅沙发里,声音还在发抖,脸色惨白,我睡前检查过两次！防盗门是C级锁芯,窗户有内开内倒的锁扣,都扣死了！十七楼！谁能从外面进来
技术员在检查门窗,摇头：门锁没有被技术开启的痕迹,窗户锁扣完好,玻璃无破损。阳台是封闭式,没有外部攀爬条件。公寓楼道的监控呢
物业经理擦着汗调出监控录像。从昨晚林晓回家关门,到凌晨她尖叫报警,她家门外走廊的监控画面里,空无一人。没有访客,没有可疑人员靠近。
这…这怎么可能小王警员也感到棘手。他拿起另一只鞋：这鞋…看着很新,和上次案子里那双一样
不…不一样！林晓的声音拔高了,上次那双鸳鸯眼睛是睁着的！这双…这双是闭着的！这个细节让她毛骨悚然。
警察带走了红绣鞋,提取了床头柜和鞋子上的指纹。结果很快出来：只有林晓自己的指纹。房间内也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结论只能是：无法证实外部入侵。暗示性的言语指向了林晓可能因上次案件刺激过深,产生了梦游或幻觉,甚至自导自演的可能性。
警察离开后,公寓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林晓坐在沙发上,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不是幻觉。那冰冷的触感,那刺鼻的气味,那实实在在摆在床头柜上的鞋子…都无比真实。老赵在坐牢,那双旧鞋在证物室。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那双闭眼的鸳鸯,又代表着什么
第九章
故人与暗网
巨大的恐惧过后,一种冰冷的愤怒在林晓心中滋生。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想到了陈默,那个住在老屋隔壁、曾提供关键线索的图书馆员。他是少数知道红绣鞋事件内情的人之一。
图书馆的旧书区弥漫着纸张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息。陈默听完林晓的叙述,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闭着眼睛的鸳鸯他喃喃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太…诡异了。警察不信你
他们找不到任何外人进来的证据。林晓苦笑,把警察的推测也说了。
陈默沉默片刻,忽然说：林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人
林晓打了个寒颤。这正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不！她强迫自己冷静,就算是鬼,也得有缘由！小婉的怨气可她该找的是老赵！为什么缠上我这双新鞋又哪来的一定有人在搞鬼！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陈默,你懂电脑,能不能帮我查点东西上次案子提到‘锦绣缘’,还有那种特制的‘金睛点翠’工艺…现在还有没有人会做或者…有没有人在网上交易类似的东西特别是…闭着眼睛的鸳鸯图案
陈默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最终点了点头：我试试。有些东西…可能在‘暗网’里流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第十章
绣坊余烬与消失的学徒
等待陈默消息的煎熬日子里,林晓没有停止自己的调查。她再次拜访了那位锦绣缘的老师傅。
听到闭眼鸳鸯的描述,老师傅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握着放大镜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血色褪尽。
闭…闭眼金睛…‘安魂绣’！他失声低呼,仿佛提到了某种禁忌。
安魂绣那是什么林晓急切地问。
老师傅喘了几口气,才艰难地开口：那是…那是‘锦绣缘’最阴毒、也最隐秘的一脉传承。不是给活人用的！是给…横死之人！传说用特殊手法绣出闭眼的鸳鸯,再点睛以秘制的‘安魂金箔’,能…能镇住亡魂,让她无法开口,无法寻仇,只能永远‘安息’…或者,被操控！他眼神恐惧地看着林晓,这手艺…早就失传了！当年只有魏家…就是那个魏志强（老赵）的祖上,当家的主母…会一点皮毛。这东西,邪性得很！谁沾上谁倒霉！姑娘,你…你怎么会见到这个
有人把这东西放到了我床头！林晓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镇魂操控她猛地抓住老师傅的手：魏家！除了老赵,魏家还有别人吗谁会这门手艺
老师傅努力回忆：魏家…人丁不旺。魏志强…好像有个远房堂弟很多年前,大概十几二十年前吧,在绣坊里当学徒,手艺…听说很邪门,尤其喜欢鼓捣这些阴私的东西。后来绣坊失火…烧死了几个人,他就失踪了…好像…好像叫…魏明
第十一章
闭眼之瞳
就在林晓为魏明这个名字焦头烂额时,陈默带来了突破性的消息。
查到了！他脸色有些苍白,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林晓。屏幕上是一个暗网论坛的匿名交易帖截图,页面设计得如同某种邪教符号,充满了不祥感。
帖子标题：【安魂定制·闭眼金睛鸳鸯绣】
发帖时间：就在林晓遭遇红绣鞋事件的前三天！
帖子内容极其简略隐晦,只强调古法秘传,效果绝对,需提供特定对象信息。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但林晓一眼就认出——正是那双出现在她床头、闭着眼睛的鸳鸯红绣鞋！照片角落,隐约可见一小块特殊的、带有回字纹印记的金色亮片！
看这里！陈默指着交易记录的最后一行,虽然用户名和地址都被加密处理,但收货时间赫然写着林晓遭遇红绣鞋那天的日期！而发货地点的IP经过多层跳转,最终一个模糊的物理定位指向了——林晓原来租住的那片城中村区域！
有人定制了这双‘安魂绣’鞋！目标就是我！林晓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就在那片老地方！魏明…一定是他！
第十二章
窥视者与未焚尽的纸
锁定目标区域后,林晓和陈默开始暗中调查那片城中村里姓魏、或者近二十年前搬来的、有刺绣背景的可疑人物。这里鱼龙混杂,调查异常艰难。
一天傍晚,林晓结束调查,疲惫地走向自己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如芒在背。她猛地回头。
街道对面,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衫的身影迅速闪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动作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但那一瞬间,林晓捕捉到了帽檐下投来的目光——冰冷、怨毒,像淬了毒的针。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是他！那个窥视者！
她强压恐惧,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到公寓楼后方的垃圾集中处理点。那里有几个大型垃圾桶。她鬼使神差地掀开了其中一个盖子。恶臭扑鼻而来,但在一堆厨余垃圾的最上面,有一小堆新近焚烧过的纸灰,还没有被完全打湿。
林晓屏住呼吸,用树枝小心地拨开纸灰。大部分已成灰烬,但边缘残留着几片未完全烧毁的纸片。
一张纸片上,画着一个极其潦草但特征鲜明的图案：一只闭着眼睛的鸳鸯！
另一张稍大的碎片上,残留着几个打印体的字：
**…晓…新住址…17楼…B…**
这正是林晓公寓的门牌号！
在地址下方,还有一行手写的、扭曲如蚯蚓般的字迹,透着一股疯狂：
**…不够…还要…下一个…**
第十三章
诱饵
下一个…林晓盯着陈默手机里拍下的纸片残骸照片,一股寒意冻结了四肢百骸。魏明的目标不止她一个或者…这安魂的仪式还没完成
警察还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线索。陈默脸色凝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魏明和鞋子有关,暗网截图和定位在法律上效力也有限。他就像个幽灵。
那就让他来找我！林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恐惧已被逼到极限,反而激发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既然知道我住哪,还想要‘下一个’,就一定还会出现！那双闭眼鞋,是他的‘作品’,也是他的执念。如果…如果‘作品’出了问题呢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她需要陈默的帮助,也需要一个让魏明无法抗拒的诱饵——那双闭眼的红绣鞋（警方取证后作为来源不明物品已暂时归还给她保管）。
第十四章
镜中之魇
计划在几天后的深夜实施。
林晓故意在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待到很晚,给潜在的跟踪者制造机会。回到家,她将那双闭眼红绣鞋,端正地摆在了卧室梳妆台的镜子前。镜子很大,清晰地映出鞋子猩红的轮廓和上面死寂的闭眼鸳鸯。她在鞋子旁边,点燃了一小盘从民俗店买来的、据说能驱邪安神的檀香。烟雾袅袅升起,在镜前弥漫开,让镜中的影像变得朦胧而扭曲,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氛。
她和陈默则隐藏在相连的衣帽间里,门虚掩着,透过缝隙紧张地注视着卧室的动静。陈默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强光手电和一个防狼警报器,林晓则拿着手机,随时准备录音录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死寂的房间里只有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自己的心跳。林晓的手心全是冷汗。
午夜刚过。
嗒…
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声响,从客厅方向传来。像是什么硬物轻轻点在地板上。
林晓和陈默瞬间屏住呼吸。
嗒…嗒…
声音缓慢、规律,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拖沓感,穿过客厅,向着卧室门口靠近。正是梦中那熟悉的脚步声！
卧室的门把手,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下转动了！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衫的身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脸。他的动作僵硬而怪异,目标极其明确——直直地走向梳妆台,走向镜子前的那双闭眼红绣鞋。
他停在镜子前,微微低头,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作品。镜子里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和那双诡异的红鞋。
就在他伸出枯瘦、指节异常粗大的手,即将触碰到鞋子时——
林晓猛地按下手机录音键,同时厉声喝道：魏明！
那身影剧烈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抬头！
这一抬头,他的脸正好对上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一张活人的脸！那是一片模糊的、不断蠕动的阴影,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闪烁着两点疯狂、怨毒、非人的红光！仿佛镜子里的影像才是本体,而站在镜子前的,只是一个被操控的空壳！
啊——！陈默也被这超乎想象的恐怖景象吓得失声惊叫,下意识地打开了强光手电！
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斥了整个卧室！
呃啊啊啊——！镜子里那扭曲的阴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仿佛强光对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与此同时,站在镜子前的魏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提线木偶被剪断了丝线,软软地瘫倒在地,连帽衫的帽子滑落,露出一张苍白、陌生、毫无生气的年轻男人的脸,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满足的微笑。
强光手电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光芒熄灭。
卧室里只剩下檀香燃烧的烟雾,以及瘫倒在地的陌生男人。镜子里的恐怖阴影消失无踪,只清晰地映出林晓和陈默惊恐万状的脸,以及梳妆台上,那双闭着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仿佛也在凝视着他们的红绣鞋。
第十五章
未解的线头
瘫倒的男人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带走。经查,他只是一个有严重梦游和精神障碍的流浪汉,名叫李强,与魏家毫无关联。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林晓的公寓,更无法解释那晚的行为。法医在他体内检测到高浓度的致幻剂成分。他成了又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警察对林晓和陈默关于镜中鬼影的描述不置可否,只认为是高度紧张下的集体幻觉。案件再次陷入僵局,以非法侵入和恶作剧草草结案。
林晓搬离了那间公寓,搬到了更远的地方。那双闭眼的红绣鞋,被她用层层符纸包裹（尽管她自己也不信这个）,锁进了一个铁盒,深埋在老家的后山。她试图用距离和泥土埋葬这恐怖的经历。
然而,在某个深沉的、没有月亮的夜晚,她从疲惫的沉睡中再次惊醒。
一种冰冷的、滑腻的触感,正顺着她的脚踝,缓慢地向上缠绕。
黑暗中,她的呼吸停滞了。她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头,看向床边的地面。
在冰冷的地板上,借着窗外遥远路灯的微光,她看到了一双鞋尖微微上翘的轮廓。
鲜艳如血。
这一次,鞋面上那对用金线与黑线绣成的鸳鸯,一只眼睛紧闭,如同死寂的安眠；而另一只眼睛,却幽幽地、缓缓地睁开了,闪烁着冰冷、怨毒、洞悉一切的金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嗒…
一声轻响,仿佛就在床边。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林晓自己疯狂的心跳,和那无声的、来自地狱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