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级台阶
深夜回宿舍时,我总感觉台阶数不对劲。
明明只有十二级的楼梯,第十三级台阶会在午夜凭空出现。
室友不信邪,非要在午夜去数台阶。
第二天他的学生证出现在我门缝下,照片被泡得发白,背面用血写着别数台阶。
我颤抖着走上楼梯,腐木味钻进鼻腔。
黏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猛回头——却只有自己的影子被拉得扭曲变形。
踏上第十三级台阶时,脚下一股冰水渗入骨髓。
低头看去,双脚正从脚趾开始变得透明,无声无息地消融在黑暗里。
墙壁浮现新的墓碑,编号14正是我的学号。
顶楼守阶人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每块墓碑都是台阶的养料。
宿舍楼外,暴雨如同发狂的巨兽,咆哮着撞击着窗户,玻璃在沉闷的震动中呻吟。我蜷缩在狭窄的上铺,被子蒙过了头顶,却挡不住那湿冷的空气和一种更深、更粘稠的东西——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骨头缝往里钻。林涛那空荡荡的床铺就在对面,铁架子床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一个沉默而巨大的问号。
他昨晚出门前,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拍着我的肩膀:陈默,等着!我非把那个‘十三级台阶’的破事儿弄明白不可!那笑容底下,藏着年轻人特有的、近乎鲁莽的挑战欲。他要去数午夜时分的楼梯台阶,为了证明这栋老楼里流传多年的怪谈只是无聊的臆想。可现在,整整一天一夜过去,那张床依然空着,冷得像块石头。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宿舍门底那道狭窄的缝隙。黑暗在那里淤积。就在刚才,似乎有极其轻微的沙的一声,像一片枯叶被风吹着滑过地面。声音太小,几乎被窗外的雨声吞没,但我全身的神经都在那一刻绷紧了,发出无声的尖叫。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声重过一声,撞击着肋骨。我几乎是滚下了床,手脚并用地爬到门边。冰冷的木门贴着手心。我屏住呼吸,猛地拉开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和河水腥气的湿冷空气猛地扑了进来,呛得我喉咙发紧。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走廊尽头昏黄的灯泡投下长长的、摇曳不定的影子。我的视线死死钉在门槛内侧的地面上。
它就在那里。
林涛的学生证。
硬质塑料卡片湿透了,边缘软塌塌地卷曲着,像一块刚从脏水里捞出的腐皮。水珠沿着卡片表面不断滚落,砸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丑陋的印记。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滑腻的卡片表面时,一股寒意猛地蹿上脊椎。我把它翻转过来。
照片上林涛的笑容被水浸泡得彻底走了形,五官模糊地浮肿着,像一张在水中泡发了很久的、惨白的脸。一种非人的陌生感扑面而来。照片下面,那本该印着学号的地方,此刻却覆盖着一片粘稠、发暗的红褐色——是血。歪歪扭扭、笔画颤抖的三个字,如同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诅咒,清晰地烙印在血污之中:
别数台阶。
血字边缘的液体尚未完全干涸,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光。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抓着学生证的手指蔓延到整条手臂,继而冻结了全身。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别数台阶……林涛数了。他数了那午夜凭空出现的第十三级台阶。
然后呢
学生证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我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床架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恐惧不再是藤蔓,它变成了汹涌的冰水,瞬间灌满了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冰碴。
林涛消失了。被那级不该存在的台阶吞噬了像无数个校园传说里讲的那样荒谬!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恶作剧!是哪个混蛋捡到了他丢的学生证,弄上红颜料来吓唬我!我试图说服自己,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试图用这点真实感驱散那无孔不入的、源自未知的寒意。
我猛地拉开门,冲进昏暗的走廊。浑浊的空气带着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土腥气。走廊很长,两侧宿舍门紧闭,像一排沉默的墓碑。只有尽头那盏接触不良的灯泡,苟延残喘地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每一次闪烁都让墙壁上的污渍和剥落的墙皮变幻出狰狞的鬼影。
林涛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撞了几下,显得干涩、嘶哑,又异常突兀,很快就被沉重的寂静吞没,连一丝回声都没有留下。谁干的出来!我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愤怒,拳头攥紧,指甲更深地陷进肉里。
回应我的,只有灯泡滋滋的哀鸣,和窗外永不停歇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的雨声。整栋楼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石棺,而我被困在其中。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动,血液冲撞着太阳穴。不行,必须离开这里!立刻!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贯穿全身。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冰冷的金属把手沾满了湿气,滑腻得几乎抓不住。我用力拧开,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悠长的嘎吱——声,如同垂死者的叹息,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无限拉长、放大。
门后,通往楼下的楼梯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更浓郁的、带着腐朽木头和湿泥的怪味扑面而来,霸道地钻进鼻腔,直冲脑髓。这气味……比刚才走廊里的土腥气更浓烈,更具体,带着一种陈年积垢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感。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绝对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眼前,浓稠得化不开。我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按亮了屏幕。微弱的LED白光撕开一小片黑暗,勉强照亮脚下几级粗糙的水泥台阶,以及更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二、三……我死死盯着脚下被手机微光照亮的那一小块区域,一级一级往下踩。水泥台阶冰冷坚硬,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每一次落脚,脚步声在死寂的楼梯井里空洞地回响,听起来异常清晰,又异常孤单。四周的黑暗像有生命的浓雾,紧紧包裹着这圈可怜的光晕,并贪婪地吞噬着它微弱的光芒。
四、五、六……我强迫自己默数,试图用这机械的计数来压制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林涛血写的警告在脑海里疯狂闪回——别数台阶。荒谬!我数的是离开的路!是通向安全的路!这该死的楼梯,白天明明只有十二级!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像念诵驱魔的咒语。
七、八、九……脚下的台阶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湿滑,每一步都带着粘滞感。那股腐木和湿泥混合的怪味越来越重,几乎让人窒息。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手机的光柱在黑暗中慌乱地晃动,扫过两侧斑驳脱落的墙皮,像一张张溃烂的皮肤。
十、十一……
第十二级台阶在手机光下清晰地显露出来。再往下,就是通往下一层平台的转折处了。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松懈了一线。果然……只有十二级。
然而,就在我即将踏上第十二级台阶的那一瞬,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赤脚踏进了万年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冻结了。
不是台阶的冰冷。是一种……活物般的东西,带着深重怨毒的湿冷气息,正紧贴在我的后颈上!
同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啪嗒……啪嗒……
就在我身后,极近的地方。
那声音黏腻、沉重,带着令人牙酸的湿滑感。像是有人穿着一双浸透了泥水的旧胶鞋,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定地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声音的节奏精准地踩在我心跳的间隙里,每一次落下,都让我的心脏跟着猛地一抽。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冰冷的恐惧像高压电流,从头顶灌到脚底,四肢百骸一片麻木。那黏腻的脚步声,就在我身后,不到一米!在这绝对黑暗、只有我一个人的楼梯间里!
是谁!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逃!必须逃!离开这里!离开这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我猛地转过身,将手机的光柱如同武器般狠狠刺向身后的黑暗!光柱剧烈地摇晃着,几乎握不住。
谁!我的嘶吼带着哭腔,在狭窄的楼梯井里撞出破碎的回音。
光柱所及之处……空无一物。
只有我自己被拉得扭曲变形的影子,被手机光投射在对面肮脏的墙壁上,随着光线的晃动而诡异地扭动着。影子孤零零地映在斑驳的墙上,随着我颤抖的手而疯狂摇曳,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濒死的木偶。
啪嗒……啪嗒……
脚步声,依旧清晰。就在我刚刚站立的位置!近在咫尺!它没有停止,甚至没有一丝停顿。那湿滑黏腻的踩踏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从容,仿佛一个看不见的、浑身滴淌着泥水的东西,正悠闲地、一步一步……踏上楼梯。
踏上那本该只有十二级的台阶!
它在往上走!朝着我刚刚下来的方向!朝着……林涛消失的方向!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像一只冰冷的铁手扼住了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向后退去,只想离那声音越远越好!
脚下猛地一空!
不是踩空,也不是踏错。我的右脚,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第十三块台阶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刺骨的冰冷瞬间从脚底穿透鞋袜,如同无数根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骨髓深处!那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带着强烈恶意和腐朽气息的阴寒,瞬间冻结了整条右腿的神经。
呃啊——!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痛呼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惊骇欲绝地低头看去。
手机的光柱颤抖着,照亮了我的右脚。
右脚上的帆布鞋,从鞋尖开始,正在……消失。
不是磨损,不是溶解。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鞋尖部分变得像劣质的信号接收画面,闪烁起诡异的、半透明的雪花点,然后彻底失去了实体。紧接着是脚趾。我的脚趾!它们就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变得透明、模糊,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在下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没有疼痛,只有深入骨髓的、令人疯狂的冰冷麻木感,正顺着脚踝迅速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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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在死寂的楼梯井里撞出绝望的回响。我猛地发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那只正在消失的脚从第十三阶上抽回来!仿佛陷在无形的强酸之中。
左脚蹬着第十二级台阶的边缘,身体向后拼命倾斜。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脚踝处传来一股巨大的、粘稠的吸力,仿佛那黑暗的台阶深处有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正死死拽住我的脚,要将我整个拖下去!
拉扯!无声的、绝望的角力!
就在这生死边缘的挣扎中,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样。我猛地抬头,手机的光柱下意识地扫向楼梯间一侧的墙壁。
那面原本只是斑驳起皮的肮脏墙壁,此刻……竟然在微微蠕动。
像平静的水面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搅动淤泥。墙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簌簌落下。剥落的地方,露出底下更深、更暗的底色。那底色并非砖石,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深青灰色,带着水浸的滑腻光泽,表面还布满着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凸起纹路。
更恐怖的是,在这片蠕动的、湿冷的深青灰色墙面上,正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浮凸出来一块东西!
长方形的轮廓,上端是拙劣的半圆形拱顶。边缘还带着湿漉漉的、如同泥浆滴落般的痕迹。
那形状……赫然是一块墓碑!
墓碑的石质表面,同样呈现出那种令人作呕的深青灰色,湿漉漉的,仿佛刚从冰冷的河底捞起。上面没有任何姓名,没有生卒年月。只有一串冰冷的、刻痕很深的数字,如同用尖锐的指甲在湿泥上狠狠抠挖出来,清晰地呈现在手机惨白的光线下:
1407
那是我的学号。每一个数字都扭曲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挣扎。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比脚下台阶的冰冷更甚百倍,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思维。第十四块墓碑我的墓碑守阶人的日记养料
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彻底淹没了我。我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最后残存的求生本能压倒了僵硬的四肢。趁着那瞬间的惊骇带来的力量爆发,我猛地将那只已经消失到脚踝的右脚从第十三阶那粘稠的吸力中拔了出来!
身体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向后重重摔倒在第十二级台阶上,冰冷的疼痛从尾椎骨炸开。但我根本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向楼梯下方扑去,像一条被剥了皮的、惊恐万状的蛇。手机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屏幕瞬间碎裂,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世界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只有身后,那啪嗒…啪嗒…黏腻的脚步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踏在看不见的台阶上,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我像一颗被恐惧射出的子弹,撞开了宿舍门,又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门板,仿佛外面是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和那深入骨髓的阴寒交织在一起。右脚的消失感如此真实,即使它此刻完好无损地踩在冰凉的地面上,那种被无形之物吞噬、分解的冰冷麻木感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脚踝深处,挥之不去。
墓碑。我的学号。1407。那湿漉漉的、深青灰色的墓碑在脑海中反复浮现,每一次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战栗。它就在那里,刻在楼梯间的墙上,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死亡标记。那个传说……那个荒诞不经的午夜台阶传说……竟然是真的!林涛数了它,所以他消失了,只留下那张浸血的学生证。而我,刚刚踏上了它,我的名字……不,我的学号,已经被刻在了死亡的墙壁上。
下一个……就是我……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心脏,冰冷地收紧。绝望的窒息感攫住了喉咙。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下去,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羔羊。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我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不行。不能这样等死!林涛的学生证……那张泡发的照片,那血写的警告……还有那本日记!守阶人的日记!林涛最后含糊提过的,他在顶楼杂物堆里发现的破本子!他说那上面写满了疯话……里面一定有答案!一定有离开这个死亡循环的办法!一丝微弱的、近乎癫狂的希望猛地刺破了绝望的浓雾。
顶楼!必须上去!找到那本日记!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瞬间激活了僵死的四肢。我挣扎着站起来,不顾右腿残留的冰冷麻木,踉跄着冲到书桌前,一把拉开抽屉,胡乱翻找。手电筒!必须有光!终于,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筒身。我紧紧攥住那支沉重的手电筒,仿佛它是唯一能劈开黑暗的圣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心脏的狂跳,我再次拉开了宿舍门。
走廊依旧死寂。那盏接触不良的灯在尽头有气无力地闪烁着,每一次明灭都像是垂死的喘息。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土腥气和腐木味似乎更浓了,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带着不祥的预兆。我握紧手电筒,冰凉的金属外壳传来一点虚假的支撑感。灯光划开前方的黑暗,光柱稳定,驱散了一小片令人心悸的浓墨。
楼梯间的防火门再次出现在眼前。那道缝隙,如同地狱的入口。我停在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门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那黏腻的脚步声,那冰冷的第十三阶……它们还在吗恐惧再次攫住了我,双腿如同灌满了铅。
林涛……
一个名字,低如蚊蚋地从我干裂的嘴唇间溢出。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愤怒和愧疚的闸门。是我没有更坚决地阻止他!现在,轮到我了。如果我不去,那本日记就永远埋在那里,下一个踏进陷阱的人,也许就在今晚!也许就在下一刻!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绝望的蛮力猛地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我低吼一声,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濒死的哀鸣,用肩膀狠狠撞开了那道沉重的防火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撕裂了寂静。浓烈的、带着泥土腥腐气味的冰冷空气瞬间涌出,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探入深海的利剑,刺破了门后的黑暗。
台阶……一级,两级,三级……手电光稳定地照亮着脚下粗糙的水泥台阶。我死死盯着,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嘴里机械地默数着:一、二、三……
每一个数字都念得异常清晰,仿佛这样就能钉死脚下的现实,阻止那不该存在的第十三的诞生。
没有脚步声。没有异响。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异常巨大。腐木和湿泥的气味顽固地弥漫着,但台阶本身看起来……正常。手电光扫过墙壁——斑驳、肮脏、布满污渍和涂鸦的墙壁,没有任何深青灰色的蠕动痕迹,更没有那块刻着我学号的恐怖墓碑。
是幻觉吗刚才的一切……那冰冷的吞噬感,那湿漉漉的墓碑……都是过度惊吓产生的幻觉一丝渺茫的侥幸刚刚升起,立刻被更深的恐惧掐灭。不!那消失的脚趾的冰冷麻木感还在!那墓碑上的数字1407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
我强迫自己继续向上。脚步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重担。手电光柱小心翼翼地向上移动,照亮前方的台阶。
四、五、六……光柱边缘扫过墙壁高处一片剥落得特别厉害的区域。几道深深的划痕突兀地出现在墙皮脱落的底面上。那划痕……深青灰色湿漉漉的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手电光猛地聚焦过去!
只是一片普通的、颜色略深的污渍,在干燥的墙面上,像泼洒的墨水干涸后的痕迹。没有蠕动,没有湿气。刚才的惊鸿一瞥,只是光影晃动下自己吓自己的错觉
冷汗再次浸透后背。我大口喘着气,几乎虚脱。神经已经被绷紧到了极限,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将其彻底扯断。
七、八、九……数到第九级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纸张摩擦的窸窣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上方的黑暗里传来!
我的动作瞬间凝固,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那声音极其轻微,像是有谁在黑暗中,用指甲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地翻动着一本极其脆弱的旧书。
谁在那里!
我猛地将手电光柱如同利箭般射向上方的楼梯拐角平台!惨白的光圈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
空无一人。
只有平台角落里,堆积着几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破旧纸箱和一些散落的、看不出原貌的杂物。灰尘在手电光柱下静静地悬浮、舞动。
那窸窣声……消失了。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刚才更加沉重。只有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浮沉。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是老鼠还是……风
我僵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柱死死钉在空荡荡的平台上,不敢移动分毫。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那令人心悸的窸窣声没有再出现。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轰鸣。
必须上去!日记在顶楼!这个念头如同魔咒,支撑着我几乎崩溃的意志。我咬着牙,强迫自己抬起如同灌了铅的腿,踏上了第十级台阶。然后是第十一级……第十二级……
终于,踏上了拐角平台。手电光警惕地扫视着这个小小的空间。灰尘在光柱中疯狂舞动。角落里那几个落满灰尘的破纸箱看起来毫无生气。刚才那声音……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稍稍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向上。就在我的目光从纸箱移开,转向通往顶楼的最后一段楼梯时——
手电光无意间扫过平台侧面的墙壁。
光线掠过的地方,一片异样的区域猛地攫住了我的视线!
那里……墙皮大面积地剥落了。剥落的痕迹非常新,边缘还带着湿气,碎屑散落在墙角。露出的墙壁底色,是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深青灰色!湿漉漉的,在灯光下泛着滑腻的冷光!
而在那片深青灰色的、如同墓壁的墙面上方,在几道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污渍下方……
一块冰冷的、深青灰色的长方形凸起物,正湿漉漉地嵌在那里。
墓碑!
墓碑的表面,清晰地刻着一串数字:
1309
林涛的学号!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林涛!他在这里!他的墓碑!就在这里!他消失后,他的标记就烙印在这冰冷的墙壁上!
林涛……
我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漏气的风箱。恐惧和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他就在这面墙里成了这台阶的一部分成了……养料
就在这时——
啪嗒。
一滴冰冷的、粘稠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我的后颈上!
那触感……滑腻、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烂纸张的气味!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气流,轻轻拂过我的后颈,带着无声的恶意。
时间似乎凝固了。冰冷的液体顺着脊椎缓缓滑下,留下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湿痕。那腐烂纸张的霉味混合着深重的土腥气,霸道地钻进鼻腔,直冲脑髓。身后……有什么东西。它靠得极近,近到能感觉到那无声无息的、带着死亡寒意的气流拂过皮肤。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几乎崩溃的意识上。无数恐怖传说在这一刻涌入脑海——回头,就会被永远留下,就会被夺走生气!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
手电筒的光柱还死死钉在刻着林涛学号的那块墓碑上。1309。冰冷的数字在湿漉漉的青灰色石面上扭曲着。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面墙里……就在我身后……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几乎冻结了血液。
逃!必须逃!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前扑去!不是转身,而是直接扑向通往顶楼的最后一段楼梯!身体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台阶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我根本顾不上。手脚并用,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疯狂地向上攀爬!手电筒在撞击中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台阶上,光束疯狂地旋转跳跃,将楼梯间切割成无数晃动的、扭曲的光影碎片。
我甚至不敢去分辨那旋转的光影里是否映照出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向上!去顶楼!找到那本该死的日记!
楼梯在疯狂晃动的光束下显得扭曲变形。台阶仿佛活了过来,在脚下起伏蠕动。我凭着感觉,拼命向上,每一次蹬踏都带着濒死的绝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土腥和腐纸味,如同在吸进坟墓里的尘埃。
终于!头顶不再是压抑的楼梯井,而是一片开阔的、带着高处特有寒意的空间——顶楼!
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我。顶楼空旷、破败,巨大的蓄水箱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蹲伏在角落。四周堆满了废弃的课桌椅、破损的体育器材,蒙着厚厚的灰尘,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如同无数蹲伏的鬼影。
手电筒!光!我需要光!
我喘息着,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个还在台阶边缘兀自滚动、光束乱晃的手电筒。手指颤抖着抓住冰凉的筒身,死死攥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光束被我强行稳定下来,惨白的光柱如同探照灯,急切地扫过这片狼藉的顶楼空间。
灰尘在手电光中狂舞,像一场无声的暴风雪。光柱掠过蒙尘的破桌椅,扫过锈迹斑斑的单杠,最后……定格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上。
那箱子不大,深褐色,油漆早已斑驳剥落。箱盖虚掩着,没有锁。就在箱盖的缝隙边缘,露出一角泛黄、脆弱的纸张。
一种强烈的、近乎直觉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就是它!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毫无知觉。颤抖的手指拂开箱盖上的厚厚灰尘,猛地掀开了箱盖!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霉烂纸张、陈年灰尘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类似铁锈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咳嗽。箱子里没有杂物,只有一本厚厚的、硬壳封面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箱底。封面是深褐色的,没有任何字迹,边角磨损严重,露出里面灰白的纸板芯。
就是它!守阶人的日记!
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封面,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感顺着指尖瞬间蔓延上来。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它拿了出来。
日记本很沉,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封面和内页都浸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湿感,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我靠着冰冷的蓄水箱坐下,手电筒夹在腿间,光束勉强照亮了泛黄、脆弱的纸页。纸页的边缘卷曲,布满黄褐色的水渍霉斑。我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发出脆弱的嘶啦声。映入眼帘的字迹是深褐色的,早已干涸氧化,带着一种陈旧的血色。笔画扭曲、癫狂,充满了绝望的力道,仿佛书写者正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在刻划:
诅咒之阶,永无餍足。吾名李国栋,编号97,终成其食。
编号97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数字……远超过我的想象!这栋楼才建了多少年这台阶……到底吞噬了多少人
我急切地翻动纸页。后面的字迹时而潦草如狂风,时而工整得刻板,显然出自不同时期、不同人之手。但内容无一例外,都指向同一个令人绝望的核心:
午夜钟鸣,第十三阶自幽冥显化。踏之者,血肉消融,魂灵永锢,化为阶下基石……
墙壁即墓园,学号即碑铭。吾之碑已现,105,此乃吾之终局……
挣扎徒劳,逃离无门。此阶通幽,非生人可渡……
血肉为引,怨念为薪。台阶吞噬,只为……生长……
每一段记录都像冰冷的刀子,反复切割着我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编号在不断增加:113,122,129……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被吞噬、被转化为台阶一部分的鲜活生命!而林涛的1309,我的1407……不过是这条漫长死亡链条上最新的两个环节!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被日记里字字泣血的绝望彻底浇灭。原来,踏上第十三阶的那一刻,结局就已注定。守阶人不,我们只是被选中的、等待被消化的……养料!
我发疯般地向后翻着,纸张在颤抖的手指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霉味和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终于,翻到了接近末尾的几页。这里的字迹相对新一些,但也开始变得模糊,带着水渍晕开的痕迹。书写者的绝望几乎穿透纸背:
它需要养分……不断的养分……每一个消失者,都在让它……变得更加‘完整’……更加强大……束缚……也更牢固……
我听到了……台阶在低语……它在渴求下一个……它说……它快‘饱’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编号……1313……我的墓碑……在墙上……湿的……冷的……它在笑……
1313这个编号让我愣了一下,比林涛的1309还要靠后是预言还是……
翻过这页,下一页的字迹骤然一变!变得无比清晰、锐利,墨迹甚至还未完全干透,带着一种新鲜墨水的深黑光泽!但笔迹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刻意为之的……工整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这页的顶端,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林涛
下面,是他那熟悉的、带着点学生气的工整字迹,一笔一划,清晰得刺眼,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
我明白了。
台阶是活的。它需要‘守阶人’。
不是阻止,而是引导。
引导下一个……踏上去。
用‘声音’,用‘气息’,用他们的……恐惧。
新的养料就位,旧的……才能解脱
不……或许……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
陈默……对不起……
但……轮到你了。
林涛!是他!他……他成了新的守阶人!是他引导我踏上了第十三阶!那黏腻的脚步声……那滴落在我颈后的冰冷液体……那带着腐纸味的呼吸……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冰冷剧痛瞬间撕裂了我!日记本从我僵直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灰尘。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铁皮水箱,全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空。眼前阵阵发黑,林涛最后那带着刻意轻松的笑容和他工整字迹里透出的冰冷算计在我脑海中疯狂撕扯。
解脱换一种方式存在这就是他留给我的答案用我的血肉和灵魂,去换取他所谓的解脱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了头顶。没有出路。日记里写得很清楚。守阶人不是管理者,只是被诅咒捆绑的、负责引诱新祭品的伥鬼!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成为台阶的养料,编号1407的墓碑将永远烙印在那冰冷的墙壁上,等待着下一个被引诱的牺牲者……
不!凭什么!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和绝望的火焰猛地从冰冷的绝望灰烬中窜起!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凭什么我要成为这诅咒的食粮凭什么林涛可以为了自己所谓的解脱把我推入深渊!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通往楼下的楼梯口。那黑暗的入口,此刻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腐纸气息的气流,正缓缓地从楼梯深处弥漫上来,萦绕在顶楼入口,带着无声的催促和……等待。
它在等我下去。林涛……或者说,那个占据着林涛躯壳的守阶人,在等我回到那个楼梯间,完成我的转化,成为墙壁上冰冷的1407号墓碑。
愤怒的火焰在血管里奔涌,压倒了恐惧。我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抖。目光扫过地上摊开的日记本,扫过林涛那冰冷工整的字迹,最后……落在我刚才摔倒时,手电光无意照亮的水箱角落。
那里,一堆锈迹斑斑的废弃工具散落着。扳手、钳子……其中,一把锈蚀严重、但刃口在光线下依旧反射出一点微弱寒芒的刻刀,静静地躺在灰尘里。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毒蛇之瞳,猛地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维。冰冷,尖锐,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台阶需要养料……需要新的编号……
那么……
如果……没有下一个了呢
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冰冷的手指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摸索着,最终,紧紧地、死死地握住了那把刻刀的刀柄。铁锈的颗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粗糙而真实的刺痛感。刀柄冰冷,沉重,仿佛握着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
我直起身,握紧刻刀,一步一步,走向顶楼入口。脚步沉重,却不再颤抖。下方楼梯间的黑暗浓稠如墨,那股带着坟墓气息的寒意正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啪嗒……
那熟悉的、黏腻的、如同湿鞋踩在淤泥上的脚步声,再一次,从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清晰地传来。
它来了。在等我。
我站在顶楼入口的边缘,低头凝视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手电筒的光束刺入其中,却如同被浓墨吞噬,只能照亮脚下几级粗糙的台阶。楼梯井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喉咙,而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正从喉咙深处,不紧不慢地向上攀爬,越来越近。
脚步声粘滞、沉重,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滑感。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踩在心跳的间隙,敲打着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它来了。带着林涛的气息,带着台阶的意志,来收割它预定的养料——编号1407。
冰冷的刻刀柄死死硌着掌心,那尖锐的痛感奇异地压下了狂乱的心跳,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我的目光越过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楼下。这个时间……晚自习该结束了。住宿的学生们……该回来了。他们会像往常一样,带着疲惫或说笑,踏上这栋宿舍楼的楼梯,一级,两级……浑然不知那午夜才会显形的第十三阶,那墙壁上无声增加的墓碑编号。
那脚步声……啪嗒……啪嗒……更近了。它已经踏上了拐角平台那冰冷的、带着腐纸味的呼吸,似乎已经拂到了我的脚踝。
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顶楼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浓重的土腥味和灰尘,灌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然后,我抬起了脚,鞋底悬在通往黑暗的第一级台阶上方。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甚至带着点跑调欢快的口哨声,毫无征兆地从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楼梯井的黑暗和死寂,如同一把生锈的剪刀,猛地划破了压抑的幕布。
啾~啾啾~啦……
口哨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轻快、跳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是球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干净声响。有人哼着歌上楼来了!一个浑然不觉的、鲜活的生命,正一步步走向这个被诅咒的屠宰场!
顶在我身后的、那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压力骤然增强!仿佛黑暗本身突然变得兴奋而饥渴!楼梯深处那黏腻的脚步声也猛地停顿了一瞬,随即,啪嗒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急不可耐的催促!
它在催促我。催促我下去。催促我去完成我的职责——用我的恐惧和绝望,去引诱那个即将踏入陷阱的、新的猎物。
刻刀冰冷的刃口,在紧握的掌心里,似乎微微嵌入皮肉。我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手中这把锈迹斑斑的凶器。铁锈的红褐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干涸的血。
楼下的口哨声和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带着青春的无知无畏,正一头撞向死亡的绞索。
我握紧了刻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入骨头。然后,向前一步,踏入了楼梯口的黑暗之中。脚步声,淹没在下方越来越响亮的、欢快的口哨声里。