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各位看官,坐稳扶好,咱这故事,得从一个让人心头发凉的电话说起……
又只打过来九百块舒然,你妈这……认真的
隔壁床的舍友脑袋探过来,看着我手机屏幕上那孤零零的900,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四个大字。
我捏着手机,指尖都快把屏幕戳出印子了。
心里飞快地扒拉着算盘珠子,嗯,这月兼职的钱应该后天就到账。
行,凑合凑合,饿不死。
我木然地点点头。
舍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搞不懂哦！堂堂苏大总裁,福布斯榜上有名的人物,亲闺女一个月就给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呢
这话像根针,又准又狠地扎在我心尖上。
是啊,我也搞不懂。
从小,我妈就是别人口中那种了不起的女人。
她永远在开会,在出差,在天上飞来飞去。
家里那个大房子,对她来说,好像就是个偶尔落脚的酒店。
多少个晚上,我扒着窗户等啊等,等到星星都打哈欠了,那扇门也不会为我打开。
她好像有永远加不完的班,永远签不完的合同。
我知道她辛苦,为了这个家。
可我就是想不通,明明金山银山堆在眼前,怎么就不能,稍微,漏一点点给我呢
财经频道上,她侃侃而谈,风光无限。
电视机前的我,却连件像样的新衣服都不敢奢望。
这日子过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我跟爹还窝在城南那片老破小里。
童年的记忆,就是穿过那些又吵又脏的巷子,一个人背着书包,踢踢踏踏去上学。
什么钢琴班、美术班,想都别想,我妈从没掏过一分钱。
唯一一次,小学那会儿,我对奥数简直着了魔。
老师都夸我有天赋,是个好苗子。
我激动得脸蛋通红,跑回家央求我爸,让他跟妈说说,给我报个班呗。
第二天,我爸一脸为难地摸着我的头。
囡囡啊,你妈……她不肯。
眼泪唰地一下就在我眼眶里打转转。
我爸叹着气,手掌笨拙地拍着我的背：是爸没本事……有句话,爸一直没敢跟你讲……
你妈她……好像不太喜欢你。她心里头,更惦记着能有个儿子。
这话,比巴掌扇脸上还疼。
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我心里,一扎就是十几年。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跟她张过嘴要任何东西。
就算她偶尔回家,我也把她当空气,冷得像块冰。
她好像有点难过,眼神黯了黯。
但很快,她又被卷进了工作的旋涡里,匆匆离去。
考上大学前,我基本就是跟我爸相依为命。
说是他带我,其实初中我就死活要住校了。
我爸这人吧,除了会叹气,啥也不会,再待下去,我怕自己真被他养成个废物点心。
我拼了命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心里偷偷想着,这下,妈总该高看我一眼了吧
结果呢
等来的还是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九百块生活费。
哦对,学费还得我自己想法子。
鼻子一酸,眼眶又热了。
我忍不住,抓起手机给我爸发了条微信：爸,妈就真的……这么不待见我吗
她明明那么有钱,手指缝里漏一点,就能让我轻松很多啊！
我爸秒回,还是那句话：是啊,她就是这么看不上你。
唉。
如果可以选,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
那里头,塞满了太多让人窒息的回忆。
一踏进去,那些夜里偷偷抹眼泪、渴望母爱的酸楚,就全涌上来了。
偏偏,有份重要的申请材料落家里了。
不去不行。
我咬咬牙,认命地坐上了回城的长途大巴。
到家,拧开门。
我爸果然又不在。
他永远都忙,忙啥呢天晓得。
客厅里,却意外地站着一个人。
我妈！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脚上还蹬着高跟鞋,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也是刚进门。
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看到我,她明显愣住了,有点手足无措：舒然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立刻就想起了前几天我爸那句她就是这么讨厌你。
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怨气,像火山一样,轰然爆发。
我扯了扯嘴角,平生第一次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开口：怎么我回自己家,还得跟您打报告不成
她又是一愣。
出乎意料,她没生气。
眼神反而更黯淡了,像蒙了层灰：没,妈没别的意思……就是,好久没见你了,下意识问问。
她语气里,竟然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俩,确实是太久没见了。
自从我住校,我就把家当旅馆,恨不得绕着走。
过年她忙着满世界应酬,哪有空见我。
仔细算算,上一次面对面,好像……竟然是三年前了！
天呐。
明明心里恨了她这么多年。
可看着她此刻略显憔悴的脸,和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我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其妙地就软了一下。
最终,我还是撇开脸,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回来拿个东西,拿了就走。
别啊！她却急了,上前一步想拉我,学校离家那么远,坐车累了吧今晚就在家住一晚,妈给你订明天的机票。
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殷切：妈……妈好久没跟你一块儿吃饭了。
我有点懵。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总吗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点了点头。
那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沉默是金。
空气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她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从天气聊到学校食堂,说了没三句,又卡壳了。
我埋头扒饭,只想赶紧吃完,随便找个借口溜出去透透气。
谁知道,下一秒,她冷不丁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对了,舒然,妈每个月打给你的九万块零花钱,还够不够使啊
啥玩意儿
九……九万！
我怀疑我耳朵出了故障,或者是她舌头打了个结。
可能是我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我妈也愣住了。
她眨巴眨巴眼,有点困惑：怎么了不够花吗钱我每个月都准时打到你爸卡上了呀。他还老跟我说,你现在花销大,我还寻思着,下半年给你涨到二九万呢……
轰——！
我脑子里像是有颗炸弹炸开了,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原来……我辛辛苦苦打工,省吃俭用,抠抠搜搜盘算着每一分钱的日子……
在她眼里,竟然是每个月拿着九万零花钱还不够花！
这反差……这反差也太特么魔幻了！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噼里啪啦地碎裂。
我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够……够花的。这事儿,爸跟我提过。
我妈脸上立刻露出了歉疚的神色：唉,这些年都是你爸在照顾你。妈太忙了,顾不上你,只能在钱上多补偿补偿你了。
我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攥得发白：嗯,爸是说过,妈每个月都给他打好多钱,让他好好照顾我。
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每次我找爸爸要钱时,他那副无奈又痛心的表情：舒然啊,爸也没辙啊……你妈她不松口,爸也帮不了你啊……
呵。
呵呵。
我妈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也轻快起来：应该的,应该的！对了,舒然,之前你满十八岁,妈送你的那套江边大别墅,你住着还习惯吗要是不喜欢,妈今年再给你换套市中心的大平层
大……别……墅！
又一个重磅炸弹！
我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没,没有不喜欢。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我妈更惊讶了,眉头都蹙了起来：真的可你爸怎么老跟我说,你嫌那别墅太大太空,不喜欢,就爱住咱家这老破小,有烟火气
听到这话,我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轰隆一声,彻底崩塌了。
那个我一直以为虽然没本事但对我关怀备至的爸爸……
眼前这个我一直认定冷漠无情、不爱我的妈妈……
我到底……信了谁的鬼话！
脑子乱成一锅粥。
我需要时间,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捋一捋这颠覆三观的一切。
我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自然地开口：妈,那啥……那别墅,我都有点不记得具体地址了。您回头能把地址发我一份吗
吃完饭,我妈果然又接了个电话,火急火燎地就要走。
在她穿鞋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鼓起勇气开了口。
妈……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您……您能不能先转点钱给我
天知道,我说出这句话,心脏跳得有多快。
我妈连眼都没眨一下,掏出手机,动作麻利地操作着：要多少先给你转九万够不够不够了再跟妈说！
滴！手机提示音响起。
临走前,她突然张开手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很轻,很小心翼翼,带着一丝生疏,却又无比温暖。
囡囡,再等等妈,妈今年就把手头这些破事儿都处理完,以后就有时间好好陪你们了。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像块木头。
直到她关上门离开,那个拥抱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我的肩头。
手机屏幕上,那明晃晃的到账：90,000.00元的提示,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一扇我从未敢想象的黑暗大门。
事实证明：我妈不是不肯为我花钱,她简直是乐在其中！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年,我妈口中,每个月打过来的,甚至计划涨到二九万,还有那神秘的五九万（如果她没记错数字的话）……
那些天文数字般的钱,到底TM去哪儿了！
我感觉,我非常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我那位慈爱的父亲了。
我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给我爸发了条微信。
爸,我真的没钱了,这个月能不能……再帮我跟妈求求情
过了好一会儿,我爸才慢悠悠地回过来。
舒然啊,爸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妈那人心硬得很,不乐意给就是不乐意给。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你也是大姑娘了,遇事要学着自己想办法解决嘛。
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我以前从没在钱的事情上跟他纠缠过,这还是第一次,他对我露出这种态度。
所以,到底是我妈不乐意给,还是她给的钱,全都被我爸……挪作他用了
我点开了手机里的地图APP。
去年有次手滑,不小心把我爸的手机地图设置成了家人共享模式,当时没在意,现在……
呵,真是天助我也。
地图上那个小蓝点,清晰地显示着他的位置——本市远郊。
而那个位置,正是我妈刚刚告诉我的,那套我名下的大别墅所在地！
我在别墅区外头那条僻静的小路上,一直等到后半夜,冻得直哆嗦。
终于,别墅的雕花铁门开了。
我爸的身影晃了出来。
但他不是一个人！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声音嗲得能滴出水来。
死鬼！人都走了,干嘛不留下过夜嘛
我爸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还不是苏舒然那丫头,昨天说今天要回家拿什么破资料,不然谁乐意回去住那老破小！
苏舒然。
原来在背后,他是这么冷冰冰地叫我的名字。
那个女人啧了一声,带着点埋怨：我说啊,你守着那对母女俩有啥意思早点离了,咱俩光明正大在一起,不好吗
我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屁！你现在住的这大别墅哪来的吃的穿的哪来的不都是从姓苏的那女人手里抠出来的离了婚,咱俩喝西北风去啊
女人立刻娇嗔着晃了晃他的胳膊：哎呀,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嘛！
她咯咯地笑了几声,声音像淬了毒的蜜糖：你说……那对傻母女,知不知道咱俩在这儿过得这么滋润啊
我爸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轻蔑：她们知道个鬼！苏舒然那丫头,从小就被我拿捏得死死的,我跟她说她妈不待见她,不肯给她钱,她就信以为真！她哪知道,她妈每个月打过来的钱,大头都被我扣下来养你了
还有姓苏的那个女人,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管家里这点破事我随便编个理由,说女儿不喜欢这不喜欢那,她也信！蠢得要死！
我静静地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恐惧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那个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黏腻的得意：你可真行！当年你能豁出去给她下药,逼她跟你结了婚,我还以为你攀上高枝就把我忘了呢。没想到啊,你还挺有良心,把我弄到这儿,过上了阔太太的日子。
下药！结婚！
我爸只是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算计得逞的阴鸷：你懂什么！你当年就知道盯着眼前那点小情小爱,我看的,是长远的利益！没有她,哪有我们今天
他们在夜色中旁若无人地调情,腻歪了好一阵,我爸才依依不舍地上了他那辆我从未见过的豪车,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开去。
我的脑子彻底乱了,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直到那个女人扭着腰肢重新走回别墅,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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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整张脸。
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那些折磨了我整个童年和青春期的阴影,那些关于母爱的缺失和怨恨……
竟然全都是因为我爸,为了在外面养小三,而精心编织的谎言！为了贪墨我妈给我的钱,而使出的卑劣手段！
狼心狗肺！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
表面上对我妈甜言蜜语,扮演着贤夫良父。
背地里,却干着如此龌龊不堪的勾当！
而我！
我竟然在这个弥天大谎里,活了将近二十年！
竟然还傻乎乎地,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和倾诉对象！
如果不是今晚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我恐怕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我那个看似窝囊无能、全职在家的好爸爸,竟然是这样一个演技精湛、内心歹毒的骗子！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推开门,我爸竟然破天荒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看到我,他立刻堆起一脸慈爱的笑容,站起身迎了上来：哎呀,囡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爸都等你好久了,担心死我了。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忙脚乱藏起来的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游戏厮杀的画面。
心中一阵冷笑,我没说话。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有点心虚。
他搓着手,继续尬笑：最近兼职很累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要注意身体啊。
呵,连我兼职都知道
是啊,以前我把他当唯一的亲人,心里那点委屈和辛苦,一股脑儿全倒给了他。
大学课业那么重,一线城市开销又大。
我每天下课就得赶场子去做家教、发传单,经常忙到深夜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宿舍。
第二天早上六点,又得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挣扎着爬起来去上早课。
累到低血糖晕倒在图书馆,半夜发高烧一个人去校医院挂水……
这些,我都哭着跟他讲过。
而他呢
一边假惺惺地安慰我囡囡辛苦了,爸心疼你。
一边心安理得地拿着本该属于我的钱,去跟小三挥霍,住豪宅,开豪车！
看着他这张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脸,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胸膛。
最终,我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径直回了房间,反锁了门。
半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隔壁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我爸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动静。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跟那个小三腻歪。
我强忍着恶心,悄悄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将手机贴在墙壁上。
冰冷的墙壁,透不过声音,却能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虚伪。
我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婚纱照上。
照片里,年轻的我妈,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而旁边的我爸,笑得一脸憨厚老实。
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我妈
如果告诉她,又该怎么开口
犹豫再三,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这是我记事以来,大概是六岁之后,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舒然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惊喜和一丝小心翼翼,怎么突然给妈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那语气里的雀跃,是那么真实,毫不掩饰。
一瞬间,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我。
过去那么多年,我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我爸转达。
他总是说：你妈忙着呢,嫌你烦,没事别老打电话。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在她心里,我这个女儿的电话,是能让她如此开心的存在。
原来,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忙得昏天暗地,她也一直惦记着我。
甚至能准确无误地报出我大学宿舍的地址。
而我……我却因为那个男人的挑拨离间,误会了她这么多年！
手机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怎么不说话囡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哑着嗓子问：妈……你,你爱我爸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傻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闭了闭眼,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如果……我说,他不爱你呢
她迟疑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无奈：说什么傻话呢是不是跟你爸闹别扭了告诉妈,妈帮你教训他……
他出轨了。我打断了她。
电话那头,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我努力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用尽可能清晰、冷静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而且,他出轨的对象,就住在那套……您送给我的别墅里。
他还骗我说,您不喜欢我,每个月只肯给我九百块生活费。其实您给的钱,都被他拿去养小三了。
什么！每个月只给你九百！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我没想到,她第一个抓住的重点,竟然是这个。
是……但是妈,他出轨……
也就是说,她的语速快得惊人,像连珠炮一样,这么多年！我每个月给他那么多钱,让他好好照顾你！结果！他把钱都吞了！还让你过得这么苦！
……是。
苏！建！国！我妈的声音里,淬满了冰碴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舒然！我现在就订机票！你等我！我们必须当面谈！
她的行动力,果然是雷厉风行级别的。
打电话的时候,她人还在欧洲开会。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就已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我租住的公寓门口。
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看得出是连夜赶回来的。
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锐利得惊人。
舒然,你昨天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银行流水单递给她：这是我上大学这两年,我爸……苏建业,给我转账的生活费记录,您看看。
我顿了顿,艰难地开口：还有……那套别墅。在这次回家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看着那每一笔都精准地显示为900.00的转账记录,我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抬起头看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你那天……那天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妈……我当时……脑子太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啊,怎么说
告诉她,我被她最信任的丈夫,和我最怨恨的母亲,联手（虽然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欺骗了将近二十年
告诉她,我曾经深信不疑的世界,一夜之间崩塌成了废墟
告诉她,我最信任的人,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而我最憎恨的人,却可能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妈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的女强人,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苏建业一直跟你说,是我不肯给你钱,所以……所以你才一直误会妈妈,是不是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知道,她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歉意。
为她多年的缺席,为她的疏忽,更为她竟然被苏建业那种拙劣的谎言蒙蔽了这么久,让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说：我真是……我真是太傻了……他跟我说你不喜欢这,不喜欢那,我就真的信了……我怎么就那么蠢……
看着她自责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从昨晚到现在,她问了钱,问了我的生活,却唯独……没有仔细问苏建业出轨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妈,您……难道不好奇,爸……苏建业出轨的事吗
提到那个男人,我妈脸上的悲伤和自责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厌恶和……不屑。
他她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当初要不是被他下了药,稀里糊涂有了你,怕你从小没有完整的家,他这辈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昨晚偷听到的对话。
我攥紧了妈妈的手,一字一句道：妈,我听那个女人说……当年,是他故意给您下药,图的就是您的钱！
再加上他拿捏住了您事业心强、无暇顾家的弱点,故意在我们母女之间挑拨离间,制造误会,方便他在中间上下其手,侵吞财产！
这话一出口,我妈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
她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这个畜生！我要跟他离婚！立刻！马上！
我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妈,现在不能离。
我和我妈冰释前嫌、关系回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才慢悠悠地传到我爸耳朵里。
也难怪,他最近估计正沉浸在小三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直到他刷朋友圈,发现我竟然开始给我妈的每一条动态点赞评论,他那根迟钝的神经,才终于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对劲。
毕竟,像我这种被他成功洗脑十几年,对他妈恨之入骨的女儿,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反常举动的。
他立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试探,小心翼翼：喂舒然啊……那个,爸看你最近……跟你妈走得挺近啊你们……和好了
我对着电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声音却故作天真：爸,您这话说的,她是我妈,我跟她亲近点,不是应该的吗
我爸被我这句软中带刺的话噎了一下,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呵呵,爸不是那个意思……爸就是,有点意外。
能不意外吗
我和我妈关系缓和,就意味着他那些谎言,随时都有可能被戳穿。
他能不慌吗
我心里冷笑连连,嘴上却继续扮演着那个单纯好骗的女儿：哎呀,也没多好啦。我妈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工作狂一个,忙都忙死了,我俩也没啥机会多说话。
我爸听我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继续打探：那……钱的事,你……没跟你妈提吧
我故作夸张地笑了一声：提那个干嘛爸,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尊心强着呢。再说了,她啥态度,我心里能没数吗她本来就烦我,我再去跟她提钱,那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嘛！
我这番话,完全是按照他过去十几年给我灌输的人设来演的。
果然,我爸一下子就信了。
也是,被他蒙骗了这么多年,他对我这个被洗脑成功的女儿,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他立刻顺着我的话头往下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同仇敌忾的意味：哈哈,没说就好,没说就好！爸也是怕你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伤了你。唉,你说这当妈的,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连自己孩子都不爱呢！
呵,不爱自己孩子的,到底是谁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毫不犹豫地继续抹黑我妈。
难怪能把我们母女俩骗得团团转这么多年！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
不过嘛……我话锋一转,故意拖长了语调,关于钱的事儿,我妈倒是跟我提了一嘴。
我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哦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压低声音,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妈说……她公司好像……快要黄了。
什么！黄了！我爸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得刺耳,这怎么可能！她公司那么赚钱,每个月流水都吓死人,怎么可能说黄就黄！
哎哟喂,看来他对妈妈公司的流水还挺清楚嘛。
我继续唉声叹气：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好像是签了个什么对赌协议,结果玩脱了,对方现在处处使绊子,项目眼看着就要崩盘。她说,搞不好她很快就要被踢出董事会,还得背上一屁股的债！到时候,咱家那老破小,都可能要被拿去抵债！
我爸听完,将信将疑：不会吧……她前几天不还上了财经访谈吗看着挺风光的啊……
欲盖弥彰呗。我把从财经新闻里学来的词儿活学活用,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跟我妈关系也就那样,她也不会跟我说太细。爸,要不……您自个儿去打听打听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迅速挂断的忙音,我勾了勾嘴角。
估计是火急火燎地找我妈求证去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我妈的微信就进来了,言简意赅：他来了。
后面跟了个奸笑的表情包。
我忍不住笑出声。
想起那天,我跟她说不能立刻离婚时,她的反应。
妈,现在离,太便宜他了！我当时态度坚决。
她听到这话,表情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迟疑：舒然……你,你是不是……舍不得他毕竟……毕竟这么多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妈……
不是！我赶紧摇头,打断她的猜测,妈,您想哪儿去了！我是说,现在离婚,按照法律,他能分走您一半的财产！他拿着您的钱,跟那个小三双宿双飞,凭什么！
我妈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下来：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收集他出轨的证据,让他净身出户！
妈,您忘了我是学法律的了我苦笑着摇头,婚内出轨,就算证据确凿,在财产分割上,能让他少分一点就不错了,想让他净身出户,太难了。更何况,他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您常年忙于工作,疏于家庭,导致感情破裂……到时候,法官怎么判还真不好说。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地金蝉脱壳！
我妈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领导者,短暂的愤怒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说得对,不能便宜了那个白眼狼。
必须让他,主动提离婚！而且,是哭着喊着,求着要净身出户！
我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啊主动提还净身出户妈,这……这怎么可能啊……
我妈却胸有成竹地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孩子,你还是太年轻。对付苏建业这种货色,其实,没那么难。
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估计连我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都没搞清楚。给他设个局,让他自己往里跳,简直易如反掌。只要我们母女俩,配合好就行了。
于是,就有了我刚才那通报信的电话。
看着微信里,我妈转发过来的,我爸各种旁敲侧击、焦急万分的打探消息的聊天记录,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想离间我们母女
哼,那就让你尝尝,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妈那边,也没闲着。
面对我爸的关切询问,她声泪俱下,愁眉苦脸,把那套签了对赌协议、项目即将失败、面临巨额债务、可能被扫地出门的戏码,演得那叫一个逼真。
我爸听得脸都白了,难以置信地追问：扫地出门！那,那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我妈悲痛欲绝地点头。
那一刻,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我爸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爽！
不过,这老狐狸,虽然被吓得不轻,但骨子里的警惕性还在。
他嘴上安慰着我妈,背地里,肯定会偷偷摸摸去调查我妈公司的真实情况。
光靠演戏吓唬他,还不够。
要想瞒过那些专业的调查机构,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和我妈商量好了,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必须再给他加点猛料,让他彻底方寸大乱！
我找了一帮专业人士,直接杀到了那栋郊区别墅。
时机掐得刚刚好。
我爸刚从我妈那儿确认了破产的消息,正心烦意乱地在别墅里,找小三寻求安慰呢。
结果,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一群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胳膊上纹龙画虎的壮汉,鱼贯而入。
那场面,跟港片里的收数现场似的。
我爸当场就吓傻了,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你,你们是谁！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为首那个脸上带疤的刀疤脸,冷笑一声,掏出一份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私闯民宅苏先生,看清楚了,这栋别墅,你老婆苏总,早就抵押给我们老板了！现在,这儿姓李,不姓苏！按规矩,我们是来收房的！
我爸眼睛都瞪圆了：抵押！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么快！
旁边的小三也懵了,看着自己住了好几年的豪宅被人像抄家一样翻箱倒柜,心疼得直跳脚：老公！老公你快拦住他们啊！他们干嘛呢！
老公刀疤脸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眼神阴森森地转向我爸,哟呵苏先生,胆儿挺肥啊拿着老婆抵押出去的房子,养小三
我爸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你,你什么意思
刀疤脸阴恻恻地笑了：没什么意思。五九万,封口费。不然,这事儿要是传到你老婆耳朵里……啧啧啧,苏先生,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吧！
最终,我爸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心如刀割地转了五九万封口费给了刀疤脸。
当然,这笔钱,最后还是会回到我妈的口袋里。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能从他身上多榨一点出来是一点。毕竟他这些年挥霍的,都是我的钱。榨干他,让他以后日子更难过,我心里才痛快！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悠闲地敷着面膜,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彻底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冷静下来的我妈,简直就是个智商和手段都点满了的复仇女神。
而我们,正坐在另一栋更豪华的别墅的监控室里,通过屏幕,欣赏着那边的好戏。
刀疤脸带着人,还有那五九万封口费,扬长而去。
别墅里,一片狼藉。
小三彻底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尖叫：苏建业！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爸刚被敲诈了五九万,肉疼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抽搐,又被小三这么一闹,更是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吼道：我他妈怎么知道！那个疯女人突然说要破产！听说是签了什么鬼协议赌输了！谁知道她输得这么快！现在连房子都被抵押了！
小三听到破产、抵押这些字眼,哭得更凶了,几乎是歇斯底里：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以后还怎么过有钱人的日子！
我爸烦躁地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还过个屁的有钱日子！听她的意思,以后不跟着她一起吃糠咽菜还债就不错了！
还债！小三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我才不要还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据我妈后来查到的资料,这个小三,当初就是因为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才跟我爸勾搭上的。
俩人原本都是穷光蛋,后来我爸搭上了我妈这条大船,才带着她一起飞黄腾达。
她是真的穷怕了,苦怕了。
一想到可能要重蹈覆辙,她比谁都不能接受。
小三像疯了一样冲到我爸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眼睛通红：离婚！苏建业！你现在！立刻！马上！跟那个女人离婚！
只要你现在跟她离了！你净身出户！她的债务就跟你没关系了！
我爸本来就在气头上,被她这么一闹,更是怒火中烧,一把甩开她的手：净身出户！你疯了！那我他妈不是什么都捞不着了！
小三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咄咄逼人：你还想捞什么！她现在都快破产了！名下全是负债！你再不赶紧脱身,等着跟她一起被追债,睡大街吗！
这话,显然戳中了我爸的死穴。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狠狠地把烟头摁灭在昂贵的地毯上,咬牙切齿道：离！他妈的！这婚必须离！财产老子不要了！孩子也归她！老子可不能被她拖下水！
果然,还得是枕边风管用啊。
被小三这么一鼓动,我爸第二天就揣着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火急火燎地来找我妈了。
一进门,他就开始飙演技。
眼眶通红,表情悲伤,语气沉痛：老婆……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件事……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唉……
看着我妈那副震惊、不敢置信、心碎欲绝的表情（当然也是装的）,他还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唉,咱俩结婚这么多年,我为你操持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实话,我也不舍得……
但是你看……你现在这个情况……眼看着就要破产了,后面还得还那么多债……我……我实在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啊！
我勒个去！
这大概是我妈这辈子,见过最清新脱俗、最理直气壮的抛妻弃子宣言了。
明明是怕被连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偏偏还要给自己找个为你好、不想拖累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绝了！
他一边泪眼汪汪地扮演着情深义重,一边不着痕迹地把离婚协议推到我妈面前。
我妈拿起协议,扫了一眼。
哟,里面还写着要分割财产呢想得美！
我妈立刻不干了。
她也开始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老公！不行啊！我不能没有你啊！你要是走了,我跟舒然可怎么办啊呜呜呜……本来就要破产了,要是再把钱分给你,我们娘俩就真得去要饭了！老公,求求你,别离开我们,留下来吧,我们一起还债,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爸听着这话,吓得脸都白了。
他大概是恨死自己当初鬼迷心窍,怎么就在协议里加了分割财产这一条！
眼看着我妈被吓得不想离婚了,这还得了！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另一份协议,急赤白脸地说：拿错了！拿错了！老婆,这份才是！这份才是！我离婚就是为了不拖累你们娘俩,怎么可能还要你的钱呢！这份是净身出户协议！我什么都不要！
他把笔塞到我妈手里,满眼恳求地看着她：老婆,快签吧！签了对你,对舒然,都好！真的！
我妈还在那儿嘤嘤嘤地演呢,抓着他的手不放：我知道你心疼我们娘俩……其实……其实一起还债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东躲西藏……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躲债,也是幸福的……
我爸听着这话,脸都绿了。
他大概是脑补了一下我妈描述的那个一家三口,东躲西藏,被人追债的悲惨画面,再想想自己过去十几年挥金如土、左拥右抱的神仙日子……
那对比,简直是天堂到地狱！
他彻底崩溃了,几乎是抢过笔,强行塞到我妈手里。
不行！绝对不行！我受苦也不能让你们娘俩受苦！你们要是被债务拖垮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我们还是赶紧离！越快越好！
最终,我妈万般不舍、含泪签下了那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签完字,她还拉着我爸的手,擦着眼泪,情深意切地说了半天忘不了你这些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之类的废话。
把我爸感动（吓唬）得,当场就拍板,约好第二天民政局一开门,就去把离婚证给领了。
看着我爸拿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如获至宝、屁滚尿流地跑了。
我妈连脸上的泪痕（其实是眼药水）都懒得擦,冲着我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声：出来吧。
我从房间里溜达出来,拿起那份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问题,妈,这份确实是净身出户。
我妈得意地一扬下巴,恢复了她那副运筹帷幄、睥睨众生的女王气场：那是！你妈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密集相处,我心里那个高冷疏离、不近人情的工作狂母亲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
尤其是在联手坑爹这件事上,我们娘俩简直是配合默契,心有灵犀。
再加上这些年,她其实已经有意识地在逐步放权,退居二线,只是我以前被蒙蔽了双眼,没看出来而已。
现在误会解除,我们相处的时间多了,那份血脉相连的亲近感,自然而然就回来了。
不得不说,我妈这招釜底抽薪,玩得是真漂亮。
她太了解我爸那浅薄短视、贪生怕死的德性了。
也算准了那个小三贪图富贵、绝不可能甘心跟着他吃苦的本性。
双管齐下,内外夹击,逼得小三在我爸耳边吹离婚风。
我爸被破产、巨债吓破了胆,方寸大乱之下,别说净身出户了,估计让他把底裤留下他都愿意。
哼,一想到明天就能看到那个白眼狼吃瘪的样子,我就浑身舒坦！我妈冷哼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段时间跟他假扮‘父慈女孝’,简直快把我恶心吐了！
过去那些被他欺骗、被他误导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我。
我对他的厌恶和憎恨,也随着真相的揭开,达到了顶点。
现在光是看到他那张脸,都觉得生理不适。
我妈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放心,明天,妈一定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第二天,民政局门口。
刚拿到新鲜出炉的离婚证,我爸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副悲痛欲绝的假面被他一把扯下,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嘴脸。
他看着我和我妈,冷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行了,戏也演完了,证也领了,老子也懒得跟你们装了！实话告诉你们,伺候你们这对自以为是的母女,老子早就烦透了！
他转过身,冲着不远处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招了招手。
车门打开,那个小三扭着腰肢走了下来,得意洋洋地挽住了我爸的胳膊。
我爸搂着小三的腰,故意用我们能听到的音量,张狂地对我妈嚷道：苏总,不怕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他妈根本就没爱过你！我拿着你给的家用,养着我真心爱的女人！感觉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想不到吧！你们这对蠢母女,都被老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哈哈！
然而,他和那个小三预想中,我和我妈震惊、愤怒、崩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我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脸不耐烦地问：说完了没说完了我们赶时间。
我爸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你们……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难道……难道你们……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我妈红唇微勾,露出一抹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不然呢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设下这个局,让你心甘情愿、哭着喊着要净身出户
我爸彻底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什,什么意思什么局
我妈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眯眯地,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慢悠悠地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听说你跟这位……嗯,王小姐,约好了半小时后去领结婚证
真巧,我刚收到消息,这位王小姐的父亲,前段时间因为赌博,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那数额嘛……不多不少,正好跟你这些年,从我这里‘抠’走的钱,差不多。
还有这种巧合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肯定也是我妈的手笔！
父债女偿。
也就是说,半小时后,即将和这位王小姐喜结连理的我爸,同时也喜提了一笔足以让他倾家荡产的巨额债务！
我妈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苏建业,这些年,玩弄我们母女俩的感情,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玩
既然那么喜欢玩,那就让你……玩个够！
说完,我挽着我妈的胳膊,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了我爸气急败坏的怒吼,和小三惊恐的尖叫,以及……清脆的巴掌声。
啧,大庭广众之下就动起手来了真是不体面。
不过,这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毕竟,我们已经预定好了米其林三星的法式大餐,要去好好庆祝一下这离婚大喜呢！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苏建业。
听说,他后来不死心,还想来找我妈打感情牌,哭诉自己被骗了,想让我妈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以及我的面子上）拉他一把。
结果,被我妈找人堵在公司楼下,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鼻青脸肿之后,他总算是老实了,再也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至于那个小三,在得知自己不仅没能嫁入豪门,反而还把亲爹的巨额债务甩锅给了新老公之后,心态彻底崩了。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逼着我爸跟她领了证。
于是乎,我爸,就光荣地背上了那笔足以压垮他的债务,从此过上了他曾经最恐惧、最鄙视的——东躲西藏、被人追债的幸福生活。
我妈这人,报复心也是挺强的。
她还特意打点了一下那些追债的人,让他们对我爸多加关照。
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消息。
说他因为还不上钱,腿都被打断了。
小三嫌他成了个没用的废物,不仅没法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反而成了拖累,没过多久,就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还嚷嚷着要离婚改嫁。
结果,就在小三准备跟新欢远走高飞的那天晚上。
苏建业,这个被毁掉了一切的男人,彻底疯了。
他一把火,点燃了他们租住的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最后,跟那个他曾经真心所爱的女人,一起,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陪我妈逛街。
我拿着刚买的冰淇淋,愣了半晌,才喃喃地问：他……真的疯了吗
我妈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朝我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八卦新闻：当然了,宝贝儿。失去一个坏爸爸,你不觉得……很开心吗
我看着她脸上那云淡风轻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开心！
对于这个差点毁了我们母女人生的男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他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毕竟,我和我妈,还有光明的未来,在等着我们呢。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我又敬又怕、如今却能和我一起谈笑风生、联手复仇的母亲,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当亲情掺杂了如此不堪的算计与背叛,当信任崩塌成一地无法拼凑的碎片,为了守护自己和所爱之人,那些看似过激的手段,真的有明确的是非对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