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乔明修被人拖回了粗使婢女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被推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闻到了满屋的血腥味。
他抬眸,看见床上的粗使婢女瞪着眼睛,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已经洇透了粗布衣裳。
啊——
乔明修吓得撞翻了木架,铜盆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了门外嬷嬷不耐烦地拍门,大喜的日子闹什么
乔明修颤抖着指向床榻:她、她死了……
门被猛地推开。
老嬷嬷探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杀、杀人了!
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乔明修杀妻!乔明修杀妻啊!
院外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方才送他回来的宫女太监冲进屋内,看见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我……乔明修摇头,我进来时她就……
闭嘴!为首的太监厉声喝道,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他一挥手,按住他!快去禀报陛下!
御书房里,谢清舒正在批奏折。
听到下人禀告来龙去脉后,她头都没抬:依《大梁律》,杀妻该当何罪
凌迟。侍卫答道。
朱笔一顿,她终于抬眸看了眼乔明修,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甘愿冒凌迟之死,也要杀妻,难不成你还对朕存着那等心思,所以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朕说过,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朕此生只爱砚白。
就算和你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也做不得数。
乔明修的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
还记得那年冬夜,她跪在雪地里,捧着他的脸说:明修,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后来无数个夜晚,她把他按在怀里,一遍遍地说:永远不准离开我。
而现在,那些炽热的誓言,在她口中,不过是一场轻飘飘的……
露水情缘。
我没有动手。他跪在地上,声音嘶哑,更不敢对陛下有半分妄想。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谢清舒冷笑,既你不肯认罪,那便拖去慎刑司,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慎刑司的刑具硬!
慎刑司的地牢终年不见阳光。
乔明修被铁链吊在刑架上时,听见隔壁牢房传来凄厉的惨叫。
说!为何杀害粗使婢女狱卒甩着鞭子走近。
我没有……啊!
第一鞭落下,他后背立刻皮开肉绽。
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鞭子沾了盐水,每一下都像剜掉一块肉。
还不认罪狱卒狞笑着拿起烧红的烙铁,那就尝尝这个!
滋——
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乔明修痛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三天三夜。
鞭刑、烙刑、夹棍……他记不清自己昏过去多少次,又被冷水泼醒多少次。
最后连狱卒都累了,骂骂咧咧地将他扔回牢房。
这男人骨头真硬……
意识模糊间,乔明修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见一抹熟悉的鹅黄色裙角。
醒了太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不快谢贵君恩典若不是他替你求情,你早死在慎刑司了!
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乔明修剧烈咳嗽着,下一刻,自己便被拖回了擎宇宫。
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而他满身血污,像条濒死的鱼。
高位上,谢清舒正搂着孟砚白,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她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连眼神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不谢恩见乔明修迟迟不动,谢清舒皱眉看过来,是想再去慎刑司走一遭
乔明修麻木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谢……贵君……恩典……
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刀割一样疼。
起来吧。孟砚白虚弱地抬了抬手。
谢清舒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你身子弱,少操心这些污秽之人,也不知道他哪里讨了你欢心,都被拖入慎刑司了,你竟还想着为他说话。
孟砚白浅浅一笑,我是怕你日后后悔,阿舒,你当真不记得,你以前,有多宠爱他了吗
闻言,谢清舒立马皱了皱眉,谁在你耳边嚼的舌根,朕对他没有分毫情谊,又何来恩宠,就算有,那也是曾经,朕已全然记不清了,如今看到他,只剩厌恶。
闻言,孟砚白唇角笑意愈深,抬眸看了乔明修一眼。
明修,听到了么,你和陛下的事,早已是曾经。以后,不要再存有那些心思了,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否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乔明修心口骤然一疼,像是有人攥着他的心脏狠狠拧转,疼得他指尖发颤,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可他只是顺从地跪伏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
诺。
他踉跄着退出去时,余光瞥见谢清舒正捏起一颗蜜饯喂到孟砚白唇边。
苦……孟砚白嗓音清冷无奈。
谢清舒低笑一声,俯身吻住他:现在呢还苦么
唇齿交缠的水声传来,乔明修突然想起那年自己染了风寒,
少女含着药渡进他口中,舌尖卷走苦涩:明修乖,咽下去。
那时她眼里盛着的温柔,如今全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